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第24節===

  阿圓收拾東西跟表姐出了慧香書院,剛出門口,就見陳瑜在牆角樹下跟她招手。

  陳瑜此人,肖梓晴也認得,她問:“可是你那位師父又來找你了?”

  阿圓想:“興許是的。”

  兩人走過去,果然聽陳瑜道:“褚姑娘,我家公子聽說考完試,喊你過去問問話。”

  阿圓攪著衣擺,期期艾艾地問:“問什麽話?”

  她最怕長輩問考得好不好之類的了,對於她這種回回考倒數的人來說,無疑是種酷刑。

  “小的也不知,褚姑娘,公子已在前頭茶樓裏等著了。”

  肖梓晴同情了把表妹,說道:“既是你師父找你,那你便去吧。”

  “表姐不陪我一起?”

  對於這種事情,肖梓晴也心有餘悸,她並不打算淌這趟渾水。說:“我先回去,還有事,等得空了去找你玩啊。”

  “哦。”

  阿圓蔫蔫地跟著陳瑜走。

  ,

  蕭韞就坐在集賢街的茶館裏頭,還是上好的雅間,阿圓進去的時候,桌上已經擺滿了瓜果茶點。

  看見這副場景,她忐忑了一路的心總算緩和了些。

  “沈哥哥。”她喊,然後走過去行了一禮。

  “坐。”

  蕭韞見她垂頭喪氣地出考場,莫名地就想笑。他也不急著問情況,而是把她最愛吃的桂花糕盤子推到她麵前。

  “餓了嗎?”

  “嗯。”阿圓點頭。

  考試是個力氣活,不僅費腦子還費心神,這般緊張半天下來,力氣也費不少。

  這會兒,早就餓了。

  “大哥哥怎麽在這裏?”阿圓含了塊糕點進口中,囫圇不清地問。

  “閑來無事喝喝茶。”

  “哦。”

  見她嘴邊沾了些糕點屑,蕭韞下意識地抬手幫她擦。

  阿圓卻是一愣,隨即往後仰了仰:“我自己來,我有帕子呢。”

  “嗯?”蕭韞挑眉:“嫌哥哥的手髒?”

  “不是,”阿圓搖頭:“怕弄髒沈哥哥的手。”

  蕭韞笑。

  等她擦完,他捏了塊玫瑰花糕喂過去,隨口問:“考得如何?”

  來了!來了!

  阿圓頭皮發麻,沒敢吭聲。

  “怎麽?”蕭韞促狹:“考得不好?”

  “我也不知好不好呢,”阿圓小聲說:“反正,,反正我盡力了的。”

  蕭韞想起那張三分之一答非所問的題卷,點了點頭:“我知道。”

  ?

  阿圓抬眼:“沈哥哥知道?”

  “自是清楚,”蕭韞說:“小丫頭連綁沙袋練字都不曾喊累,這麽努力定然是盡力的。”

  阿圓羞赧。想說,不是,也挺累的,但看在每天都有好吃的糕點的份上,她忍著罷了。

  “可有信心去慧香書院讀書?”蕭韞故意問。

  “唉!”阿圓歎氣:“我也不知呢,我按著表姐傳授的經驗做題的,也不知能不能考中。”

  慧香書院考試分兩門,一門是題卷,二十四道題。另外的就是考一門才藝,阿圓沒什麽才藝,就準備作文章寫字。

  考完題卷,她一並把作好的文章也交上去了。至於能不能考中,這就看閱卷夫子了。

  蕭韞喝了口茶,緩緩問:“你表姐傳授經驗?”

  “嗯,”阿圓說:“今早陪我來考試的路上說的。”

  “傳授了何經驗?”

  “就是,,”阿圓不好意思道:“不會的就蒙,或是隨便寫首打油詩,隻要字跡工整即可。”

  “,,,”

  蕭韞聽了,語塞良久,竟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你平日在家讀的什麽書?”

  他突然認真問起來,阿圓坐直,連糕點也不敢吃了。

  回道:“《孝經》、《女戒》,還有,,”

  “還有什麽?”

  阿圓悄悄抬眼,聲如蚊呐:“還有話本子。”

  “,,”

  “請的什麽夫子?”

  “沒有夫子。”

  “為何沒有夫子?”

  阿圓沒說話,因為單獨請夫子太貴了,她都是去私塾裏讀的。私塾隻需交束脩就行,不講究其他,學得好不好,夫子大約是不管的。

  不過,很快蕭韞也明白過來了,他伸手捏了捏阿圓的臉頰。

  又聽阿圓說:“我姐姐讀書厲害,她每回休沐回家就教我呢。”

  “你還有個姐姐?”

  “嗯。”阿圓自豪道:“姐姐在國子監讀書,她有個同窗叫顏婧兒,還是顧丞相的妹妹呢。”

  哦,蕭韞了然,顧景塵的那個小未婚妻。

  聽說過。

  他促狹道:“你姐姐讀書厲害,為何你就,,”

  這時,小姑娘突然抬臉,鼓著兩頰,墨玉的眸子晶潤,還含著幾絲怒氣與不滿。

  “沈哥哥是不是想說我笨?”

  “,,”

  蕭韞的話剛到舌尖,就拐了個彎:“不會,所謂笨鳥先飛,小丫頭如此勤奮,不出兩年,定能出類拔萃。”

  阿圓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呢。”

  蕭韞莞爾:“真是這麽想的?”

  “嗯。”阿圓點頭,毫無自覺地開始告狀:“今日去考試,我又遇著靖海侯府的四姑娘了。”

  “說什麽慧香書院不是我該去的地方,還暗暗嘲笑我笨,我當時就想,以後定要努力給她們看看。”

  “有誌氣。”

  “可我見陸亦姍也好不了多少呢。”阿圓繼續說:“她的題卷好些都是白的,連蒙題都不會,怎麽好意思笑我?”

  “,,”

  “聽說景王還要給她閱卷,她的卷有什麽好閱的。”

  “聽誰說的?”

  “有人看見景王來慧香書院了,不是閱卷是做什麽?景王怎的這麽閑?!”

  “,,,”

  蕭韞皮笑肉不笑地捏她臉頰,直捏得阿圓疼,瞪他一眼:“沈哥哥做什麽?”

  “我與你說過,景王不是,,”

  罷了,如今解釋不會徇私舞弊有點說不過去,畢竟半個時辰前,他剛幹過這事。

  “不是什麽?”阿圓說:“你不是景王,你如何知道呢。”

  “,,”

  “小丫頭,”蕭韞思忖片刻,道:“我既喝了你的拜師茶,自然得出點力。”

  他繼續說:“慧香書院離瀾苑不遠,往後我讓人接你回來,每日督促你功課,如何?”

  瀾苑是此前阿圓去練字的那處宅院,此時阿圓卻聽得苦了臉:“還要每日做功課嗎?”

  “適才你不是還說要努力給旁人看看?”

  “是倒是,,”

  “怎麽?”

  “我,,”阿圓糾結,少頃,她問:“沈哥哥為何就篤定我能去慧香書院讀書?”

  “萬一我沒考中呢。”

  “萬一考中呢。”

  “若真考中,那我就,,”阿圓下定決心道:“就每日做功課好了。”

  ,

  阿圓吃完糕點後,蕭韞派人送她回了城西梨花巷。

  ===第25節===

  褚夫人早就等著了。

  “考得如何?”褚夫人第一句話問。

  緊接著:“怎的考這麽久?”

  “我考試出來遇見了師父,師父問我話呢。”

  “哦,”褚夫人拉女兒坐過去,見她身前的布袋鼓鼓囊囊的,又問:“這裏頭是何物?”

  阿圓眨巴著眼睛,小心翼翼道:“師父給我買的零嘴。”

  “這沈公子真是個好人。”褚夫人道:“不僅關心阿圓學業,連她嘴饞的毛病都照顧了。”

  阿圓:“,,”

  “今日考試情況如何?”褚夫人問:“可有遇到不順的?”

  “還好吧,”阿圓說:“也沒遇到什麽不順的。”

  “嗯?”褚夫人眼睛一亮。

  “跟往常一樣,會的就寫,不會的就留著,還挺順的呢。”

  “,,”

  褚夫人心情複雜得很,倒是忘了她這個女兒考試一向如此。過了會,她問:“那文章呢,作得如何?你師父可有問你文章?”

  阿圓搖頭:“師父什麽都沒問,隻說我若是去慧香書院讀書,每日得過去他那做功課呢。”

  褚夫人再次感慨,這沈公子實在是如良金美玉,品性高潔。等丈夫回來了,得好生商量商量束脩的事,可不能平白讓人家出力。

  “罷了,”褚夫人說:“問你也問不出個寅卯,你且回去歇息吧。”

  “這陣子你練字也辛苦了。”

  褚夫人望著女兒,原本想說你看你都累得瘦了一圈,結果發現女兒下巴似乎又圓潤了些,便改口道:“娘準許你明日出去玩,這裏是一百文銅錢,,”

  她掏出個小荷包出來,塞進阿圓手中,說:“帶上寶音,想吃什麽就買什麽。”

  “嗯。”阿圓高興地點頭。

  ,

  次日,吃過早飯後,阿圓從衣櫃中選了條最好看的衣裙,又讓寶音仔仔細細地幫她戴上珠花。

  寶音笑問:“小姐今日打算去做什麽呀?”

  “先去首飾鋪子看看有沒有最新的頭花,再去逛逛幹貨鋪子,晚些我們去茶樓聽說書。中午吃過陽春麵後就去書齋買筆墨,過了午時我們再回來如何?”

  阿圓昨晚就想好了,她娘給了她一百文錢,若是仔細花銷,可以買好多東西呢。

  寶音點頭:“奴婢都聽小姐的。”

  過了會,兩人出門。

  褚家隻有一輛馬車,平日褚夫人出門辦事用,而褚大人上職則是騎著匹半黃半瘦的老馬。

  至於褚家的小姐們出門,若非重要的場合,大多時候都是走著去。

  所幸城西梨花香雖偏了些,但這附近的街市頗是熱鬧。阿圓和寶音走了兩刻鍾便到了首飾鋪子。

  竟不想,在這個地方還能遇見熟人。

  也勉強算熟吧,至少阿圓覺得對方看見她時,表現得挺熟稔。

  “褚妹妹。”

  少年聲音帶著變聲期的嘶啞,但他語氣斯文緩慢,並不難聽,反而因這句毫不見外的“褚妹妹”,顯出幾分親切來。

  阿圓轉頭,隔壁藥鋪裏走出的人,正是此前送了支筆給她的靖海侯府陸公子,陸亦桓。

  他今日一襲寶藍錦袍,跟那日低調樸素的裝扮比起來,竟顯得極其矜貴風流。

  此時,陸亦桓正緩緩走過來。

  阿圓朝他行了一禮:“陸大哥。”

  這聲軟軟綿綿的陸大哥喊得陸亦桓通體舒暢,臉上的笑不自覺又深了幾分。

  他家中也有妹妹,但那些妹妹們皆被養得嬌蠻,多了世俗的計較,少了無邪童趣。倒是這個褚家妹妹,雖隻見過一麵,卻令他很是歡喜。

  他問:“褚妹妹出門逛街?”

  “嗯,”阿圓點頭:“正打算去買頭花呢。”

  聞言,陸亦桓目光一動,說道:“啊,巧了!哥哥也要給家裏的妹妹們買頭花,一會褚妹妹幫哥哥挑幾個樣式如何?”

  阿圓疑惑,靖海侯府的小姐也戴西市幾文錢一支的頭花麽?

  不過此話她沒問出來,而是問道:“陸大哥不忙了嗎?”

  陸亦桓私下好學醫,但他母親不喜他做這個,因此他每回隻能偷偷來這家藥鋪研習。城西的這家藥鋪是他自己名下的產業,辦事極其方便。

  “不忙,”陸亦桓說:“對了,我還沒問褚妹妹可否方便。”

  阿圓原本是想自己逛來著,但他都這麽禮貌客氣地詢問了,總不好拒接。

  再者,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她此前還收了陸大哥的一支筆呢,又如何拒絕得出口?

  “方便的。”阿圓說:“那我們現在就去看看?”

  陸亦桓勾唇,點頭說好。

  至此,兩人一同進了旁邊的首飾鋪子。

  不遠處,景王的車駕正好經過。

  陳瑜遲疑地稟報:“殿下,屬下適才看見褚姑娘了。”

  蕭韞坐在馬車裏看信函,從鼻子裏懶懶地溢出了聲“嗯。”

  “褚姑娘跟一名男子同行,看著像靖海侯府的大公子陸亦桓。”

  蕭韞動作一頓。

  又聽陳瑜在外頭繼續道:“褚姑娘跟陸公子有說有笑地進了首飾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