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蕭韞原本以為李茂彥劫持阿圓是想用來要挾他。

  來之前他曾設想小丫頭被恐嚇、捆綁, 哭得眼淚汪汪的可憐模樣。可適才讓人在外頭觀察許久,情況並非如此,令他鬆了口氣。

  想來, 李茂彥並未知阿圓身份。

  這會兒小丫頭抱著腦袋窩在他懷中,像隻受傷的小兔子, 蕭韞莞爾。

  “小丫頭?”他輕喚。

  小丫頭沒動, 過了會, 他又喊:“阿圓?”

  這時,阿圓才從驚嚇中回神,抬眼看是蕭韞, 立即抱住他脖頸。

  “嗚嗚嗚,,沈哥哥你終於來了!”

  蕭韞先是愣了愣, 而後抬手幫她順背:“不怕, 哥哥來了。”

  阿圓真是被李茂彥最後那個滿含殺意的眼神嚇著了,就差那麽一點點,她相信他隻要手指動一動就能殺她。

  這件事給她衝擊極大, 阿圓抱著蕭韞的脖頸後怕得不行,連何時哭的都不知道。

  她並不想哭,但眼淚控製不住, 一直撲簌簌掉。

  蕭韞一邊抱著她出客棧, 一邊輕柔地撫她脊背。

  陳瑜和謝弘瑜見兩人這麽出來, 錯愕了片刻,然後謝弘瑜問:“我的小徒弟怎麽了?受傷了?”

  蕭韞沒回話, 而是把阿圓抱進馬車裏,讓她靠著自己盡情發泄。

  客棧裏, 裏三層外三層地被黑衣人包圍, 蕭韞幾乎是動用了他在京城的所有殺手。

  也沒點火把, 殺手們在黑漆漆的夜中行動自如, 隻聽見刀劍相撞之音,以及一些桌椅板凳倒地的輕微動靜。

  其他一切仍舊靜悄悄,仿佛隻是有人住客棧搬東西而已。

  蕭韞靜靜坐著,小丫頭依舊抱著他脖頸,抱得有些緊,使得蕭韞呼吸不太順暢。

  不過,他忍著。

  小丫頭的眼淚跟洪水泛濫似的,幾乎打濕了他左邊肩膀。溫溫熱熱、黏黏糊糊,令蕭韞蹙眉不適。

  但他還是忍著。

  就這麽的,沒過多久,陳瑜走過來稟報。

  “公子,人抓到了。”

  “嗯。”蕭韞淡淡應了聲,發覺懷裏的人動了動,他垂眼看過去。

  阿圓聽見抓到人了,頓時鬆了口氣。

  她緩緩放開蕭韞,吸了吸鼻子問:“沈哥哥,那個欽犯抓到了是嗎?”

  “嗯。”

  “那沈哥哥是不是可以領賞銀了?”

  “?”

  “,,”

  蕭韞無奈,都這時候了她居然想這個。

  “你說啊,”阿圓推他:“可以領多少賞銀?夠不夠沈哥哥還債?”

  “小丫頭,”蕭韞問:“你就是因為這個才通風報信的?”

  “嗯。”阿圓點頭:“上回沈哥哥說能領許多賞銀呢,我就想不能讓他跑了。”

  蕭韞想笑,捏了捏她哭得像花貓的臉蛋:“難道你就沒考慮自己生死安全?”

  “考慮了的。”阿圓說:“可考慮也沒用。”

  “為何沒用?”

  “他給我吃毒藥了,我想著左右也是個死,若是死之前能幫上沈哥哥的忙,也算死而無憾。”

  蕭韞動作驀地一頓,眸子生寒:“他喂你毒藥?”

  “現在沒事了,他後來給我吃解藥了,我還活著呐。”

  “這下好啦!”阿圓高興:“我沒死,欽犯也抓到了,沈哥哥也能領銀子。”

  聞言,蕭韞麵色複雜。

  同時,心底有什麽東西絲絲縷縷地冒出來,令他觸動。

  少頃,他說:“以後你無需如此,先護住自己最重要,哥哥的事哥哥自有法子解決。”

  “嗯。”阿圓點頭。

  “不過阿圓今日做得極好,若不是你讓掌櫃送玉佩給謝世子,欽犯也不會這麽快抓到。”

  倘若李茂彥逃出京城,他恐怕得花更多人力物力及時間去尋。這還是其次,李茂彥詭譎狡猾,興許還會暗中破壞他諸多計劃。

  想到此,他說:“阿圓立了大功,你想要什麽?”

  阿圓搖頭。

  “何意?”

  “沈哥哥,我什麽都不想要,沈哥哥可否現在帶我去吃飯?”她癟癟嘴,委屈得很:“我還沒吃晚飯,好餓呢。”

  “,,”

  ,

  回到瀾苑,蕭韞陪阿圓吃完飯後,便讓大夫過來給她把脈。

  “她身體裏還有毒藥?”蕭韞問。

  ===第54節===

  大夫皺眉把脈許久,本想說看著不像中毒啊,但見蕭韞問得認真,他想了想,抬眼去問阿圓:“褚姑娘,請問那賊人給你吃的毒藥,是何樣味道的?”

  “甜甜的,水潤多汁,圓圓的一大顆呢。”

  “,,那喂你吃的解藥又是何滋味?”

  “也是甜甜的,軟軟滑滑,我還沒來得及嚼呢,就滑進喉嚨了。”

  “,,”

  “殿,,公子。”大夫朝蕭韞行了一禮,道:“依小的看,褚姑娘吃的並非毒藥,興許是什麽果子。此刻,褚姑娘的身子康健,並無不妥。”

  “啊——”阿圓恍然:“原來是果子嗎?怪不得我覺著像枇杷的味道。”

  “,,”

  過了會,蕭韞起身:“阿圓今晚好生歇息,明日不必去書院,我會派人跟慧蘭公主說一聲。”

  阿圓點頭,不舍地扯著蕭韞的袖子:“沈哥哥要走了?”

  “哥哥還有事,”蕭韞摸了摸她腦袋:“阿圓乖。”

  “哦。”阿圓緩緩放開他,目送他離開。

  出了屋子,蕭韞目光冷下來:“人關在何處?”

  “殿下,已經關進地牢,此前打鬥時,李茂彥受重傷,現在昏迷中。”

  “本王去看看。”蕭韞抬腳,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

  地牢中。

  石壁陰森,火把照著光滑的牆麵,還能清晰地看見上頭留下的痕跡。

  這處地牢建造也才幾年,可死在這裏頭的人卻無數,如今牆壁血跡斑駁。

  此時,蕭韞幾乎變了個人,進入地牢後,身上陰沉的氣息更甚。

  李茂彥被鐵鏈捆綁著,整個人半死不活地泡在水池中。他頭發淩亂地靠在池邊緣,臉白得毫無血色。像是暈過去,又像是睡著了。

  “把他弄醒!”蕭韞吩咐。

  護衛一桶鹽水倒下去,李茂彥頓時疼得瘋狂喊叫起來。整個人猶如在火中灼燒般,大汗淋漓,渾身顫抖。

  “李茂彥,”蕭韞緩緩走過去:“別來無恙!”

  那人緩緩停下來,沒說話。

  “為何背叛本王?”蕭韞聲音極淡,淡得像從幽穀裏傳來的:“就為了個女人?”

  他走近,倏地抬手從李茂彥臉上撕下人,皮,麵,具。

  然而,下一刻,他動作頓住了。

  蕭韞眯眼盯著這人的下巴,那裏有一顆細小的痣。

  “你不是李茂彥!”

  蕭韞怒極!捏著這人的下顎骨,幾乎要將它捏碎!

  “李茂彥在何處?”

  這人艱難地笑起來,隨後越笑越大,放肆而暢快。

  他狂妄道:“你不會知道,你這輩子也不會知道哈哈哈,,”

  蕭韞麵沉如水。

  他竟是忘了,李茂彥還有個孿生弟弟。

  彼時李茂彥說弟弟早已死在火災中,卻不想,人沒有死,而是被有心人藏起來,隻待有朝一日用來對付他。

  這一刻,蕭韞脊背生涼。

  仿佛有人在背後下一盤大棋,而他發現,自己竟然是別人棋盤裏的一顆子。

  他閉了閉眼,對這種事情不在掌控中的感覺,無比憤怒。

  ,

  出了地牢,陳瑜迎上來:“殿下,這人要如何處置?”

  “殺了。”蕭韞淡淡道。

  陳瑜領命:“是。”

  過了會,他遲疑道:“殿下,褚姑娘她,,”

  蕭韞腳步停下來。

  “婢女過來稟報說,褚姑娘睡不著。”陳瑜想起阿圓被抱出客棧時的樣子,就心疼:“屬下以為,褚姑娘應是受驚嚇過多,以至於難以入睡。”

  “殿下可要,,”陳瑜小心翼翼道:“,,過去看看褚姑娘?”

  ,

  阿圓確實是嚇著了。

  起先還好,她肚子餓能分散些心思,可吃飽後,那些事就慢慢浮現進腦海中,讓她怎麽也睡不著。她一閉上眼睛,就總是想起欽犯欲掐她的樣子。

  凶神惡煞的,令她害怕。

  蕭韞到的時候,就見小姑娘躺在床榻上滾來滾去,一會兒唉聲歎氣,一會兒蹙眉懊惱。

  甚至,還毫無形象地薅自己頭發。

  在她忍不住又薅了遍時,蕭韞握住她手腕:“別薅了,變成個禿頭姑娘不好看。”

  “沈哥哥?”阿圓坐起來,神情瞬間變得高興。

  但很快鼻子動了動,問:“沈哥哥去哪了?身上的味道怪怪的。”

  蕭韞這才意識到自己從地牢裏出來沒換衣裳。

  他往後退了幾步:“怎麽還沒睡?”

  “我睡不著?”

  “為何?”

  “因為,,”阿圓難以啟齒,她不想讓沈哥哥以為他是個膽小的姑娘,畢竟之前他才誇她做得好來著。於是,胡謅道:“陌生的地方我睡不著。”

  “你在書院是如何睡的?”

  “書院有我從家裏帶過去的被褥呢,自然是睡得著的。”

  “既如此,哥哥讓人把你的被褥取來。”

  說完,他吩咐婢女,讓人去書院取阿圓的東西。

  婢女得了命令轉身就出門了,阿圓攔都攔不住。

  “不必的,”阿圓說:“多麻煩啊,再說了這會兒夜深,書院都關門了。”

  “無礙,哥哥有法子。”蕭韞問:“阿圓明日想做什麽?”

  “嗯?”

  “明日哥哥得閑,帶你去馬場見白蛟如何?”

  阿圓睜大眼睛:“真的?”

  “太好了!”她歡喜道:“我好想白蛟,我也想騎馬!”

  蕭韞勾唇。

  又問道:“你上次還說再去時給白蛟帶好吃的,可想好了帶什麽去?”

  “對哦,”阿圓一拍腦袋:“我差點忘記這個,沈哥哥,你說我帶什麽好呢?”

  “這是你該想的問題,既如此,,”蕭韞說:“你今晚不妨好生想一想,若是想到了,明日就讓人準備。”

  “嗯。”阿圓點頭。

  在外頭候著的陳瑜和其他婢女,皆是暗暗驚訝。

  裏頭那位真是他們殿下?

  他們殿下何時這般有耐心了?

  蕭韞在地牢中的樣子陳瑜是見過的,彼時陰鬱暴戾的人,來到這就完全變了個人。說話溫和不說,竟還花心思哄人睡覺。

  他朝屋門瞧了幾眼,心想,這個褚姑娘如今是越發了不得了。

  遂,又立馬敲打了番:“好生伺候褚姑娘,就當伺候祖宗一樣,明白?”

  婢女們正色:“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