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第71章 第 71 章

  一場管理會議下來, 秦瑜知道了,他們這裏固然調整非常大, 其他部門也不遑多讓。

  幾乎大家都是新的開始, 希望是由亂到治,至少今天開管理會議沒有以前那樣吵個不停了,思路一致了就好辦了。

  走出會議室, 鮑勃和勞資部經理跟秦瑜再次談了薪資, 每個月一千大洋的薪水,並且邀請入股銘泰洋行,銘泰給英籍員工配有公寓房並且負擔兩個傭人的薪水, 因為秦瑜已經自有了房子和傭人, 所以公司每個月給了一百大洋的補貼, 另外公司馬上會給她家裏申請安裝電話。

  回到辦公室給宋舒彥打電話,他那辦公室裏的人也沒聽她把話說完,隻說是宋舒彥去了興華廠,就掛了電話, 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新手。

  秦瑜再撥打傅嘉樹電話,本來隻想讓他轉告宋舒彥一聲, 沒想到這個家夥給他三分顏色就開起了染坊,非要來接他, 送她去海東廠。

  這人真是的,聰明的時候很聰明,笨的時候是真笨, 想起他仰頭的樣兒,秦瑜冒出一個念頭, 壁咚這個事兒她還得試試, 下次教他蹲下, 然後仰頭?就這麽辦。

  告別了心內的那一點旖旎,秦瑜叫了方蒙進來,細談部門裏的情況。

  方蒙很意外,這位年輕的經理縱然不是行家裏手,也比他想象中要懂得多,時間過得飛快,秦瑜看了看手表:「老方,今天就這樣了。明天應該還要麻煩你。」

  「秦經理說的什麽話?這不都是應該的嗎?」

  「那也要你願意跟我說才行。」

  秦瑜把自己記的筆記本放進了隨身的提包裏,自己到底是新手,裏麵有幾個地方她還不懂,需要回家去問問傅老爺。

  收拾了桌子,秦瑜和同事們一起她走下樓,大棒和胡蘿卜今天都用了,接下去就是要如何快速地熟悉起來,是不是該搞個團建?

  上次去的江灣跑馬廳還不錯,裏麵允許中國人過去,而且還有高爾夫,邊上除了私人會所,其他餐館也不少。而且傅家在裏麵還有股份,還是馬主,傅嘉樹又在裏麵跑馬。

  「周日大家有空嗎?我在想,是不是帶上家人,咱們去江灣跑馬廳吃飯再看賽馬?」

  部門裏的同事看著她:「還帶家人?」

  「僅限於老婆孩子。要是連父母姐弟一起帶了就沒個數了。咱們部門加上紡織機那塊兒,兩個部門一起去。我想最多也就百來號人吧?」秦瑜說道。

  「我還沒看過賽馬呢?」

  「沒看過就對了。那都是有錢人喜歡玩的。」

  「我想去跑馬廳看看。」

  秦瑜笑:「你們先跟樓上的兄弟們商量一下,要是大家都想去,我來找人安排。」

  此刻秦瑜已經到了門口,傅嘉樹的車子停在路邊,見她過去,把鑰匙遞給她,秦瑜坐上汽車。

  紡織機械代理部的同事跟她很熟悉了,大聲問:「秦經理,請我們去跑馬廳是順帶的吧?是您想看傅少爺賽馬吧?」

  秦瑜看著他們:「瞎說什麽大實話?就順帶了,你們去不去?」

  「去去去!」

  秦瑜發動汽車,問傅嘉樹:「周日江灣馬場,百來個座位能有吧?我想帶部門裏的同事一起去看賽馬。」

  「約還沒開售的場次吧?我讓人安排。」

  「不急,等我確認了再說。」

  「好,你們先確認好。」傅嘉樹靠在椅子裏,有人開車他乘車真是舒服,他微逼著眼,狀似無意地說,「宋舒彥今天誤會了,差點跟我打起來。」

  「打起來?」

  「因為你。」

  「因為我?」秦瑜想不出來,什麽事值得他們打起來。()

  「他來的時候,我不是在睡覺嗎?他就問了一句,我回答累了。後來你給我打電話,你不是問我有沒有睡午覺?他在我身邊聽到了我跟你說的話。然後,他想岔了。」傅嘉樹看著秦瑜。

  秦瑜看著前麵的路,轉動著自己的腦子,到底是什麽樣的誤會?

  傅嘉樹重複了一句:「他誤解了,我說的那句「我累了!」」

  「我艸……」秦瑜忍不住想要爆粗口,終於忍住,不是因為她要優雅,而是想起宋舒彥他媽是誰,「這王八羔子腦子裏到底是什麽?難道不是應該你揍他嗎?他還敢揍你?」

  傅嘉樹側頭看著她:「誰叫人家要買我的紡織機,你不是說要客戶第一嗎?所以跟他說我們昨夜一起仰頭賞月賞到下半夜。」

  「賞月賞到下半夜?我能幹這麽蠢的事?為什麽你一個人幹的蠢事兒,要我一起承擔?」

  「有難同當。我估計他會忍不住問你,反正跟你串供好了。你千萬別說實話,我跟你說,你要是說實話……」

  「怎麽樣?」秦瑜難道還怕了他。

  傅嘉樹轉過頭開車,幽怨地說:「那我也沒辦法。」

  秦瑜想起他昨夜的蠢樣兒就想笑,他居然還說仰頭賞月,秦瑜問:「傅嘉樹,你賞月仰頭還閉著眼的?」

  「秦瑜,你沒完沒了,是吧?」

  「問題不是出在你仰頭閉眼賞月,而是大清早找我鍛煉,這個仇我記下了,就沒完沒了!」

  傅嘉樹側過頭不再理睬她。

  嗬!男人!還鬧起脾氣來了?秦瑜認真開車,進海東紗廠,在海東廠辦公室門口停下車,坐在車裏。

  傅嘉樹回過頭看了她一眼,又看外邊兒了。

  行了!行了!哄哄他算了,秦瑜推開車門下車,關門前跟他說:「知道了,不會說出你的傻事兒的。」

  聽見這話,這貨立刻喜滋滋地下車,大長腿走到她麵前:「別弄得太晚,早點兒回家。」

  「曉得了。」

  宋家父子和年老板也把整個新廠廠區給走了一遍,一路上邊走邊商量時間,此刻也剛剛回來。

  宋舒彥見秦瑜眉眼帶笑地揮手跟傅嘉樹道別,趕忙加快了腳步走到秦瑜麵前:「來了。」

  「來了。」

  秦瑜回答他的同時,見到了年老板,問宋舒彥,「年老板怎麽在這裏?」

  「我父親說二期廠房要提前建,所以請年老板來商量,到底大家都是寧波來的嗎?」

  秦瑜點頭表示理解,跟宋舒彥說:「節省點時間,我們直接去車間?」

  「嗯。」

  秦瑜轉頭跟已經走過來的宋老爺打招呼:「伯伯,我跟舒彥兄先去車間了。」

  「小瑜啊!你和舒彥先去車間,我讓車子去接你伯母,等她過來,我們一起去吃番菜?」

  秦瑜今天過來都是抽時間的,夜裏她還想再仔細思考一下細節:「伯伯,晚飯咱們就食堂吃一點,否則太浪費時間了。還是改天吧?」

  「你這孩子,這麽多事,難道還能被一頓飯給耽擱了?飯的事我來安排。」宋老爺已經做了決定。

  秦瑜轉念,昨夜月兒挺圓,今天是農曆四月十五,伯母初一十五吃齋,這老頭不知道?讓他去接:「好。我跟舒彥兄去了。」

  「去吧!」

  年老板見秦瑜壓根就沒把他放在眼裏,隻是此刻心裏再有氣,權在她手上有什麽辦法?

  他跟宋老爺說:「宋老弟,在寧波聽弟妹說這個秦瑜是舒彥的前妻?」

  老妻回來已經跟他解釋過如何回答年太太了,這個說法他也認可,這樣是最能保全顏麵的辦法。

  ()

  宋老爺點頭:「是啊!我們以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現在的孩子?我家這個小子,非說看小瑜就像看自家妹妹,沒辦法當老婆。倆孩子私下裏協商了,把婚給離了。倒是讓你老兄夫婦,替我們白擔心了一場。」

  年老板想起自己那日跟魯老板和陳華平一起把宋家的這樁婚事,反過來倒過去說了幾遍,已經把前因後果推理得清清楚楚。

  這個時候他想起自己跟魯鴻達和陳華平說的話,魯鴻達說是要找小報說出宋舒彥的蠢事。要是宋家知道這裏也有自己的份兒?現在宋家的廠房已經是他最大的一筆生意了。

  自己還得先撇清關係:「老弟,你這裏的陳華平跑魯老板那裏去了。」

  「哦?」宋老爺側頭,「他跟了我這麽多年,隻是做事不地道。趕走了,就趕走了!他去哪裏,我倒是沒什麽所謂。」

  「那日我去通富印染廠見到了陳華平,如今已經是通富的一個經理。話裏聽音,隻怕是對你終究是心生不滿。」

  「被趕走的。難道還會對我滿意?」宋老爺倒是無所謂,伸手請了年老板上二樓。

  「他在那裏大放厥詞,說了很多令郎追求秦小姐時候的失態之處。」

  宋老爺壓根沒當一回事:「他說的話,就能當真?我家舒彥,這點教養也是有的。再說了,要真是失態,你認為小瑜還能和他如此友好相處,倆孩子雖然不是夫妻,但是舒彥倒是比親妹妹還疼小瑜,小瑜對這個哥哥也好,不必聽他胡說。」

  「是啊!是啊!他說的話不必當真。」

  「一隻秋後的螞蚱罷了。」

  兩人坐在辦公室喝茶。秦瑜跟宋舒彥在車間走,秦瑜發現幾日不見,車間還是有非常大的改觀。

  「父親坐鎮,加上飯食好了,而且休息製度也實行了。你又提出了,多做多得,提高效率。很多崗位,短短時間內,現在一整天的量已經增加了三成。可以想想之前他們磨洋工有多厲害?」

  秦瑜笑:「這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無論什麽時候,真金白銀的激勵是最有用的。」

  秦瑜之前在一些崗位上,她就發現了那些崗位時間浪費非常多,工作效率低,很多員工確實出工不出力。她結合上輩子的一些激勵措施,調動員工的積極性。

  「但是他們明明可以在工作時間內,大部分人可以做完一班半的量,我為什麽要給他們一點五倍的工資?我雇傭他們這麽多時間,他們就應該完成那麽多的量。」宋舒彥問秦瑜。

  「這是一個好問題,但是你想想之前,你每天付這麽多的錢,卻隻有那麽一點的量,你的設備廠房,管理人員的配置是一樣的,現在他們在同樣的時間裏做了更多的工作,在同樣的固定成本下,你的單位成本就降低了。等大家都穩定之後,我們可以把這個一點五倍的量,固定下來,成為一班的定額,但是工人工資提高到一點二到一點三倍,實際上你的休假日也出來了,然後再鼓勵工人提高效率。這個時候你會獲得了兩個競爭力。」

  「一個是海東廠的薪資比同行要高,會吸引更多的工人,二是實際上我們生產每件產品的單位成本比同行低,這又是另外一個競爭力。」宋舒彥說。

  「就是啊!」在管理上秦瑜還是很能跟宋舒彥達成一致的,她說:「一家薪水高,還可以讀書識字,並且有休假日的公司,你說會是什麽樣的存在?」

  「那倒是。」宋舒彥抬手看表,「走,我們去食堂看看。」

  「食堂?」

  宋舒彥帶著小驕傲:「有個小小的改變。」

  秦瑜跟著宋舒彥往食堂走,看見食堂門口貼出了標有注音字母的漢字「今日菜單」。

  「紅燒鯽魚、肉末豆腐、老黃瓜()

  湯」

  秦瑜帶著驚喜看向宋舒彥:「這是?」

  「跟我來。」宋舒彥帶著秦瑜進食堂,此刻工人都在打菜吃飯,他們往食堂後方走。

  秦瑜見食堂後方已經刷了一塊大黑板,黑板上頭一個個鬥大的字,也標了注音字母「每個禮拜認二十個字,一年就能讀報紙。」

  這一行字

  「不是已經開始讓先生來教書了嗎?我就想著,怎麽能讓他們多一點,快一點識字,就想了這個辦法。食堂這裏住宿舍的要三餐,上下班的兩餐,都要來吃。所以我讓人標注了注音字母,讓大家能看能學。每個禮拜換二十個字。」宋舒彥看著秦瑜,好像是要等待表揚的孩子。

  秦瑜點頭:「這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的辦法,有沒有測試?」

  「有。」宋舒彥說,「周六中午和晚上一頓飯,有人願意來認出這二十個字,就能多拿一個白煮蛋。」

  這倒是個十分接地氣,卻又有效的辦法。

  「而且工人也知道,這是為了他們自己好。這個周六,拿走了一籮筐的雞蛋。」

  秦瑜也沒法子不表揚:「真的是個好辦法。」

  「我想著錢花下去了,真要見效果。」宋舒彥和秦瑜並肩走出食堂,「不管海東能不能受益,教育能給個人帶來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就當做善事吧?」

  紡織廠女工多過於男工,能讓這麽多女工受益,秦瑜慨歎:「這真是很難得了!」

  宋舒彥低頭笑:「難得什麽?你不會以為隻有傅家才捐錢辦學校?我們家在老家和上海也開了兩家學堂。」

  他誤解了?秦瑜沒往男女上辯解,她和宋舒彥男女上的思想是達不成統一的,說:「是我說錯了。兩位伯伯在大義上都一樣。」

  「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一起去吃晚飯了。」

  兩人一起回辦公室,走過宋老爺的辦公室,見年老板和他的下屬還沒離開,難不成這位要跟他們一起去吃飯?

  宋老爺走出來:「小瑜,你進來一下。」

  秦瑜有些頭疼,那天她當場說那些話,就是為了避免年老板到時候借著同鄉的名義來找兩位伯伯,勸她一笑泯恩仇。

  她進去,宋老爺跟秦瑜說:「小瑜坐。」

  秦瑜坐下,宋老爺說:「小瑜啊!整個事情肯定是年老板的錯。你那天去他的舞會鬧,也是因為胡四在報章上胡說八道,所以才要去跟她澄清。而年老板被何強慫恿,回咱們老家在我麵前說那些不二不三的話,也是他的錯。現在他知道錯了!你不是我兒媳了,我現在還是把你當女兒,可以算是半個寧波人。咱們甬商有互相扶持,互相提攜的傳統,你看,是不是能放他一馬?」

  年老板站起來鞠躬拱手:「秦經理,都是我有眼不識金鑲玉,剛剛你伯父跟我說了你的本事,我這廂給你賠禮道歉了。指望你能看在寧波同鄉的份兒上,網開一麵。」

  「年老板,人貴有信。我也知,凡事留一線,我跟你說過,看在你是我的兩位伯父的份兒上,我給你留了機會,你錯過了。你如今又讓我尊敬的長輩來說和,難道不是一種強人所難?」秦瑜問他,之後她看向宋老爺,「對不起伯伯,我有我的原則,那天已經說清楚了。」

  「難道,你連你宋伯伯的麵子都不買一個?」

  「要是原則能讓步麵子,舒彥兄和我怎麽可能離婚?」秦瑜問年老板。

  宋老爺見秦瑜不願意,也不勉強:「老兄,你也看到了。這兩個孩子都倔。他們說得是,連離婚都不聽我的,你這個事,看起來我也勸不了了。」

  年老板最後一次嚐試都失敗,心有不甘,卻又沒辦法,對宋老爺說:「老弟,我這裏讓人給你()

  一個初步預算?出一個草圖?」

  「有勞。」宋老爺將年老板送走。

  等年老板的車子一開走,他轉身回來跟秦瑜說:「你這孩子,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呢?」

  「等您有機會饒他的時候,您愛怎麽饒我沒意見,您想做菩薩,不要讓我灑淨瓶水呀!」

  「你還都有道理了。」宋老爺用長輩對小輩那種包容中帶著無奈的口氣說道,見車子進來,「走了,走了,去雲海吃飯去。舒彥你坐前麵,我跟小瑜和你母親坐後排。」

  宋舒彥很想問他爹,為什麽不是他坐前麵?現在是自己要追回他們的兒媳婦。父母二人已經是幾十年的老夫老妻了,以前都不坐一起,這會兒倒是要坐一起了。

  怎奈人家是爹,他是兒子。宋舒彥替秦瑜拉開車門,發現後座上沒人,他問:「唐師傅,我母親呢?」

  聽見太太沒在裏麵,宋老爺快步過來看:「太太呢?」

  「太太說今天是十五,她吃齋就不來掃大家興了。讓老爺少爺和小姐吃得愉快。」唐師傅說道。

  「不是……」宋老爺說不下去了。

  「伯伯,您是不知道今天是十五呢?還是不知道伯母今天要吃齋?」秦瑜出聲問。

  經過秦瑜提醒,宋老爺發現自己知道今天是十五,但是他從未在意過老妻是不是要吃齋,還一昧樂嗬樂嗬地要一家子出來吃飯。

  這麽一來又見不到老妻了,宋老爺有了這個意識一下子有些沮喪。

  「父親,您坐副駕駛吧!」

  宋舒彥借機把他爹趕到了前麵去,跟秦瑜坐在後排。

  宋老爺坐進了副駕駛,唐師傅開車去雲海。

  「今天中午我跑了一趟興華廠,那台紡織機還挺穩定的。」宋舒彥找話題跟秦瑜聊。

  「是的,結構上沒什麽問題,量產以後應該也會這麽穩定。」

  「嗯。」宋舒彥狀似無意地說,「中午過去的時候,嘉樹正在睡覺,我還跟他打趣,我這麽忙都沒累著,他倒是累著了。」

  宋舒彥這是在試探了?他還要雙方確認?秦瑜:「還不是他自己傻,怪誰?」

  「是啊!他說昨夜你們倆一起仰頭賞月到下半夜,所以沒睡好?」

  「是他沒睡好,跟我可沒關係?」

  「啊?難道就他一個人賞月了?」

  「這倒不是。」秦瑜用像是跟自己的閨蜜說的表情跟宋舒彥說,「你說他傻不傻?已經是旅行回來,那不是該早早睡了嗎?他非說月亮又圓又大,拉著我一起賞月。我看了一眼想算了,他非要跟我聊李商隱,說什麽「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他念詩句,對我來說就跟催眠曲一樣,我敷衍著敷衍著就睡著了。我靠在他肩頭,這個傻子也不知道推醒我,就那麽一動不動仰頭看月亮保持到了下半夜。」

  宋舒彥腦子裏有畫麵了,秦瑜和傅嘉樹坐一起,靠在他身上睡了半宿,傅嘉樹為什麽不推醒她?要是換做自己也舍不得推醒,肯定是樂樂嗬嗬,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睡吧?

  秦瑜看宋舒彥表情跟他爹一樣,心裏翻了個白眼,非要問!問就是紮你心。

  宋家父子從車上下來,兩個人哪有一點兒像是要請客吃飯的樣兒?秦瑜很想跟他們說,要是不想請就別請了。

  就這個表情,這個飯吃下去也消化不良啊!

  三個人一起去雲海的番菜館,為了避免等下吃飯冷場極度無聊,秦瑜伸手拿了一份晚報。

  落座之後,宋舒彥把菜單遞給秦瑜,秦瑜沒接,直接報了菜名:「再給我一瓶蝌蚪啃蠟。」

  宋老爺笑:「小瑜常來吃?」

  「我來上海吃的第一餐()

  飯,就是在這裏。」

  宋舒彥臉一僵,把她放飯店,是他做的蠢事中值得樹碑立傳的一件:「是我的錯。」

  「沒事。住飯店很適合我。」

  確實適合她,在他想她可能日子難過的時候,人家喝著蝌蚪啃蠟,遊遊泳,而且還有傅嘉樹這個死東西在她身邊鞍前馬後,日子過的可逍遙了。

  趁著父子倆,點單的點單,抽煙的抽煙,秦瑜翻看報紙。

  民國這個報紙啊!有用的就那麽幾條,接下去就不堪入目了。看看這條「接吻被認為是耗子叫。」

  另外一條,還是社會常識專欄,說的主題是當成年男人如何用五姑娘解決生理問題而不傷身體,一周頻率是多少,旁邊則是「花柳搜毒丸」的廣告。

  秦瑜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這個版麵,翻過去看,什麽世界奇聞,就純粹,瞎編。往下她看到了一個標題「宋姓大少與好友共追的女郎,竟是他的原配妻子」

  「眾位可知,這世間當真是無奇不有。今日就來說說,上海灘某位公子的軼事。上海灘有兩位公子,既是同鄉,年紀又相仿,而且一同留學美國,兩位公子在諸多女士眼裏是不分伯仲……」

  在一開始幾乎是怕人不知道,恨不能指名道姓說了兩人的身份之後,開始切入正題,根據知情人士透露,這位大少爺因為接受西方教育,所以深恨包辦婚姻,連夜逃離。

  前麵的敘述都對,甚至連讓傅嘉樹去接她都對。家的妻子,藏到了他們家的某海飯店,這位妻子千嬌百媚,立馬與丈夫的好友開啟了沒羞沒臊的生活。

  這一長段寫完,下期預告:「嬌妻親赴武漢,船艙顛鸞倒鳳。」

  媽的!這絕壁是上輩子台灣PO站的風格,要不是主角是自己,她都已經能推出後續主要情節了。

  宋舒彥點好了菜,見到秦瑜一張俏臉,像是染上了寒霜:「小瑜,怎麽了?」

  秦瑜把報紙遞給了宋舒彥:「你看。」

  宋舒彥低頭,快速看這篇報道,這篇報道80%是真,而20%極盡歪曲之能,抹黑秦瑜的同時,往他頭上扣綠帽。

  這麽一張發行量很大的報紙,放在雲海的番菜館任由大家取用,此刻他們剛好在雲海吃飯,宋舒彥甚至感覺到周圍全是打量的目光。

  這他媽是誰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