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95章

  出了簌雪院, 蕭韞望天良久。

  ===第150節===

  陳瑜見他周身氣息陰沉,不知發生了何事,小心翼翼地上前來問:“殿下, 現在回府嗎?”

  “送信的護衛呢?”

  “?”陳瑜迅速琢磨了下,道:“已經離去。”

  蕭韞掏出那封信箋, 連拆都沒拆, 遞給陳瑜:“原封不動退回去, 告訴他們,以後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例不可帶到本王跟前。”

  陳瑜趕緊應“是。”

  上了馬車後,他又吩咐:“以後她在的地方, 別讓陸家嫡女靠近, 連碰麵都不能。”

  “是。”

  ,

  靖海侯府。

  陸亦蓉攥著被退回來的信箋, 好半晌一動不動。

  “小姐?小姐?”婢女在一旁不敢大聲說話。

  “采荷,”陸亦蓉喃喃問:“你說他這是何意?”

  他真的變心了嗎?

  “小姐,興許景王殿下忙也說不定。”婢女勸道:“您想, 如今皇帝抱恙,朝中大事小事都需要景王殿下過目呢,哪裏得空參加茶宴呢?”

  陸亦蓉道:“可他連信都沒拆。”

  “這,,,”

  少頃, 陸亦蓉問:“那個女子查到了嗎?”

  “查是查到些許, 不過奴婢也不大確定。”

  “誰家的姑娘?”

  “是,,是梨花巷褚家的二姑娘。”

  “褚家?哪個褚家。”

  婢女回道:“不是什麽高門大戶, 是住在城西梨花巷的一個小門小戶之女,其爹爹是戶部五品員外郎, 而且年紀也小,今年才剛剛及笄。”

  陸亦蓉摳弄著手指, 連指甲都摳疼了。

  原先還想, 興許是個歌姬或瘦馬什麽的不足為懼, 卻不想竟是個良家女子。

  “小姐不必擔憂, 一個五品小官之女,即便再得殿下寵愛,以後也隻能做個妾。等小姐入主東宮,還不是任由小姐拿捏?”

  陸亦蓉淡淡搖頭:“你不懂。”

  她要的,又豈是他的正妻之位?

  她要的,是他的真心。

  這幾年,能讓她支撐過來的,就是他的消息。得知他還未娶妻,得知他如她一樣守候自己,她滿心歡喜。

  寺院的生活再苦再累,她也默默忍耐。因為她知道,終有一天,他會沉冤得雪再次成為太子。而那一日,也是她苦盡甘來之時。

  卻不想,守了那麽多年的東西,被個小丫頭捷足先登了。

  ,

  梨花巷褚家。

  吃早飯的時候,褚夫人察覺到女兒心不在焉,問道:“這兩日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若如此,娘請個大夫來看看。”

  阿圓搖頭,沒什麽心情說話:“無礙,娘無需擔憂。”

  “你這模樣,教我如何不擔憂?”想了想,以為女兒在家這些日子悶得久了,便說道:“過兩日是浴佛節,想不想跟娘去上香?”

  “娘邀了你舅母一起,若是想去,娘著人準備些吃食。午飯在萬壽寺吃,怕你餓著,回頭多帶些糕點果子。”

  見阿圓沒什麽反應,褚夫人又道:“罷了,還是將你帶上,免得你整日悶出病來。”

  “浴佛節很是熱鬧,小時候你還愛湊熱鬧呢。”褚夫人笑道:“你自己想帶什麽,就準備好。聽說萬壽寺後院的桂花開得不錯,不若屆時讓你表姐也同你一起,你們小姑娘們賞賞花也是不錯的。”

  “嗯。”阿圓懨懨點頭。

  從那夜兩人訣別之後,到如今已經過去了三日。

  整整三日,蕭韞都沒任何動靜,想來是真的想斷了。

  也是,陸家嫡女回來了,他還稀罕她做什麽?況且除了陸家的姑娘,還有那麽多女子排隊等著嫁他,他沒必要花心思來哄個小姑娘。

  想到此,阿圓心涼。

  男人薄情薄幸,玩夠了,最後斷時連裝都不願再裝。

  兀自想了會,阿圓呼出口濁氣,化悲痛為力量,怒吃了兩籠水晶包。

  然後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回到簌雪院的第一件事,她便是吩咐人尋幾個大箱子來,然後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整理所有蕭韞送的東西。

  一樣一樣地、幹淨利落地裝進箱子裏。

  蓮蓉望著地上鎖得緊緊的大箱子,心情複雜地問:“姑娘,這些箱子要放何處?”

  阿圓現在看見蕭韞的東西就覺得礙眼,想了下,說:“這是他的東西,送回去給他。”

  蓮蓉聽命,當下就動作迅速地把東西送回了瀾苑。吃的用的穿的,還有兩人往來的信箋,甚至連蕭韞以前送給花糕的木雕骨頭都給退了回去。

  彼時,蕭韞得知這事,才剛剛下朝,他站在金鑾殿門口台階上氣得頭暈。

  她這是鐵了心要跟他斷個幹幹淨淨?

  他讓她冷靜兩天,是要她想清楚無憑無據冤枉自己的事,沒讓她想清楚跟自己了斷。

  簡直反了天了!

  ,

  過了兩日,是浴佛節,阿圓跟母親去萬壽寺上香。

  她這人向來想得開,天大的事難過那幾日,之後就沒事人了。

  蕭韞的東西一送走,她整日在小院裏擼貓逗狗、看書作畫。為了今日浴佛節,前一晚還特地吩咐婢女熨了套最好看的衣裙。

  出門時也把自己打扮了一通,抹上口脂,點上胭脂,漂漂亮亮地準備跟二表姐肖梓晴賞花。

  馬車到了萬壽寺,果真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萬壽寺的台階極長,三道天門加起來攏共有上百梯,所幸褚夫人早有準備,提前雇了轎子。

  轎夫悠悠地把褚家和肖家的兩位小姐抬上萬壽寺時,天邊的紅霞才剛剛散開。

  肖梓晴下轎時望著漫天雲彩愣了會神。

  阿圓走過去拍她:“表姐看什麽呢?”

  “看晨曦。”

  “晨曦天天看,有什麽稀奇的?”

  肖梓晴笑了笑,挽著阿圓:“走,姑母她們去禮佛,我們去後院賞花。”

  今日天氣不錯,且萬壽寺的桂花開得比別處早,來此賞花的人倒是不少。

  一眼望去,遮天蔽日的金黃和青綠交錯,煞是壯觀。青石小路上落了許多花瓣,如同一張黃燦燦的地毯。人走在其中,時刻沐浴香風。

  肖梓晴尋了個無人之地,讓婢女們擺放宴席茶幾。

  阿圓走到一旁蹲下,撿地上幹淨的花瓣:“表姐,一會我們嚐嚐桂花烹茶,也別有一番野趣。”

  “你倒是奇怪得很,”肖梓晴說:“前兩日還聽琬表姐說你心情不佳,怎的才過兩日就好了?”

  阿圓不想提這個,她撿了捧,拿帕子兜著,說:“整日抑鬱有何用?日子總要過不是?”

  肖梓晴望著她,無聲笑了笑。這個表妹活得比她通透,枉她癡長兩歲,卻還總是愁鬱難消。

  過了會,兩人坐下來,阿圓邊煮茶邊說:“我聽我娘講,舅母此次來萬壽寺,是找高僧給表姐和唐表哥算八字呢。”

  肖梓晴淡淡“嗯”了聲。

  “若是八字相合,估計就要定下日子了吧?”

  “興許吧。”肖梓晴百無聊賴地摘了朵桂花放在鼻尖嗅。

  “可表姐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快定親的人。”

  肖梓晴抬眼:“快定親的人是什麽樣的?”

  “我不知道,但記得大表姐快定親時,她整日歡喜呢。”

  “我歡喜啊。”肖梓晴掩下眸色:“誰說歡喜要擺在臉上?唐表哥這麽好,又跟我青梅竹馬,與他成親我自然是歡喜的。”

  阿圓歎氣:“表姐你變了,以前你可不會心口不一。”

  “小丫頭還訓起我來了?不說我了,說說你吧。”肖梓晴說:“上次你說喜歡個公子,後來如何了?可有讓姑母去打聽家世?”

  阿圓不想提蕭韞,奈何總是躲不過。

  她索性一把桂花全撒進壺中,興致缺缺道:“別提這個,我看走了眼,那人是個薄情郎!”

  她話音剛落,不遠處的桂花樹後傳來了點動靜。

  有人低笑。

  阿圓和肖梓晴轉頭看去,卻見謝弘瑜和蕭韞不知何時站在那裏,也不知聽了多少去。

  而這低笑之人,正是謝弘瑜。

  “小阿圓,你這話是在說誰呀?”

  他別有深意地瞥了眼麵色不虞的蕭韞,然後施施然走到她們旁邊坐下。

  肖梓晴麵無表情地睨了會謝弘瑜,但他故作泰然不理會。

  “你來做什麽?”肖梓晴問。

  “路過。”謝弘瑜折扇一展,扇得風度翩翩。

  肖梓晴翻了個白眼。

  而這廂,阿圓很快把視線從蕭韞身上收回,就跟遇到個陌生人似的,眼裏不起一絲波瀾。

  ===第151節===

  蕭韞臉色更沉了。

  敢情才短短幾日,她就忘了他。論薄情薄幸,有誰比得過她?

  少頃,他咳了聲。

  謝弘瑜會意,突然拉起肖梓晴就走。

  “你做什麽?”肖梓晴掙紮。

  “做什麽?不是要賞桂花嗎?我這就帶你去個特別的地方賞。”

  兩人拉拉扯扯地走了。

  阿圓背對著蕭韞,久久沒作聲。

  蕭韞走過去坐在她對麵,盯著人,語氣平靜:“談談。”

  “談什麽?”

  “談你冤枉我的事。”

  “我冤枉你什麽了?我說的都是親眼所見的事實。”

  沒見著這人時阿圓還能坦然淡定,可這會兒見著人了,新仇舊恨加起來,那就跟吃了炮仗似的,頓時控製不住。

  “可還記得以前我跟你說的話?”蕭韞道:“有時眼見不一定為真,你所以為的真相也不一定是事實。”

  “是呢,這話我彼時不大明白,但現在深有體會。”

  “何意?”

  “你往回各樣甜言蜜語哄著我,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樣,可背地裏卻跟其他女子勾勾扯扯,可不是我以為的真相不一定是事實麽?”

  “,,”蕭韞都要被她的伶牙俐齒氣笑了。

  “阿圓,”他無奈道:“我今日不是來與你吵架。”

  “我也不想跟你吵。”阿圓梗著脖頸。

  “但你適才是在做什麽?”

  “誰叫我看見你就討厭呢!”

  “,,”

  默了默,蕭韞反而笑了:“真就這麽討厭我?”

  “你說呢!”

  “有句話叫愛之深恨之切,阿圓莫不是,,”

  “呸!你想得美!”

  見她這凶巴巴小悍婦的模樣,蕭韞又突然心情好起來。

  他也不急,慢條斯理地逗著人:“你承認了。”

  “我何時承認了?”

  “你惱羞成怒,就是欲蓋彌彰。”

  “你強詞奪理!”

  蕭韞好整以暇,一副看穿她心思,篤定她深愛自己的模樣。

  看得阿圓惱火。

  她一把奪過他手上的茶杯:“這是我的茶,不許你喝。”

  蕭韞眼疾手快地捉住她柔荑。

  “放開!”阿圓掙紮。

  蕭韞不放,反而將人拉過來,固定在懷中。

  阿圓氣死了,惡向膽邊生,朝著他鼻子就猛地撞過去。

  這一撞很是用力,蕭韞觸不及防,整個人歪倒在地。

  半天,一動不動。

  “蕭韞?”阿圓有點心虛,小聲喊。

  但蕭韞沒吭聲。

  遲疑片刻,阿圓過去扶他:“你怎麽了?撞疼了?”

  “別動,帕子給我。”蕭韞說。

  想到什麽,阿圓趕緊從袖中掏帕子過去。片刻,蕭韞轉身時,帕子上就洇了點血。

  阿圓怕見血,趕緊別過臉去。

  蕭韞幽幽地睨她:“你好大的膽子,敢襲擊本王。按罪名,你是要去大理寺吃牢飯了。”

  阿圓才不怕他,理直氣壯回道:“是你調戲良家女在先,你堂堂景王品行不端。”

  蕭韞笑了。

  過了會,他溫聲道:“那封信我後來去查了,確實是陸家嫡女寫給我的。”

  聞言,阿圓咬唇怒瞪過來。

  “你聽我說完,”蕭韞繼續道:“送信的護衛不知情,也跟世人一樣以為我跟陸家嫡女有情,所以她派人送信來,且上頭稱呼那般親密,護衛自然不敢怠慢,就擅自將信送到我手中。”

  “這是你那日問的其一。”

  “其二,你問陸家嫡女為何稱呼我為韞郎,我認為這問題實在無理。畢竟我不是陸姑娘,我也不知她為何如此稱呼我。”

  “其三,我之所以一開始說是慧蘭公主寫的,彼時我並不知那封信的來曆,怕你誤會,才出此下策。”

  “最後,你實在冤枉我,我沒有什麽深藏多年的白月光,也並不喜歡那陸家嫡女。”

  他好聲好氣,一口氣解釋了這麽多,反倒令阿圓不知如何應對。

  蕭韞盯著她神色,緩緩道:“我所說句句是真,若有騙你一句,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

  “不許說!”阿圓凶他。

  蕭韞勾唇:“你肯信我了?”

  這會兒阿圓信了一半,但有一半是曾經先入為主的傳言,令她想不明白也理不清。

  “可人人都說你們互相有情,還各自等了這麽多年都未成親。”

  “她為何不成親我不得而知,但我為何不成親,是因為,,”

  阿圓莫名緊張地望向他。

  就聽蕭韞柔聲道:“是因為一直沒有想娶的人,不過現在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