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許願
  第49章 許願

  虞粒將孟蓁蓁的頭像照片點開,她舉著手機氣勢洶洶地質問。

  車剛開進地庫,程宗遖抽空掃了眼她放大的照片之後便麵無表情地重新直視前方

  瞥了一眼倒車鏡,單手操控方向盤,車子輕而易舉便順進了停車位,漫不經心說:“我怎麽知道。”

  他這不痛不癢的態度,這讓虞粒一下就無法淡定了,她將手機往他麵前懟得更近了點,“這明明是剛加上的好友,而且還是你主動加的她!你不知道嗎!”

  聞言,程宗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虞粒是在說孟蓁蓁。

  程宗遖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然後又俯身靠過去解開虞粒的安全帶,“我爸的主治醫生,我爸讓加的。”

  虞粒有些驚訝:“啊?你爸爸生病了嗎?很嚴重嗎?”

  “嗯。”程宗遖說,“肺癌晚期。”

  他打開車門下了車,虞粒愣了一下,剛才程宗遖說他爸是肺癌晚期的時候,那表情實在是太淡定了,就好像得絕症的人不是自己的父親。

  見她發愣,程宗遖走到副駕駛這邊,替她打開了車門,捏著她的書包提帶,將她提溜了下來。

  虞粒下了車之後,他順勾著書包提帶從她的肩膀上取了下來。

  “那該怎麽辦?怎麽會得這個病啊?還可以做手術吧?”

  程宗遖一手提著她的書包,虞粒就去牽他另一隻手,昂起頭問他一連串的問題。

  之後,她歎了口氣,“聽到這樣的消息,我感到很遺憾。”

  甚至還輕輕捏了捏程宗遖的手指,像是在安撫他。

  程宗遖沒忍住樂出了聲。

  他抬起胳膊從她的後頸繞過去,勾住她的肩膀,捏了捏她又軟又嫩的臉蛋兒,“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兒。”

  虞粒的臉被他捏得變形,也沒反抗。

  她不知道程宗遖是在裝沒事兒,還是真的無所謂。

  兩人走進電梯,虞粒拿起他的手機,點進了孟蓁蓁的朋友圈。

  孟蓁蓁的朋友圈設置成了三天可見,最新的一條動態是昨天,她轉發了一條關於治療研究分享。還有一條是一張兩個女人的合照,一個長發一個短發,長發女人手中捧著一個蛋糕,上麵插著“28”的數字蠟燭,短發女人鼻尖上被抹了一點蛋糕。

  兩人對視,笑得很開心。看上去關係特別親密。

  虞粒對比了一下頭像的側顏,確定短發女生是孟蓁蓁,很有氣質,長相清清淡淡的,很漂亮。

  她還是沒按耐住好奇心,故意問程宗遖:“這個孟醫生長得好不好看?”

  程宗遖不假思索:“沒注意。”

  虞粒將信將疑:“真的假的?”

  到達頂層,電梯打開,程宗遖攬著虞粒走出去,他微挑起眼梢,煞有介事地說了句:“那我下次仔細看看?”

  這話立馬讓虞粒跳腳:“你敢!”

  程宗遖懶懶散散半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當然不敢。”

  他的一隻手上還掛著她粉色的書包,甚至書包上有很多可愛的小掛件兒,粉嫩又軟綿綿的少女心跟他簡直格格不入極了,有那麽一點滑稽感。

  虞粒噗嗤笑了聲,傲慢又得意地昂起下巴:“算你識相。”

  洗過澡之後,虞粒躺在程宗遖的床上玩手機,明天就期末考試了,她反而格外放鬆,她就是這樣,考試前看書怎麽都看不進去,還不如好好休息。

  打算再玩一會兒,等程宗遖忙完工作回來就睡覺,養好精神明天準備應戰。

  十一點的時候,程宗遖就回房間了。他掃了眼正在床上刷視頻的虞粒,然後走進了浴室。

  沒幾分鍾,程宗遖從浴室出來,走到她麵前,一把抽走她的手機。

  虞粒抬起手,迷茫又不滿:“你幹嘛?”

  “來算算賬。”

  程宗遖上半身光著,隻圍著一條浴巾。身上還掛著水漬。

  即便他的身材已經看了很多次,但每一次看都還是這般養眼,秀色可餐極了。

  “什麽賬?”虞粒直勾勾盯著他塊塊分明的腹肌,垂涎欲滴。

  程宗遖抬起腿跪在她身側,骨節分明的手指扣住她下顎,俯身倏而靠近,身上的氣息撲麵而來,危險眯著眼:“我算什麽男人?嗯?”

  “……”

  “我不在,玩得姓什麽都不知道了是嗎?”

  “這麽愛玩?那來跟我玩玩?”

  顧及到第二天虞粒要考試,程宗遖到底沒舍得真的教訓她。

  至少在十二點前就睡覺了。

  第二天,程宗遖親自開車送虞粒去學校。

  考試兩天,程宗遖打算等她考完了,兩人一塊兒飛回洛杉磯。

  在虞粒考試的第二天,奶奶又打電話讓程宗遖去醫院。

  程茂鴻化療期間有專門的護工照料,但奶奶不放心,她堅持要留在醫院陪程茂鴻。

  不論是國內還是國外的權威醫生,已經明確表示程茂鴻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癌細胞擴散至淋巴管和血管,轉移至肝髒,治愈率幾乎為零,隻能保守治療,盡量延長生命。

  這個時候,程宗遖並不想顯得太過於冷漠。而且奶奶也一大把年紀了,老人家一大早就在電話裏哭,程宗遖到底還是於心不忍。

  送了虞粒去學校之後就去了醫院。

  程宗遖到的時候,奶奶正在喂程茂鴻吃早飯。

  短短兩天時間,程茂鴻好像又瘦了一大圈,臉色慘白,一點精神都沒有。化療都痛苦,他吃飯也沒有任何胃口,奶奶苦口婆心地勸他再吃幾口,他的手不耐煩地一揮,“吃再多也沒用,早晚都是死。”

  奶奶聽到這話,眼淚又掉了下來。

  電視正在放財經新聞,程茂鴻躺在病床上,看哪兒哪兒都不順眼,他拿起遙控器往電視的方向一砸,“關了關了,吵得人心煩。”

  “好好好,關關關。”

  奶奶連忙走過去撿起遙控器,“你別著急,我這就關。”

  程宗遖走進病房,奶奶像看見救命稻草似的,她步履蹣跚地走過來拉住程宗遖的手,一邊說一邊抹眼淚兒:“宗遖,快勸勸你爸爸,讓他多吃點飯,不吃飯怎麽能行呢。”

  “我不化療了,給我辦出院。”程茂鴻閉上眼睛,似乎呼吸都艱難,“橫豎都是死,老子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醫院裏,給我辦出院,接我回去。”

  奶奶一老年人,聽不得這些喪氣話,除了哭還是哭,眼睛裏全是血絲。

  奶奶都是八十高齡的人,還陪著程茂鴻在醫院裏熬,全都是滿滿的母愛。任誰看了都難免心酸。

  生了病的人情緒都不穩定,性情大變,暴躁又不可理喻。

  像祥林嫂似的,喋喋不休,沒完沒了。

  程宗遖顧念到程茂鴻時日不多,強忍著不耐,低聲說:“等化療結束,自然會接您出院。”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點死吧。”程茂鴻冷哼。

  程宗遖麵不改色,將他的陰陽怪氣置若罔聞,問奶奶:“您吃了早餐沒有?”

  奶奶點頭。

  程宗遖打算坐一會兒就走,這裏的氛圍實屬壓抑。他和程茂鴻從來沒什麽感情,守著這兒裝孝子也多此一舉。

  他坐在沙發上,摸出手機打發時間。

  護工在忙上忙下。

  有腳步聲由遠到近,直至停在病房門口,繼而響起一道中厚的男聲:“老程啊。”

  程茂鴻循聲看過去,臉上浮出驚訝:“老孟。”

  “宗遖也在呢。”

  程宗遖收起手機站起身,他禮貌地頷首:“孟叔,好長時間沒見著您了。”

  孟昌國身邊站著孟蓁蓁,孟蓁蓁挽著孟昌國的胳膊,她沒有穿白大褂,穿著自己的私服,短發在腦後紮了個小揪兒,沒有化妝,素顏清麗,但黑眼圈有點重,看上去很憔悴,沒什麽精神。

  她跟孟昌國走進病房,向奶奶和程茂鴻打招呼。最後向程宗遖微笑著點了下頭。

  “可不是嗎,好幾年沒見著了。”孟昌國拍了拍程宗遖的肩膀,臉上全是讚賞,“你現在事業可是越做越大了,了不得了不得。”

  “您過獎。”程宗遖謙遜有禮。

  “了不得什麽,這輩子守著工作過得了!”程茂鴻訓斥道,“三十歲的人了還不結婚。”

  “他們年輕人都這樣,我閨女不也是?都28了,連個對象都不談,跟我說要找真愛,找不到真愛不結婚。”孟昌國就像是找到了誌同道合的盟友似的,說到兒女結婚的這個話題,怎麽都得接幾句。

  緊接著,他又走到病床邊。

  “聽蓁蓁說你住院了,我就想著來看看你,正好蓁蓁今天早上下夜班,我順道兒接她一塊兒回去。”

  之後又詢問了一番程茂鴻的情況,說了些寬慰話。

  奶奶這時候抓住重點:“蓁蓁沒開車啊?”

  孟蓁蓁很合時宜地打了個哈欠,滿臉的疲態:“值了夜班第二天精神不好,我一般不開車。”

  ===第67節===

  程茂鴻立馬給程宗遖派活兒:“你送蓁蓁回家,你孟叔在這兒跟我聊聊天。”

  “對對對,讓宗遖送蓁蓁,上了夜班得趕緊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奶奶附和。

  他們拐彎抹角來這一出,撮合之意太明顯。

  程宗遖也不好拒絕,正好借著這個當口脫身。

  “那就麻煩程先生了。”

  孟蓁蓁坦然接受安排,微笑著對程宗遖說。

  “蓁蓁這叫得可就太生分了啊。”奶奶說。

  孟蓁蓁毫不扭捏,改了口:“宗遖哥。”

  程宗遖笑了笑,沒說話。

  ……

  程宗遖與孟蓁蓁一同去了地下車庫,走到車前,孟蓁蓁很自覺地去拉副駕駛的車門。

  程宗遖忽而像想起什麽似的,阻止道:“不好意思,孟醫生,我的副駕駛,外人不能隨便坐。”

  他繞到後座,十分紳士地替她拉開了車門,雖是抱歉的姿態,但又不見絲毫歉意,“隻好委屈你坐後麵了。”

  孟蓁蓁愣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程宗遖的意思,她欣然接受:“明白。”

  還不忘調侃般誇一句:“不錯嘛,比上回偷偷抽煙有覺悟多了。我坐後麵倒不委屈,就是要委屈宗遖哥當一回司機了。”

  無意間看見了他頸側的一個咬痕,不太明顯,但她一眼就認出來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懂那代表著什麽。

  察覺到她打量的目光,程宗遖也沒遮掩。

  這是昨晚虞粒被他弄急眼了,故意咬在上麵的。

  “比起家裏頭那位大小姐生氣,當回司機算得了什麽。”程宗遖抬起手慢悠悠地摸了下咬痕那塊位置。笑容輕佻,可語氣卻一本正經得很。

  孟蓁蓁聳聳肩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落落大方地坐上後座。

  兩人這一來一回,明爭暗鬥,她也的確,有點吃力。

  開出醫院的停車庫,程宗遖問道:“住哪兒?”

  孟蓁蓁昨晚熬了值夜班,坐上車就昏昏欲睡,她半闔著眼,還留著一根兒神經在,回答他的問題:“不回家。”

  之後報了個商業街附近的位置。

  程宗遖沒說什麽,對於她去哪裏絲毫不在意,反正他隻負責把人送到目的地,她去哪裏跟他無關。

  然而這時候,孟蓁蓁卻自己閑聊般交代:“去找我女朋友,她在那兒上班,我去找她吃個午飯,忙了好幾天沒時間見麵。”

  此女朋友非彼女朋友。

  程宗遖自然懂。

  沒什麽可驚訝的,現如今這社會,取向早就已經是見怪不怪的事情了。

  程宗遖專心開銥誮車,沒接話茬兒。

  許是車裏有些悶,她將車窗降下來了一點,寒冷的風打在臉上,她虛了虛眼,又說:“隻有女生才最懂女生最想要的是什麽。”

  這話中的怨念太濃,對廣大男性同胞。

  程宗遖隻覺得好笑,手指輕點著方向盤,波瀾不驚的語調,打著沒有感情色彩的官腔:“不論性別,隻要能真心對你,這就是好事。”

  孟蓁蓁吹了會兒冷風,毫無征兆地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她從包裏摸出一包紙巾,不動聲色地瞄了眼前麵正在開車的男人,心裏腹誹————還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

  她將車窗升上去,思忖幾秒,不動聲色地試探:“你準備什麽時候結婚?程叔叔現在這情況……應該很著急。”

  估計著急到恨不得他在外麵多出幾個私生子。無論哪個女人生的,都是喜歡的。

  程宗遖一哂,不答反問:“結婚的意義是什麽?”

  態度已經不言而喻。

  孟蓁蓁沒再說話了。

  沒多久便達到目的地,孟蓁蓁下車前對他道了謝。

  他淡淡說了句:“客氣。”

  孟蓁蓁邁下車,卻沒有急著離去,而是繞到了駕駛座,敲敲他的車窗。

  車窗落下來,程宗遖側頭,不明所以地看她一眼。

  孟蓁蓁麵色平靜,直白了當:“你有女人,我也有女朋友,其實我們都一樣,挺合適的,要不要考慮合作,做一對表麵夫妻,向家裏交差?”

  頓了頓,她直視他的眼睛,似乎洞穿一切,又幾近傲慢地補上一句:“如果你打算娶她,當我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