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告別
  第一百零七章 告別

    丁敏開車離開濱市之後,走過山區,還在臨近海邊聽過,但中途停車的時間又很長,對於找出消失的兩個人,如同海裏撈針一般。

    大海的浪濤滾滾,夕陽落盡,海邊一片漆黑,隻有警察們碩大的燈在荒涼的沙灘上照著,無數的飛蛾發瘋一樣的往上撞。

    其中一個警察拿著一瓶礦泉水加緊步伐,走到了滿身塵土的男人身邊,“金先生,您喝口水吧,您已經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了,鐵打的身體也堅持不住啊,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池小姐的。”

    身後兩個警察將鞋脫下來,嘩嘩的倒著鞋子裏鑽進去的沙子,嘴上悄悄的說著閑話,“被帶走的又不是他老婆,怎麽急成這樣?”

    另一個人也不置可否,剛穿上鞋,手裏的手電筒就晃到了一旁深不見底的蘆葦叢,忽然大叫一聲,“哎呀,這裏有個行李箱,好像就是監控拍下來的那個!”

    走在前麵的幾個警察一下子趕緊跑了過來,七八個手電筒照下去,周圍亮的恍若白晝。

    金都看著那黑色的行李箱,頓時臉色發白,虛汗都冒了出來。

    “天啊,裏麵有東西!”其中一個警察拿著棍子撥拉了幾下,感覺裏麵沉甸甸的。

    金都的心刹那間停止了跳動,周圍的一切都似乎沒有了任何的聲音,耳中“嗡嗡”作響,他瘋了一般的跳下了水坑,然後將半截泡在海水中的皮箱給拽出來。

    一股惡臭撲鼻,金都卻渾然不覺得惡心。

    他伸手去拽拉鏈,那斷掉的小手指疼的撕心裂肺,但唯有那種疼讓他還能清醒的站在這裏。

    “誰把死豬裝進皮箱裏扔在這裏了?”幾個警察看著裏麵已經生蛆的死豬,趕緊捂住了鼻子,“金先生,您還是快上來吧,拿著海水快去洗洗手!”

    死過一遭也不過這種感覺,金都第一次感覺身上都乏透了。

    茫茫的大海,即便如金都這樣的身份,在它麵前也感覺渺小的如塵埃,他這才發現自己什麽都保護不了。

    …………

    逼仄的小鐵屋內,晚上海風如刀子一樣灌進來。

    池煙呆坐在床邊,隔著窗戶,眺望著遠處的海,以及荒廢的漁船,這樣漂亮的風景,在她的眼中卻顯得陰森可怖。

    宴冬易看著她的眼睛微笑,慢慢的坐到她的身邊,兩個人挨得很近,卻溫暖不了彼此。

    “還記得我們高中的時候約定去海邊的那次嗎?”他的笑容很平和,沒有發病,“真是可惜,那次沒有去成。”

    池煙也恍惚回憶起來。

    那時候跟大多數的小女生一樣,骨子裏的矯情浪漫,覺得能跟心上人一起去一趟海邊,就能天長地久一輩子一樣,她也不例外。

    他們的市區離海邊很遠,要坐火車兩個小時。

    正好那天周末,胡砂去外地看老公,留下他們兩個人在家。

    青春期的人,總是能做出自以為驚世駭俗的事情來,兩個人連夜買了火車票,要去往海邊。

    兩個人淩晨三點上的火車,因為買的太晚,隻能是站票。

    池煙還好,可宴冬易這種嬌生慣養的人沒有受過這種苦,兩個人站了兩個小時。

    池煙記得那天窗外一片漆黑,隻有旁邊火車經過時候的轟鳴聲,兩個人站在廁所旁邊的過道處,車廂裏的人都已經睡著了,隻有他們兩個人滿臉的興奮。

    不知道的還以為兩個人是去私奔了。

    池煙這人什麽事情都辦的出來,在火車上居然還給他繼續補習起來,她在火車的玻璃上寫著化學方程式,然後扭著頭給他細心的講解每一個步驟。

    不少經過的人都滿臉含笑的看著兩個人,世上讓人懷念的也不過如此,少男少女,天真浪漫,心中隻有彼此。

    然後支撐不住的兩個人,還是在火車上睡著了,坐在不斷晃蕩的兩截車廂中,相互靠著,就像是兩顆出生就連在一起的小冬菇,隻有彼此。

    火車很快就到站了,但離著海邊還很遠,打車的話要半個多小時。

    天色放亮,池煙第一次在空氣中聞見濕漉漉的腥氣,連火車站旁賣東西的小飯店內也全是海鮮。

    不斷吐著沙子的扇貝,緊緊貼著玻璃的八爪魚,還有長的很嚇人的皮皮蝦。

    池煙目不暇接的看著周圍紀念品超市,裏麵一排排的全是貝殼做成的裝飾品,還有項鏈跟戒指。

    宴冬易帶著她去吃了海鮮麵,裏麵放的好幾隻大蝦,隻要八元錢,兩個人很快就吃的幹淨,然後宴冬易滿眼含笑的看著她,“真是可惜了,咱們隻能逛半個小時就要回去,我媽的航班中午抵達,她要是回家看不見咱們,一定會生氣的。”

    池煙用撕了半張紙巾擦著嘴,然後將剩下的半張遞給了他。

    “沒事的,半個小時就足夠了。”他滿臉的滿足。

    宴冬易帶著她從飯店出來之後,就帶著她去轉了一圈紀念品店,裏麵天南地北的遊客都有,池煙感覺自己五髒六腑都快要被擠出來了。

    她拉著宴冬易出來,這才發現宴冬易的背包被人拉開了,果然不出所料,錢包裏的錢全沒了。

    那時候還沒有手機支付,池煙窮的叮當響,錢全部都在宴冬易那裏。

    這下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了,這海邊是去不成了,回家還是一件麻煩事。

    池煙睜著無辜的眼睛,咬了咬牙,“要不咱們逃票吧,我在鄉下上學的時候,聽見同學說過怎麽逃票。”

    那是宴冬易第一次對她生氣,“不行,怎麽能做這樣的事情?我是一個男人,我一定會讓你回去的。”

    然後他拉著池煙在附近一家一家的詢問,有沒有招臨時工的。

    最近正是旅遊盛季,不少海鮮超市都在招,果然有人同意留下宴冬易一天,價格是八十元,負責搬海鮮。

    這價格已經很低了,就是欺負他們兩個學生。

    宴冬易沒有任何猶豫的答應了下來,然後忽然開口,“大哥,能不能先給我四十元,我女朋友要先回家,她沒有路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