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黃群
  第五十四章 黃群

    既然郎炎峰的死,可能是謀殺,那個醫生的死就一定是意外麽?在刑警的眼裏,沒有巧合,尤其是馬天明更不相信所謂的巧合。

    但那名醫生叫常委星,已經死了將近一個月了,屍體早已火化,墜河的地方也沒有監控,又是後半夜,連個目擊者都沒有找到。馬天明決定,從這名醫生和郎炎峰的工作查起。

    常委星是那家醫院泌尿外科主刀醫生,馬天明讓人把常委星近 3 年的手術、門診病曆記錄都找了出來,郎炎峰這個糾風辦主任近 3 年以來處理過的醫療糾紛記錄也一一翻了出來,馬天明專門調了人來逐一核查。

    功夫不負有心人,真相往往就藏在某個隱秘的角落裏,隻等你去發現。

    警方查了幾天資料,先後發現了一個叫肖霞的患者,他的病例裏家屬一欄出現了一個他們似曾相識的名字——黃群。這些刑警都是跟著馬天明調查過袁瑋案的人,對黃群這個名字都有印象。

    “誰?”當馬天明聽到這個名字時候,也吃了一驚。

    “核對過了嗎?”馬天明問。

    “核對過了,就是他。”

    馬天明拿過病例,翻開了後麵簽字的頁麵,果然是黃群。馬天明仔細看了這個病例情況,兩年前,肖霞孕檢中發現腎積水,進一步檢查為腎結石。先行膀胱經植入雙 J 管引流,產後半年入院做膀胱鏡取石手術,手術順利,安返病房。因病人個人身體原因,術後大出血死亡。屬術前風險告知書中醫療風險之一,家屬無異議。

    “馬支,郎炎峰處理糾紛記錄中也有肖霞的情況。”

    馬天明拿過記錄中的一個糾紛處理協議,大致內容是,肖霞術後死亡一事,家屬同意並理解了醫生的專業解釋,不屬於醫療過錯,家屬不再追究。經醫院和家屬友好協商,醫院給予人民幣 10 萬元人道補償。上麵還有黃群的簽名和手印。

    “黃群不是薛小慧的丈夫麽?怎麽又出來一個肖霞?”馬天明自言自語道。

    “核對過身份證號了,就是他。”

    “鄧宇,槐裏街爆炸案錄像查的怎麽樣了?”馬天明問道。

    “郎炎峰住的樓棟當天有將近 50 分鍾停電,其他時間沒有發現異常。正在核對小區出入人員情況。”

    “幾點停的電?”

    “10 點 22 分到 11 點 05 分左右,小區電梯用的單獨電源,電梯並沒有停電。”鄧宇說道。

    馬天明仔細回想案發當天自己聽到爆炸到來到案發現場,當時看了一下手表,大概是 11 點 20 分。停電時間應該就是作案時間。

    “查 9 點到 12 點之間黃群有沒有出入,疑似人員也要查。”

    “明白。”鄧宇答道,立即帶人去集中對這一時段監控進行篩查。

    “死者屍檢報告出來沒有?”

    “我去看一下。”王曉軍拿起電話出了門。

    “現場帶回來的玻璃碎片拚好了沒?”馬天明又問道。

    “馬支,就幾片玻璃,實在拚不出來。”一個刑警把裝著玻璃片的塑料盒子拿到馬天明麵前。

    馬天明從裏麵挑了一塊大的舉到麵前仔細看,玻璃片薄厚均勻,透明,有一定弧度,馬天明低頭又看看塑料盒子裏,還有一塊像是半個玻璃圓環,但一側是光滑的,而另一側卻是碎裂的痕跡。馬天明舉著手裏那塊玻璃碎片放在眼前,眼裏看到的一切都變了形狀,隨著玻璃片緩緩移動,眼前的人和物形狀也都被不規則的放大、拉長。當移動到陽光下時,馬天明突然被晃了一下眼睛,他連忙閉上了眼,把頭歪向一邊,視覺神經裏仍然有一個耀眼的光斑在閃爍。

    “明白了,明白了。”馬天明自言自語,緩緩睜開了眼。

    他把玻璃片放在鼻子那聞了聞,一股淡淡的煙熏味兒,這是爆炸燃燒的殘留。

    “馬支,您明白什麽了?”

    “這就是一個玻璃茶壺或者咖啡壺的碎片。”馬天明端詳著玻璃片說道,“現場沒有發現茶葉或者咖啡的痕跡?”

    “我們仔細勘驗過,沒有發現茶葉或者咖啡的殘留物。”

    “這就對了,這就對了。這個玻璃壺不是郎炎峰的,而是嫌疑人帶過去的,這個透明玻璃圓肚兒茶壺裝的根本就不是茶或者咖啡,而是裝滿了清水,這,就是起火點。”

    “茶壺是起火點?”

    “找一個圓形的透明玻璃茶壺過來。”馬天明喊道。

    很快,一個人拿過來一個透明的圓肚兒玻璃茶壺。馬天明拿過一瓶礦泉水倒進了茶壺,放在從窗戶裏射進來的陽光之下。桌上鋪著的白紙上立即呈現出一個刺眼的焦點,很快冒出一股細微的藍煙,白紙被燒了一個洞。馬天明把玻璃茶壺推到了陰影裏,紙上的小火苗也被移動玻璃壺帶來的風撲滅了。

    “燃氣漏點找到了,起火點也找到了,真相越來越近了。”馬天明思考著自言自語。

    “馬支,屍檢報告出來了,體內檢出丙伯芬、依托米脂成分。”王曉軍拿著屍檢報告回來了。

    “麻醉劑?”馬天明接過屍檢報告看了看。

    “這麽說,郎炎峰是被人用麻醉劑致暈之後,故意放在飄窗上的?”徐磊說道。

    “沒錯。先把人麻暈,讓他失去反抗。然後製造燃氣泄漏,再把事先準備好的玻璃壺裝滿清水,放在飄窗上,再放一些引燃的東西,或者隻需要一張紙就夠了。”

    眾人被馬天明的推斷驚到了,籠罩著的迷霧被馬天明的推斷吹散,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

    “馬支,黃群找到了。”鄧宇手裏拿著一個筆記本電腦跑了進來,筆記本電腦上連接著一個移動硬盤。

    鄧宇把電腦放在桌上,播放著一段視頻。視頻裏,一個穿著外賣服裝的人拎著外賣進到小區,時間是 10 點 06 分,外賣員消失在監控裏,監控始終沒有拍到他的臉。

    “這是小區公共區域的監控拍到的,郎炎峰住的那棟樓在 10 點 22 分停電。之後,10 點 56 分,他再次出現在公共區域的視頻裏。雖然停電,但電梯有備用電源,可以正常運行,電梯監控裏沒有發現黃群的畫麵。”鄧宇介紹道。

    “找到配電間斷電,爬樓梯上樓、下樓,還有兩頭兒走路的時間,加上中間實施犯罪,還要避開住戶的注意力,34 分鍾,真夠利索的。”馬天明說道。

    “這是我們用小區和道路監控一路追到的畫麵,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的臉,可以確定就是黃群。”鄧宇指著畫麵裏一個外賣員騎著電動車的照片。

    “之後呢,去了哪裏?”

    “之後就在隱蔽處消失了,應該是換了裝。50 多分鍾後,他出現在大街上,坐公交回了家。”

    “黃群,年前查案時候,他兩年前還是以薛小慧的丈夫身份出現,一個有情有義的受害者,藏得夠深的。把那對夫妻放了吧,好好查查這個黃群。”

    留置室內,林海東已脫掉了西裝皮鞋皮帶,穿著寬鬆的內置鬆緊繩運動褲和羊毛衫,渾身上下找不到一個金屬片,也沒有任何鞋帶、褲帶之類的繩子,牆體全部軟包,座位和桌子也全部用阻燃皮革軟包。留置室裏都有單獨的衛生間,也全部采用軟包,兩個監視攝像頭、1 個特寫攝像頭把不足 30 平米的留置室照的沒有任何死角 。就連留給他寫情況說明的筆都經過特殊處理,筆尖露出一點點,筆端是一個誇張的大圓形,如同剪刀的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避免被留置人員自殺或自殘,如果出現這些情況,就是安全責任事故,辦案人是要受到處分的。

    紀委談話規定不得少於 2 人,韓平、林鋼等林海東坐下後,開始了談話。

    “核對一下你的個人信息,姓名?”

    “林海東。”

    “年齡?”

    “43 歲。”

    隨後,問了林海東的身份證號、家庭住址和職務,林海東都老老實實做了回答。

    韓平詳細核對完了林海東的身份證號、家庭住址,任職履曆等情況,開始談話。林剛則用電腦快速地做著筆錄。

    “知道為什麽把你留置麽?”

    林海東沉默了許久,才說知道。

    “說說吧。”

    林海東轉動了一下眼睛,慢慢抬起了頭,“同誌,您讓我說什麽呀?”

    “那就先說說你家裏保險櫃失竊的事兒吧,都丟了什麽?”

    “丟了,丟了一些,錢……”

    林海東邊說邊仔細觀察對方的眼神和表情,判斷他們到底掌握多少情況,雖然林海東法院副院長的氣勢已蕩然無存,但他還抱著一絲僥幸。

    “除了錢,還有麽?”韓平目光堅毅看著他,這目光中帶有一種審判者的威嚴,林海東對這種眼神再熟悉不過了。他曾無數次的用這種目光穿透無數人的眼睛,直達他們的內心。

    “還有,金條。”

    “錢是多少,金條是多少?”

    “我,我記不清了。”

    “自己保險櫃裏的錢和金條都記不清了,看來這些東西對你來說,是司空見慣了。”

    “我,這些錢平時都是我老婆管的,所以我,我不太清楚。”

    “錢是哪兒來的?”

    “是,是別人送的,我本來是打算上繳到廉政賬戶的,可是這金條沒法交,我就想,就想等不忙了,親自交給紀委的。還沒來及交,就被偷了。同誌,您想啊,這我也沒法報案啊,報案了,我也說不清啊?”

    “哦?那你說說,你家裏放保險櫃,就是臨時存放你準備上繳廉政賬戶的贓款的?看來,平時你經手的這些錢數量不少啊?”

    “不,不是的,同誌。我那個保險櫃是放重要證件的,房產證啊,保險單這些,也放點自己的現金。對了,裏麵就有我以前上繳廉政賬戶的存單,30 萬。不信你們可以去查,保險櫃密碼都告訴你們了。”

    “好。那就先說說這個 30 萬存單吧。你買這張存單得花了多少錢?”

    “啊?同誌,您開什麽玩笑,這是我上繳廉政賬戶的證據啊。”

    “沒錯。你們這些自以為聰明的人,覺得組織上要調查了,就通過某種渠道買一張上繳廉政賬戶的收據,等哪一天上頭審查時拿出來,隻要不通過銀行卡上繳就不用實名,以為這樣就可以蒙混過關。一張 50 萬的存單,至少可以賣 100 萬,時間越早的也就越值錢。你這張 30 萬的存單,估計得花至少 60 萬才能買來吧?”韓平說道。“想清楚,是你自己說,還是讓我替你說?”

    林海東開始冒汗了,“同誌,我沒騙你,我說的都是,都是實話啊……”

    “好吧,那就我說吧。你不走運,我們最近剛調查了一起案件,順藤摸瓜,查到了一個專門高價倒賣上繳廉政賬戶存單的團夥,你這一張,就是出自他們之手。”

    林海東臉色慘白,嘴唇不停地哆嗦,那是發自內心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