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許願
  第57章 許願

  “小魚。”

  他摸她的耳鬢,將她的碎發別到耳後,手指輕輕描摹著她耳洞的輪廓。

  他其實很少叫她小魚,叫她全名的時候都是在嚴肅又不容置喙的態度下。

  他忽然這樣叫她,用最溫柔的語氣,最繾綣的眼神。

  “幹嘛?”

  虞粒躺在他腿上,他垂眸,她仰麵,目光交匯。她的心跳就這麽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對視那一秒,虞粒就已然成了手下敗將,甘願為他心動千萬次。

  程宗遖還是摩挲著她的臉頰,低聲問:“想去洛杉磯哪所大學?還是美國其他城市?”

  她想也沒想就回答:“肯定是跟你待在一個城市啊,至於哪所大學嘛……”

  這倒是把虞粒給問住了。

  她整天惦記著的淨是眼前的高考了,還真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

  她摸了摸下巴,認真思考著。思考也沒思考出個所以然來,她連洛杉磯有哪些大學都不清楚。

  然後問他:“你上的哪所大學?”

  “UCLA,”程宗遖說,“洛杉磯加大。”

  雖然不太了解國外的大學,但最出名的那幾個虞粒肯定是聽說過的。她早就猜到程宗遖肯定是個大學霸,隻是沒想到這麽厲害。

  “那我還是算了吧,就不進去找虐了。”

  虞粒訕訕的努了努嘴。想都不用想,裏麵估計人均IQ120…

  程宗遖胸腔中震出沉沉的笑聲,他彎腰俯身,輕啄了口她的唇,語氣嚴肅而認真:“我的小魚從來不比任何人差。”

  他靠近,氣息拂麵,掃過她的肌膚和眼睫。

  灼熱的,混著些煙草的清冽,和男人天生的某種男性荷爾蒙將她團團包裹,無孔不入地占據她渾身每一根神經。

  他說這話時,堅定又真誠,甚至還隱隱透著些驕傲和讚許。

  而且他說,我的小魚。

  虞粒心潮翻湧,也像是受到了蠱惑,她抬起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昂起頭用力去吻他。像是心有靈犀般,他即刻便奪來了主導權,含住柔軟的唇,與她舌尖糾纏。

  像是無聲的較量,虞粒忽然不想就這麽任他擺布。她勾住他脖子借著一股勁兒,直起了上半身,然後腿一抻,跨坐在他身上。

  膝蓋跪在兩側,漸漸起身,她變成了居高臨下的姿態,虞粒按著他肩膀往後一推,程宗遖順勢往後麵一倒,靠上了沙發椅背,任由她作威作福。

  她的手指穿進他剛洗過的還微微泛濕的發。

  她也的確是個勤學奮進的女孩,與他博弈過多次,從他那裏偷學來了太多經驗和技巧,已經能獨當一麵。攥住他的心魂。

  然而他終究還是那頭進攻性極強的野獸,一如既往的威風凜凜,強勢又凶狠。沒有給她囂張太久的機會。

  單手扣住她的後頸,不由分說往麵前一按,幾乎一瞬間奪去她的呼吸,牙齒碾磨她的下唇。

  手更用力。

  終於遠離了冬天,沒有了厚重的外套,親密起來更加容易。

  她穿著單薄的棉質睡衣,扣子多到他全然失去了耐心,隻向上一掀。

  激烈的火花順著彼此的呼吸迸發開來,朦朧的黑夜變得更加濃稠。

  虞粒昂起頭像擱淺的魚大口喘息,被迫承受他毫不溫柔的吻,卻又不甘示弱地不斷挑釁。

  然而就在事態瘋狂到快要徹底脫軌時,忽而一陣天旋地轉。

  她被按到了沙發上,不由驚叫了聲。入目是透明天花板外的璀璨星空,以及男人染滿欲的雙眼,深邃得仿佛快要將人吸噬,裏頭叫囂著的是極致的危險氣息。

  下意識吞吞唾沫,可卻又極力壓製著那一股緊張和膽怯,微微發著抖的小腿試探性般纏上他勁窄的腰。

  她撐著胳膊想起身去吻他,可下一秒他收緊扣住她下顎的手,又將她往下一按,強勢地阻止她接下來的舉動。

  被箍得發疼,虞粒很不滿,一腳踹過去。

  程宗遖低笑了聲,抓住她發脾氣的腿,俯身貼在她耳畔,安撫般吻了吻。

  剛才有多粗暴,現在就有多溫柔。仿佛他從來都是如此鬆緊有度,收放自如。

  “乖,小心明天起不來。”

  篤定的口吻。

  簡簡單單一句,虞粒卻一下子紅了臉,有些窘迫地閉了閉眼。

  簡直一時衝昏了頭腦,怎麽就忘了明天還要上學。

  要說他有多善解人意,這個節骨眼兒還能甘願當個柳下惠。

  時間從指縫中溜走。

  學校大屏幕上的高考倒計時,隻剩下一天。

  這天虞粒起得很早,到教室時,裏頭已經坐了二三十個同學了。每一個人都在埋頭苦幹,不敢浪費一點光陰。

  學習的氛圍越發凝重和緊迫。

  高三本就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

  壓力如同大山,隨著時間的逼近,而每個人的抗壓能力也存在不同的限度,有人因為極度的緊張而生了病,甚至還總有學生因高強度的學習崩潰而跳樓自殺這種層出不窮的新聞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播報出來。

  可相較於其他人,虞粒就要放鬆很多,大多數原因是有了程宗遖的陪伴和開導。

  程宗遖沒經曆過國內的高考,但也能想象到其中壓力,隻不過從小接受著西方教育,他認為勞逸結合也是真正的應對方式,他從來不允許她複習超過十二點,每天也會規定某個時段陪她看看電影,教她彈琴打遊戲或者一起在健身房鍛煉身體,周末自駕遊帶她去周邊城市散散心。

  在高考前除了保持一個良好的心態還有健康的飲食。

  程宗遖便讓保姆每天給她送飯。

  晚上吃了保姆送來的晚飯後,虞粒跟幾個同學結伴去操場散步,一邊散步一邊背文言文。

  這個時間,火紅的夕陽流連忘返地掛在地平線,大片大片的火燒雲染紅了雲層,風吹過,雲湧動,晚霞的形狀千姿百態。

  美得像畫。

  她情不自禁對著天空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程宗遖。

  操場旁邊就是籃球場,一群朝氣蓬勃的大男孩正在球場上肆意揮灑汗水。

  這時候,一顆籃球飛了過來,虞粒正在發消息完全沒注意到。

  “虞粒!”

  一道疾呼聲傳來。

  虞粒剛準備抬頭,她的胳膊就被人猛地一拽。

  籃球從虞粒身側擦過。

  虞粒猝不及防嚇了一跳,手機掉落在地。

  呼吸都窒了一瞬,抬眼一看,陳澤寧就站在她麵前,緊緊攥著她的胳膊。

  他穿著校服短袖,額頭有細細密密的汗,微微打濕了額前蓬鬆的碎發,逆著光,少年的輪廓模糊在夕陽中。

  “沒事吧?”

  他問。

  虞粒反應慢半拍,生硬地搖了搖頭。

  陳澤寧鬆開了她的胳膊,彎腰撿起了她的手機,屏幕還亮著,停留在與程宗遖的聊天框上。陳澤寧撿手機時無意間瞥見了聊天記錄,她發了一張晚霞的照片和一句“想你”,而給他的備注是一個粉色的愛心。

  陳澤寧覺得刺眼,但也沒表現出一分,將手機遞給虞粒就跑去撿起了籃球。

  他一邊拍著籃球一邊跑,目不斜視地從她身旁擦肩而過,仿若什麽都沒發生過。

  陳澤寧一走,其他幾個女生就圍了上來。

  撞撞虞粒的肩膀。

  ===第78節===

  “我靠,陳澤寧這男友力真的絕了!”

  “你是沒看到他剛才跑得有多快!恨不得飛過來!”

  “別胡說了。”

  虞粒尷尬地咳了一聲,故作自然,“籃球砸到的人可不一定是我,萬一他是朝你跑過來呢?”

  “虞粒,你該不會真看不出來陳澤寧喜歡你吧?”

  一個女生說,“這已經不是秘密了好嗎!就連老班兒都知道!”

  “對啊對啊,就之前十五班有個女生跟陳澤寧表白,他直接說他喜歡的人是你!你知道這事兒嗎?”

  “別著急,高考完他肯定會正式跟你表白的!”

  “陳澤寧這成績肯定預定京大了,虞粒你呢?你肯定會留在京市吧?你的成績進步了好多,或許也可以報京大試試呢。”

  “我覺得虞粒隨便去哪裏,陳澤寧都會跟她去吧哈哈哈哈。”

  幾個女生在虞粒耳邊喋喋不休,無盡猜想。

  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鄭重其事道:“你們不要瞎猜了,我有男朋友。而且我不會留在京市,我會去我男朋友那邊。”

  反正都快畢業了,說出來也沒事。

  自從上次陳澤寧向她表了白之後,他沒有再故意冷著她,還像以前那樣相處,但是他們之間總有一種很微妙的尷尬和拘謹存在著。

  他可以裝若無其事,可虞粒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看待他了,他說過和她做朋友很痛苦,而她實在給不了他想要的,與他保持距離就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啊?誰啊?哪個班的?你男朋友要報哪個學校啊?”

  其他人都很驚訝。

  虞粒摸了摸脖子,隻簡單說一句:“他不是學校的。”

  她們還想八卦,虞粒完全不給機會,已經率先朝教學樓跑去。

  一邊上樓一邊摸出手機看了一眼,程宗遖還沒回她消息,於是她直接給程宗遖彈了一通視頻過去。

  她站在走廊欄杆前,看著天空中美麗的晚霞,靜靜地等待著。

  沒一會兒,程宗遖就接聽了。

  他在車上。

  “你去哪裏了?”虞粒趴在欄杆上。

  “來我爸這兒一趟。”

  程宗遖拿手機的角度還是很死亡,可他的臉實在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一邊下車,一邊漫不經心說。

  虞粒知道程宗遖家祖宅是一座四合院,車子應該停在了院門口,他下了車之後,身後是氣派又精致的雕花大門,上麵掛著個很大的牌匾,寫著“程宅”兩個字,石梯旁立著兩隻魁梧的石獅。

  “你看到我給你發的消息了嗎?”虞粒問。

  “我剛在開車,大小姐。”程宗遖似是歎了聲。

  言下之意就是沒看到。

  虞粒努努嘴,她心血來潮:“我剛才給你發了晚霞的照片,你拍拍你那邊的天空,我看跟我這邊是不是一樣的!”

  她調成後置,對準了她這邊的天空,催促道:“你快點!我馬上要上課了!”

  程宗遖很順從,將手機抬高了些,對準天空。

  虞粒對比了一下,“誒,怎麽感覺你那邊的更好看一點?”

  程宗遖笑了笑。

  上課鈴這時候打響,虞粒立馬抓緊時間問:“你今晚回來嗎?”

  “嗯。”

  “你想不想我?”

  “我哪兒敢不想。”程宗遖抬了抬眉骨,看上去幾分玩世不恭。可柔軟的夕陽落進他深邃的瞳孔,好似他整個人都顯得溫情脈脈了起來,“一會兒去接你。”

  “好。”虞粒心滿意足地掛了視頻。

  程宗遖收起了手機揣進褲兜,轉身準備走進宅子。

  孟蓁蓁就靠在門框上,她立馬解釋:“奶奶說你回來了,讓我出來接你,我可不是故意偷聽的啊。

  之後又用一種驚訝又新奇的表情看他,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半開玩笑地調侃道:“隻是吧,我沒想到程老板還有這麽溫柔的一麵呢。”

  她邁下石階,“不過我又很好奇,你既然喜歡這姑娘,怎麽不順水推舟把她帶回來見你爸?何必找我演戲?”

  從她簽了字那天起,合同就正式生效了,程宗遖對家裏人宣布兩人在一起的消息,程家上下都很高興。

  今天是程茂鴻出院的日子,約了兩家人正式見麵。孟蓁蓁知道程宗遖不可能去接她,所以她自己提前來了,奶奶一直拉著她聊天,對她的喜歡一點也不遮掩。

  也總想表現出她的特別來哄她高興,特地在她麵前強調程宗遖在遇見她之前從來不打算結婚。

  原來程宗遖是個不婚主義。

  看來在這件事兒上,程家人沒少往程宗遖身上施壓。

  隻是剛才無意間聽見程宗遖和虞粒的對話。孟蓁蓁真的很意想不到,可以用唯利是圖冷酷無情來形容的程宗遖,居然會對一個女生如此溫柔縱容,畢竟他的風流韻事她也是有所耳聞的。

  所以她故意這樣問,太好奇程宗遖這樣的男人到底會不會為一個女人返航泊岸。

  “孟小姐,好奇心太重不是一件好事。”

  程宗遖閑散邁步,雙手抄進褲兜,語調平淡,但格外的具有威懾力。

  孟蓁蓁自知自己多嘴了,她訕訕地聳聳肩。

  自覺走到他身邊,挽住他的胳膊,朝他公式化地笑笑:“做戲做全套,演得逼真點咯。”

  程宗遖麵無表情地抽出胳膊,率先走進去,“敬業分很多種,唯獨不包括這一種。”

  最後一節晚自習的下課鈴聲打響。

  全校瞬間湧起來一陣激烈的歡呼聲,所有人都扼腕抵掌,群情激昂。

  抱著這高中三年做過的所有試卷跑去了走廊,用力朝空中扔去。

  這是學校給每一屆高三生最後的儀式感。

  散落的試卷承載著每一個高三學子這三年來所有的辛酸苦辣,熬過的每一個夜,受過的每一次訓。

  正如掛在學校裏的橫幅標語:破釜沉舟博他個日出日落,背水一戰拚他個無怨無悔!

  白色的試卷如同皚皚白雪漫天飛舞,覆蓋校園每一處。

  廣播裏放起了歌。

  “從前初識這世間

  萬般流連

  看著天邊似在眼前

  也甘願赴湯蹈火去走它一遍

  ……

  我曾難自拔於世界之大

  也沉溺於其中夢話

  不得真假,不做掙紮,不懼笑話……”

  有人拿出了禮花筒,偷偷對著老師的頭頂“砰”地一聲擰開,最後的調皮。

  有人拿著筆邀請同學在自己的校服上留下最後的痕跡。

  有人拿著鮮花對自己喜歡的女孩表達了心意。

  有人拿出手機打開電筒展臂擺動,隨著歌合唱時哽咽了聲音。

  惆悵的,迷茫的,雀躍的,如同這青春一般百感交集。

  陳澤寧站在欄杆邊,他的目光穿過攢動的人流落在虞粒的身上。

  她將最後幾張卷子用力拋出去,她的馬尾隨風而動。

  之後她拿出手機對著試卷紛飛的天空自拍了一張照片,然後身旁的同學湧過來,她舉高了手機合照時比了一個“V”

  在這混亂而洶湧的氛圍中,她突然踩上欄杆,雙手靠近唇邊做出喇叭狀,她昂起頭,對著漫天的試卷和清澈的月光,放肆大喊:“程宗遖!我喜歡你!”

  陳澤寧收回目光,斂下眸,掩蓋住所有情緒。

  “我曾將青春翻湧成她

  也曾指尖彈出盛夏

  心之所動,且就隨緣去吧……”

  歌詞飄進耳朵。

  陳澤寧的雙手也學著她的動作,舉到唇邊,隻不過說出的話,隻有自己聽得見。

  “虞粒,我喜歡你。”

  程宗遖收到虞粒對著天空大喊“程宗遖我喜歡你”那個視頻時,奶奶從房裏拿了什麽東西走出來,她笑嗬嗬地朝程宗遖和孟蓁蓁招手。

  程宗遖坐著沒動,正戴著藍牙耳機在看虞粒發給他狂歡的視頻,一條接著一條,他都耐心地看完。

  當聽到她大喊喜歡他時,程宗遖兀自笑了一聲。

  “你奶奶叫你,聽不見?”

  程茂鴻不悅地看向程宗遖,橫他一眼。

  程宗遖置若罔聞,還是沒動。

  奶奶拉著孟蓁蓁走到了程宗遖麵前。

  笑起來時,臉上的皺紋越發深,“宗遖啊,雖然你們都說訂婚從簡,兩家人吃頓飯就行,但沒有戒指怎麽能行呢。”

  “你看。”

  奶奶攤開手心,古董木匣子裏裝著的是一對翡翠戒指,“這是我和你爺爺當年的婚戒,從清朝傳下來的。來,你們戴上!”

  ===第79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