第515章 條件
  第515章 條件

  她的呼吸都似乎被凍住了,許久許久,才強迫自己偏開了頭,不再去看他。

  韓錦卿看著慕如寶躲開他的視線,見她並沒有太過激動或者不適,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可是她的回避,也讓他心裏湧起陣陣失落。

  他該知道的,她不會在乎他。

  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韓錦卿偏頭去看跪在地上身子僵直的風行,目光徹底冷了下來。

  “出去,令五十棍,今日起卸掉星衛總領一職,不必再跟著我!”

  他鮮少疾言厲色,這般語氣儼然是動了怒。

  風行向來是最聽話的,但是此時卻不肯離去,目光激動地盯著慕如寶!

  就算主子趕他離府,今日也想要一個答複!

  慕如寶坐在床上,低著頭,隻看著自己的膝蓋,手指早因為指甲的斷裂溢出點點血色,卻還是不說話。

  她不想回應,她心裏很亂,胸口似乎又在隱隱犯痛,她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也不想再去想他為她做的任何事情。

  身為醫者,麵對病人應該一視同仁,但是如今,這或許是她唯一能夠牽製他救出老穆和哥哥的條件了。

  風行還想開口,卻被身側寒涼冷厲的視線震懾住。“滾出去,我不喜歡重複我的話。”

  風行最後不甘心地起身,狠狠地瞪了慕如寶一眼,這才提著劍退出了房間。

  風行離開後,屋子裏更加安靜了。

  慕如寶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也不知道如何麵對,她真怕自己一開口,就是威脅。

  身側,突然傳來男人一聲低低的歎氣,緊接著想起離去的腳步聲。

  慕如寶有點自嘲地想,大概他也不想再麵對她了吧,畢竟,她剛剛是真的不想無償救他呢。

  心裏,莫名地升起一抹煩躁。

  頭很疼,胸口也再次傳來悶痛,就在慕如寶向著再躺下休息一會的時候,遠去的腳步聲又折了回來。

  她的身子僵住,忍不住偏頭看過去,卻見那一身青色長衫的男人已經關好了房門,然後將手裏拎著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

  有條不紊地走到床邊,又將床上的小炕桌放好,再將食盒裏的食物依次取出來,擺放在慕如寶的身前。

  “天色晚了,你身子不好更是餓不得,今日我還特地讓人在山下熬的粥,裏麵放了肉沫,會多少讓你開胃一些。”

  她向來喜葷食,他是知道的,他想了想,接著說道:“如今你醒來,在這寺院確實不方便你修養,我們明日就下山去,今晚再忍一忍。”

  他的話不似之前麵對風行那般冷厲,此時軟了語氣,帶著輕哄,這般放低姿態,卻讓慕如寶本就因為風行的話而變得不平靜的心情,更加煩躁起來。

  她看著男人送到唇邊的粥勺,沒有再像之前一樣乖乖張嘴吃飯,而是蹙著眉偏開頭。

  “夠了。”

  男人的動作也頓在空中。

  慕如寶有些氣惱的道:“你也不用如此低三下四,墨青錦,我給你藥,作為條件,你放了我,別出現在我麵前,行嗎。”

  “你就那麽不想見到我?”

  “對,在我父親和兄長的事沒有解決之前,我真的沒辦法平心靜氣的麵對你,一見到你我就不舒服,心髒不舒服,身上不舒服,哪裏都不舒服!”

  慕如寶語氣不自覺地加重,心裏的煩躁也似乎又變大了許多。

  她從醒來這麽多天,第一次覺得自己克製不住情緒,聲音也嚴肅了許多,“你也並沒有你想象的那般在乎我,至少你不願為了我放過我的家人,那你又何必像現在這般做些看似好像為我犧牲了很多的事,我既覺得你像是在表演,又覺得你虛偽。”

  “就算你是真的想對我有所付出,也是我不想要的,何況我還要不時地承擔你手下的這些人的指責,真的很煩!”

  慕如寶說道最後,已經不知道還能用什麽詞匯來形容她心裏的感覺。

  就是很煩躁。

  在風行說了那樣一番話之後,她原本在心裏打定主意的破釜沉舟,似乎也有了動搖。

  至於曾經的事,慕家和墨家,不管是誰,他們身上都各自又需要背負的責任,她不清楚始末也無法評論對錯,她隻是想盡可能地保住每一個人。

  在那天她看見父兄受盡折磨甚至穆恩思以死相逼之後,她也清楚,這一切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那一刻,他的狠絕讓她恨不得他死。

  可是如今呢,他真給她玩一場自傷八百的局,她又並沒有覺得多痛快。

  “你就放過我,行不行?藥,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你就算是死,也請不必因為我而死,我不想要!”

  她的手忍不住抬手捂向胸口,想將裏麵的疼痛壓製下去,心裏自嘲地想,難怪都說,婦人之仁,她可真算不上一個有魄力的人。

  而慕如寶不知道的是,她此時細小的動作,已經讓站在他麵前沉著一張臉的男人,眸色瞬間有了浮動。

  他緊抿著唇,看著她捂著胸口的手,還有她輕蹙的眉心和蒼白的臉色,心裏也是一緊。

  吧嗒。

  手中的碗被他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慕喜寶被這動靜驚到,閉上的眼睛也再次睜開,直視向他的。

  她聽見他冷清著嗓音道:“既然如此,那就自己將東西吃了,也有好有力氣跟我抗衡,而不是像此時這般弱不禁風。”

  他說完,就趁著臉轉身,快速地走了出去。

  慕如寶甚至還沒來得及回神,那道青色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口方向。

  咳咳咳。

  屋子外麵,又傳來的沉重的咳嗽聲。

  慕如寶看著桌子上冒著熱氣的粥,好久都沒有動。

  他的病的確很重了,重到即使吃了那含著禁藥的平心丸也壓製不住症狀了。

  不過,他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她呆滯了很久,直到粥徹底涼下去,才回了神,然後默默將粥碗又捧起來,慢慢吞咽。

  她的確不能再這樣下去,她要盡快好起來。

  慕如寶逼著自己將墨青錦端過來的東西盡可能多的都吃了下去,正打算將桌子收了,房門就再次被推了開。

  她還以為是那男人又回來了,結果卻根本不是。

  “少夫人,您怎麽樣,快別動,我來收拾!”

  看著一身黑色長衫,頭發紮著紅色長綾的花語,慕如寶眼底閃過一抹失落,她自己猶不自知,卻很快就調整了表情,淡淡地笑道:“花語你來了,香雲和翠蘭都還好嗎?”

  “少夫人,你可算是沒事了,真是將我們都嚇死了。”

  花語匆匆走到床邊,盯著慕如寶上看下看,也是滿目的心疼,“少夫人又瘦了,要不是看你現在身子弱,我可真相打你一頓。”

  “那日你為了回京竟敢騙我們你有了身孕,知不知道當時你離開多讓我們擔心,你著實該打!”

  慕如寶失笑:“哪有你這樣恐嚇病人的。”

  “你知道怕還好,你昏睡這些日子,香雲嚇得每天哭,翠蘭姐更是天天燒香拜佛,要不是今天主子隻讓我們一個人過來照顧你,她們要是見了你,保不齊更要揍你。”

  慕如寶心裏劃過一陣暖意,翠蘭有了身孕還要為她這般操勞,而香雲和花語也沒有因為她之前的欺騙而對她心生芥蒂,她心裏很是感激。

  “下次保證不會了,我定不會再欺瞞你們。”慕如寶連忙保證,真正關心她的人,她自然要坦誠相待,再不會欺騙。

  花語看慕如寶說話利索,行動似乎也沒有大礙,算是鬆了一口氣。

  不過連忙強調道:“自然是不能騙,以後你去哪裏我們幾個就跟到哪裏,再不能離開你分毫!”

  慕如寶看著花語緊張的樣子,忍不住失笑:“你這段時間肯定是和香雲翠蘭待太久,都被教壞了,變這麽囉嗦,哪裏還是之前的冷麵嚴肅的女侍衛。”

  花語瞪眼。

  慕如寶歎了口氣,意味深長地道:“也是,你們都到了嫁人的年紀,囉嗦點以後方便相夫教子,應該的應該的。”

  “少夫人!”

  有了花語相伴,慕如寶陰鬱的心情送算是舒緩了不少。

  兩個人說了好一會話,天色晚了,花語也沒有離開。,coM

  寺裏屋舍少,花語也不能去別處休息,何況慕如寶就算醒來,身子虛弱的她身邊也離不得人。

  本來花語要在地上將就一晚,慕如寶死活不同意,到底是將花語扯到了自己的床上。

  “山裏冷,我們挨著睡才暖,你快來給我暖被窩!”

  花語最後無奈睡在了床的外側。

  而熄了蠟燭之後,慕如寶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終於,他不再過來了。

  這麽些日子,他都是睡在她身邊的,親力親為地照顧,不說那些恩怨,哪怕兩個人是夫妻,其實也並沒有坦誠到那般地步。

  她也後麵隱隱地試探過,她昏迷時是有吃流食維持體力的,那豈不是連最隱蔽的事,也被他照料過。

  哪怕沒意識,她想想也覺得尷尬。

  還好,如今她一點點好了,後麵再有些生理上的事,她也能夠自己料理,不必再麵對他。

  夜深了,山風偶爾吹動廟簷下方的佛鈴,發出叮咚的響聲,讓黑夜彰顯得更加寂靜,慕如寶也慢慢閉上了眼睛。

  慕如寶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聽見外麵有金屬碰撞發出的響聲。

  她並沒有經曆過太多的風險之事,對此反應也不是很敏銳,隻是在花語猛地坐起身,提著劍快速衝到門邊時,她才意識到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