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年少情長(三四)
  第34章 年少情長(三四)

  恒中廣場離ROUSE酒吧有點距離。

  阮檸從坐上滴滴直到到達ROUSE的門口花了將近一個小時, 酒吧的節日氛圍絲毫不遜色於恒中廣場,她走進去時下意識的捂住了耳朵。

  裏麵太過喧囂,鬼哭狼嚎的人好多, 像瘋了一樣, 和她不同的瘋法。

  阮檸踟躕的站在前台,在看到阿肯時, 眼睛亮了一下。少女的眼睛, 像是經過秋雨洗滌,清澈明亮,與阿肯視線相接時, 他正笑個不停, 而後表情迅速僵在臉上, 連忙跑到阮檸旁邊來。

  “小阮檸, 你來幹什麽?今天不上課嗎?”

  阮檸站在門口,背著個帆布包,和裏麵確實有些格格不入,這是她第三次來ROUSE,卻是第一次有被這個地方排斥的感覺。

  “明天開學, 我來找哥哥。”

  阿肯看著阮檸,愣了一下。

  ROUSE酒吧的光線打得昏暗,少女白皙的臉在影影綽綽的燈光中看的並不真切,可她眼中有一種阿肯看不懂的光芒, 與其說是安靜寧和卻又倔強執著。

  她的身上有十八歲少女那種含苞待放的美麗,但阮檸的美麗又有一種堅毅的味道。

  是的,堅毅, 堅持且有毅力。

  不知道為什麽, 阿肯見阮檸三次, 就對阮檸產生了這樣的認知。

  阿肯四處掃視了一下,把手上的活交給了另外一個服務員,帶著阮檸往卡座裏走,嘴裏嘟噥道:“你們今天一個二個的,不過節,怎麽都來找清哥啊。”

  阮檸呆呆的跟在後麵問:“還有誰嗎?”

  她問完就閉上了嘴,那一刻她覺得自己不該問,肯定隻會是周遇清的女朋友啊,還會有誰呢。

  “硯南哥唄,之前不是丟下酒吧不管回清遙療傷了嗎,今天不知道那股風把他吹來了,拉著清哥說半天了。”

  阮檸緩緩的吐出一口氣,沉默著點了點頭。

  阿肯也不介意,反正幹他這一行的,自言自語原不是什麽尷尬的事:“不過,妹妹你看看,你哥還真牛逼,這才幾個月啊,附近沒有一家店幹得過我們ROUSE的,果然老板是單身帥哥就是吃香嘿嘿嘿。”

  阮檸的腳步猛地一頓,她傻傻的抬頭,仿佛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一道閃電劈中,讓她一時之間聽不懂阿肯的話。

  “單身帥哥?”她反問阿肯,眼裏有痛楚倏地閃過,怕自己聽錯又怕自己沒有聽錯。

  如果聽錯了,隻不過是再被自己嘲笑一次這可笑的幻想;

  如果沒有聽錯,那過去那幾個月她的自怨自艾,她把自己置於的處境回想起來也太淒涼。

  可阿肯的聲音還在繼續:“對啊!你說絕了吧,小雅姐竟然不是清哥的女朋友,她也是我們酒吧的股東,我真是服了,我還以為他們兩有一腿呢。”

  轟隆隆——

  一聲巨雷在阮檸心中炸響,她心裏那個一直懸掛著的刺突然垂直墜落,還是會紮的人疼,可是疼過之後,是傷口愈合的爽快來。

  阮檸想笑,卻又不敢笑。

  她隻想說謝天謝地,看來今天這一趟沒有來錯。

  兩人在一個卡座前停下,阮檸隻要一抬頭就看到了又是一個多星期沒有見麵的周遇清。

  他還是去江家拜年時的那個模樣,隻是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慵懶,仿佛對什麽都不上心,與那天相比格外不同。

  來之前不知道程硯南和他聊了些什麽,阮檸走近,隻能聽到周遇清用手攪著勺子撞擊玻璃杯的聲音,在聲音終於停止之後,是男人懶散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的語氣。

  “做什麽項目,玩什麽計算機,你看看這人世間不比那十幾寸的方寸之地有趣得多?”

  ,

  早晨醒來時,如果沒有收到滿屏的祝福,周遇清其實都沒有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

  不過想起來了,也與平常沒什麽不同。

  和往年一樣,周遇清給辛辛苦苦在四十歲高齡生下自己的母親打了半個小時的跨國視頻,六十五歲的周夫人正穿著露臍吊帶裙在跳操。

  周遇清感歎於母親的活力,但是聊著聊著還是開始了觀點上的激烈碰撞。

  周夫人說既然周遇清從C大退了學,那就申請到她所在的國家讀個研,然後畢業後移民國外,如果可能的話找個漂亮的女朋友再來個可愛的混血寶寶最好不過。

  而周遇清不停的強調:“我愛中國,我要永遠的紮根在中國,絕對不要去國外生活。”

  周夫人氣結:“難道我讓你來國外陪我和爸爸生活就是不讓你愛國了!隻是我們家的根基現在全都在國外,你一個人在國內,我們看不到摸不到,就像這回退學一樣,等你全都弄好了,我和爸爸才知道你受了這麽大的委屈!”

  在父母的眼中,孩子永遠是最寶貴的,更何況周遇清是周夫人曆經千辛萬苦才生下來的孩子。

  她舍不得周遇清吃一點的苦,可是周遇清卻在國內吃了這麽大一個虧。

  哪怕周遇清認為那隻是他人生路上的一個小坎,現在他已經邁了過去,但是周夫人還是對C大那幾個她沒見過的人恨得牙癢癢。

  周夫人掛電話前驕傲的說道:“等著吧,兒子,我相信你一定會狠狠的打他們的臉。”

  周遇清無奈扶額,不想告訴母親,其實他並不想那麽做,而眼下程硯南又來開始和他長篇大論謀劃如何打張博興和莊季許的臉。

  兩個人認識了快七年,自然對彼此的家境都有所了解。對於程硯南能一口氣找到那麽多項目,周遇清並沒有多驚訝。

  程硯南在酒吧找到周遇清後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拉到了一個安靜的卡座,然後把各個PPT輪番的在周遇清眼前演示。

  他擲地有聲道:“我家老頭子給我撥了一筆錢,讓我開個工作室,這都是他給我的項目,你要不要和我幹。我保證,就憑我們兩的實力,絕對能做出點成績。”

  周遇清並不接他的話茬,反而低聲問道:“你知不知道今天什麽日子啊?”

  程硯南咒罵了一句:“知道,您這個大爺的二十五歲生日,怎麽著,怪我沒有帶禮物來?這些禮物還不夠您看的,你說哪個項目,咱們立馬就可以開幹。”

  “不是,今天是情人節,”周遇清喝了一口酒:“你看看這裏熱不熱鬧,之前這種日子,我們可從沒有體會過。”

  他說這話時,表情不似作偽,程硯南目光掃視了一下酒吧內,語氣不滿:“你什麽意思?你不會真的準備一直在這種鬼地方混下去吧?你真的甘心嗎?我每次一想到張博興和莊季許我就覺得要吐了,你是怎麽回事啊周遇清!”

  周遇清聽他機關槍似的突突突,揉了揉眉頭,拿起勺子開始攪拌被程硯南放置一旁的咖啡,笑他:“什麽破脾氣,酒吧的咖啡不正宗你就不喝是吧?”

  程硯南:“我在和你說正事!你跟不跟我開工作室?!”

  “我從沒有和你說過吧,”周遇清垂下眼睛,看著咖啡的拉花已經與液體全都融為一體:“其實我也很累。”

  “我之前從沒有說過做程序累,寫代碼累,那是因為我總是覺得我熱愛所以值得。

  “可是現在,在酒吧裏待久了,就覺得——

  “做什麽項目,玩什麽計算機,你看看這人世間不比那十幾寸的方寸之地有趣得多?”

  ,

  “周遇清,你說的什麽狗屁話!”

  他完全不接受周遇清將夢想與現在這紙醉金迷的破地方混為一談的觀點,因而格外的生氣。

  程硯南語氣不善,恰在此時他聽到了一個陌生少女喊“哥哥”的聲音。眼看著正攪拌咖啡的周遇清迅速的站起,剛剛吊兒郎當的樣子渾然不見。

  他暗暗吐槽:合著周遇清還是個會變臉的。

  阮檸的到來打斷了兩個男人激烈碰撞的情緒,周遇清朝阿肯丟了個視線示意他多照看一下程硯南,就帶著阮檸從卡座裏走了出來。

  “今天過節,這裏麵太吵了,咱們出去說。”周遇清把阮檸護在自己身體內側,偶爾有人要碰到阮檸時,他都能第一時間帶著人避開。

  好像有他在的地方 ,就有滿滿的安全感。

  一出ROUSE,外麵的冷空氣就朝人襲來,阮檸僵硬的打了個哆嗦,冷空氣被她吸進口腔裏,把許多想說的話都堵住了。

  周遇清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阮檸的冷,然後解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少女的肩膀上。

  他長得高,一米八五的個子,肩膀比阮檸寬的多,所以衣服固定不住的往下滑,阮檸手忙腳亂的又去扶。

  周遇清輕輕笑了一下,伸手先把阮檸一直背著的帆布包接了過來,然後讓女孩找了個長椅坐,半蹲在阮檸麵前一個接著一個的幫她把紐扣扣上,還貼心的給她卷起了袖子。

  他的表情太過於專注,阮檸覺得自己像是什麽稀世珍品一般被他小心嗬護著,被他的手觸碰到時,阮檸被踩到的手後知後覺的疼了起來,然後輕輕的嘶了一口氣。

  周遇清的觀察力向來敏銳,立馬捉起了小姑娘的手腕,看著已經青紫的手腕,他沉下臉,一雙黑眸冷冷的盯著傷口,語氣不善:“誰踩的?”

  阮檸因為疼痛,臉色慘白一片,乖乖的解釋道:“看煙火的人太多了,我不小心摔倒了,然後也沒有看清是誰踩了一腳,不過我很快就站起來了。”

  恒中每年的這段時間都會放一次煙火,周遇清自然也知道這事。

  那青紫色在白皙的手腕上實在刺眼,周遇清嚐試著幫阮檸活動了一下手腕,看對方沒有喊疼才安心了一點,這才有心思問話:“好好的看煙火,怎麽來我這兒了?”

  “就……”阮檸尷尬的輕笑了一下,似掩飾,但是她今晚的心情實在很好,最終決定破罐子破摔說一句實話:“也想讓你看看漂亮的人間煙火,所以我來了。”

  女孩臉上的笑意真誠明亮,美好的讓人不忍心直視。

  路燈下,周遇清的呼吸突然滯住,他的手還握著阮檸受傷的手腕。

  沉默良久之後,周遇清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眼尾悄悄挑起,聲音低沉,有些性感。

  “那讓我看看,是多美麗的煙火,能值得我們阮檸不再和我置氣,受了傷也一定要讓我一覽美景。”

  ===第204節===

  兩個人就這樣相對半蹲著,阮檸從帆布包裏抽出明信片的時候,還有些害羞,她突然又覺得自己拍的不夠好,至少沒有好到可以當做生日禮物送人的地步。

  可周遇清卻像是很喜歡一般從阮檸手上抽走,他欣賞的很認真,還煞有其事的點評幾句。

  在終於翻開背麵看清楚阮檸寫的字之後,空氣都安靜下來。

  恒城二月的冷風,微微吹過阮檸混沌的大腦,而讓阮檸更混沌的是,周遇清嗓音極清明的開口道:“明年的煙火,我們一起看吧。”

  “我絕不會讓你受傷。”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大家都不要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