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髒與不髒的界限
  第一百一十一章 髒與不髒的界限

    以往她都是巴不得把手黏在他手中,今日這樣,著實反常。

    看著她失魂落魄的背影,言君諾微微擰眉,還是利落的翻身下了馬跟在了她的身後。

    看到一個身穿平民衣服的美貌少年,身後跟著一個身穿金色甲胄,渾身煞氣的高大將軍正往自己的方向走來。

    還沒從差點被麻子臉殺掉的恐懼中緩過來,跌坐在地的兩名中年婦人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再次滿臉驚恐的手腳並用連連後退。

    “饒,饒命,軍爺饒命。”

    雖然靠近自己的兩人都長得十分好看,但是,會要命的話,再好看也沒用啊。

    項知樂後知後覺的發現他也跟上了,轉身對他笑了笑,輕聲開口道。

    “這是女子的私事,你不能聽哦。”

    言君諾腳步一頓,接著拐了個彎,走向了楚山的方向。

    “我隻是去看看楚山有沒有受傷,並非要聽。”

    口是心非。

    項知樂貪婪的看了他的背影一眼。

    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想要壓下心中的絞痛以及腦子裏排山倒海而來的痛苦回憶。

    看到兩名婦人依然對她心生警惕,項知樂紅著眼想對她們扯出一抹笑,奈何眼淚卻先跑了出來。

    世間還有一樣東西,叫做共情。

    當初,她不也同樣是這樣?

    不同的是,這兩人沒有尋死,而她在身體痊愈的期間卻費盡心思去尋死,直到後來,李管家把言君諾為了她公然抗旨,在朝中眾目睽睽下挨了軍棍,回府後一直重傷不愈在臥床的事情告訴了她。

    末了,老人家還老淚縱橫的指著她,咬牙切齒的撂下了話。

    “如今你把王爺害成這樣,你覺得你還有什麽資格去死?要死,也要等王爺痊愈後,等王爺親自動手殺了你。”

    是啊,她的命是言君諾救的,要死,也要把命還給他。

    可是,到後來,她卻沒等到他痊愈,而且,還再次欠了他一條命。

    驚訝的發現這個美貌的少年還沒開口就落了淚,而且,周身似乎都是繚繞著讓人忍不住鼻子發酸的哀傷,兩名中年婦女心中的戒備也放下了一些。

    雖然還是警惕,但是已經沒有剛才的激動了。

    看著少年擦幹眼淚,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的身前。

    兩人窘迫的拉緊了自己勉強可以蔽體的衣服,項知樂立刻把身上的鬥篷解了下來,蓋在了兩人的身上。

    不遠處的言君諾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皺了皺眉,視線落在了楚山身上。

    這個蠢貨,今日居然沒披鬥篷。

    楚山同樣不經意間看到了那一幕,感覺到了主子的死亡凝視,連忙召來了兩名披了鬥篷的小將,讓他們解下鬥篷給兩名婦人遮擋一下。

    看著兩名小將給中年婦人蓋上了鬥篷後就像被開水燙腳一樣走開,項知樂忍不住看了一眼言君諾的方向,視線相觸,他卻故意轉頭看向別處。

    她的傻君諾啊。

    項知樂努力隱去眼中淚意,蹲下身子與跌坐在地的兩人平視。

    眼底沒有波瀾,亦無半分輕視。

    也許是她的眼神真的太純粹無害了。

    其中一名中年婦人啞著嗓子開口問道。

    “軍爺,您為何這樣看著我們?”

    目光這樣的坦蕩,沒有半分看不起,讓她們莫名的有了一種錯覺,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隻是一場夢。

    看出了兩人眼神裏的彷徨與迷茫,項知樂輕聲開口道。

    “你們很偉大,為了救下那十幾個沒良心的男人,做出了這樣大的犧牲。”

    他,

    他說什麽?

    他說他們偉大?

    他說她們做的是犧牲?

    兩人滿臉震驚,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連說話都磕巴了。

    “軍,軍爺,難,難道,您,您不覺得我們髒嗎?”

    項知樂搖頭,眼神一如剛才的坦蕩。

    “髒的,不是你們。”

    簡單幾個字,中年婦人破防了,眼淚像是開了閘一樣,嘩嘩直流。

    “可,可是,我們,我們,”

    項知樂伸出雙手,分別搭在了兩人的手上,認真的開口了。

    “女人的貞潔,從來不在於那檔子事,而是在於,你們的心是否一如既往的堅定不移,純粹而又專注的隻在你們的丈夫身上;若是你們的丈夫是真心愛你們,那麽他在事情發生之前,絕對會以命相護;若是趕不及護著你們,那麽,在事情發生之後,他也不會以你們為恥。”

    兩人微微一怔。

    “可,可是我們確實是已經,”

    項知樂手上的力度大了些,打斷了她們的話。

    “如果那個男人知道事情並非在你們自願的情況下嫌你們丟臉,還要對你們斬盡殺絕,那他對你們的感情,可見一斑,你又何必在意在他的眼裏你們髒不髒?世人的眼光如何,又何須在意?過日子的是跟自己的丈夫過,又不是跟世人一起過。”

    這些話,是上一世被她在敵軍營帳救出的軍妓芸娘與她說的。

    當初一帳的軍妓被她救出後,其他軍妓性子烈的已經自盡了,沒有自盡的,眼裏早已沒了光,心中早已沒了廉恥,隻想盡快回到家鄉,從事這種皮肉本行。

    芸娘跟所有人都不一樣,她的眼裏還帶著光。

    “有人在家鄉等我回去。”

    這種光,她太熟悉了,

    這分明就是對傾慕的人才有的亮光。

    她忍不住聲音粗嘎的問了一句。

    “你已經髒了,髒了,還能有愛人的資格嗎?”

    “他不會在意的,我們的相愛有著許多的阻礙,而這些阻礙,偏偏又是我們無力抗衡。”芸娘漂亮的雙眼看向北方,滿眼深情,“北齊動亂,你知道嗎?我與他在一起時,完璧之身早已被賊人強取了去,是他,用他的包容與愛,洗去了我的仇恨,溫柔了我整段歲月。”

    項知樂當時就震驚了。

    她的原話是:

    真正的愛,是超越肉體的歡愉,兩顆貼合在一起的心隻有彼此,純粹而又美好,隻爭朝夕,不負韶華。

    髒與不髒的界限,不過是一群世俗人用來捆綁女子的枷鎖罷了,女子被男子強迫後就是髒了,難道那些碰了女子的男子就不髒了?

    這又是什麽道理?

    我從來不會在意這些世俗言論,更不會因為這樣的言論,把深愛自己的人拒之於千裏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