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招惹
  第15章 招惹

  “小魚,明天就是你生日了誒,你想怎麽過啊?”

  中午吃飯時,陳妍寧拿起一串蓮藕,興致勃勃的說:“我們要不然請個假出去浪一圈!”

  虞粒沒吭聲。

  明京中學的夥食是出了名的好,食堂共有六層樓,中式西式火鍋串串山珍海味應有盡有。今天中午就在三樓吃虞粒喜歡的轉轉小火鍋,然而虞粒卻是一點胃口都沒有,戳著麵前的油碟碗。

  憤憤不平道:“還能怎麽過,得過且過,一生錯過。”

  “……”

  “你這兩天到底怎麽了?”陳澤寧皺起眉,一臉探索的看著她,“怎麽神神叨叨的?”

  這兩天虞粒很反常,整天魂不守舍鬱鬱寡歡的。問她也不說。

  虞粒有點不耐煩:“沒怎麽。”

  陳澤寧將虞粒喜歡吃的東西一一往她的鍋裏放了幾串,煮好了之後拿出來,抽出簽子放入她碗中,胳膊碰了碰她,催促:“趕緊吃,快上課了。”

  虞粒像失去靈魂的提線木偶,提一下線就動一下。她無精打采的動了一下筷子,夾起一塊山藥。

  口感還是很脆,可她好像是失去了所有味覺,如同嚼蠟。

  不由自主想到了和程宗遖吃火鍋的那晚。

  一時之間,味覺恢複,可吃的東西全然是苦澀的。

  說起生日,虞粒就覺得胸口堵悶,呼吸都不順暢了。

  那晚上她鼓起勇氣給程宗遖發消息,問他能不能回來給她過生日。

  他過了很久才回複三個字:【再說吧】

  那一夜終是無眠。

  勇氣真的是轉瞬即逝的東西,她連打字都沒有一絲力氣。

  其實這三個字已經是客套的拒絕了。

  虞粒真的不懂,琢磨不透程宗遖。

  他忽冷忽熱,忽遠忽近。

  明明那天下午在樓梯間,她表白之後,他雖然沒有正麵回應,可也並沒有拒絕啊。

  明明他對她的態度那麽縱容和曖昧,可為什麽轉頭又能毫不留情的給出那樣冰冷的答案。

  怪她沒有自知之明。

  所以啊,不要輕易試探,認清之後,連同曾經的溫情都一並被抹殺,讓她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彼時的大西洋彼岸。是夜。

  繁華的城市沒有停止喧囂的那一刻。燈火璀璨如銀河,籠罩整個天使之城

  本該是紙醉金迷的夜晚,摩天大樓頂層辦公室的燈還未滅。

  程宗遖坐在辦公桌前,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鍵盤上迅速敲打著,時不時翻一翻麵前的文件。一通又一通的電話往外撥。

  當處理完最後一點工作時,程宗遖一把甩開鼠標,脫力般往辦公椅裏一靠,手按著後頸,轉了轉脖子。

  疲憊染在眉眼間,揮之不去。眼下是一片青黛。

  漆黑的瞳孔布著血絲。胡茬兒更深。

  一看便知,已經好久沒有好好休息。

  應該說他已經快兩天沒有合過眼了。

  他懶散散的窩進椅背裏,閉上眼假寐。

  全麵的落地窗設計,斑斕閃爍的霓虹映進來,明亮而恢弘。

  辦公室太過隔音,隔絕了室外一切的喧囂噪響

  也是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打破了這一室內的寂靜。

  程宗遖倒是不急,當電話要自動掛斷了時,這才慢吞吞睜眼,拿起手機瞟了眼。

  接通,他還是沉默,懶得開口。

  “還加班呢?”

  林昭那頭的聲音一片混亂,一聽就是在酒吧裏,他大聲的喊:“你都沒日沒夜熬幾天了,別他媽熬廢了,趕緊來放鬆放鬆。”

  程宗遖走出辦公室,路過秘書辦公室時,兩個華裔女秘書立馬站起身來:“boss!”

  “嗯。”程宗遖手拎著西裝外套,徑直往外走,“下班吧,辛苦了。”

  他說完,走進了專屬電梯。

  “OMG!”

  “他終於走了!”

  程宗遖的話如同大赦,秘書們虛脫了般往椅子上一癱,大老板不下班,他們這些打工人怎麽敢走。

  “Ian真是又帥又可怕!讓我又愛又恨呐!”

  “他這兩天怎麽了?把接下來一個月的工作安排連夜趕完了。”

  “對啊,不是剛從京市回來嗎?為什麽明天又要回去。”

  “咦~還能為什麽?肯定是為了女人!”

  “不可能!Ian不是這種瘋狂的人!”

  …

  林昭在的酒吧是一家屋頂酒吧,位於洛杉磯市中心。正好離程宗遖的公司不遠。

  在70層的高度,坐落雲端,觸摸夜空,俯瞰著繁華奢靡的天使之城。

  程宗遖到的時候,林昭正左擁右抱,一個棕發一個金發,人姐妹倆哄著他開了一瓶又一瓶昂貴烈酒,拿了一遝小費。

  看到程宗遖之後,林昭拍拍兩邊的美女,壞笑著說了句英文:“那個帥哥錢最多,去找他玩。”

  兩個外國美女望過去,眼睛倏爾一亮,扭著水蛇腰,搖曳生姿的就朝程宗遖走過去了,還未走近,程宗遖便抬了抬手,示意她

  酒吧是露天,可老遠就能聞見那兩個外國美女身上濃烈的香水味,刺得鼻子難受。不適的蹙起了眉。

  許是這兩天沒休息好,臉色有點差。他五官本就硬朗立體,眉頭皺起來,顯得格外的淩厲,威懾力十足,兩個外國美女心中一怵,不敢靠近了。

  “多漂亮倆妞兒啊。人就想要個小費,你連這機會都不給,你看你那摳摳嗖嗖的樣兒。”

  林昭自然知道程宗遖一向對這種聲色場所的女人不感興趣,可偏偏就是想調侃幾句。

  酒保走過來,給程宗遖遞上一個新的酒杯,他倒了一點威士忌,都懶得拿正眼瞧林昭,不鹹不淡的:“不及林少家大業大,我隻是小本生意,經不起這麽揮霍。”

  他雖是謙卑的口吻,可在林昭聽來,實在是欠揍可恨。就程宗遖還小本生意?

  程宗遖年輕那會兒無心名利場,在加州玩樂隊,吃喝玩樂沉迷極限運動,不是去飆車就是去跳傘,過得那叫一個瀟灑自在兩耳不聞窗外事,就為這事兒還跟家裏鬧僵。程宗遖生來隨性,反骨遍身,不甘束縛,他不想做的事兒誰都強迫不來。向來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寧願在街頭賣藝都不肯向家裏妥協。

  可後來,程宗遖的父親身患重病,已無法管理公司,公司不能群龍無首,無奈之下程宗遖便隻能接此重任。

  程宗遖是個完美主義者,有的事情即便不喜歡,但一旦經手,決定做,那自然是要往最好的方向去發展。

  ===第22節===

  短短幾年的時間,公司規模早已擴大了幾倍不止,壟斷整個國內市場,進軍歐美市場,如雄鷹展翅,勢不可擋。程宗遖也成為福布斯富豪榜上最年輕有為的企業家。

  “我聽說你近來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把一個月的工作都給趕完了。就您這魄力,您這拚勁兒,要不說程總事業能做這麽大呢。你不成功誰成功啊。”

  林昭豎起大拇指,神色浮誇。模樣也是欠揍得很。

  程宗遖身子閑閑往後靠,摸出一支煙銜在嘴邊,撥開打火機時從虎口躥出一束橙紅火焰,他側頭點煙。

  “噠”的一聲蓋上火機蓋兒,順勢往林昭身上一砸,“就你屁話多。”

  林昭手忙腳亂接下,將打火機如若珍寶般捧在手心,眉毛一挑:“我靠,惦記你這打火機好久了,這下可是我的了啊。”

  要不說程宗遖活得瀟灑通透。以前身無分文窮得吃不起飯的時候吃路邊攤都不曾抱怨,現在腰纏萬貫,錢多得十輩子都花不完,自然從不會委屈著自己,吃穿用度都是最好,從頭到腳都是精致,就連一個打火機都要花重金定製。

  如今,想扔便扔了,一點也不心疼。

  “不過,你突然這是吃錯什麽藥了?”林昭好奇問。

  程宗遖的確很拚,可他從來不至於拚到這份上。這太反常,就跟完成任務一樣。

  程宗遖吸了口煙,懶懶散散抬起腿,交疊搭在桌上,姿態不羈而閑適,漫不經心說:“要回京市一趟。”

  “你不是才去了嗎?”林昭納悶,“什麽時候走?”

  “明早開完會。”程宗遖說。

  舞台上有歌手唱歌,程宗遖吐了口煙霧,虛眼看過去,目光有些渙散,問:“過生日,送什麽禮物好?”

  “送女人?”林昭饒有興致的試探。

  程宗遖搖了下頭,糾正:“小女生。”

  “holy shit!”

  終於忍不住,又爆一記粗口,林昭匪夷所思極了,突然想起來前幾天別人都在玩兒,就程宗遖自個兒坐在角落錄數學題解析的視頻。

  “我說你怎麽才回來幾天又要跑京市去,合著養了個高中小情兒?小情兒要過生日了?”林昭笑得很賤,“你夠禽獸的啊,高中生都不放過,成年了嗎?咱可不能幹犯罪的事兒啊。”

  程宗遖眼皮一跳,抬起腿就踹過去:“別他媽欠。”

  “喲,還惱羞成怒了?”林昭還在挑釁威嚴,哈哈大笑了起來。

  程宗遖冷冷瞭他一眼,不與他計較。

  林昭是他發小,他小學來了加州,他們兩人從小就相交甚好,林昭初中就跟隨他的步伐追過來了,林昭就是這樣嘴賤的性子。

  程宗遖窩進沙發裏,疲倦的闔闔眼,慢條斯理的撣了撣煙灰,又問了一遍:“送什麽合適?”

  小女生喜歡什麽。

  他還真不知道。

  “還能送什麽?送錢唄。”林昭喜滋滋把玩著剛得手的打火機,脫口而出一句。

  程宗遖眯了下眼,非常不認同:“太俗。”

  他從來沒有給女人挑過禮物,麻煩、浪費時間,錢是最直接最省事的解決方式。

  可他並不想用這種惡俗的價值觀來對待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她跟之前的那些圖利的女人不一樣。

  她純粹、美好也真實。

  林昭嘖嘖兩聲,“這就俗了?這不是你一貫作風?”

  程宗遖這人,看著溫柔多情實則最寡情。對待女人闊綽,但從來不用心。不管是什麽,用錢也就隨隨便便打發了。

  他不缺錢,送出去的那些隻是九牛一毛而已。

  那他缺什麽呢,缺心意。

  一個不缺錢的人開始花起心思來琢磨送別人的生日禮物,那就說明…他開始認真了。

  “那高中生夠特別的啊,讓你費盡心思,就那麽招你喜歡?”林昭探索一般的眼神看著他。

  程宗遖笑了笑,沒說話。

  其實程宗遖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當初聽到了虞粒的愛情觀,他的確決定就此收手,不再去招惹她,因為她玩不起。

  離開京市,回到洛杉磯之後,他照樣過著自己循規蹈矩又紙醉金迷的生活,工作和玩樂,優哉遊哉。

  直到有一天下班,等紅燈的間隙,幾個高中生有說有笑的走過去。

  外國人比亞洲人顯成熟,校服也不是那般循規蹈矩,可那一刻,已經快要從他腦海中消失的虞粒就那麽毫無征兆的鑽到了眼前。

  想到了那晚,她從牆頭摔落,月季花瓣漫如雨下。

  她身上的校服沾滿灰塵,皺皺巴巴。狼狽不堪,卻也如誤入人間的天使。

  他承認,也就是在那一瞬間起了邪念。

  才下定決心不去招惹,結果就因為那股邪念又蠢蠢欲動了起來,他心血來潮給酒吧的經理打了個電話,問虞粒去找過他沒有,經理說來找過了,也知道他已經回了洛杉磯。

  程宗遖自知不是什麽正人君子,更不是什麽嚴格意義上的好人。他就是突然覺得有那麽點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麽收手。

  他說服自己,他一向隨心所欲,既然還對她感興趣,那就索性繼續。

  管那麽多幹什麽,瞻前顧後不是他作風。

  至於她的生日,他初衷是拒絕。因為他是個太嫌麻煩的人,來回一趟太費神。而且這邊一堆事兒等著他。

  結果小姑娘從他說了婉拒的“再說吧”之後,不搭理他了,一看就是生氣了。

  然後他就像著魔了一樣,開始瘋狂處理工作,把餘下的時間留出來回京市。

  “女生不就喜歡那麽些東西?包、珠寶、名牌…”林昭不以為然,“隨便送送得了,一個高中生而已。”

  程宗遖無奈哼笑:“那可不能隨便,人小姑娘脾氣可大著。”

  “不然你送套房。”林昭斜他一眼,揶揄,“套房套房,總統套房~”

  程宗遖抽完最後一口煙,將煙頭摁滅在煙灰缸,順勢抓起一旁的抱枕砸他腦袋上,“我送你座墳,你要不要。”

  周四如期而至。

  她今天十八歲了,可虞粒一點都不覺得開心,甚至零點的時候,她還在期待程宗遖跟她說一句“生日快樂”。

  她已經不奢望程宗遖能回來了。可他連一句生日快樂都吝嗇得不肯說。

  這幾天,她不找他,他也就不會聯係她。

  她算是明白了,他們倆之間,主動的永遠都是她,隻要她不主動,他們就不會有後續。

  她總時不時打開世界時鍾看一眼洛杉磯的時間,或者看看洛杉磯的天氣,在想程宗遖在此時此刻在幹什麽,身邊會不會有其他女人。

  一時間氣得要死,又開始暗裏較勁兒了。

  把他拉黑,可沒多久又拉出來。

  就這樣反反複複的煎熬到了晚上,第三節 晚自習剛下課,還剩下最後一節晚自習就放學了。

  虞粒和陳澤寧還有陳妍寧站在走廊,他們姐弟倆在商量著下了晚自習後出去給她慶生。

  計劃是買一個蛋糕,然後去唱歌。

  虞粒趴在欄杆上,興致缺缺的“嗯”了聲。

  也就在這時,她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她無精打采,倒是一點都不著急,慢吞吞的摸出手機。

  然而定睛一看,差點以為自己眼睛出了問題。

  程宗遖居然給她打語音電話了!

  她低落的心情不自禁慢慢飄起來,明明高興得要死,可接聽後卻又裝起了不耐煩:“幹嘛!”

  “還沒放學?”程宗遖那邊好吵,風聲簌簌。

  “嗯。”虞粒繼續冷漠。

  “哪個學校?”他又問。

  “關你什麽事!”她冷哼。驕橫得很。

  “我的大小姐,我不回來你冷著我,我回來了你還冷著我。”程宗遖無奈的笑了起來,尾音慵懶繾綣,帶著迷惑性的輕哄,“要生氣也行,我有一個月的時間在京市,你可以慢慢鬧。”

  “現在先告訴我地址,我來接我們小魚過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