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挑剔
  第83章 挑剔

  容見睡了很長、很好的一覺。

  迷迷糊糊入睡之前, 容見覺得明野是世上最壞的人,刻意地捉弄他,弄疼自己, 混合著眼淚的懇求再多, 也沒有停下來。

  醒來的時候,容見的意識還有些模糊, 他勉強睜開眼, 看到明野坐在自己身邊, 手中捧了本書, 隨意地穿了件衣服, 鬆鬆垮垮地披著,沒有係起來。

  兩人蓋著同一條被子,容見躺在枕頭上, 明野靠著床頭,左邊手臂很自然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容見偏過頭,視線微微上移,明野手腕上的傷口已經結痂脫落, 留下幾道很深的疤痕。大約劃開時用的是很鋒利的刀刃, 布滿傷疤的皮膚很平整, 看起來不能算醜陋, 隻是很突兀。

  明野手腕上的疤痕, 容見反反複複看過很多次, 但每一次再看,心髒還是會本能地產生一種綿長的鈍痛,像是無法愈合的傷口。

  這麽想著, 又不免湊了過去, 很輕地碰了一下。

  察覺到身邊的人醒了, 明野低下頭,左手托住容見的臉,很專注地凝視了一會兒。

  昨天晚上,容見哭了很久,明野不知道容見怎麽有這麽多眼淚,又過分放縱欲,望,很惡意地試探容見承受的極限。

  容見半睜著眼,眼尾泛著很濃烈的緋紅,經過小半個夜晚和一個上午的休息和睡眠,也未完全恢複。

  大拇指在容見的鬢角處摩挲了幾下,明野的語調平靜,但能聽得出心情很好,他說:“容見,我還以為你要睡到傍晚才醒。”

  容見怔了怔,他的嗓子很啞,按照平常的習慣,開口的時候幾近失聲,調整了一下,才說出話:“現在是什麽時間?”

  明野說:“巳時剛過。”

  他這麽說著,攏起帳子,站起身,走到窗戶邊,拉開了窗簾。

  容見躺在床上,慢慢挪動到明野方才的位置,那裏還留有餘溫。午後溫暖的日光也照了進來,緩慢地適應過後,支著手肘,半撐著身體,靠在床頭。被子從肩膀處滑落,容見的上半身近乎赤,裸,暴露在初冬的空氣中,感覺到一絲寒意。但房間裏不怎麽冷,不知何時燒了炭火。

  明野端起爐子上溫著的熱茶,轉身時看到容見裸著身體,他的身形非常纖瘦,有許多斑斑點點的痕跡,大多是紅痕,偶爾也有青紫,譬如腰間的指印。

  容見的皮膚太白,看起來就很明顯。

  明野站著看了好一會兒,才往回走,提醒道:“不冷嗎?”

  他的聲音不算大,卻令容見如夢初醒,他撈了一下被子,重新遮住身體,還是露著肩頸和手臂。

  明野走回床邊,容見就著他的手喝了一些溫茶,感覺嗓子好多了。

  明野看著他,有些好笑地說:“殿下,你把我的地方占了。”

  容見一怔,沒想太多,疑惑地問:“你還睡啊?”

  他們平常都待在一起,容見的精力沒有那麽充沛,而明野大多時間都在忙,事務實在太多,但會抱著休息的容見,或者握著容見的手。

  明野反問道:“不可以嗎?”

  容見搖了下頭,又慢吞吞地挪動著,退回了床的內側,但動作太慢,中途被人按住了肩膀。

  他仰起頭,看著明野的血色眼眸在午後的日光下熠熠生輝,像是冰雪消融,流淌著的湖泊,無端顯得溫柔。

  容見有些失神,像是陷入了湖泊裏的深邃漩渦中。

  明野的手指很長,撫摸起容見來也很容易,從脖頸至腰背的每一根骨骼,皮膚上的每一處痕跡。也許是得到了滿足,他沒有表現出那種強烈的、想要占,有容見的欲,望,是很自然地把容見當做自己的所有物。

  明野的體溫略低,指尖在自己身體上遊走時,容見往後退了退。,是想要逃避的意思。

  比這還要過分的舉動,觸碰身體更隱秘的地方,昨晚做過很多次。可晝日時分的陽光太過明亮,容見以為自己已經適應的事,其實還不行。和明野相比,他的段位永遠很低,察覺很大。

  明野察覺到了容見的掙紮,似乎很正直地問:“不能摸嗎?”

  這樣的若無其事,反而顯得容見格外心虛,像是做錯事的那個,他磕磕絆絆道:“也不是、也不是不行。”

  容見就是沒有辦法拒絕明野。

  明野笑了笑,手掌覆蓋在容見的後背,低頭吻了上去。

  一刻鍾後,有人送來了熱水、飯菜和點心,沒有進來,是明野去門口拿的。

  洗漱過後,容見坐在床上抱著被子,一口一口地吃完飯,還要指點江山。

  房間裏太空了,什麽都沒有。對於這間臥室裏沒有絲毫生活氣息的事,容見的意見似乎很大。

  明野好像對這些事的興趣都很低。有的時候,容見也不明白,除了自己,明野還有什麽想要的。即使回想《惡種》的故事劇情,好像也找不出來。

  容見希望明野的欲,望無需克製,得到滿足,也渴盼他的人生能被愛、溫暖、舒適填滿。

  他輕聲說:“我都沒來過你的房間。”

  但還是又很多不滿和挑剔,需要一一說出來。

  明野問:“怎麽了?”

  容見偏過頭,看了他好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麽,緩慢地靠了過去,貼在他的胸口:“我覺得這裏不好。”

  除了明野,這間房間實在沒有什麽值得一提的地方。

  明野打理了一下容見的長發,將一些碎發壓在耳後,似乎不太明白:“有什麽不好的?”

  容見說:“很多,很多地方。”

  他頓了頓,提出具體的意見:“現在是冬天了,要裝飾得溫暖一點,不然我會覺得冷。”

  明野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平靜地說:“還有呢?”

  容見還在想,所以說得很慢:“要打個軟塌,這裏的也太硬了。上麵鋪那種帶毛的厚毯子,我喜歡握在軟塌上睡覺。”

  明野說:“好。”

  容見想得更遠:“過了冬天,夏天要換竹簾子,日光從那裏透出來,映在屋內,就不那麽熱了。”

  “長頸白瓷瓶插花最好看。嗯,對了,我還想養碗蓮來著,你說要放在哪裏?”

  還有很多聽起來是天方夜譚的設想,明野都一一答應了下來。

  容見講了很多,嘴都幹了:“窗邊要栽一棵桂樹。”

  明野道:“這麽喜歡桂樹麽?”

  容見靠在明野的懷裏,沉默了一瞬。他們在一起睡了很久,但都是非常單純地相擁而眠。現在卻不同,皮,肉之間沒有別的阻隔,緊貼在一起,沒有別人能分離開他們,這樣親密的接觸,與擁抱和接吻是不同的感覺。

  所以他坦白地說:“看到桂樹,我就會想起你。好像一推開窗,你就會在那裏。”

  其實容見對裝飾仿佛並無太大興趣,他隻是想和明野談論很多以後的事,共度漫長的人生。

  明野聽了很久,最後道:“到時候我來挑,看你喜不喜歡。”

  容見聽到了這話,幾不可查地點了下頭,他還未恢複好,還是很困倦,從明野的胸膛慢慢往下滑,最後被小心地安置在了被子裏。

  明野也陪他一起睡。

  *

  容見出宮且在外過夜的事,知道的人不算少,但口風都很嚴。

  之後的每一天,容見還是和明野成日廝混,作為長公主,本來不應該這樣明目張膽,但宮中實在沒有人能管得住容見,也不可能去管這麽點小事。

  十一月十一日,諸事不宜。

  今日下了雪,天氣很冷,卻是大朝會,文武百官齊聚於金鑾殿上,明野也身處其中。

  ===第108節===

  費金亦意興闌珊,抵著額角,昏昏沉沉地坐在寶座上。

  除去長公主和親的那段時間,費金亦已經保持很長時間這樣的狀態了。說起來這是理所當然的事,長公主之勢不可阻擋,費金亦失去依仗,無論是主動還是被迫,退位讓賢,似乎指日可待。不能再當皇帝,在政事再浪費時間也是多餘。況且容見以公主的身份登上帝位,本來在禮法上就有不足,費金亦是他的父親,必然要好好供養起來,以堵天下悠悠之口。

  世族恨鐵不成鋼,覺得費金亦放棄的太早,至他們於不顧。或者說希望費金亦奮力一搏,至少削弱一些容見的勢力,叫他們日後也更好應對新皇帝。

  早朝即將結束,門外卻走進來一個人。

  眾人紛紛回頭去看,烏發雪衣,正是長公主容見。

  容見孤身行於眾人分隔開來的那條小道,慢條斯理道:“陛下急召兒臣,有何事吩咐。”

  費金亦打了個哈欠,用眼角餘光瞥著容見,又很快收回,敷衍道:“既然找你來,自然是有要事,何須多問。”

  對於這樣的結果,容見似乎也不意外,走到了明野的身側,兩人對視了一眼,明野沒有顧忌地拂去了容見眉眼上沾著的細雪。

  一時之間,眾臣皆不敢抬頭。

  有一個古板的老臣瞧見了,顫顫巍巍地想要站出來,卻被旁人拉住了。

  金鑾殿裏安靜了一瞬。

  費金亦笑了笑,高聲道:“是,朕知道,你們都惦記著朕身下的這個座位,今日前來,就是為了和你商量這個位置的歸屬。”

  “你們”一詞一出,滿朝文武都跪了下來,都說“不敢”。無論如何,費金亦還是代皇帝,有君臣倫理的約束,他們不可能名正言順地表現出費金亦的不滿。現在他要說這樣的話,沒有人能擔得起這樣的名頭。

  嘩啦啦的一片響聲過後,站著的人隻有容見和明野了。

  費金亦看著明野,嘲弄道:“哦,莫非大將軍仗著是日後的駙馬,連朕這個皇帝都不跪了?”

  明野不以為意,冷淡道:“臣有事稟奏。”

  為首的崔桂額頭落下一滴冷汗,他知道這就是最後了。

  所有人都聚集在了金鑾殿內,重要的人,皇室的繼承人容見,手握重兵的明野,文臣之首崔桂,傾國財富的諸多世族,連桃李天下、年近八十的程之禮都被人扶了過來,站了一上午了。他們死在這裏,天下必然大亂。

  費金亦自以為勝券在握,饒有興致道:“大將軍所為何事?”

  明野道:“為的是費金亦通敵叛國,謀害皇室一事。”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會寫個if線番外,見見身穿到《惡種》結局後,登上帝位,三十一歲的明哥那裏,最後男皇後金屋藏嬌了(。不知道大家會不會有興趣呢qwq

  感謝追文,評論抽二十個紅包!

  平安夜快樂!考研加油!陽了的友友要好好休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