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煙盒上的指紋
  第九章 煙盒上的指紋

    審了半夜,第二天早上,石秋陽石寶泉終於精疲力盡的走出公安局大門。

    朝陽穿透薄霧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更讓石寶泉覺得困餓難耐。

    “爸,咱先去吃點啥?”

    “隨便吧,我都餓壞了。”

    兩人走下台階,才發現公安局門口有幾十個人熙熙攘攘的在拉條幅上訪,十幾米長的白色條幅上寫著刺眼的黑色大字“保險公司不理賠!警察瀆職不作為!小老百姓該找誰?!”。

    還在看熱鬧的石寶泉突然發現扯條幅的人群中有高葉,立即遮住臉轉身就跑,被石秋陽一把拉住,“寶泉,你跑什麽呀?不累呀?”

    “爸,那扯條幅那女的是我一女朋友,不能讓他看見我在這。要不然說不清楚。”

    “怎麽哪都有你女朋友啊?”石秋陽邊埋怨邊往人群裏看,當他看清扯條幅的是高守剛的妻子楊桂枝時,也立即拔腿就跑。

    畢竟是石洪洲把高守剛撞死了,兩家人見過麵交涉過多次,石家說警察正在調查,石洪洲也是受害人,一切等調查清楚再說;楊桂枝不管,認定石洪洲就是肇事凶手,石家人必須賠錢,最後打打鬧鬧沒有結果。今天在這裏碰見,恐怕又免不了一番撕扯。

    可石秋陽已經走不了了,他已經被楊桂枝死死抓住,連同石寶泉一起被上訪的人群圍在中央,斥罵聲和推搡讓石秋陽生不如死。

    “你們幹什麽,別動我爸,不然我報警了。”石寶泉護著石秋陽喊道。

    “石寶泉,怎麽是你?他是你爸?”高葉擰眉怒目喊道。“就是你們家撞死我爸,你個王八蛋,你不肯借錢給我爸治病就算了,你還讓你哥撞死我爸,你還我爸爸,還我爸爸……”高葉邊撕扯邊痛哭起來。

    “高葉,你說什麽?我怎麽會讓我哥撞死你爸呢,等會兒,你說我哥撞死那人是你爸?”石寶泉不敢相信地問。

    “閨女,他就是你男朋友?他是撞死你爸那個凶手的弟弟?你個挨千刀的王八蛋,你們一家都是王八蛋,老天爺呀,你睜睜眼吧……”楊桂枝頓足捶胸。

    “我兒子不是凶手,我兒子也死了呀,你們不要鬧了,不要鬧了……”石秋陽也顧不上縣處級退休幹部的身份了,在混亂中也推搡嘶喊起來。

    四個人撕扯在一起亂作一團,跟著楊桂枝和高葉來壯聲勢的親戚和老同事也懵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好跟著譴責這對挨千刀的狗父子。

    馬天明帶著幾個人正要去洗車店調查,剛好撞見眼前的混亂局麵,馬天明讓張浩他們趕緊把人群拉開,避免出現意外,幾名刑警好不容易才把石秋陽石寶泉和人群分開。

    “這是公安局,你們在這幹嘛呢這是?這條幅什麽意思?”馬天明問道。

    “你們警察不作為,我們就來開個證明都不給我們開,不開證明保險公司就不賠錢,你們讓我和我媽怎麽辦?”高葉哭著喊道。

    “他們撞死了我們家老高,一分錢都不陪啊,你們警察怎麽不把他們抓起來?把他們抓起來,讓他們償命……”楊桂枝嘶吼著。

    “馬支,是這麽回事,高守剛出事後楊桂枝就去找保險公司理賠,保險公司不知道從哪聽說這案子有蹊蹺,就跟楊桂枝說,隻要公安局開了肇事司機沒有違法駕駛證明,立馬理賠,不開就不給理賠。這證明局裏沒法開啊。”董海濤向馬天明介紹情況。

    “保險公司收錢時候是孫子,收了錢就成爺了。這事既然你清楚,那洗車店你別去了,留下來處理一下吧。”馬天明轉身對人群說,“大家靜一靜,我給大家介紹一下啊,這位是刑警大隊長董海濤警官,情況他比較了解,你們跟董隊長說說。”馬天明說完帶人走了,留下董海濤被圍在人群裏叫苦不迭。

    馬天明帶人來到洗車店調閱監控,隻能看到一個戴著棒球帽和黑色口罩的黑色身影鑽到了寶馬車底下,幾分鍾後,石寶泉去開車,黑影從車底溜了出來。而店裏隻有 5 名員工,同一時間內都在不同的視頻畫麵中出現,排除了店員偽裝的可能。周邊監控再也沒有看到這個身影,應該是在隱蔽處換了裝混入人群逃了。

    馬天明剛回到局裏,董海濤拿著一份報告來敲門。

    “馬支,煙盒檢測報告出來了,煙盒上隻查到了高守剛一個人的指紋。”董海濤把報告放到馬天明麵前。

    “一個人的指紋?”馬天明拿著檢測報告,慢慢臉上露出笑容,“這就對了。”

    “什麽對了?”董海濤疑惑道。

    “事有反常必有妖。一盒煙,到顧客手裏,煙盒上至少應該留下兩個人的指紋,一個是賣家的,一個是顧客的,而這個煙盒上為什麽隻有一個人的指紋?所以,有人故意擦去了煙盒上的指紋,之後才到高守剛手裏的。由此推斷,這盒煙,極有可能不是高守剛自己買的,而是別人買了給他的,而擦掉指紋的人,很可能就是送煙給他的人。”

    “送煙的時候不還會留下指紋麽?如果他擦掉指紋,又戴上手套送給高守剛,那他為什麽買煙的時候不戴上手套?這樣就不會留下指紋了。”董海濤說出了他的疑問。

    “你說的沒錯。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他買煙的時候出於某種原因沒有戴手套,煙盒上留下了他的指紋,所以,之後擦掉了指紋,又戴上了手套把煙送給了高守剛;第二種可能,他買煙的時候也戴著手套,之所以要擦掉賣煙人的指紋,是因為怕警方通過賣煙人的指紋查到賣煙的地點,順藤摸瓜再查到他的蹤跡。”

    馬天明來到題板前,在肇事現場高守剛的圖片上拉了一個箭頭,畫了一個黑色的問號,寫上了送煙人;又在寶馬車照片上拉了一個箭頭,貼上了那個戴著棒球帽黑口罩的黑色身影的監控視頻截圖照片,畫了一個問號。

    “如果這個送給高守剛中華煙的人讓高守剛下定了必死的決心,那麽,這個人動了刹車係統的人,很可能就是他故意製造的車禍。那麽,這兩個人之間,就可能有某種聯係。”馬天明說著,在黑色身影截圖照片和黑色問號上分別拉出一條線,指向一個點,在這個點上畫了個圈,又在圈裏打上一個紅色的問號。

    “他們會不會是同一個人?就是他讓高守剛在路邊等著這輛寶馬車過來,而他又破壞了刹車係統,才導致車禍發生。”董海濤問道。

    “有這個可能。還有一個人,那個偽裝成 10086 的網絡電話,應該是這個電話給高守剛報信兒,告訴他石洪洲的車要到了。”馬天明又在寫著 10086 的方框上,拉出一條線,連到紅色的問號上。

    “這三個人,如果是一個人,那麽這很明顯就是藏在背後的那個策劃整個事件的神秘人。也可能不是同一個人,但他們都和這個案子有關。”馬天明端著胳膊摸著下巴說。

    “案情這麽複雜,我們接下來該怎麽查呢?”董海濤盯著題板犯起了愁。

    “從煙查起,通過煙草局倒查這批煙都流向哪些售煙點,再一一排查買煙的人,把嫌疑人挖出來。”馬天明說。

    “那這範圍太大了,希望太渺茫了吧?”

    “範圍可以再縮小,重點查高守剛家附近 3 公裏以內的售煙點,那個人應該是跟蹤了高守剛很久,觀察他,然後再接觸他,高守剛得了癌症,體力很差,雖然經常步行散心遛彎,但活動範圍應該不會超過 2 公裏,我們再加上 1 公裏,3 公裏範圍內一一排查。”

    “他們家屬於棉紡廠老舊家屬院,住的老人居多,相互熟悉,查起來,應該容易些。”董海濤說。

    “沒錯。你馬上把人撒出去,查。”

    排查任務雖然艱巨,費人費時費力,但這種事自有董海濤帶人去辦,對馬天明來說,倒是一個難得閑下來的機會。他坐在自己不大的辦公室,不經意間又看到了抽屜裏的照片,那是一張五年前拍的全家福。老婆大著肚子一隻手拉著兒子,一隻手挽著馬天明的胳膊,背後是藍色的大海還有潔白的雲彩。馬天明拿出手機,翻出通訊錄,盯著備注為老婆的電話號碼,許久也沒有撥出去,最後還是放下了手機。

    他把照片放回抽屜,再次點開電腦裏劉智給他的五年前事 發時的監控視頻。這視頻他不願看,但又不得不一遍又一遍的看。

    馬天明確實不能閑下來,一閑下來就會有濃重的壓抑和負罪感纏繞著他的心,他隻能在那看了不知多少遍的視頻裏和那疊幾百輛車輛信息的資料裏沉浸自己、消耗自己、折磨自己,隻有這樣才能減少內心的負罪感。

    窗外夜色已經深沉,馬天明不知何時躺在椅子裏睡著了,迷迷糊糊的睡夢中他時而眉頭緊蹙,時而頭不受控製地抖動,額頭滲出細微的汗珠。

    第二天早上,天陰沉沉的,太陽還沒出來,晨昏之間天地一片模糊,冷風裹著霧氣在天地間彌漫,辦公室內滿是涼意。

    電話突然響起,也把馬天明從夢中拉了出來。

    “喂,怎麽了?”馬天明接電話時還有些迷糊。

    “馬支,石寶泉失蹤了。”鍾亮焦急的聲音瞬間讓馬天明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