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7章
  第1727章

    第1727章

    原木鎮裏一如既往,到處都是吆喝的商販和小攤,十分熱鬧。

    蕭令月一邊走一邊觀察,沒有看到巡邏的衙役。

    到了縣丞衙門。

    不少衙役進進出出,忙得不可開交。

    有人在打掃衙門,有人在擦石獅子。

    有人在搬花弄草,還有人在鋪地毯、掛彩綢,,

    一副張燈結彩、忙碌張羅的景象。

    蕭令月看著衙門口鋪開的紅地毯,不禁愣了一下。

    怎麽回事?

    “李必懷”不是死了嗎?縣丞衙門怎麽還,,鋪上紅地毯了?

    一副有喜事要慶祝的模樣?

    難道縣丞死亡的消息還沒有傳開?

    趙老板等人也是一頭霧水,提著禮物剛走到衙門前,差點跟一隊匆匆往外走的衙役撞上:“哎呦!”

    “你們幹什麽的!別在衙門前擋路,趕緊走!”衙役挎著刀,嚴厲的驅趕道。

    “這位差役大哥,在下是來拜訪縣丞大人的,之前已經遞過拜帖了,勞煩差役大哥通傳一下?”趙老板堆起笑臉恭維道。

    衙役不吃他這一套,毫不猶豫地擺手道:“大人今天沒空見你,改天再來吧!”

    趙老板:“可是,拜帖上,,”

    “都說了大人沒空!”衙役不耐煩的打斷,“趕緊走,沒看到衙門裏正忙著!”

    趙老板:“,,”

    “都堵在門口幹什麽?”一道不悅的聲音傳來。

    趙老板轉頭眼睛一亮,急忙拱手道:“季主簿!”

    蕭令月抬頭看去,看見一個四十多歲、蓄著胡子的中年男人,神情嚴肅的從衙門裏出來。

    主簿是官職,也是縣丞的左膀右臂,負責輔佐縣丞辦差。

    如果縣丞不在,衙門裏的一切事務都可以由主簿暫時代勞,一般都是縣丞的心腹。

    蕭令月觀察這個季主簿,他雖然板著臉,神情嚴肅,臉上卻沒有任何恐慌神情。

    再一看周圍忙忙碌碌的衙役,也都是忙中有序,喜氣洋洋。

    蕭令月:“,,”

    她有點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了。

    明明,李必懷都死了,天一亮消息就該傳來。

    縣丞衙門也該第一時間收到消息,怎麽所有人都是一副無事發生、好事將至的樣子?

    蕭令月腦海裏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難道“李必懷”沒死?

    或者又出現了其他變故?

    蕭令月決定先靜觀其變。

    另一邊,季主簿似乎也認識趙老板,神情緩和了些:“趙老板,你來的不巧,縣丞大人今天可沒空見你,你改天再來吧!”

    趙老板賠著笑臉:“季主簿,衙門裏這是有什麽喜事嗎?看著好生熱鬧。”

    “確實是喜事。”季主簿捋了捋胡子,矜持的微笑道,“昨天夜裏剛傳來的消息,京城有貴客到,這不?我從昨夜開始忙到現在,誰都不得空,就怕怠慢了貴客。”

  第1728章

    第1728章

    蕭令月聞言一愣。

    “京城來的貴客?”趙老板一驚,忙小聲問道,“難道是朝中哪位大人要來視察了?”

    季主簿挑眉道:“趙老板的消息倒是靈通。”

    趙老板急忙賠笑:“哪裏,我也是瞎猜的,畢竟誰不知道原木鎮上頭就是,,”皇陵。

    “趙老板!”季主簿警告道,“不該說的話可別亂說。”

    “是是,在下多嘴了!”

    趙老板滿臉堆笑,又忍不住好奇:“季主簿,能不能透露一下,這位貴客大人是誰啊?”

    季主簿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趙老板幹笑的搓搓手:“這不是京城的大人難得一見,在下又是個行商的,如果有幸能見一見,那真是祖上積德了!”

    季主簿嗤笑了一聲:“趙老板,你可真是會鑽營啊!這京城來的大人,你也妄想攀附上?”

    趙老板一個勁的賠笑,圓滑的恭維著。

    “我勸你還是別打這個主意了,這位大人,可不是你能攀附上的!”

    趙老板經常來往原木鎮通商,自然沒少在衙門上下打點。

    季主簿跟他也算熟悉,說話並不生分:“連我們縣丞大人見了他,都得小心侍奉著,你一個民間商人還敢湊上去?腦袋不想要了嗎?”

    趙老板一驚:“身份如此貴重嗎?”

    “不然呢?”季主簿白了他一眼,“要是隨便來個什麽人,我用得著半夜起來忙活嗎?”

    蕭令月低頭站在後麵,越聽越糊塗。

    京城來的人?身份貴重?

    還是昨天半夜突然傳消息要來的?

    這能是誰?

    現在原木鎮裏,已經有兩位親王了,一個還在牢裏蹲著呢。

    怎麽會還有人來?身份再貴重,能貴得過戰北寒嗎?

    ,,不會是戰北寒自己暴露身份,光明正大的找上門了吧?

    蕭令月一時驚悚。

    在趙老板一再的恭維討好下,季主簿也沒瞞著他:“算了,反正待會兒那位大人就該到了,告訴你也無妨。據我得到的消息,這次來的可是朝廷的欽差大使,戶部侍郎沈大人!”

    趙老板:“什麽?!”

    他又驚又喜,語氣都有點結巴了:“竟、竟然是朝中六部的三品大官!這真的是貴人了,,”

    季主簿一臉的與有榮焉:“可不是嘛?”

    喬青三人也是一臉大受震驚,呼吸都變得急促了。

    原木鎮縣丞都不過八品小官,現在突然來了個朝中三品大官,官高一級壓死人。

    更別提這都高出多少級了。

    別說趙老板,就連季主簿都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官,從昨夜接到消息就躺不下去了,連夜爬起來召集所有衙役,又是清掃衙門又是鋪紅毯,恨不得裏裏外外收拾一遍,就為了迎接這位“位高權重”的欽差大人。

    蕭令月:“,,”

    她深深低著頭,掩飾住臉上無語的表情。

    戶部侍郎沈大人。

    她認識!

    跟襄王一起出京的三位戶部官員之一,現在應該就在原木鎮的某個民房裏待著。

    襄王還在衙門牢房裏,他作為隨從,不想著趕緊把襄王撈出來,怎麽會半夜傳信給季主簿,大搖大擺的說今天就到,,

    按照明麵上的計劃,原木鎮衙門收到的消息應該是,朝廷派來視察皇陵的欽差在半個月後抵達。

  第1729章

    第1729章

    結果一下子提前到今天了!

    難怪季主簿半夜都要嚇得爬起來,急急忙忙的找人布置衙門,弄得一片人仰馬翻。

    等等,,

    蕭令月靈光一閃。

    這該不會是戰北寒安排的吧?

    襄王不在,三個戶部官員身份齊平,誰也沒資格對其他人下令,更不會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擅自行動暴露身份。

    隻有戰北寒的手諭能命令得動他們。

    左侍郎沈大人提前暴露,不會是戰北寒要求的吧?

    他想幹什麽?

    蕭令月心裏隱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就知道,戰北寒絕不會坐以待斃,昨天她沒順著他的意思跟他走,今天他就來打亂她的計劃了!

    早知道,她就不該跟著趙老板過來,,

    現在才意識到,已經晚了。

    趙老板還在震驚和驚喜當中,季主簿便開口趕人了:“跟你說這麽多,你也知道厲害了,今天縣丞大人肯定是沒空見你了,你也別在衙門口杵著,趕緊走,,”

    話還沒說完。

    一個衙役忽然氣喘籲籲的跑過來:“季主簿,大事不好了!”

    季主簿臉色一變:“怎麽了?”

    “欽差大人已經進城了!”衙役臉色驚慌道,“馬上就往衙門這邊來了。”

    季主簿驚得差點跳起來,“怎麽會這麽早?還沒到衙門上值的時間,縣丞大人都還沒來,這,,這讓我們怎麽迎接?”

    衙役:“您快想想辦法,欽差大人可怠慢不得!”

    季主簿急忙道:“快!快派人去李宅請縣丞大人過來,其他人也都別忙了,趕緊收拾一下,列隊迎接,千萬不能讓欽差大人覺得我們禮數怠慢了,,”

    說著,季主簿都顧不上趕趙老板走,撩起衣擺匆匆進了衙門。

    衙門裏幾十個衙役都亂成一團,手忙腳亂著。

    蕭令月扯了下喬青的衣袖,低聲道:“要不讓趙老板先走吧?今天顯然是沒辦法拜訪了。”

    喬青搖頭低聲道:“這可是難得的、能見到朝廷大官的機會,趙老板肯定不會放過的。”

    要是能跟大官說上兩句話,趙老板以後做生意,腰杆子都能硬上三分。

    商人逐利,怎麽可能錯過這種大好機會?

    蕭令月:“,,”她看著滿臉喜色,直往衙門裏走的趙老板。

    一時竟無話可說。

    趙老板不走,喬青作為商隊成員,自然也不能走。

    蕭令月隻能跟著進去。

    衙門裏本就亂著,縣丞不在,大小事務都要季主簿做主,他忙得滿頭直冒汗,好不容易把事情安置妥當了,欽差的馬車也快到衙門口了。

    這個時候,季主簿才發現混在衙役裏的趙老板一行人,差點沒暈過去。

    但趕走已經來不及了。

    衙門口傳來了通傳聲:“欽差大人到!”

    “,,”

    季主簿惡狠狠的瞪了趙老板一眼,轉頭又堆出滿臉笑容,小跑著迎了上來,跪迎行大禮。

    “下官原木鎮主簿季叢,參見沈大人!”

  第1730章

    第1730章

    衙門口頓時跪了一地。

    蕭令月混在人群裏,悄悄抬頭看了一眼,隻見一輛普通馬車停在衙門口。

    駕車的侍衛很眼熟,分明就是襄王隊伍裏的人。

    蕭令月:“,,”

    現在可以確定了,這位沈大人八成是奉了戰北寒的命令來的。

    隻是不知道目的是什麽。

    馬車開了門,沈侍郎下了車,淡淡道:“季主簿請起。”

    季主簿這才起身,恭恭敬敬的將沈侍郎迎進衙門裏。

    一番客套寒暄後。

    沈侍郎放下茶杯,隨口一樣問道:“怎麽不見縣丞李大人?”

    季主簿冷汗立刻下來了:“這個,,”

    他悄悄看向一旁的衙役,衙役緊張的搖搖頭,表示李大人還沒到。

    都是廢物!請個人這麽久不來!

    季主簿心裏暗罵,隻能硬著頭皮賠笑:“沈大人見諒,李大人昨夜處理政務,不慎受了點風寒,今日便有些起不來身了,未能親自迎接沈大人,下官替縣丞向大人致歉!”

    他起身又要行禮。

    沈侍郎擺擺手:“季主簿言重了,本官來的匆忙,事先也沒告知你們,不是你們的錯。”

    季主簿鬆了口氣,還沒來得及說話。

    沈侍郎微微皺眉:“不巧,本宮還有些私事想尋李大人。”

    季主簿忙問道:“不知是何事?下官雖然人微言輕,但也願意替大人效勞。”

    “季主簿應該也收到了朝廷公文,本官奉旨視察皇陵,原本應該在半個月後才到,昨日匆匆傳信,讓季主簿受了一番驚嚇吧?”沈侍郎客氣地說。

    “大人言重了,您奉旨視察皇陵,本是公務,下官理應配合,怎麽敢說驚嚇呢?”

    季主簿滿臉賠著笑。

    驚嚇當然是有的,他昨晚收到消息,差點從床上滾下來。

    偏偏縣丞大人夜間不許人打擾,他派去報信的人都進不了李宅大門,焦頭爛額之下,季主簿隻好自己帶人收拾衙門,忙到現在連口水都沒敢喝。

    不過這些事,季主簿也隻敢在心裏抱怨,臉上仍是恭恭敬敬的:“沈大人提前數日趕到原木鎮,不知是有什麽要緊的公務?下官一定竭力輔佐。”

    沈侍郎歎氣:“說來慚愧,本官匆忙趕來並不是為了公務,而是有一樁私事,想請李大人幫個忙。”

    季主簿也是個人精,聞言立刻嗬斥其他人:“你們都下去!”

    “不必了。”沈侍郎說道,“本官隻是想請李大人高抬貴手,放一個人而已。”

    兩人在正廳裏說話時,衙役們都低頭屏息站在一旁。

    趙老板、喬青和蕭令月幾個人也站在角落裏,將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蕭令月眼底閃過一絲了然。

    季主簿拱手道:“還請沈大人明示!”

    沈侍郎說道:“本官此次奉旨出京,隨行的還有一位京中公子,他比本官早些日子先到原木鎮,原本說好在此處匯合,不料昨日卻收到侍衛的求救信,說這位公子在原木鎮裏遇到了些事情,竟然被衙門抓進大牢了。”

    季主簿:“什、什麽?!”

    沈侍郎一臉無奈:“不瞞季主簿,這位京中公子身份不凡,連本官都不敢怠慢,所以才連夜匆匆趕來,向貴縣李大人討一個人情。”

    沈侍郎說的很客氣,季主簿額頭的冷汗卻掉了下來。

  第1731章

    第1731章

    他結結巴巴地道:“竟、竟然有這樣的事,下官,,下官完全不知情啊!”

    沈侍郎微笑:“那位公子是喬裝出行,身邊隻帶了幾個侍衛,季主簿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很正常。有勞季主簿問一問手下人,看近日來,官府衙門有沒有抓過一名富家公子?”

    “下官惶恐。”季主簿頭上的冷汗更多了。

    他立刻轉頭質問一旁的衙役:“你們老實交代,有沒有抓過沈大人所說的這位公子?!”

    衙役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其中一名衙役臉色發白,戰戰兢兢的拱手道:“回、回大人,是有這麽一個人,因為在大街上公然調戲女眷,被巡邏的衙役抓進了牢中,,”

    季主簿眼前一黑:“那他現在?!”

    “現在,,還在牢裏關著,,”

    “還不快去把人放出來!”季主簿咬牙切齒,神情都變得猙獰了。

    “是是,,”衙役嚇得連滾帶爬的去了。

    季主簿滿臉惶恐的跪下,拱手告罪道:“下官疏漏,竟不知道手下誤抓了京中來的貴客,還勞煩沈大人匆忙趕來,請大人恕罪!”

    沈侍郎坐在主位上,目光幽幽的看著他,臉上的笑容也沒了,神情有些冷淡。

    季主簿滿頭的冷汗直往下掉,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正廳裏的氣氛一時很緊繃。

    喬青聽到沈侍郎的描述,臉色突然變了,下意識攥緊了拳頭。

    富家公子,,

    在大街上調戲女子,被抓進大牢,,

    這種形容,怎麽那麽像——!

    不、不會吧?!

    沈侍郎淡淡開口:“這麽說,果然是你們衙門把人抓了?本官收到的求救信,竟然是真的。”

    季主簿蒼白著臉,急忙撇清:“沈大人明鑒,下官對此毫不知情!這其中隻怕有誤會,,”

    沈侍郎打斷道:“季主簿,你可知道你抓的是何人?!”

    季主簿:“下官不知,,”

    “你當然不知,那可是宮中貴妃娘娘的親侄兒,連本官見了都得行禮問安,沒想到來原木鎮玩耍一趟,倒是被你們給抓到牢裏去了。”

    沈侍郎端起茶杯,口吻冷涼道:“不知道這消息傳到宮裏,貴妃娘娘會怎麽想?”

    “,,”季主簿頓時如遭雷擊,癱軟在地上。

    喬青也被嚇了一跳,緊緊咬住唇瓣。

    貴妃娘娘的侄兒?!

    那個輕浮浪/蕩的花花/公子,竟然來頭這麽大,,

    這下完蛋了!

    要是他記仇報複回來,她豈不是在劫難逃?

    喬青心裏急得團團轉,咬著嘴唇後悔,但她後悔的不是在大街上得罪襄王,而是後悔沒有拉著趙老板早點離開。

    現在想走都來不及了。

    蕭令月站在她身邊,被沈侍郎一番胡扯弄得無語,感覺到喬青的焦躁,她偏頭看了她一眼,安撫的握了握她的手。

    “別擔心。”蕭令月聲音壓得很低,“不會有事的。”

  第1732章

    第1732章

    喬青勉強扯了下嘴角,壓低聲音道:“待會要是被認出來,你千萬別出頭。”

    蕭令月不解地看著她。

    喬青低聲又說:“這事是我的責任,沒必要把你連累進去,能跑一個是一個。”

    蕭令月一愣,隨即失笑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喬青這份心意她領了。

    不過今天的事情,還用不著喬青主動“犧牲”。

    沈侍郎主動露麵,為的是把襄王撈出來,這背後應該是戰北寒的要求。

    他猜到蕭令月今天會到縣丞衙門。

    讓沈侍郎出麵,把襄王放出來,正好跟她撞上,這也不是巧合。

    戰北寒是故意讓襄王撞見她的。

    換句話來說。

    她的身份,在襄王這裏隻怕是瞞不住了。

    蕭令月皺了下眉頭,卻也沒其他辦法。

    沈侍郎人已經坐在廳上了,這麽多人在場,她總不能不管不顧的直接走,那樣隻會更麻煩,更說不清。

    走一步看一步吧。

    很快,被衙役恭恭敬敬“請”出大牢的襄王到了。

    “殿,,胡公子!”沈侍郎一看到他,立刻起身迎上去,緊張的上下打量,“下官來遲了,您沒事吧?”

    襄王是以“當街調戲女子”的罪名被抓進去的。

    這種罪行可大可小,但畢竟不是殺人放火的重罪,再加上“罪行”沒成功,襄王雖然被抓進了牢裏,但僅僅隻是關押,還沒來得及受刑審訊。

    因此,他現在的狀態還算不錯。

    隻是衣服髒了點,身上臭了點,人倒是挺精神的。

    看到沈侍郎迎上來,襄王笑著擺擺手:“沒事,就是在牢裏睡了一夜,沈大人來得挺快。”

    沈侍郎自責道:“讓公子受苦了。”

    另一邊,季主簿從衙役口中得知了事情經過,聽說襄王沒有被動刑,狠狠鬆了口氣。

    他惶恐的上前賠罪道:“下官管教不嚴,一時大意,讓胡公子受委屈了!”

    “確實挺委屈的。”襄王感歎道,“我還是生平第一次進大牢,還是在大街上被抓的,想想可真是丟麵子。”

    “下官一定狠狠教訓那些不長眼的衙役,給胡公子賠罪,,”季主簿慌忙說道。

    “衙役隻是正常辦差,教訓他們做什麽?”

    襄王白了他一眼,隨即惱怒道:“要怪就怪那個胡說八道的丫頭!我都解釋多少遍了,偏不信我,害得我冤屈進監牢,等我找到她一定不放過她!”

    季主簿聽出了端倪,立刻同仇敵愾:“這麽說,胡公子果然是被人冤枉栽贓的?是誰有這麽大膽子,下官一定找到她,替胡公子出口惡氣!”

    “這事我自己會做,要你幫什麽,,”襄王皺眉,話還沒說完,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一個眼熟的身影。

    喬青低著頭,努力往後縮,試圖用趙老板富態的體型把自己藏起來。

    可惜,襄王的眼睛尖得很,一下子就盯到她,伸手一指:“你!就是你,給我站出來!”

    沈侍郎等人的目光一下子看過去。

  第1733章

    第1733章

    喬青還沒來得及躲,襄王大步朝她走來,抓著她的手臂把她拖出來。

    襄王陰森森一笑:“這不是巧了嗎?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麵前!”

    喬青臉色發白,低著頭,沒敢還嘴。

    她還是有腦子的,這個人她得罪不起。

    沈侍郎一頭霧水:“胡公子,這位是,,”

    襄王越發冷笑:“她就是害我進大牢的罪魁禍首!”

    “什麽?”季主簿一下就驚了,立刻變臉道,“陷害了胡公子,竟然還敢大搖大擺的走到衙門裏來!好大的膽子,給我把這個刁民拿下!”

    正廳裏的衙役立刻衝過來,滿臉凶神惡煞。

    喬青驚慌的抬起頭。

    趙老板一行人也慌了:“等等!季主簿,這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季主簿啐了一口:“胡公子都親口指認了,誤會什麽?!”

    隨即,他怒火不打一處來:“趙老板,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照料你,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手底下的人闖了禍,你還敢把她帶到衙門裏來!”

    這要是讓胡公子誤會他們是一夥的,他非扒了趙老板的皮不可。

    趙老板胖胖的臉上布滿冷汗,惶恐的直搖頭:“季主簿,我不知道這件事,,”

    “跟趙老板沒關係!”喬青很重義氣,見不得趙老板被自己連累,主動站了出來:“是我得罪了胡公子,有什麽衝我來,趙老板他們什麽都不知道。”

    襄王氣笑道:“你還挺講義氣!”

    喬青挺起胸膛:“一人做事一人當,你要殺要剮衝我來,不要連累無辜的人!”

    話說的很硬氣,臉色卻有些蒼白,額頭上帶著冷汗。

    喬青膽子再大,畢竟也隻是平民姑娘,出身困苦,否則也不至於年紀大了還沒嫁人,跟著商隊四處奔波。

    得罪了大人物,她心裏自然是害怕的,但她更害怕連累其他人。

    錯是她犯的,趙老板他們什麽都不知道,不能因為她獲罪。

    想到這裏,喬青硬著頭皮說道:“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胡公子,你想怎麽報複都可以,但趙老板他們確實是無辜的。你們是京城來的貴人,不會冤枉好人吧?”

    沈侍郎:“,,”

    襄王:“,,”

    季主簿惱怒道:“當著胡公子和沈大人的麵,你還敢如此囂張,簡直放肆!依我看,胡公子被汙蔑入獄,肯定是你存心陷害,快拿下她!”

    衙役立刻朝喬青衝過去,趙老板等人不知所措,也不敢阻攔。

    襄王微微皺眉,暗罵了一聲季主簿多事:“等等,,”

    “慢著!”

    一隻手臂忽然伸出來,擋在喬青身前。

    原本被喬青擋在身後的蕭令月走出來,目光直望向襄王:“這件事跟我也有關係,不必這麽急著抓人定罪吧?”

    蕭令月一身素色衣裙,長發披肩,幹淨的臉上沒有半點脂粉,露出清豔秀麗的五官,纖長的眉,如畫般的眼,小巧精致的鼻梁。

    這是一張猶如水墨畫般,清麗又奪目的臉。

    襄王還抓著喬青的手臂,目光一下子盯住了蕭令月,愕然的看著她的臉:“,,”

    他臉上的表情霎時間精彩無比。

  第1734章

    第1734章

    先是疑惑、不解,隨即若有所思、震驚,最後化成一臉驚悚的不敢置信。

    襄王:“!!!”

    他仿佛見鬼了一樣,脫口而出:“你是,,”

    蕭令月不能讓他說出口,立刻打斷道:“胡公子,許久不見了!”

    她加重語氣,有幾分暗示的說道:“你和喬姑娘之間的‘誤會’,原本就因我而起,不至於鬧到抓人問罪的程度吧?”

    襄王一臉難以形容的表情:“,,”

    直到此時,他終於明白為什麽會覺得她的身影眼熟了。

    這能不眼熟嗎?!

    以前在京城見過那麽多次,更不提還有父皇指婚,她和三弟成婚那日,他還去翊王府賀喜了,打死他都忘不了那天花轎臨門,長街血流一地的場麵。

    但問題是,她不是死了嗎?

    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襄王怎麽都想不通,整個腦子都混亂了,隻能僵立在原地,震驚的看著蕭令月。

    但其他人顯然不能理解他的震驚。

    季主簿厲聲詰問:“你是誰?竟敢在衙門阻礙公務!”

    喬青緊張的拉著蕭令月。

    蕭令月安撫的拍拍她的手,淡定道:“胡公子知道我是誰,這件事原本就是誤會。”

    季主簿皺眉:“你說誤會就誤會?哪來的毛丫頭,,”

    蕭令月打斷道:“你可以問問胡公子,看我說的對不對。”

    季主簿:“,,”

    他噎了一下,不由朝襄王看去。

    襄王艱難的回過神,神情複雜極了:“她說的沒錯,確實是誤會,,”

    這下,連沈侍郎都一頭霧水了:“公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趙老板和喬青等人更是一臉迷茫,氣氛古怪極了。

    衙役們站在大廳中央,抓也不是,退也不是,滿臉手足無措。

    “這讓我怎麽說,,”襄王頭疼的看著蕭令月。

    “還是我來解釋吧。”

    蕭令月主動開口道:“我與胡公子許久未見,昨天在大街上,胡公子應該是看到我了,覺得眼熟便上前搭訕。但是卻被與我同行的喬姑娘當成是地痞流氓,這才鬧到了巡邏衙役麵前。”

    沈侍郎:“,,”他嘴角微抽,看向襄王。

    襄王:“,,”

    他抹了把臉,破罐子破摔:“就是這樣!”

    喬青睜大眼睛:“原來你們真的認識?”

    襄王惱怒道:“現在你信了吧?都說了我隻是覺得她眼熟,不是搭訕,你非要冤枉我!”

    喬青底氣不足的嘀咕:“我哪知道你說的是真的,,”

    她並不清楚蕭令月的真實身份,蕭令月又因為自己的原因,沒有站出來解釋。

    所以喬青才誤會了。

    “蕭夫人,你和這位胡公子到底是什麽關係啊?”喬青想不通,“是朋友嗎?那為什麽一開始不相認呢?”

    襄王沒好氣道:“你一直擋著她,我都沒看到她的臉,所以沒認出來。”

    喬青又看向蕭令月。

    “,,”蕭令月頭疼得要命,她就知道跟襄王撞上會有很多事情說不清。

    要不然她也不會一直避著。

    都怪戰北寒!

  第1735章

    第1735章

    別以為她不知道,他就是想讓襄王知道她“沒死”,借此暴露她的身份。

    “蕭夫人?”

    喬青遲疑的看著她,“你之前不是說,你和你夫君因為水匪失散了,所以才來原木鎮找你夫君的嗎?這位胡公子跟你又是什麽關係?”

    “什麽?夫君?!”

    襄王瞪大了眼睛,猛地看向蕭令月,“你又嫁人了?!”

    蕭令月臉都黑了:“,,”

    喬青也被嚇了一跳,看向襄王:“什麽叫她又嫁人了?她不是有夫君嗎?”

    襄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仿佛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說又不能說。

    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看著猶如對峙一樣的襄王和蕭令月,腦海裏不知轉過了多少念頭。

    “咳,胡公子。”

    沈侍郎咳嗽了一聲,委婉地問襄王,“這位姑娘是?”

    襄王滿臉複雜地說:“她,,應該算是我弟妹吧?”

    前提是,蕭令月假死這幾年沒有再嫁人。

    她的名字封號還在北秦的皇室族譜上,沒抹掉之前,始終都是翊王妃。

    襄王叫她一聲弟妹,自然沒錯。

    可這句話卻把在場其他人嚇得不輕。

    沈侍郎脫口而出:“弟妹?!”

    沈侍郎差點要跳起來,這是從哪冒出來的一個弟妹?!

    襄王作為皇家子弟,能讓他叫一聲弟妹的,不是皇家就是貴族。

    皇家兒媳屈指可數,每一位都身份貴重,不可能出現在這窮鄉僻壤的原木鎮。

    沈侍郎以前也沒見過蕭令月,他下意識想到:難道這是襄王母家那邊的弟妹?胡家的某位兒媳婦?

    季主簿、趙老板和喬青一群人就徹底驚呆了!

    季主簿先是一驚,隨後慶幸不已,還好他沒有讓衙役直接拿下蕭令月。

    這位胡公子的弟妹,,豈也不是宮中貴妃的親眷?

    這要是又被他抓了,那還得了?胡公子這邊的麻煩還沒撇清呢。

    季主簿想想又忍不住埋怨:這些貴族子弟都是怎麽回事?

    先來了個胡公子,又來了個胡公子的弟妹,兩個人還都隱姓埋名不肯暴露身份,這不是禍害他們這種小人物嗎?

    一不小心就把人得罪了!

    趙老板已經完全傻眼了,呆滯的看著蕭令月。

    喬青也震驚得不行,結結巴巴地說道:“弟,,弟妹?這是真的嗎?你夫君不是京城的商戶嗎?怎麽會跟宮裏的貴妃有關係?蕭夫人,你,,不是,您到底是什麽人?”

    蕭令月:“我,,”

    她難得有些語塞,頭疼得不行。

    之前胡扯的有多隨意,現在解釋就有多頭疼。

    襄王眼睛越睜越大,聲音都顫抖了:“蕭夫人?商戶?這都是什麽跟什麽?!”

    難道她假死這幾年真的改嫁了?還嫁給了一個姓蕭的普通商人?

    這,,這不是要命了嗎,,

    先不說王妃改嫁是什麽罪名,要是被三弟知道了,天都得捅塌了吧!

    襄王冷汗直冒,語無倫次的說道:“蕭夫,,呸,弟妹,你不會真的,,”改嫁了吧?

    蕭令月:“,,”

    蕭令月深吸一口氣,微笑打斷:“胡公子,麻煩你先閉嘴!”

  第1736章

    第1736章

    襄王一臉震驚:“,,”

    蕭令月沒理她,轉頭看向喬青,有些歉意道:“抱歉,隱瞞了你一些事情,晚點有空我再跟你解釋。”

    在路上這些日子,喬青一直對她很好,把她當朋友看。

    蕭令月不想欺騙她,但是有些事情,喬青不適合知道太多,會給她帶去不必要的麻煩。

    喬青神情複雜的點點頭,滿臉欲言又止。

    蕭令月沒辦法跟她說太多,又看向襄王:“胡公子,能借一步說話嗎?”

    她有太多事情不能當眾說,同時也有些問題要問襄王。

    “可以,我也有話要跟你說。”襄王立刻點頭了。

    話音剛落。

    一陣驚恐的叫喊聲忽然傳來:“季主簿!不好了!!”

    與此同時,一個滿臉惶恐形容狼狽的衙役,連滾帶爬的衝進了衙門:“不好了!出大事了——”

    廳內所有人臉色微變。

    季主簿沉著臉走上前,訓斥道:“大驚小怪的成何體統?出什麽事了?”

    衙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臉色煞白:“李大人,李大人他,,”

    季主簿皺眉:“李大人怎麽了?不是派人去請了嗎?”

    衙役艱難的咽了口吐沫,驚恐的說道:“李大人他,,他被人殺了!!”

    一語震驚四座!

    蕭令月眼神倏地沉了下去,目光不動聲色的掃過其他人。

    終於來了。

    季主簿聞言一懵,隨即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驚聲道:“你說什麽?!”

    他一個箭步衝上去,抓著衙役的衣領怒道:“你再說一遍?誰被殺了?”

    衙役眼睛通紅:“屬下奉命去請李大人,卻一直不見李大人出來,闖進去一看,,就看到李大人的屍體躺在房間地板上,已經,,已經死了很久了!”

    季主簿手一鬆,踉蹌的後退幾步,臉色煞白無比:“怎麽可能,,”

    襄王一臉莫名其妙,隨即皺起眉:“李大人就是這裏的縣丞嗎?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被殺?”

    他並不知道昨夜蕭令月和戰北寒做的事,聽到李必懷的死訊,隻覺得不可思議,第一反應就是有人衝著他們來的。

    沈侍郎神情嚴肅的上前:“李大人被殺,那其他人呢?”

    衙役:“其他人都在李宅,不知該怎麽辦,讓屬下先回來報信,,”

    沈侍郎沒等他把話說完,當機立斷道:“縣丞遇害,茲事體大,一定要嚴肅徹查清楚!季主簿!”

    季主簿一個激靈:“下官在!”

    “你立刻召集人手,讓信得過的衙役帶隊,封鎖李宅,將所有人暫時監管起來,誰都不許擅自離開!再找兩名仵作,好好檢驗李大人的遺體,查明死因!”

    沈侍郎嚴厲說道。

    季主簿已經六神無主,聞言下意識聽令:“是,下官這就去辦!你們都跟我來!”

    他匆匆帶著廳內的衙役往外走,隻留下三五人聽候指揮。

    沈侍郎又一臉嚴肅的看向趙老板等人:“事發突然,在排除嫌疑之前,你們也不能離開縣衙!都帶下去暫時看管起來!”

    趙老板驚慌失措:“大人,我們是無辜的,,”

    沈侍郎道:“沒說你們有罪,但無不無辜,查清楚了才知道!”

    趙老板一噎,滿臉的欲哭無淚。

  第1737章

    第1737章

    喬青也慌了,不由看向蕭令月。

    襄王趕緊道:“這位,,蕭夫人就不用了,我還有事要問她。”

    沈侍郎點點頭,一揮手。

    衙役們驅趕著趙老板一行人往外走。

    蕭令月握了下喬青的手,低聲安慰道:“你和趙老板他們先留在縣衙,不用問發生了什麽事,等風頭過了就沒事了。”

    喬青問道:“那你呢?”

    “我不會有事的,放心。”蕭令月笑了笑,“晚點有空我就去找你。”

    喬青隻能應下了。

    趙老板一行人離開後,襄王又對沈侍郎道:“你也去忙吧,我和這位,,蕭夫人單獨說會兒話,有什麽消息及時來報。”

    沈侍郎看了一眼蕭令月,恭敬道:“為保護公子安全,下官會讓侍衛守在門口,公子可以隨時叫他們。”

    “知道了。”襄王點點頭。

    沈侍郎這才退下。

    正廳裏隻剩下蕭令月和襄王兩個人,一時間相顧無言。

    襄王歎了口氣:“弟妹,先坐下再說吧?”

    蕭令月點頭坐下,隨即問道:“戰北寒昨天去牢裏看你,跟你說了什麽?”

    “噗——”襄王正想喝茶,聞言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他震驚的看著她:“你怎麽知道?!”

    蕭令月嘴角抽了抽:“你別管我怎麽知道的,先回答我,他讓你做什麽了?你們想利用李必懷的死布局嗎?”

    如果不是戰北寒刻意安排,事情不會這麽巧。

    她前腳剛到衙門,後腳沈侍郎就到了,剛把襄王從牢裏撈出來,李必懷的死因就傳過來了。

    縣丞衙門群龍無首,沈侍郎又有欽差的名義,正好順理成章的接管衙門,並且以調查李必懷死因為由,封鎖李宅,將住在李宅的南燕商隊一並監管起來。

    換句話來說。

    戰北寒的真正目標,應該也是南燕商隊。

    讓襄王撞破她的身份,不過是順手而已,並不是他的真正目的。

    這麽說的話,,

    蕭令月忽然眉頭一皺,意識到哪裏不對:“你和沈侍郎都在縣衙,戰北寒去哪了?他不會一個人去幹什麽事吧?”

    襄王:“,,”

    他一時跟不上蕭令月跳躍的思緒:“你先等等!”

    襄王無比震驚的看著她:“你真的是蕭令月嗎?你居然沒死?!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你跟三弟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襄王有一肚子的疑問和不明白。

    甚至因為疑問實在太多,他都不知道該從哪裏問起,腦子裏仿佛塞了一團亂麻。

    蕭令月無語:“你先回答我。”

    “應該你先回答我吧!”

    襄王激動的站起身,緊緊盯著她,“你到底是真死還是假死?這麽多年了,三弟都快把北秦翻過來了也沒找到你,結果你居然躲在原木鎮!”

    蕭令月:“,,”

    她深深的歎了口氣,意識到不解釋清楚,襄王八成是不會回答她了。

  第1738章

    第1738章

    蕭令月幹脆直說了:“我沒有躲,我一直在京城。”

    襄王脫口而出:“不可,,”

    蕭令月接著說:“我就是沈晚。”

    襄王:“,,”

    “你說,,什麽?!”襄王呆滯了片刻,差點跳起來,語無倫次地道,“等等,你再說一遍?你剛剛說你是誰?我不會聽錯了吧,,”

    “你冷靜一點。”蕭令月無奈地看著他。

    “這種事情你讓我怎麽冷靜?!”襄王一臉見鬼的表情。

    他焦躁得原地轉圈,嘴裏念念有詞:“這是開玩笑還是天方夜譚?應該是我聽錯了吧?你是沈晚?你居然是沈晚,,這麽久了你一直待在京城,結果所有人都沒認出來?!對了,還有三弟,,三弟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不會連他都被你蒙在鼓裏吧,,”

    蕭令月:“,,”

    她眉角止不住的抽搐,看著襄王像狗追尾巴一樣,原地轉圈抓狂。

    又無語又好笑。

    蕭令月忍不住逗笑了:“襄王殿下,這件事跟你又關係不大,你這麽緊張幹什麽?”

    襄王轉頭問道:“三弟知道嗎?”

    他問的是,她是沈晚這件事。

    蕭令月說:“一開始不知道,但後來知道了。”

    襄王立刻鬆一口氣,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阿彌陀佛,那就好!”

    “你就擔心這個嗎?”蕭令月有些哭笑不得,“放心,戰北寒不會因為你比他更早知道,來找你麻煩的,這才多大點事兒?”

    襄王無語的看著她:“你,,算了!”

    他歎氣道:“到底怎麽回事,你好好說一遍,不然我都要懷疑你和三弟合起夥來耍我了。”

    蕭令月聳聳肩:“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我以‘沈晚’的身份回京,戰北寒早就知道了,隻是沒揭穿。後來我又跟著你們喬裝出京,在船上下水後,不慎被暗流卷走,被喬青和趙老板的商隊所救,就跟著他們一起到了原木鎮。

    另外,我和戰北寒昨天晚上見過麵了,他去牢裏找你之後,我們一起去了躺李宅。”

    “等等。”襄王越聽越糊塗,“這都是什麽都跟什麽,你好好說清楚啊。”

    蕭令月:“我哪裏沒說清楚?”她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吧?

    “你是沈晚這件事,三弟一直都知道?”襄王幹脆問道。

    “對。”

    “那你兒子是怎麽回事?”

    襄王嚴肅的看著她:“北北是你親生兒子吧?誰的?”

    蕭令月:“,,”

    她故意忽略這一點不提,沒想到襄王倒是會抓重點,還是注意到了。

    蕭令月淡淡道:“這和現在的事情無關。”

    襄王抬手打斷道:“本王隻問你,是三弟的嗎?”

    蕭令月頓了頓,沒說話。

    “如果是就算了,你跟三弟夫妻之間的事,本王不過問。”

    襄王有些嚴肅的看著她:“如果不是,你應該知道後果吧?”

    從身份上而言,“蕭令月”的名字一直在皇家族譜上,不管她是死是活,她都是聖旨賜婚的翊王妃。

  第1739章

    第1739章

    如果她真死了也就算了。

    但既然沒死,詐死數年又出現了,身邊還多了個孩子,,

    饒是襄王再不正經也知道,一旦這件事傳出去,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如果北北是戰北寒的,那還好說,如果不是,,

    一頂王妃私通生子的罪名扣下來!

    別說蕭令月和北北,整個蕭家九族都得倒大黴,可不是開玩笑的!

    蕭令月淡淡道:“我和戰北寒已經和離了。”

    襄王一愣:“什麽?”

    不等蕭令月說話,他嘴角抽了抽:“你和三弟之間發生了什麽,本王不管,我隻告訴你一件事,北秦史上就沒有賜婚之後還能和離的說法,要不然,你以為本王為什麽不願意成婚?”

    因為親王的婚事都是聖旨禦賜,除非身死,否則就是不能更改的。

    襄王是這樣,戰北寒更是這樣。

    和離有個屁用!

    蕭令月:“,,”

    襄王看著她,神情忽然緩和了:“你既然這麽說,那北北也是三弟的骨肉吧?他和寒寒差不多年紀,難道是同時出生的?你當年懷的居然是雙胎?”

    他嘶了一聲,不解的摸摸下巴:“可是兩個孩子長得也不像啊,否則本王早就認出來了,對了!你還會易容,難不成,,”

    蕭令月打斷他的推測,語氣沉凝:“襄王殿下,看在寒寒叫你一聲皇伯父的份上,這件事還請保密。”

    “為什麽?”襄王不解。

    蕭令月沒有解釋,她搖搖頭,隻說:“戰北寒知道北北的身世,這是我和他共同決定的。”

    這當然是假的,戰北寒從頭到尾都沒同意她隱瞞北北的身世。

    但襄王並不知道。

    襄王的性格看似輕浮,實則自有分寸。

    他拎得清自己的分量,絕不會插手不該他插手的事,尤其是跟戰北寒和太子有關。

    蕭令月故意把話說得曖昧不清,仿佛隱瞞北北的身世是她和戰北寒一起決定的。

    她和戰北寒終究有夫妻的名分,又是兩個孩子的親生父母,他們一起決定的事,襄王作為外人,也不好插手幹涉。

    襄王狐疑道:“三弟會任由自己兒子流落在外?你可別忽悠我。”

    蕭令月道:“北北一直住在翊王府,和寒寒相處得很好,隻是身份沒公開。”

    襄王想想也是:“你們母子倒是一樣。”

    他埋怨道:“難怪你一回京,就跟三弟扯上關係,後麵還直接搬到翊王府了,寒寒光明正大的喊你娘親,竟然也沒人懷疑,,弟妹,你和三弟可真是把所有人騙得團團轉啊!”

    蕭令月:“,,”

    她倒是想連戰北寒一起騙,這不是沒騙過去嗎?

    “好了,不說這個。”蕭令月把話題拉回來,“戰北寒昨晚探監的時候,跟你說什麽了?”

    “他就問了下我是怎麽被抓進來的,然後就讓我在牢裏待著,等時候到了會有人來撈我,別的倒也沒說什麽。”

    襄王皺了下眉頭,問道:“你和三弟昨夜去李宅了?李必懷真死了嗎?怎麽死的?”

    蕭令月道:“真死了,我和戰北寒殺的。”

    襄王:“,,??”

  第1740章

    第1740章

    “準確的來說,李必懷是服毒自盡,但也算我和戰北寒間接造成的。”

    蕭令月簡單的把昨晚的事情說了一遍。

    襄王聽得臉都麻了:“這麽說,現在死的這個李必懷是假的,實際上是南燕的死士。你和三弟懷疑住在李宅的南燕商隊有問題,所以,三弟就借著我被抓進牢裏這件事,讓沈侍郎出麵,順勢接管縣丞府?”

    蕭令月點點頭:“大致上是這樣沒錯。”

    襄王忍不住長歎一聲:“這都是什麽事啊,,”

    敢情他被關在大牢這段時間,他們一個兩個都沒閑著,已經出了這麽多事了。

    “早知道跟著三弟一起辦差,肯定不是什麽便宜差事,但這也太複雜了,連南燕的死士都出來了,,”

    襄王直歎氣,喃喃道:“死士偽裝成朝廷命官,這消息要是傳回去,朝堂上下都要人人自危了。”

    雖然原木鎮隻是一個偏遠小鎮,八品縣丞的官職,跟京城的官員也沒法比。

    但李必懷畢竟是朝廷命官,他的官職也是吏部任命的。

    現在連朝廷命官都能造假,被南燕的死士神不知鬼不覺的頂替,還冒充了不知多少年,一直沒有被發現。

    此事一旦傳開,隻怕群臣震動,對北秦其他地方官員也很難信任了。

    一個不小心,還不知道牽扯出多少事來。

    蕭令月安慰道:“襄王殿下,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嚴重。李必懷被人頂替,應該隻是個例,人皮/麵具也不是輕易能得到的。何況想要長久的偽裝另一個人,身形、聲音、日常習慣,都需要耗費很長時間的訓練和模仿,不可能大規模的頂替。”

    如果冒名頂替真有那麽容易,那七國之間也不必打仗了。

    各自安插奸細,比誰的演技更好就行了。

    蕭令月平靜地說:“李必懷之所以能被冒充這麽多年,其一是因為他官職小,又並非原木鎮本地人,了解他的人不多;其二是因為原木鎮雖然偏遠,卻靠近皇陵,對南燕有利用價值,所以,身為縣丞的他才成了犧牲品。”

    虎狼山的鐵礦走私,原本就和南燕有關,從土匪寨到相國寺刺殺,樁樁件件都指向了南燕。

    而鐵礦的偷運路線又指向皇陵。

    原木鎮靠山臨江,在鐵礦的走私路線上是很重要的位置。

    所以南燕才會在原木鎮的縣衙上動手腳,甚至幹脆派出死士頂替真正的縣丞,這一點並不難理解。

    但除了原木鎮之外,北秦其他小城鎮並沒有這樣的利用價值。

    所以,南燕也不會對其他地方動心思。

    襄王鬆了口氣,又問道:“三弟現在還不見人影,戶部其他兩人也不見了,我們現在該做什麽?”

    蕭令月問道:“他真的什麽都沒跟你說嗎?”

    襄王歎氣:“真的,我騙你幹嘛?”

    隨即他又說道:“八成是三弟覺得我做事不靠譜,摻和進去隻會添麻煩,所以才幹脆讓我在牢裏待著,省得添亂了。”

    蕭令月嘴角微微一抽:“,,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襄王幹笑兩聲:“話說回來,沈侍郎既然是按照三弟的命令行事,我們兩個就不用跟著摻和了吧?留在這裏等消息也行。”

    蕭令月考慮了片刻,點點頭:“你留在這裏也好,縣丞衙門至少比別的地方安全。我得去李宅那邊守著,南燕的商隊突然被扣押,肯定會有動作。”

    襄王不解:“這一點三弟應該也考慮到了,他讓沈侍郎接管縣衙,肯定也會派人盯著李宅那邊,你就不用趕過去了吧?萬一你們兩行動衝突,反而會壞事。”

    “我的目的和他的目的並不衝突,正好分頭行事。”蕭令月道。

  第1741章

    第1741章

    襄王微微皺眉:“我覺得三弟讓沈侍郎來救我,又正好跟你撞上,應該是想讓你留在縣衙?”

    “我知道。”蕭令月淡淡道。

    戰北寒故意讓她和襄王遇上,暴露她的身份隻是目的之一。

    更重要的原因是,襄王一旦認出她,肯定有一肚子的疑問要她解答,而且襄王身份特殊,她也不能隨便糊弄,難免會浪費時間。

    如果襄王再多疑一點,說不定還會讓人扣下她,阻礙她之後的動作。

    說白了。

    戰北寒就是讓襄王絆住她,讓她老實待在安全的縣衙,不要亂跑。

    “既然你都知道,,”襄王皺了皺眉。

    “我為什麽非要按照他說的做?”

    蕭令月有些不悅,“他可以冒險行事,別人就得老實待著不動?什麽事情都讓他安排好了。”

    襄王呃了一下:“這,,三弟應該是怕你遇到危險吧?”

    蕭令月冷嘲:“就他有本事不怕死是嗎?”

    明明中了毒針,還敢四處折騰,人影都不見一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鐵打的,百毒不侵呢!

    襄王:“,,”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蕭令月心情不太好。

    明明兩個人昨晚都遇到了,今天卻又分開行動。

    襄王琢磨了一下,試探的問:“你和三弟,,又吵架了?”

    蕭令月:“沒有。”

    “,,”果然是吵架了吧!

    襄王幹笑兩聲,正琢磨著要不要勸兩句。

    蕭令月卻岔開了話題:“我待會就走,喬青和趙老板那邊,你幫我說一聲,他們是真正的局外人,什麽都不知道。”

    隨即,蕭令月簡單說了一下她找的借口,讓襄王別穿幫了。

    襄王答應下來,又問:“那你呢?你要去哪?”

    蕭令月搖頭沒有細說。

    襄王也不好強硬攔著她,無奈道:“先前不知道就算了,現在你可是我正兒八經的弟妹了,你可別去做什麽危險的事,否則三弟回來還不知道怎麽找我算賬。”

    他可太了解自家三弟了。

    怪不得他以前都拿“沈晚”沒辦法,幾次吵架還得哄著,現在他人又不在,,

    蕭令月要是遇上點什麽事,三弟準把帳記在他頭上!

    襄王忍不住埋怨:“早知道你們夫妻一起來,本王就不接這門差事了。”

    蕭令月:“,,”

    片刻後,蕭令月離開了縣衙。

    因為有襄王幫忙打招呼,她離開得十分順利,連奉命看守的衙役都沒有阻攔。

  第1742章

    第1742章

    離開了縣衙之後,蕭令月沒有往李宅方向去,而是沿著主街道往前走,很快就找到了原木鎮上最大的一間藥鋪。

    “掌櫃,我想借用一下你們的製藥房,同時還需要一些藥材。”蕭令月客氣的對掌櫃說道。

    掌櫃詫異的抬起頭:“姑娘,我們的製藥房是不外借的,你,,”

    蕭令月沒等他把話說完,伸手放下了一張銀票,微笑道:“我隻借用一天就夠了。”

    掌櫃:“,,”

    他低頭看了看銀票的數額,一驚,立刻起身露出熱情的笑容。

    “好的好的,姑娘裏邊請!”

    “有勞了。”

    蕭令月客氣的點點頭。

    一般的藥鋪都會有自己的製藥房,用來研磨草藥、製作各種藥丸子。

    說白了,就是一個加工草藥的地方,各種工具也齊全。

    掌櫃親自將蕭令月領到了後院,推開房門,熱情的笑道:“這裏麵的工具,姑娘可以隨便用,隻別弄壞了就行,需要什麽藥材也隻管叫一聲,我讓小二給你送進來。”

    蕭令月打量了一眼,對環境還算滿意:“多謝掌櫃。”

    隨即,她也不客氣的報出了一串藥材名,都是比較常見的草藥,掌櫃一口就答應了,很快讓小二備齊了送過來,全程沒說一句廢話,也沒有任何好奇的地方。

    畢竟,蕭令月給的太多了。

    藥鋪也是做生意的地方,沒道理放著大生意不做。

    掌櫃樂滋滋的離開後,蕭令月關上房門,站在屋內的桌子前。

    四周都是大大小小的木架子,上麵擺滿了各種加工過,正在陰幹的藥材。

    蕭令月取出一個手帕包,輕輕打開,雪白的手帕裏包著幾十根細小如牛毛的毒針。

    每一根都泛著詭秘的幽光。

    這是昨天晚上,“李必懷”服毒自盡後,她在李宅臥室裏搜集來的。

    南燕死士專用的毒針。

    因為不確定毒針的解藥到底在誰身上,能不能順利找到。

    蕭令月決定做兩手準備,親自研究一下,看能不能配置出有用的解藥來。

    藥鋪裏所有的尋常藥材,排除對解毒毫無用處的藥材,其他的她都讓掌櫃送了一份過來,毒針的數量也夠多,接下來就是一樣樣試著配置。

    蕭令月很快沉下心,一頭紮了進去。

    時間過得飛快。

    她早上進的製藥房,直到天色漸暗時才出來,神情有些疲憊。

    “南燕的秘毒,果然不是那麽好解的,要不是我以前在南燕接觸過一些,隻怕連毒性的種類都分辨不出來。”

    蕭令月揉著眉頭,將剩下的毒針包好收起,手裏多了兩個藥瓶子。

    她沒能配出完全解毒的藥。

    一個是因為毒性太複雜,短時間內根本破解不了,得花很多時間。

    另一個則是因為,缺少藥材。

    原木鎮畢竟太小了。

    這裏最大的藥鋪都比不上京城隨處可見的小藥鋪,藥材的儲備量也遠遠不夠,不但數量少,種類也少。

    別說那些罕見珍貴的藥材了,就是稍微貴一點的,藥鋪裏都沒有存貨。

    蕭令月隻能退而求其次,配不出解藥,就用現有的藥材配出了能稍微壓製毒素、減緩蔓延的藥丸,帶在身上做備用,順便還製作了一些防身用的東西。

  第1743章

    第1743章

    “要是之前帶在身上的藥瓶,沒有被江水衝走就好了,可比這些臨時做的藥效好多了。”

    蕭令月歎了口氣,“現在隻能將就著用了。”

    天已經黑了。

    藥鋪即將打烊。

    蕭令月將藥瓶收起來,走出去向掌櫃道了謝,隨即離開了藥鋪。

    壓製毒素的解毒丸是給戰北寒準備的,她自己用不上。

    所以,還得找到人才行。

    從昨晚分開後,戰北寒便不知去向,原本落腳的民宅,他八成不會回去了。

    那他現在,最有可能去兩個地方。

    蕭令月思索片刻,正準備趁著夜色往李宅方向去,路過一個賣麵具的小攤販,她停下腳步,挑了兩個最簡單的買下來。

    此時的李宅已經被徹底封鎖了。

    大門緊閉。

    門口還有十幾名衙役舉著火把,沿著圍牆守了一圈,把守得水泄不通。

    蕭令月沒有貿然接近,站在不遠處的巷子裏看了一眼,便繞路到昨晚潛入的位置,戴上麵具準備故技重施。

    “,,”窸窣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蕭令月眸光一凜,猛然側身避開攻擊,藏在衣袖裏的匕首抵住對方的喉嚨!

    男人頓時僵硬不敢動:“,,沈姑娘?”

    “怎麽是你?”

    蕭令月看清了男人的臉,不由一怔,很快意識到什麽。

    “戰,,是你主子讓你等在這的?”

    被她抵住脖子的年輕男人,穿著一身低調的粗布衣裳,做普通平民打扮,一張臉卻露在外麵,正是之前一路上,貼身保護襄王的侍衛之一。

    蕭令月不記得他的名字,卻認得出他的臉。

    侍衛僵著身子,遲疑的看著她臉上粗糙的木雕麵具,將她的麵容遮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

    “你,,是沈姑娘嗎?”

    “是我。”

    蕭令月收回匕首,不好摘下麵具,便說道:“我從縣衙那邊過來,襄王平安無事。”

    襄王的身份還沒曝光,隻有他們自己人知道。

    侍衛鬆了口氣,當即抱拳行禮:“屬下見過縣主!”

    “免了。”蕭令月直接問,“誰讓你守在這的?”

    “回縣主,屬下是奉翊王殿下的手諭,在此等候縣主。”侍衛恭敬回答。

    蕭令月一蹙眉:“翊王怎麽說的?他人在哪?”

    侍衛搖頭:“屬下不知道王爺的行蹤,隻是接到手諭,讓屬下今日在此處等候縣主。若是縣主沒來,明天一早便去縣衙與襄王殿下匯合,若是縣主來了,王爺命屬下轉告給縣主一句話。”

    蕭令月莫名其妙:“什麽話?”

    “王爺說,今夜李宅恐有異動,讓縣主小心行事,不要打草驚蛇!”

    蕭令月眉心一跳:“隻有這一句?他還說什麽了嗎?”

    侍衛沉默的搖搖頭。

    蕭令月微眯起眼:“你什麽時候收到手諭的?有見過翊王嗎?怎麽確定手諭是真的?”

  第1744章

    第1744章

    侍衛沉聲道:“屬下未曾親眼見過王爺,但手諭上有王爺親筆,且有印章為信,不會有假!”

    戰北寒隨身攜帶的印章,是宮中陛下親賜,可以充當臨時軍符使用,不但能證明身份,還能調兵遣將,見印如見親王。

    沒人能從他手裏盜走印章,隻憑印記也無法造假,由此可以斷定真偽。

    蕭令月打消了疑心,點點頭:“我知道了,這附近還有其他侍衛嗎?”

    “沒有了,其他人手都被王爺調去了縣衙,保護襄王殿下。”侍衛道。

    “,,他隻留了你一個人在這?”

    蕭令月嘴角抽了抽,“他就這麽自信,你能在這裏守到我?”

    蕭令月心裏有種微妙的不爽。

    戰北寒對她的行蹤了若指掌,甚至能未卜先知,提前一天就讓侍衛在她會出現的地方蹲守她。

    這背後透露出來的,是戰北寒對她的行動規律極其了解。

    往深裏說,可以說是對她本人的了解。

    因為性格決定行動。

    沒有足夠的了解和掌握,就無法預測一個人的行為。

    而相反的。

    她卻連戰北寒現在在哪都不確定,隻有幾個猜測,更別說提前蹲守了。

    ,,有種輸了一籌的感覺。

    侍衛有些茫然:“屬下並不知道王爺怎麽想,隻是依照王爺的命令行事,請縣主恕罪。”

    “算了。”蕭令月還不至於遷怒侍衛。

    她擺擺手:“這裏有我盯著,你直接去縣衙,跟襄王匯合吧。要是他問你什麽,如實回答就行,不用特意隱瞞。”

    侍衛抱拳:“是,屬下告退!”

    小巷裏很快就剩下蕭令月一個人。

    天色徹底暗了,無月無星的夜空顯得陰沉沉的,隻有不遠處的李宅火把通明,圍繞著宅子整整一圈,遠遠看起來就像纏繞著一條火蛇。

    與之相對的,宅子裏麵卻並不明亮,隻有少數幾間屋子亮著燈,其他地方都漆黑一片。

    在沈侍郎的命令下,李宅大部分下人家丁都被帶走,收監入獄。

    “李必懷”的家人,包括他眼睛看不見的六旬老母,妻子和一兒一女,則在檢查無問題後,被轉移到其他地方關押。

    “李必懷”的屍體已經運回衙門,由仵作進行檢驗。

    現在的李宅裏,除了兩三名打雜的下人外,隻剩下南燕商隊的人,寂靜又冷清。

    難怪戰北寒那麽篤定的說,今夜李宅會有異動。

    他這是撒好了網,就等著兔子往外衝了!

    蕭令月站在小巷陰影裏,遠遠看著李宅,心裏卻在琢磨著。

    將李宅不相幹的人等全部轉移,獨獨留下南燕商隊,又讓衙役嚴格封鎖,日夜不停的看守。

    如果南燕商隊心裏有鬼,麵對這種情況一定會忐忑不安,就算不想著強行突圍逃跑,也一定會有所行動。

    隻要一行動,就會露出破綻。

    就算南燕商隊沉得住氣,穩住不動,他們也耗不起太長時間。

    戰北寒可以通過沈侍郎,以“徹查縣丞死因”為由,一直封鎖李宅,不讓南燕商隊有機會離開。

  第1745章

    第1745章

    一天兩天,商隊可以等。

    那四天五天,甚至十天半個月呢?

    他們等得起嗎?

    拖得時間越長,對商隊隻會越不利。

    而且別忘了,他們的“交貨時間”是早就定下的,如今李宅封鎖,情況大變,萬一錯過了“交貨”,或者再出什麽意外,頭疼的隻有商隊的人。

    更何況,還有“朝廷欽差提前趕到原木鎮”的消息,南燕商隊一旦知道,隻會越發沉不住氣。

    如此一來,雙方的位置就顛倒了。

    原本是戰北寒要小心探查他們的行動,如今卻變成了戰北寒守株待兔,就等著他們的行動!

    根據戰北寒的判斷,商隊行動的時間會是今晚,因為有些事情宜早不宜遲。

    但他本人卻沒有在這裏守著,反而通過侍衛傳信,把李宅這邊交給了蕭令月盯著。

    他自己去哪了?

    蕭令月心裏閃過一個猜想,不禁挑了挑眉。

    “既然兵分兩路,那就讓我來試試看,你猜的到底準不準吧。”

    她扣好臉上的麵具,沿著陰影無聲無息的靠近李宅。

    一陣夜風吹過,負責看守的衙役被風迷了眼睛,下意識低頭揉,手裏的火把也被吹得明滅不定。

    光線驟暗的一瞬間,蕭令月翻過圍牆,輕巧的躍入庭院。

    衙役人手不足,李宅的麵積又頗大,隻能看守住宅子外圍,裏麵卻沒多少人值守。

    蕭令月很輕鬆的潛入了“李必懷”的院子,看到兩人一隊的衙役守在門口,便果斷放棄了,又掉頭往客院走去。

    客院便是南燕商隊借住的地方。

    院子麵積很大,堆滿了商隊帶來的貨物,一箱箱的看起來跟真的一樣。

    蕭令月對這些貨沒興趣,不用想也知道這些都是障眼法,是商隊假戲真做的幌子。

    商隊的人數也不少,足足有二十多人,其中一大半都住在這個客院,剩下幾個跑腿的隨從住在外麵的客棧,應該不是什麽重要人物。

    蕭令月和戰北寒昨夜潛進來時,看到的三個鬥篷人和對話的中年男人,才是商隊的核心成員。

    應該還不是全部。

    蕭令月悄聲潛入客院時,心裏一驚,飛快隱藏到灌木後。

    客院裏竟然有人巡邏!

    三三兩兩的護衛舉著火把,在庭院裏來回走動,看似是在保護院子裏堆積的貨物,實際上他們警惕的目光卻時不時望向院外,像是提防著有人闖進來。

    在護衛巡邏的中心,客院的主屋門窗緊閉。

    屋裏點著燈,隱約可見晃動的人影,卻看不清具體多少人。

    也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

    蕭令月暗罵了一聲,隻能繞過前院,沿著院牆摸到後院。

    結果後院也有人巡邏!

    粗略數一數,前院後院足有十幾個護衛,商隊大部分成員都在這兒了,重要成員則都在屋裏,守衛得跟鐵桶一樣。

    “守得這麽嚴實,簡直把‘心裏有鬼’寫在臉上了,我倒要看看你們躲在屋子裏到底在做什麽!”

    蕭令月勾著唇角,抓著守衛巡邏的空隙,閃身衝到主屋簷下,縱身一躍抓住橫梁,身形靈巧的倒翻而上,輕盈的落到屋頂上。

  第1746章

    第1746章

    在前院後院都有人巡邏監視的情況下。

    最好的潛伏位置,是在屋頂上,這也是大多數人往往會忽略的地方。

    夜黑風高。

    無月無星的晚上,漆黑的屋頂上就算趴著一個人,遠遠看去也看不出來。

    蕭令月伏低身形,悄無聲息的摸索到正屋上方,輕輕用匕首撬開瓦片,露出一道不明顯的縫隙,往屋內看去。

    屋內有五個人,比預料中還多一個。

    蕭令月輕挑眉梢,仔細看去。

    五個人此刻都坐在一張圓桌前,桌子上擺著油燈,映照得每個人的臉孔陰晴不定,神情十分難看。

    坐在首位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做富商打扮。

    右手旁是唯一一個老人,頭發胡子都白了,看起來像個賬房先生。

    剩下三個則都比較年輕,約莫三十多歲,穿著粗布衣裳,袖口收緊,腰間藏著不明顯的武器,每個人手腕上都戴著鐵質的護腕。

    蕭令月從屋頂往下看,一眼就認出來,這三個人手上的護腕與“李必懷”是一樣的。

    他們應該就是昨天晚上,她和戰北寒跟蹤的那三個神秘的鬥篷人。

    都是南燕的死士嗎?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中年男人恨恨一拳頭砸在桌上,沉聲怒道,“李必懷突然被殺,把我們的計劃全打亂了,到底是誰幹的?”

    老人陰沉著臉:“原本按照計劃,李必懷負責掩護,不方便和我們走太近,以至於他昨晚被殺後,我們沒能第一時間發現屍體,還是縣衙來人我們才知道。

    這也就算了。

    偏偏縣衙那邊又出了意外,本來說好半個月後才到的京城欽差,今天一早就突然到了。

    得知李必懷被殺,欽差直接封鎖了李宅。

    我們這些人一個都出不去!

    李必懷的屍體也被帶走了,我們還沒來得及看一眼,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麽死的!”

    中年男人煩悶道:“怎麽死的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更可怕的是,李必懷住的屋子離我們都不遠,半夜被殺,你們可有聽到什麽異常動靜?”

    他陰沉著臉看向那三個勁裝男子。

    三個人沉默的搖搖頭。

    中年男人怒極反笑:“廢物!主子派你們來保駕護航,結果你們連李必懷死在隔壁院子都不知道!要不是今天欽差派人來封鎖宅子,隻怕我和嚴老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你們就是這麽辦事的?!”

    三個人起身跪在地上:“屬下失職。”

    “現在才說失職有什麽用!”中年男人重重一拍桌子,滿臉怒火。

    “還有李必懷,他不是身手很好嗎?被人殺了都沒吭一聲,這就叫身手好!”

    “,,”

    三個人被罵的抬不起頭來。

    屋子裏的氣氛格外凝重。

    蕭令月趴在屋頂上,單手托著臉,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狗咬狗。

    吵起來!

    快吵起來!

    她巴不得他們多吵一會兒,說得越多,透露的情報就越多。

    嚴老同樣不悅的看了三人一眼,又轉頭對中年男人道:“大人請息怒,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責備他們也是無用。還是先想想如今該怎麽做吧!”

    中年男人問道:“嚴老有什麽想法?”

    “老夫總覺得,事情有些太巧了些。”嚴老眯起眼睛,緩緩道。

  第1747章

    第1747章

    “李必懷潛伏在原木鎮,這麽多年一直相安無事,偏偏昨日被殺,北秦的欽差又突然提前趕到,雖說表麵上是為了救一個貴族子弟前來,但未免也太巧了!”

    蕭令月心裏一怔,這些人居然已經知道了沈侍郎找的借口?

    他們不是被封鎖在李宅嗎?怎麽得知的外麵消息?

    中年男人陰著臉,點點頭:“我和嚴老的想法一樣,確實太巧了!”

    嚴老冷聲道:“正因為事情太巧,巧得讓老夫心神不安,為安全起見,老夫覺得應該放棄交易,盡快離開原木鎮!等風頭過去之後再想辦法也不遲。”

    不好!

    這些人想跑!

    蕭令月立刻提高警惕。

    中年男人卻為難道:“我理解嚴老的想法,得知李必懷突然死了,我就感覺事情失控了,能盡快脫身當然最好,但是,,大人卻不同意。”

    他歎了口氣,從懷裏摸出一張小紙條,遞給嚴老。

    “您看看,這是大人下午剛剛送來的消息。”

    嚴老接過一看,臉色頓時變了變:“大人這是,,”

    紙條上寫了什麽?

    蕭令月好奇的抓心撓肝,眼睛都湊到了縫隙前,竭力凝望。

    但,紙條實在太細小了。

    上麵的蠅頭小字更小,密密麻麻的一片。

    蕭令月盯得眼睛都酸了也看不清。

    她撇了撇嘴。

    好吧,至少她現在知道了,商隊這些人就算被封鎖在宅子裏,依然能和外界保持通信。

    或者說。

    外麵有人能通過特殊方法,將消息和指令傳遞進來。

    那些守在外麵的衙役守了個寂寞!

    不但防不住消息傳遞,也防不住會武功的人,蕭令月可以來去自如,那商隊裏隱藏的幾名死士也同樣可以。

    不過,話又說回來,中年男人和嚴老口中提到的“大人”又是誰?

    商隊之上,果然還有更高一層的幕後主使。

    戰北寒就是衝著這個人去的吧?

    嚴老看完了紙條,便遞到油燈上燒,看著紙條燃燒跳躍的火苗。

    他聲音陰沉:“大人說,北秦朝廷已經發現了虎狼山的秘密,這次交貨,恐怕是最後一次交易,無論如何都不容有失!

    殿下在朝中處境艱難,需要大量的鐵礦鍛造兵器與盔甲,增強自身實力,以防不測。

    這次的交貨量比往年更多三成,足以滿足殿下的需求。

    所以大人的意思是,將交貨時間提前,更換交貨地點,在北秦欽差反應過來之前把貨運走,我們以前埋下的釘子盡可以用上了,無須心疼。”

    “,,”

    這番話仿佛過電一般竄過蕭令月的腦海。

    她猛地睜大眼睛。

    電光石火間,原本怎麽也想不通的一些問題,蕭令月突然想明白了。

    原來是這麽回事!

    屋內。

    中年男人沉默考慮了許久,點點頭:“一切以大人的命令為主!”

  第1748章

    第1748章

    中年男人站起身,走進了裏屋。

    因為角度問題,蕭令月在屋頂上看不到他做了什麽。

    隻過了幾分鍾。

    中年男人從裏屋裏出來,將一封信遞給了跪在地上的三名死士,命令道:“趁著今晚看守不嚴,你們帶著這封信,親自送給‘交貨人’,不允許有任何閃失!”

    “是。”三人接過信,沉聲應下。

    “起來吧。”中年男人道。

    三人剛站起身,嚴老忽然皺眉:“三個人一起去,雖然安全,但目標也太大了,隻怕會引人注意。”

    中年男人看過去:“嚴老的意思是?”

    嚴老伸手指了指其中兩人:“你們兩個去,遇到事情也可有個照應,剩下一人留在這裏,以防不測。”

    “是。”

    三人再次領命。

    蕭令月看到這裏,悄悄將撬開的青瓦蓋上,無聲無息的離開。

    現在事情已經很明白了。

    商隊裏,真正精通武藝的隻有三名死士。

    中年男人和嚴老都是普通人,至於那些被安排在前後院巡邏的護衛,大多都不清楚商隊的內幕,是被推出來的幌子。

    中年男人派兩名死士送出去的信,肯定隱藏著重要消息。

    隻要把信弄到手,除掉三名死士。

    剩下的其他人不足為慮。

    另外,南燕死士身上都佩戴了統一的暗器護腕。

    之前“李必懷”身上沒找到護腕毒針的解藥,這三個人身上說不定有。

    如果還沒有,,

    蕭令月就隻能冒險,潛進中年男人和嚴老的房間裏找找看,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找到。

    夜色越來越深。

    淩晨三點半,是人最容易乏累困倦的時間。

    在客院裏巡邏的護衛撤了一大半,隻剩下少數幾個負責守夜的,還打著哈欠站在房門口,時不時揉揉眼睛。

    中年男人和嚴老的房間,燈火早已經熄滅,仿佛已經入睡了。

    兩個身披鬥篷、猶如鬼魅一般的死士,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客院,沿著漆黑的李宅,往最偏僻的角落裏走去。

    夜風吹著樹葉沙沙作響,陰影搖曳。

    掩蓋了他們的身形和腳步。

    同時也掩蓋了跟蹤在他們身後的蕭令月。

    很快。

    兩個人就走到了一處極為偏僻的院牆角落,停下腳步,警覺的觀察了下四周。

    兩人對視著點點頭。

    其中一人留在原地望風,另一人腳步輕點,敏捷的越過院牆,落入另一側的小巷中。

    “砰。”輕微的一聲落地音。

    與此同時。

    一隻手忽然從身後探來,隔著一層厚厚的棉布,猛然捂住正在院牆下望風的另一個鬥篷人!

    鬥篷人驚怒的睜大眼睛,喉嚨裏發出悶響:“嗚嗚,,”

    他還沒來得及掙紮。

    棉布上沾染的大量迷/藥粉末,順著他的口鼻湧入。

    短短幾秒鍾。

    鬥篷人四肢一軟,無力的倒向地麵。

    蕭令月伸手扶住他,將他的身體輕輕靠在圍牆上,然後動作迅速的扒掉他身上的黑鬥篷,反披在自己身上。

    鬥篷又寬又大,通體漆黑,不分男女。

    披在肩膀上,連鞋麵都蓋得嚴嚴實實,再戴上兜帽。

    正麵看去,隻露出一點點下巴,麵容五官全都隱藏在陰影裏。

    別說是在黑漆漆的深夜,就是大白天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鬥篷裏換了個人。

    這就叫移花接木!

    蕭令月嘴角翹了翹,動作飛快的整理好自己。

  第1749章

    第1749章

    從迷暈,扒掉鬥篷到換裝,整個過程還不到二十秒。

    已經躍過圍牆的另一名死士,還不知道自己的同伴發生了什麽事。

    他隔著牆體輕輕敲了敲:“咚咚。”

    催促同伴快點跟上。

    蕭令月沒做聲,她將沾滿迷/藥的棉布塞到昏迷的死士嘴裏,防止他提前醒過來,再把他整個人塞進牆角下的灌木叢裏,以免被人發現。

    時間實在太緊了!

    蕭令月來不及殺了這個死士,也怕弄出動靜,被另一個死士察覺。

    隻能先弄暈留在這,晚點有空再處理。

    又過了十秒。

    “咚咚!”敲牆聲再次響起。

    又在催了。

    再拖延下去,院牆另一側的死士就該起疑了。

    蕭令月正準備翻牆跟上,忽然想起什麽,她又轉身,從昏迷的死士手腕上扯下護腕,戴在自己手腕上。

    差點忘了。

    這個護腕應該算是身份標誌之一,和死士脖頸後方的死士烙印一樣。

    先戴上再說。

    蕭令月抓著鬥篷,借勢幾步躍上圍牆,輕盈的落入小巷。

    剛落地的一瞬間,一道寒光直刺而來!

    蕭令月驟然後退,後背緊貼在圍牆上,手腕一抖握住匕首,擋住刺向脖頸的短刀。

    鏘!

    一聲金戈碰撞,匕首與短刀擦出火花,僵持頓住。

    握刀攻擊的鬥篷人聲音冰冷:“你在幹什麽?這麽久不過來!”

    蕭令月心髒砰砰跳,久違的體會到了走鋼絲的刺激感。

    不是怕死打不過。

    而是這種致命偽裝,隻要再近一步,掀開鬥篷就會暴露的危險感。

    又刺激又驚險。

    蕭令月強壓住心跳,壓低嗓音,用一種模糊的低啞聲音道:“方才有動靜,多看了幾眼。”

    話音一落,巷子裏詭異的安靜。

    這是一條死巷,後方被堵住,隻有一個窄小出口。

    連月光都照不進來。

    兩個人身上又都披著厚厚的鬥篷,兜帽蓋住了大半張臉,誰也看不清誰。

    “,,”鬥篷人沒有說話,像是在狐疑。

    蕭令月保持呼吸平穩,手裏握著匕首緩緩收緊,做好了被拆穿就直接暴起殺人的準備。

    因為她沒有細聽過被她打暈的那個死士的聲音。

    臨時模仿,難免會有破綻。

    就看眼前這個鬥篷人,對自己的同伴有多熟悉,能不能發現破綻。

    如果被發現了,,

    蕭令月隱藏在鬥篷下的烏黑眼底,閃過一抹冷冽的寒光。

    一秒。

    兩秒。

    三秒。

    蕭令月握著匕首的手心,隱隱有些冷汗。

    鬥篷人緩緩問道:“有問題?”

    “,,沒有。”

    蕭令月壓低聲音,大著膽子警告,“別耽誤時間!”

    鬥篷人收起短刀,簡潔幹脆地說:“走!”

    “,,”

    蕭令月心裏猛地鬆了口氣,萬幸!

    看來這些死士之間,彼此也談不上熟悉,她刻意偽裝的低啞聲音能蒙混過去,真是再好不過。

  第1750章

    第1750章

    鬥篷人腳步飛快的走在前麵。

    蕭令月根本不知道他要去哪,此時也不敢吭聲,安靜的跟在後麵。

    一邊默默往前走著,她一邊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前麵的鬥篷人。

    那封信在他身上。

    她得想辦法,要拿到那封信,見到“交貨人”,同時還不能打草驚蛇。

    這三個目的幾乎是互相衝突的。

    要怎麽做才行?

    蕭令月邊走邊想著,腦海裏漸漸有了粗略的計劃。

    鬥篷人在前麵七歪八拐,越走越偏僻。

    蕭令月觀察著周圍的地形,原本以為會往之前交接的蘆葦地走去,沒想到鬥篷人中途卻換了條路,竟然往後山去了。

    原木鎮本就靠山,後山有許多隱蔽陡峭的小路,不是本地人根本不知道。

    此時此刻,兩人就走在其中一條小路上。

    大約走了半個時辰。

    前方出現了一個小樹林,有溪水從樹林旁流過,嘩嘩作響。

    鬥篷人在溪邊的一顆槐樹前停住腳步,隨即走上前,伸手在樹洞裏摸了摸,摸出一根澆了火油的火把。

    他伸出手:“火折子。”

    蕭令月:“,,”

    壞了,她哪來的火折子?

    之前迷暈的那個死士,她都沒時間搜身,鬼知道他身上都有些什麽東西。

    然而,聽這個鬥篷人的口吻,他很篤定同伴身上會有火折子。

    如果拿不出來,肯定會被懷疑的。

    蕭令月心念急轉,故意四下看了看,啞聲含糊道:“交貨人什麽時候到?”

    “寅時三刻。”鬥篷人道。

    寅時是夜與日的交替之際,通常指的是淩晨三點到五點。

    寅時三刻,指的就是淩晨四點四十五分左右。

    蕭令月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心裏快速換算著。

    她跟著鬥篷人離開李宅是三點半,路上走了近一個小時。

    也就是說,交貨人最多十五分鍾就會到。

    時間剛剛好。

    鬥篷人要點火把,是因為寅時前後是天最黑的時間,山間樹林裏更是伸手不見五指,如果沒有火光指引,交貨人就算到了地方,也不容易找到他們。

    既然這樣,,

    鬥篷人有些不耐煩了,冷聲道:“快把火折子給我,別錯過了時間!”

    “知道了。”蕭令月含糊的說著,朝鬥篷人走去。

    為了減少被看穿的破綻,她原本刻意與鬥篷人保持了距離,走了幾步後,便到了麵前。

    鬥篷人沒有起疑。

    蕭令月伸手作勢往懷裏摸,忽然似想起了什麽,低聲問道:“大人交給你的那封信,還在你身上吧?”

    鬥篷人:“當然!”

    還沒等他思考,同伴突然問這個做什麽。

    蕭令月緊接著又問:“我們護腕裏的毒針,你知道解藥在哪嗎?”

    鬥篷人:“,,”

    不對,這不是死士該問的事!

    鬥篷人猛地抬起頭,周身殺氣迸發,正要厲喝“你是誰!”

    蕭令月猛地一抬手,鬥篷的疾風吹開對方的兜帽,露出一張陰沉殺意的麵孔。

    下一秒。

    “砰!”一捧白花花的藥粉撲麵而來。

  第1751章

    第1751章

    順著疾風,藥粉一下子撲到了鬥篷人的臉上,鑽進了他的口鼻,糊了他的眼睛。

    “什麽?!”鬥篷人又驚又怒,什麽也看不見。

    他倉促的伸手捂住眼,驚惶後退,隨即便聽到惡風襲來,腹部一陣劇痛。

    他整個人被踹得倒飛出去,“轟!”的一聲撞在溪邊的槐樹上。

    “噗,,”

    這一下撞得厲害,五髒六腑都翻攪不已。

    鬥篷人瞬間噴出一口血,身體蜷縮著躬成一團,還沒來得及慘叫,便感覺眼前發沉,手腳的力氣在快速流失。

    原本握在手裏的火把掉在地上,骨碌碌往下滾。

    滾到一個人的鞋尖前。

    他掙紮著抬起頭,模糊的視線裏,隻看到披著鬥篷、渾身漆黑如惡鬼一般的人,伸手撿起了地上的火把,朝自己走過來。

    “你是誰,,”一句話還未說完,鬥篷人已經倒在地上。

    昏死過去。

    “我是誰,就不用你操心了。”

    蕭令月低聲冷笑,走過去翻身一看,確定鬥篷人是真昏過去了。

    不枉費她白天花了一天的時間,在藥鋪裏配了些迷/藥出來,晚上就發揮大作用了。

    要是沒有這些迷/藥,這兩個死士還沒這麽容易解決。

    少不得會弄出一些動靜。

    蕭令月抓緊時間,毫不客氣的將鬥篷人全身搜了一遍。

    除了貼身藏在胸口的信封,她還搜出了不少小玩意,有蠟丸、令牌、碎銀子、短刀等等。

    暫時不知道有什麽用,蕭令月幹脆全打包收了起來,晚點再慢慢看。

    唯一麻煩的是,她沒找到火折子。

    火把點不燃。

    樹林裏伸手不見五指,就算拿到了信封也看不清。

    但這難得住蕭令月嗎?

    沒有現成的火,但她身上有匕首,鬥篷人身上也有短刀。

    將兩把利刃刀鋒相對,狠狠碰撞在一起,像打火石一樣擦出火花,順利點燃了火把上的油脂。

    火苗由小變大,很快就燃燒起來,照亮了一方區域。

    蕭令月將火把插在地上,將信封用來封存的油墨靠近火苗烤了烤,油墨遇熱變軟,她小心翼翼的拆開封口,盡量不破壞油墨的完整性,將信紙從中取出來。

    原本以為是一封信。

    但是令蕭令月沒想到的是,信紙展開來一看,竟然一個字都沒有。

    一張白紙!

    “怎麽會是白紙?弄錯了?”蕭令月不可思議。

    她翻來覆去的看,甚至把紙拿到火把上烤了烤,也沒看到有任何字跡浮出來。

    半透明的細薄紙張上,隻有右下角的位置有一個墨點。

    像是被人不小心滴上去的汙漬。

    蕭令月匪夷所思的盯著這張紙:“我廢了這麽大功夫,就拿到一張白紙?有沒有搞錯?”

    這個墨點又是什麽意思?

    難道玄機不在信紙上,在信封上?

    蕭令月又急忙去研究信封,但是信封上同樣幹幹淨淨,一個字都沒有。

    這算什麽?

    無字天書?還是她不知道的某種暗號?

    蕭令月皺緊眉頭,心裏暗罵了一聲,眼看時間來不及,交貨人隻怕就要到了。

    再把地上昏迷的死士叫醒審問也來不及了。

    難道要功虧一簣?

  第1752章

    第1752章

    十五分鍾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寂靜一片的樹林深處,忽然傳來了腳步聲,兩個男人的身影快速走過來。

    溪水嘩嘩作響。

    一支燃燒的火把插在溪邊的濕/地上,火光映照著水麵,成為黑夜裏唯一的亮處。

    兩個男人遠遠就看到了火把的光亮,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過來。

    溪邊空無一人。

    “人呢?火把插在這兒,人去哪了?”其中一個人張望著四周,低聲開口。

    “肯定在這附近,找找,,啊!”另一個人話說到一半,冷不丁看到槐樹背後走出來的黑影,猶如見鬼般驚叫一聲。

    “安靜點。”低啞的聲音不悅的響起,“你們來晚了!”

    黑影走到火把的光亮邊緣,兩人這才看見,她全身披著一件漆黑鬥篷,戴著兜帽,渾身上下仿佛隱在了黑夜裏,格外陰森詭異。

    這自然是蕭令月。

    此時已經超過了約定的寅時三刻,蕭令月模仿著死士的口吻,語氣陰沉不悅。

    兩人對這種扮相十分熟悉,聞言鬆了口氣,賠著笑臉說:“抱歉,山路濕/滑,耽誤了點時間,怎麽今天隻有你一個?其他人沒來?”

    說著又張望四周。

    蕭令月冷冷道:“鎮上出了大事,你們不知道?”

    其中一人:“呃,,知道是知道,但是,,”

    “大人有令,鎮上情況複雜,人多隻會礙事。”

    蕭令月沒等他把話說完,打斷道,“東西帶來了嗎?”

    事實上。

    她也不知道死士來見這兩個“交貨人”,到底要做什麽。

    但她裝也要裝得自己好像知道。

    否則肯定會引來懷疑。

    這種先發製人、含糊不清的質問是最合適的,也不容易讓人起疑。

    “帶了帶了!”兩個人果然沒多想,還以為是自己耽誤了時間,蕭令月急著“交貨”才這樣。

    其中一人伸手在懷裏摸索,拿出了一張信封。

    蕭令月心裏咯噔一聲,怎麽又是信封?

    有完沒完了!

    但她臉上卻沒露出端倪,伸手去接。

    對方縮回手。

    蕭令月微抬頭,露出一點下巴:“怎麽了?”

    “大人,我們聽說鎮上的縣丞被殺了,欽差又提前趕到,出了這麽大的事,這次的交易是不是,,”男人有些緊張的說道。

    蕭令月道:“大人說了,交易照舊,隻是時間和地點要變一變。”

    這也是她偷聽了中年男人的話,現學現賣。

    男人立刻問道:“那這銀子,,”

    蕭令月恍然的挑挑眉。

    原來這家夥不是想要取消交易,而是擔心交易變動,自己到手的銀子會有問題。

    真是要錢不要命!

    這種時候了,還一心考慮銀子。

    蕭令月冷笑了聲,陰沉沉地道:“隻要交易順利,我們拿到了貨,該給你的銀子一分都不會少!”

    “那就好。”兩個人頓時鬆了口氣。

    “拿來吧!”蕭令月再次伸出手。

    這次,男人沒有再遲疑,將信封交給了她。

    蕭令月拿著信封,指尖不經意的捏了捏,隻覺得又輕又薄,裏麵沒有多餘的東西。

    ,,不會又是白紙一張吧?

    蕭令月暗罵的心想著,隨即看到兩個男人望著她,仿佛在等待什麽。

    她心念一動,不動聲色的拿出死士那個信封,試探性的遞過去。

  第1753章

    第1753章

    男人伸手接過,低頭翻看檢查了一下。

    看到信封上完好無損的油墨,男人明顯放了心,抬頭笑道:“交易的時間和地點就這麽定了,還請閣下轉告大人,務必準時準點,晚了可就不好了。”

    蕭令月心裏鬆了口氣,猜對了。

    她冷淡道:“這是自然,希望你們交貨的時候最好準時,否則,,”

    “當然當然!下次一定不會了!”

    男人幹笑兩聲,“那,,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就不耽誤了,告辭!”

    蕭令月高冷的“嗯”了一聲,站在原地沒動,等他們先走。

    兩個男人很快轉身離開,身影漸漸淹沒在一片黑暗中。

    最後連腳步聲都消失了。

    蕭令月沒有跟蹤上前,站在原地,看著手裏交換來的信封若有所思。

    原來兩名死士的目的,真的隻是跟這兩個人交換一下信封。

    信封交換之後,明明沒有任何口頭交流。

    男人卻說,交易的時間和地點定了。

    定了?

    怎麽定的?

    蕭令月一頭霧水。

    這兩方人明顯交易過多次,已經形成了特定的暗號,不需要明說就能一點即透。

    既然沒有口頭上的約定,那這所謂的“定了”,應該就是指交換的兩封信。

    死士那封信她已經看過了。

    那這一封呢?

    蕭令月幹脆直接拆了,打開信封一看。

    這次總算不是一張白紙,紙張上明明白白寫著兩行字。

    第一行:庚子日。

    第二行:荒雞正,日旦三。

    蕭令月:“,,”

    這是什麽鬼東西?

    有話就不能寫明白了,這故弄玄虛的九個字是什麽意思?!

    蕭令月黑著臉將信紙塞回信封裏。

    現在,兩封信她都已經看過了。

    一封都沒看懂。

    “交貨人”她也已經見過了,雖然都不認識,但至少沒有打草驚蛇。

    接下來就是搶時間。

    搶在南燕商隊發現不對之前,弄清楚兩封信裏隱藏的信息,找到真正的交易時間和地點,才能人贓並獲,一網打盡!

    蕭令月眯起眼睛,將信封收入懷中,繞過粗壯的槐樹。

    樹後,昏迷不醒的真正的死士靠在樹上,低垂著頭。

    剛才時間太緊,蕭令月沒來得及把他弄走,好在樹林裏夠黑,樹幹夠粗能藏人,那兩個交貨的男人絲毫沒發現。

    蕭令月蹲下身,取下死士的護腕:“可惜了,你身上也沒有解藥,又是死士,想審問太難了,我一個人也沒辦法把你弄下山。”

    把人就這麽放在這裏,也不行。

    誰知道他什麽時候會醒?萬一人跑了,回去通風報信呢?

    那蕭令月就白忙活了。

    死士都是被嚴格洗腦後的人形兵器。

    嘴緊,頭鐵,骨頭硬。

    無法審問,無法馴服,無法活捉。

    因為他們會在被抓的一瞬間服毒自盡,以死捍衛秘密,就像“李必懷”一樣。

    “下輩子別再落到慕容曄手裏,當個好人吧。”蕭令月淡淡道,手中刀鋒一揮。

    鮮血噴濺在槐樹上。

  第1754章

    第1754章

    處理好死士的屍體,蕭令月披著鬥篷,匆匆下了山。

    天色蒙蒙亮時,她重新回到了李宅。

    宅子外麵依然有衙役看守著,蕭令月沒有驚動他們,從昨晚離開的小巷圍牆翻了進去。

    這裏幾乎是李宅最偏僻的地方,園子裏長滿雜草,一個人影也不見。

    蕭令月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轉身走向圍牆角落裏的灌木叢。

    被她迷暈之後,藏在這裏的死士還躺在地上,身上沾滿了露水,周圍也沒有任何人靠近過的痕跡。

    “運氣不錯。”

    蕭令月鬆了口氣,蹲下身,仔細搜了一遍。

    死士身上有很多零碎的東西,令牌、兵器、信號筒、火折子等等。

    “準備得挺充分啊。”蕭令月輕聲嘀咕,又從死士懷裏摸出了一個小小的竹筒。

    竹筒的樣式有些眼熟。

    一頭用蠟封住,另一頭則鑽了一個小孔。

    蕭令月用手掂了掂,竹筒裏麵明顯塞了東西。

    她瞬間想到了一種暗殺用的兵器:“吹箭筒?”

    但是感覺又不太一樣。

    蕭令月思索了下,將竹筒湊到鼻尖聞了聞,熟悉的迷/藥味道傳入鼻尖。

    她恍然的挑眉:“難怪要隨身帶著火折子,原來是迷煙筒。”

    這玩意兒也算是暗器之一,很容易製作。

    將配置好的迷/藥粉末填進挖空的竹筒裏,一頭鑽孔,另一頭打通,使用的時候,便用火折子將藥粉點燃,然後對嘴吹,迷煙就會順著竹筒另一頭的小孔飄出去。

    無聲無息,又難以察覺。

    白撿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蕭令月不客氣的收入囊中,她看著昏迷不醒的死士,稍微有點頭疼了。

    殺還是不殺?

    一直放在這裏,早晚會被人發現。

    她現在又沒空處理,直接殺了的話,屍體也不好搬出去。

    有了!

    蕭令月腦海裏靈光一閃,想到了個好主意。

    她先掰開死士的嘴,用匕首撬出了他藏在牙槽裏的毒囊,防止服毒自盡,然後用匕首劃破他的衣裳,將扯下來的布條快速搓成布繩,牢牢的將死士的手腳捆起來。

    做完這些後,蕭令月還覺得不保險,幹脆直接卸了他的四肢關節。

    “哢嚓”、“哢嚓”幾聲脆響。

    骨關節活生生被卸掉的劇痛,讓昏迷中的死士臉色慘白,額頭冒出了一片冷汗。

    蕭令月扯掉他嘴裏的棉布,借著旁邊的樹枝,費力的將人丟過圍牆,重重摔在小巷地上。

    “啊,,”劇痛讓死士驚醒過來,下意識慘叫了聲。

    與此同時,蕭令月扯著嗓子大喊一聲:“抓刺客!!”

    然後閃電般縮回了腦袋,躲進了圍牆裏。

    此時天色還沒亮,正是淩晨灰蒙蒙的時候,周圍一片寂靜。

    蕭令月這一嗓子喊得石破天驚,把李宅外麵昏昏欲睡的看守衙役嚇醒了。

    “誰?誰在喊?”

    “哪裏有刺客?!”

    “快去看看!”

  第1755章

    第1755章

    受驚不小的衙役們本能的握著刀,匆匆循著聲音跑過來。

    剛一衝進小巷,衙役們就看到了躺在地上哀嚎慘叫、被捆得結結實實的死士。

    “有刺客——!”

    聽到圍牆外混亂的聲音,蕭令月鬥篷下的嘴角微微一翹,轉身快步往客院走去。

    她沒空處理那個死士,正好丟給衙役,直接關到大牢裏去。

    省得那些衙役一個個站著沒事幹,昏昏欲睡,連有人偷跑出去都不知道。

    蕭令月心情大好,收斂起笑容,三步並作兩步走向客院。

    客院門口一直有商隊的護衛守著。

    他們也聽到了李宅外的喧嘩聲,正驚疑不定時,看到披著鬥篷的蕭令月快步走來,下意識舉起棍子:“你是什麽人?”

    “是我。”蕭令月毫不慌張的拿出令牌,正是她從死士身上搜到的那塊。

    她啞著嗓子,模仿死士的聲音:“我有急事要見大人,都讓開!”

    護衛們認出令牌,急忙放下棍子:“大人,您是剛回來嗎?外麵出什麽事了?”

    蕭令月冷聲喝斥:“不該問的別問,守好院子,沒有大人開口,誰都不許進來!”

    護衛們一驚,下意識聽令:“是!”

    蕭令月就這樣大搖大擺的進了客院,用同樣的方法糊弄住院內值守的護衛,將他們趕到院子外麵守著,然後徑直推開了主屋的大門。

    主屋裏住的是中年男人,商隊以他為首。

    蕭令月昨夜特意觀察過。

    那個嚴老雖然身份不低,但真正做主的還是中年男人,所以嚴老並不住在主屋,而是住在客院另一側,稍遠一點的偏房裏。

    蕭令月自然直奔中年男人來了。

    一進門,臥室屏風後麵就傳來嗬斥聲:“是誰?”

    “大人,屬下回來複命。”蕭令月反手關上門,聲音又低又含糊,說著就快步往臥室裏。

    屏風後麵。

    中年男人似乎剛從夢裏驚醒,穿著裏衣坐在床邊,看到一身鬥篷的蕭令月走進來。

    此時天還沒亮,屋子裏門窗緊閉,又沒有點燈,光線就更差了。

    中年男人壓根沒看到蕭令月的臉,卻很熟悉她身上的鬥篷以及這身打扮,下意識問道:“甲三?”

    原來其中一個死士的代號叫甲三。

    蕭令月含糊的應了,又往床邊走了兩步。

    中年男人狐疑道:“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甲四呢?誰讓你直接闖進來的?”

    “甲四回不來了,屬下有重要的事情要稟告大人。”蕭令月低頭一邊說著,一邊越發靠近。

    中年男人原本要起疑,卻被她的話吸引了注意:“什麽事?”

    “就是,,”

    蕭令月放緩了語調,嘴角微微一勾。

    中年男人盯著她兜帽下露出的一點下巴,忽然意識到不對:“等等,你,,”

    話還沒說完。

    一道冷冽的寒光如閃電般刺向他的眼睛!

    中年男人大驚,本能的往後一倒摔進床榻,倉惶轉身想躲,肩膀上猛地一痛。

    他慘叫一聲:“啊,,”

    蕭令月抓著他的頭發,狠狠將他的頭塞進被子裏,強行截斷了慘叫聲。

    “唔唔,,”中年男人劇痛的掙紮,刺入肩膀的匕首刀刃一旋,幾乎要絞下他一塊肉,鮮血咕嘰咕嘰的往外湧,潤濕了床上的被褥。

  第1756章

    第1756章

    “南燕秘毒的解藥,在你身上嗎?拿出來!”

    蕭令月聲音冰冷。

    “唔唔,,”中年男人顫抖著悶叫。

    “我可以放開你,但你最好別大喊大叫,否則我要你的命!”

    蕭令月時間不多,也懶得跟中年男人周旋,索性拔出匕首抵在他脖子上,直接威脅道。

    中年男人毫無武力,就是個普通人,感覺到冰冷的刀刃橫在脖子前,他整個人都僵硬了,驚恐的用力點點頭。

    蕭令月抓著他的頭發,慢慢將他鬆開一點,保持在不影響說話、又能隨時按下去的狀態。

    中年男人差點在棉被裏憋死了,急促喘著氣:“你,,你是什麽人?”

    “別囉嗦!”

    蕭令月警告的推了推刀刃,“解藥呢!”

    她費這麽大功夫,可不是為了給戰北寒的任務添磚加瓦的。

    她隻是想找到解藥。

    中年男人驚恐的說:“什麽解藥,我、我不知道啊!”

    “你身邊跟著的南燕死士,他們護腕裏裝著毒針,你會不知道?那種毒針的解藥到底在哪裏?”

    蕭令月冷冷道,“再給我裝傻,你這顆腦袋就別要了!”

    “等等——”

    中年男人感覺到她身上刺骨的殺意,嚇得渾身寒毛直豎。

    語速飛快:“我真的不知道!他們身上的東西不歸我管,就算真的有毒,解藥也不會在我身上,我就是個聽命跑腿的小人物,怎麽可能有這種東西!”

    蕭令月手一頓:“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我要是敢說謊,全家死無葬身之地!”中年男人生怕蕭令月一個不如意,直接剁了他腦袋,生死危機下,他毫不猶豫的交代了。

    倒是個貪生怕死的。

    蕭令月冷笑一聲:“這麽說,你的命也沒用了,不如,,”

    中年男人驚恐的說:“不,,別殺我,我還有用的,,”

    蕭令月道:“你有什麽用?”

    中年男人:“,,”他一下子被問住了,噎得渾身直打顫。

    正在這時,屋外忽然傳來腳步聲。

    一個護衛在門外道:“大人,嚴老有要事求見!”

    不能讓他進來!

    蕭令月目光一凜,壓低聲音道:“找借口支開他!”

    中年男人結結巴巴:“找、找什麽借口?”

    “我怎麽知道?”蕭令月低聲沒好氣,威脅的用刀在他脖子上劃了劃。

    “找個合理的借口把人支走,今天,,不,明天天亮之前不許見商隊任何人,也不能讓人起疑,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

    “,,”

    你還不如殺了我吧!

    中年男人差點哭了,這理由哪是那麽好找的?

    可惜,蕭令月不是來跟他商量的,橫在他脖子上的刀明晃晃的,做不到就去死。

    反正兩個死士都栽了,再死一個也不算什麽。

    中年男人不想死。

  第1757章

    第1757章

    “大人?您聽到了嗎,嚴老有急事求見!”護衛在門外一無所知,大聲問道。

    “快點說話!”蕭令月壓低聲音威脅。

    中年男人就像是砧板上的肉,隨時命懸一線,危急關頭他絞盡腦汁,靈光一閃。

    他壯著膽子大聲道:“告訴嚴老,主子有新的指令下來,我今明兩天都沒空見他,所有事情他自行做主!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許進來!”

    說完,中年男人眼巴巴的看向蕭令月,小聲道:“這樣行了吧?”

    蕭令月沒理會他,豎起耳朵聽外麵。

    外麵的護衛絲毫沒起疑,立刻道:“是,屬下這就去轉告嚴老。”

    隨即便響起腳步聲,護衛匆匆走了。

    蕭令月暗自鬆了口氣,看著摔在床上滿頭冷汗的中年男人,嗤笑道:“看來你是真怕死,我還以為你們這支商隊裏,個個都是‘李必懷’那樣的硬骨頭呢!”

    敢情骨頭硬的都是死士,中年男人作為頭頭,反倒怕死得很。

    中年男人的冷汗唰的就下來了。

    “,,原來是你殺了李必懷,你好大的膽子!”

    蕭令月冷笑道:“沒你們膽子大,手都撈到北秦來了,也不怕被人剁了!”

    這話明顯意有所指。

    中年男人嚇得冷汗津津,頓時不敢說話了。

    蕭令月質問道:“你說死士的毒針解藥不在你身上,那在誰身上?嚴老嗎?”

    “不是,嚴老也沒有,,”中年男人結結巴巴,“那種東西,我們用不上,上頭的大人也不會允許我們碰,隻要我們乖乖聽令辦事就行。”

    蕭令月又審問了幾句,心裏暗皺眉頭。

    她看得出來中年男人為了保命,確實沒說謊。

    但他知道的也的確不多。

    比如,他知道自己隻是被推出來的傀儡,名義上是商隊的負責人,但其實背後一舉一動都有人指揮命令,而他根本不清楚幕後主使的身份。

    包括李必懷、甲三甲四這些死士在內,他雖然可以下令他們做事,但有些事情他卻無權幹涉。

    嚴老也是一樣。

    何時交貨,何時撤離,這些都由不得他們做主。

    全都要聽幕後主人的。

    而幕後主人的所有指令,都是通過死士傳遞的,中年男人也不清楚他們之間怎麽聯係。

    誰也撬不開死士的嘴,最大程度保證了幕後主使的安全。

    蕭令月聽得很無語:“這麽說,你們替南燕辦事這麽多年,沒有一次見過幕後主人的樣子?”

    中年男人惶恐道:“見是見過,每次交貨的時候,大人都會親自出麵,,但是,他隻在屏風後麵指揮,從不露麵,身邊又有眾多高手保護,我,,我們也不敢強求啊。”

    藏得可真嚴實。

    如此說來,還必須等到正式交貨,才有可能知道這位“幕後主使”的廬山真麵目了。

    蕭令月眼神冷了冷,她差不多明白了。

    中年男人和嚴老都是商隊的幌子,更是幕後主使的擋箭牌。

    和“李必懷”沒區別。

    如果沒出事,他們在台前可以處理好交易的大小事務,方便省事。

    如果出了事,幕後主使就能丟卒保車,舍棄整支商隊,從容逃離,沒人能抓得住他。

    畢竟,這個人從頭到尾都沒出現在明麵上,連商隊都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而跟隨商隊行動的死士一方麵提供保護,一方麵又能負責斷後。

  第1758章

    第1758章

    必要關頭,他甚至可以下令讓死士殺了商隊裏所有人,再服毒自盡,不留活口。

    滅口滅得幹幹淨淨。

    這種狠辣又精明的布置,讓蕭令月有一種熟悉的驚悚感。

    在她認識的南燕人中,隻有慕容曄喜歡這種不留餘地的算計,方方麵麵都算得淋漓盡致。

    蕭令月眼眸微暗:“你和嚴老之前談話,曾經提到交易是為了‘殿下’,這個‘殿下’是誰?”

    中年男人悚然一驚:“你、你怎麽會知道?”

    “現在是我在問你,你管我怎麽知道的!”

    蕭令月冷冰冰的說:“老實交代!”

    中年男人冷汗直冒:“我也不清楚殿下是誰,,”

    蕭令月一刀劃破他的脖子,森冷道:“你再糊弄我試試?”

    “我沒有糊弄你!”

    中年男人渾身一激靈,嚇得差點屁滾尿流。

    “我們真的不知道!殿下隻是一個敬稱,偶爾我們接到大人的指令,上麵有提到殿下,,久而久之,我們都知道殿下才是大人背後真正的主子,是他一手成立了商隊,才有我們這些人一口飯吃。

    但就算是這樣,我們也確實不知道‘殿下’是誰啊!

    這種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跟我們這種賺著賣命錢的螻蟻小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我們哪敢隨便打聽啊,,”

    中年男人說得聲淚俱下,神情倒不似說謊。

    蕭令月問道:“他是南燕朝堂中人?”

    中年男人遲疑:“應該是,,”

    蕭令月不悅:“應該?”

    中年男人都快哭了:“我也不確定,隻是聽大人的語氣,,像是這樣,我也不敢多問。”

    蕭令月嘴角微微抽搐,真是有夠無知的。

    連背後主子是誰都沒弄清楚,就敢替人賣命,做走私鐵礦這種掉腦袋的生意。

    不過想想,這背後如果是慕容曄,倒是不稀奇。

    畢竟他洗腦的本事有一套,身邊也從來不缺少願意替他賣命的人。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現在可以放了我吧?”中年男人迫不及待地說。

    他現在還狼狽的倒在床上,脖子上橫著匕首,被匕首刺穿又旋了一圈的肩膀開了個洞,鮮血汩汩往外噴湧,將身下壓著的棉被浸濕了一大片。

    這種傷勢極難止血。

    因為失血過多,中年男人隻覺得頭暈眼花,手腳冰涼發軟,連掙紮的力氣都沒了。

    就算蕭令月不殺他,這種傷勢不止血,他也性命堪憂。

    “說完了?不見得吧?”

    蕭令月冷笑道,空出一隻手從懷裏掏出樣東西,展開伸到中年男人麵前:“這個是什麽意思?”

    中年男人頭暈目眩的一看,頓時渾身一顫,腦子都清醒了!

    那是一塊薄薄的布,像是從衣服上裁下來的。

    和信紙一樣大小。

    上麵空無一字,隻有右下角的位置上,有個小小的紅點。

    像沾上去的一滴血。

    中年男人滿頭冷汗直流:“這東西,,怎麽會在你手上?!”

    之前讓蕭令月百思不得其解的白紙信,就是中年男人親手拿出來的,他一眼就認出來,這塊布上的血點,和信紙上的墨點,位置一模一樣。

    連布的尺寸都和信紙如出一撤。顯然是原樣臨摹下來的。

    ,,她怎麽會知道?

  第1759章

    第1759章

    難道今天送出去的交易信也被截胡了?落到她手上?

    蕭令月看著中年男人的樣子:“看來不用我多說了,老實交代吧!這封信指的是什麽意思?”

    “這個,,”中年男人支支吾吾,眼神閃爍。

    “甲三已經死了,甲四被活捉,現在李宅外麵全是衙役,你們商隊裏隻有一個會武功的死士,插翅也難逃!”

    蕭令月譏諷道:“別指望你們背後的大人會來救你,他為什麽躲在幕後不敢出頭,卻讓你們以身犯險,親自出麵來談交易?這不是明擺著把你們當槍使嗎?

    交易成功了,殿下麵前功勞是他的。

    交易失敗了,你們就是被丟棄的棋子!

    一個位高權重的大人物,會為了棋子冒險露麵嗎?何況商隊裏明明都是普通人,為什麽你們大人要特意安插死士進來?

    那是用來盯著你們的!

    你還真以為幾名死士是來保護你們安全的嗎?

    蠢貨!

    那是關鍵時候,殺人滅口用的!”

    “,,”

    中年男人越聽臉色越灰白,富態的臉上掛滿了冷汗,一陣陣顫抖著。

    他知道蕭令月沒說錯。

    有些事情平時不會細想,但細想起來,卻讓人毛骨悚然。

    “對了,再告訴你一件事。”

    蕭令月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你已經透露了不該透露的事,就算我不殺你,你真以為你能活著離開北秦嗎?”

    中年男人臉色一變,激動道:“我沒有透露,是你自己知道的!”

    準確來說,中年男人確實沒有透露太重要的情報。

    因為他本身知道的就不多。

    可惜他運氣不好,撞上了蕭令月。

    蕭令月本身知道的就不少,再結合手頭上的情報,連蒙帶猜,連哄帶詐,中年男人不知不覺就把知道的事情抖了個幹淨。

    “你說你沒有,誰會信?”

    蕭令月涼涼道:“寧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難道不是你背後主子的一貫作風?”

    中年男人啞口無言:“,,”

    他又氣又怒,又慌又怕:“你到底想怎麽樣?!”

    蕭令月說:“你不是不想死嗎?我給你指一條活路。”

    中年男人失聲:“什麽,,”

    “跟我合作。”蕭令月篤定道,“我保你不死!”

    中年男人:“,,”

    ,,

    一刻鍾後。

    披著鬥篷、戴著兜帽的蕭令月,推門走出了主屋。

    她反手關上門,在天色徹底亮起來之前,徑直走出了客院,命令門口的護衛:“大人有令,這兩天誰也不許進去打擾,飯菜送到門口,他自會取。”

    “是。”護衛應下,又遲疑道:“那嚴老,,”

    “嚴老也一樣!”蕭令月嘴角微勾,輕描淡寫道,“如果有疑問,讓他站在門口詢問,大人會回答的。”

    “是。”護衛一聽,徹底打消了疑心。

    蕭令月徑直往外走去。

  第1760章

    第1760章

    離開客院後,蕭令月從李宅另一側翻牆離開。

    幽靜的小巷裏。

    她脫掉了身上又沉又重的鬥篷,隨手扔在巷尾的雜物堆裏,快步離開。

    此刻天色已經亮了,街道上也有了早起的攤販。

    李宅的大門口喧鬧不已,看守在門口的衙役們神情緊繃,仿佛在警惕什麽,守衛的森嚴程度比之前明顯增強了許多。

    蕭令月滿意的勾勾嘴角,沒有停下多看,很快便離開了。

    她去了縣衙,找到剛起床不久的襄王。

    襄王看到她突然出現在屋子裏,嚇了一跳:“你,,你怎麽進來的?”

    他又看了眼門外:“侍衛沒發現你?”

    “我翻窗戶進來的,通傳太麻煩了。”

    蕭令月在桌邊坐下,倒了杯水一飲而盡,神情有些疲倦,“找你有點事。”

    “這麽急,什麽事啊?”

    襄王下意識問,走過來,看到她眼下淡淡的青痕,“你昨晚幹什麽去了?”

    蕭令月搖搖頭,沒有多解釋:“縣衙府裏應該有原木鎮的地形圖,你能拿到嗎?”

    襄王不解:“你要地形圖幹什麽?”

    “需要驗證一些東西。”蕭令月簡單地說,“先別問,待會我再解釋。”

    襄王沒有多猶豫:“行,我去找沈侍郎要,你在屋裏等一會兒。”

    蕭令月點點頭。

    襄王很快走到門口,對侍衛吩咐了幾句,回來時臉色有點古怪。

    “沈侍郎去監牢了,聽說李宅那邊剛剛抓到個刺客,他去監牢看看情況,我讓侍衛去找季主簿拿。”

    他好奇的看著蕭令月:“你剛從李宅那邊過來嗎?刺客是怎麽回事?”

    蕭令月也不隱瞞:“那不是刺客,而是藏在商隊裏的南燕死士,被我抓住了。”

    襄王來了興趣,一撩衣袍坐下來:“仔細說說?”

    蕭令月就把昨晚上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襄王聽到她偽裝刺客、移花接木的操作,險些一口水噴出來。

    “不是吧!這也行?!”

    “運氣好而已。”

    蕭令月笑了一下,“夜裏光線差,死士又要掩人耳目,不敢露出真容,這才被我鑽了空子。我殺了一個,另一個不好處理,就幹脆捆起來丟給衙役了。

    雖說死士嘴硬,拷問的希望不大。

    但能抓一個是一個。”

    襄王忍俊不禁:“虧你想得出來,估計商隊的人也沒想到會有人鑽這種空子。”

    蕭令月聳肩:“那隻能怪他們自己了。”

    要不是那兩個死士行動鬼祟,披個鬥篷遮遮掩掩,她想偽裝混進去也不可能。

    要怪,隻能怪他們自己做賊心虛。

    不敢以真容露麵。

    “咚咚。”房門響了。

    侍衛在門外恭敬道:“少爺,您要的東西到了。”

    襄王親自起身去門口拿,很快就拿著一卷羊皮紙進來了,鋪開在桌子上。

    “這就是原木鎮的地形圖。”他看向蕭令月,“你要驗證什麽?”

  第1761章

    第1761章

    蕭令月道:“驗證商隊的人有沒有騙我。”

    她站起身,細細打量著這張地形圖。

    這種圖紙在古代屬於貴重機密,普通人是不允許擁有的,一旦發現就是重罪。

    所以,蕭令月隻能來找襄王借用。

    襄王拿到的這張是官衙製品,上麵繪製了原木鎮的詳細地形。

    包括鎮上的街道、民房,鎮子外的碼頭、官道,以及周邊五十裏之內的所有村落、山勢河流等等。

    所有地形都是活人親自勘察後,臨摹繪製下來的。

    雖然比不上現代的衛星地圖精準,誤差也不會太大,足夠讓外人了解大概了。

    蕭令月看著地圖上深深淺淺的炭筆痕跡,將大致的地形記下之後,她從身上取出了另一張小巧的地形圖,放在大圖上做對比。

    可以看到,兩張圖的畫風截然不同。

    小圖更粗糙,一看就是外行人畫的,線條也頗為淩亂,遠不如大圖精細。

    但是圖紙上關鍵的地形,比如原木鎮的位置、城內布局、周圍村莊以及山勢河流等等,兩張圖是完全一致的,幾乎沒有誤差。

    襄王有些吃驚:“你這張是哪來的?有人私藏地形圖?”

    “這是我從商隊頭目手裏拿到的。”

    蕭令月用手指比量了一下,微微冷笑,“兩張圖一模一樣,隻是比例縮小了,應該是之前的縣丞‘李必懷’偷偷臨摹了官衙裏的地形圖,轉交給商隊的。”

    地形圖是機密之物,不允許帶出衙門。

    整個縣衙裏,也隻有縣丞能看到,連主簿都隻知道有這個東西,卻沒資格看。

    “他們要這種東西幹什麽?”襄王滿臉不解。

    “當然是為了走私交貨。”

    蕭令月說著,又從懷裏取出一塊薄布,鋪在小地圖上。

    薄布的大小與小地圖完全一致。

    蕭令月順手拔下頭上的發簪,將尖尖的簪頭刺入薄布,穿透薄布右下角一個小小的血點,然後鬆開手。

    墊在薄布下的小地圖上,簪尖刺在了某一個位置上。

    蕭令月微微眯起眼睛。

    那是一座山頭。

    襄王看得滿頭霧水:“你這是在幹什麽?”

    蕭令月解釋道:“因為‘李必懷’的突然死亡,作為欽差的沈侍郎又提前趕到原木鎮,引起了南燕商隊的緊張和懷疑。

    我昨晚潛入李宅的時候,偷聽到他們打算更改交貨的時間和地點。

    隨後,我又跟蹤兩名死士到了後山,與‘交貨人’見麵,雙方各自交換了一個信封。

    信封裏就寫著這次交貨更改的時間和地點。”

    她伸手指著那張被簪子穿透的薄布:“商隊給出的信封裏隻有一張白紙,紙張上有一個墨點,沒有任何字跡。

    我當時看不懂信的內容,就撕了裙子,將布料裁成和信紙一樣大小,又在相同的位置上點了一滴血。

    之後,我逼問商隊的頭目。

    他親口說,隻要將信紙與原木鎮的小地圖重疊起來。

    血點的位置,就是這次交貨的地點。”

    襄王:“,,”

    他簡直目瞪口呆:“竟然這麽隱秘?用白紙和墨點來傳信,這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根本不知道傳遞的是什麽意思吧?!”

    蕭令月嘴角抽了抽:“我昨晚拿到信的時候,也頭疼了很久,最後隻能回到李宅抓人逼問,否則想破頭也想不出來。”

  第1762章

    第1762章

    蕭令月接著道:“據商隊頭目說,走私鐵礦是掉腦袋的生意,他們也知道厲害,所以為了防止被人發現,他們每次交貨都會更改時間和地點。

    而且,交貨的時間和地點還不是一方製定的,而是輪流換著來。

    商隊決定地點,交易的另一方決定時間。

    等到下次就反過來,商隊決定時間,另一方決定地點。

    如此一來,就能在最大程度的防止泄密。

    就算其中一方被抓住了,隻要時間和地點有一個不對,就不可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可以說是小心謹慎做到極致了!”

    襄王聽完後,嘴角抽搐:“既然都這麽怕死,幹嘛還要做這種事?”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自古財帛動人心嘛。”

    蕭令月似笑非笑,“對於追逐利益的商人來說,隻要有潑天的好處,哪怕讓他提著腦袋走鋼絲,他也願意!”

    商隊的中年男人是個真正的商人。

    貪生怕死,又貪婪成性。

    被蕭令月威脅恐嚇一陣後,中年男人沒怎麽猶豫,就答應與她合作了。

    相當的識時務,活脫脫就是牆頭草。

    他提出的條件是,蕭令月必須保證他不會死。

    哪怕在北秦蹲一輩子大牢,也要保他不死,如果能戴罪立功不坐牢,那就更好了!

    蕭令月聞言冷笑了一聲,告訴他別做夢。

    都走私鐵礦了。

    能保住一條命,不被朝廷株連九族,就已經看在他戴罪立功、主動交代的份上。

    他還貪心的想不坐牢,當做一切沒發生?

    不如做夢比較快!

    中年男人聞言幹笑不已,忙說自己是開玩笑的,然後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樣,把該說的都說了。

    蕭令月這才知道,這個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原來是兩國混血。

    他名叫仲榮貴,本家是南燕人,祖上三代到了北秦,娶了北秦的女人,在北秦成家立業,但祖業根基卻在南燕。

    家中世代經商。

    借著家中祖輩的親緣,仲榮貴常年來往北秦、南燕兩國經商,哪怕是在戰亂年間都不例外。

    在北秦就自稱北秦人,在南燕就自稱南燕人,兩邊都有親族,因此混得如魚得水,甚至和邊防軍隊也能搭上關係,對兩國邊境的地形更是了若指掌。

    再加上他做生意頗有一套,因此便入了南燕某個大人物的眼。

    大概從六年前開始。

    仲榮貴開始給南燕的幕後主使效力,他將自己的商隊解散,又重新組建了一支新商隊,以做木石料生意為由,開始在兩國之間走私鐵礦。

    蕭令月聽到這裏時心一驚。

    六年前,,

    差不多是她在南燕身死,重生到北秦的時間。

    原來從那麽早開始,這張龐大的走私路線就已經成型了,而戰北寒對此根本不知情。

    這不是因為他能力不足。

    而是商隊的經營範圍,正好是戰北寒的勢力盲區。

    戰北寒主管的是軍事一塊,無論是正常軍務,還是奸細探子,都是非常嚴格且隱秘的軍事活動。

    而商隊偏偏繞開了這一塊,從民間入手。

    民間有多少支商隊?

  第1763章

    第1763章

    又有多少像仲榮貴一樣,來往多國經商的商人?

    多得簡直數不清!

    蕭令月之前在土匪寨救下的孟文浩,就是東齊海商世家的人,家中有多支商隊,常年來往各國通商。

    像孟文浩這樣的商業家族,各個國家都有,根本查不過來。

    仲榮貴的商隊隱藏在這些民間商隊裏,就像一片樹葉藏進了樹林,隻要他們不主動暴露,神仙來了也找不到。

    從理論上來說,所有經商之事,包括商人、全國財務等等,都歸戶部管理。

    甚至連國庫也在戶部,等於是一個國家的錢袋子。

    這麽重要的地方,一般都是皇帝或太子管理,昭明帝之前就把戶部交給了太子管,戰北寒更不適合插手。

    出於這種種原因。

    仲榮貴所帶領的商隊一直相安無事,藏在暗中行事,絲毫沒有被察覺。

    而這次。

    如果不是相國寺刺殺,暴露了南燕刺客與虎狼山土匪寨的關係,甚至引來了戰北寒親自探查。

    隨後又因為土匪寨的暴露,引出了鐵礦走私的大案,讓戰北寒一路順藤摸瓜查到了皇陵。

    仲榮貴這支商隊可能依然不會暴露!

    換句話來說,不是商隊暴露,而是土匪寨的暴露連累了商隊,才導致了仲榮貴的落網。

    蕭令月想到這裏,不由感覺心驚。

    真是一環套一環!

    難怪虎狼山的土匪寨能在京城的眼皮子底下,走私鐵礦整整五年,卻始終無人發現。

    這其中的道道關卡,早就被人打通了。

    可惜。

    過於精密的算計,雖然能保證萬無一失。

    但也正因為精密過度,就像精準的齒輪一樣,隻要其中一環出了問題,整個布局就全亂了,更容易被人順藤摸瓜的一網打盡。

    這大概就是有得必有失吧!

    “,,弟妹?”

    襄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蕭令月回過神,無言的看他一眼:“襄王殿下,你能別這麽叫我嗎?”

    聽著感覺好怪。

    “不叫你弟妹叫什麽,蕭姑娘?”

    襄王誇張地說道:“饒了我吧,三弟知道了會瞪死我的。”

    蕭令月:“,,算了。”

    她重新將話題拉回來:“我和商隊的頭目仲榮貴達成了交易,這張小地圖就是他交出來的。據他交代,這樣的小地圖,商隊和交貨方各有一張,每次交易都是用地圖來製定地點的。”

    襄王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們隻要送一張白紙就行了!如果不慎落到外人手裏,隻要沒有同樣的地形圖,誰也猜不到真正的交貨地點。”

    “沒錯。”蕭令月點點頭。

    商隊和交貨人手裏的地形圖,是根據縣衙的地形圖,同比例縮小的。

    一式兩份。

    就算有人拿到了信紙,跟縣衙的大地圖對照也沒用。

    因為地圖大小不同,信紙上的墨點根本對應不到正確的位置,自然也就找不到真正的交貨點。

    “這些人為了走私鐵礦不被抓到,真是絞盡了腦汁啊!”

    襄王冷笑道:“可惜,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敢做這種事,早晚都得付出代價!”

  第1764章

    第1764章

    兩人看著桌上一大一小兩張地形圖,將小圖上的山峰位置,對應到大地圖上。

    同樣的山峰赫然在目。

    山腳下便是流水樣的線條,寫著“滄瀾江”三個字。

    除此之外,大地圖上的山峰旁邊,還有一個小圓圈標記,用墨筆寫了兩行蠅頭小字。

    ——危崖。

    ——足百米,不可行。

    這兩行字的意思很明顯。

    山峰有懸崖,有百米之深,下麵就是滄瀾江,人無法通行。

    蕭令月盯著那兩行小字,若有所思。

    襄王摸了摸下巴:“按照你的說法,這次商隊走私交易的地點應該就在這座山上,但問題是,這座山在地形圖上看著隻有手指大,實際肯定不小,又有懸崖又臨江,地形想必也很陡峭。

    我們要怎麽找到具體的交易地點?

    難道要把整座山搜查一遍?”

    蕭令月搖搖頭:“搜山肯定不行,會打草驚蛇。”

    “那怎麽辦?”襄王皺眉。

    蕭令月道:“交貨的地點是商隊製定的,他們不會無緣無故找一個地方交貨,肯定要滿足一些條件。而且仲榮貴也說了,這次交易的貨比之前還多三成,足有上千斤。”

    襄王嚇了一跳:“這麽多?!”

    他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上千斤的鐵礦,足夠打造出一支精銳軍了,難怪商隊要這麽小心謹慎。父皇派我視察皇陵,又讓三弟暗中行事,實際是讓我配合三弟,將鐵礦走私連/根拔起吧?”

    蕭令月眯起眼睛:“是啊,所以無論是襄王殿下你,還是戰北寒,都不能讓這次交易成功。”

    至於她。

    她也不能讓交易成功。

    因為仲榮貴已經交代了,商隊裏沒有她想找的毒針解藥。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商隊的幕後黑手身上!

    商隊的死士都是聽幕後主人的命令。

    想要控製死士乖乖聽話,毒是必不可少的手段,不止是死士護腕裏的毒針,還有他們藏在牙齒裏的毒囊,幕後主使身上一定都有解藥。

    這個人隻有在交貨的時候才會現身。

    隻有現身才能活捉。

    而戰北寒和襄王的目的是將走私人員一網打盡,人贓並獲是最好的選擇。

    這和蕭令月的目的並不衝突。

    蕭令月輕聲道:“原木鎮緊靠著皇陵山脈,周圍大大小小的山峰有很多。商隊為什麽不選其他山峰,偏偏選中了這一座?”

    襄王一怔,沉思起來:“是啊,為什麽偏偏是這座?”

    這座山峰,和其他山峰有什麽不同嗎?

    襄王緊盯著地形圖,目光不斷巡視,忽然靈光一閃:“我知道了,是,,”

    “是懸崖!”

    蕭令月同時接上他的話,她也發現了。

    襄王興奮的眼睛發亮:“這附近大大小小十幾座山,隻有這座山標注了有懸崖,而且山腳下就是滄瀾江。鐵礦十分沉重,如果從懸崖上扔下去,就會直接沉進江裏,之後再打撈就行了!”

    這簡直是最方便的方法了。

    蕭令月卻蹙了下眉:“未必,你看這裏。”

    她伸手指著地形圖上的河道,又指了指周圍的山體:“如果真實地形和這張圖上畫的一樣,那這座懸崖山峰下,江水經過前麵幾個彎道,會變得非常湍急,根本不適合停船打撈。

    如果是在岸上打撈。

    首先一百多米深的懸崖,人很難下去,其次懸崖下是什麽情況也不確定,打撈的難度很大。”

  第1765章

    第1765章

    而且,粗鐵有多沉?

    一落水就會沉入江底,單靠人力,很難打撈上來。

    以商隊那個做賊心虛的謹慎做派,交貨肯定是在深更半夜。

    試想一下。

    黑漆漆的深夜。

    要在湍急的江麵上,靠人力潛入江底,打撈上千斤的鐵塊。

    而且鐵礦是從上百米高的山上扔下來的,掉進江裏肯定沉得非常深,如果江底有淤泥,甚至還會直接砸進淤泥層裏。

    這得廢多大的力氣才能撈上來?

    又要花費多少時間?

    起碼一晚上是不夠的,人數太多又會引人注目,不夠隱蔽安全。

    除此之外,鐵塊沾水容易生鏽,弄不好還會廢鐵,就更加得不償失了。

    襄王仔細想了想,不得不點頭:“你說的有道理,那到底他們要怎麽交貨?”

    蕭令月也不知道,不過:“商隊走私不止一次兩次,他們肯定有自己的方法,我們猜也沒用,到時候就知道了。”

    “地點知道了,那交貨的時間呢?”襄王又問。

    說到這個,蕭令月就很無語。

    她直接拿出了那封謎語信,遞給襄王:“你自己看吧。”

    襄王接過打開一看,驚奇道:“我還以為又是什麽密信,沒想到還挺直白的!”

    蕭令月匪夷所思:“這哪裏直白了?!”

    要不是中年男人給她解釋,她死活沒看懂信上的九個字是什麽意思。

    “這還不直白?日期和具體時間都明寫著。”

    襄王隨口道:“現在是三月,也就是甲寅月,第一行的‘庚子日’不就是今天嗎?

    下麵的荒雞正,日旦三。

    荒雞指的是雞鳴,也就是醜時。

    荒雞正,指的就是醜時正。

    日旦指的則是晝夜交替,也就是寅時。三應該就是三刻。

    所以日旦三,指的就是寅時三刻。

    換句話來說,這九個字的意思不就是,今晚醜時正刻到寅時三刻,就是交易的時間嗎?”

    蕭令月聽著他信口拈來的解釋,一時陷入了沉默:“,,”

    她總算明白自己為什麽看不懂這封信了。

    因為計算時間的方式不一樣。

    古代把一天劃分成十二個時辰,按照子醜寅卯排列,一個時辰等於現代的兩個小時。

    每一個時辰又有許多別稱,比如荒雞、日旦、夕食等等。

    這對古人來說是十分熟悉的名詞。

    一聽就懂。

    蕭令月卻習慣用現代的二十四小時來計算時間,雖然也知道子醜寅卯,卻不常用,更何況信紙上寫的還是時辰的別稱,對她來說就更生僻了。

    日期更是如此。

    什麽乙亥、庚子,這些名詞對蕭令月來說,都是不常用的。

    她一時半會壓根聯想不起來。

    襄王不一樣,他和仲榮貴一樣,是土生土長的古人。

    平時計算時間用的就是子醜寅卯,因此一看信紙上的九個字,立刻就明白了。

  第1766章

    第1766章

    換句話來說。

    這封信交給任何人來看,內容都很簡單。

    隻有蕭令月看不懂。

    “,,”她麵無表情的心想,弄什麽子醜寅卯,直接寫明時間不行嗎!

    搞得她好像被古人的智慧歧視了。

    糟心!

    蕭令月幹脆跳過了這個話題,將信紙塞回去,又把桌上的小地圖和薄布卷了卷,一起交給襄王。

    “這些東西先放在你這裏,如果戰北寒聯係你了,就把這些都告訴他。”

    頓了頓,蕭令月意味不明地一笑:“不過我估計,他應該不需要這些情報,八成已經知道了吧?”

    襄王聞言接過來:“三弟還沒聯係你嗎?”

    “沒有。”

    襄王嘴角一抽,“你們吵架還沒好呢?”

    蕭令月:“,,都說了沒有吵架。”

    襄王不信,一臉“我懂,你就別嘴硬”的表情看著她。

    蕭令月放棄解釋,愛咋樣咋樣吧。

    她忙了一晚上沒睡,現在也累了,實在沒精力跟襄王多掰扯。

    “我讓人給你收拾間屋子,送點吃食過來,你先休息會兒吧。”襄王看她直打哈欠,沒有再多問,起身去吩咐侍衛。

    侍衛很快就把隔壁的空屋整理出來,又從廚房端了清粥小菜過來。

    蕭令月沒什麽胃口,擺擺手站起身:“我去睡會兒,今晚還有得忙,,對了,喬青他們呢?”

    “還在縣衙關著呢!”襄王幸災樂禍地道,“現在外麵還不知道縣丞遇害的事,消息暫時封鎖著,那個臭丫頭和她商隊幾個人都是知情人,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前,他們隻能老老實實待在這兒了。”

    蕭令月眉梢一挑,“襄王殿下,你沒故意欺負人吧?”

    “她一張嘴那麽厲害,我哪能欺負得了她?”

    襄王抗議,“她欺負我還差不多!”

    蕭令月放心了:“那就好,喬青是個爽快姑娘,人也不壞,之前就是誤會,你別放在心上。”

    襄王聳聳肩:“另外你的事情,我已經跟她說過了。那丫頭好騙得很,說什麽信什麽,你找的那些借口破綻百出,她竟然也沒懷疑,蠢兮兮的,,也不知道她怎麽跟人做生意,還不被騙得團團轉?”

    “喬青隻是心思單純,人可不笨。”

    蕭令月好笑道:“襄王殿下,你可別被她表麵樣子給騙了,她隻是忌憚你的身份,怕得罪你會連累商隊而已。”

    想想襄王沒暴露身份的時候,喬青的脾氣可一點都不小。

    知道他的身份之後,喬青顧忌趙老板和其他人,難免要收斂起來,忍氣吞聲。

    心裏還不知道怎麽罵他呢!

    好歹是跟著商隊走南闖北的姑娘,再直率也會有點小心機,能屈能伸,又識時務,該慫的時候半點不硬剛,這才是喬青的生存之道。

    襄王挑了一下眉:“忌憚就好,本王要的就是她忌憚!”

    蕭令月搖搖頭。

    她知道襄王行事自有分寸,又一向憐香惜玉。

    就算跟喬青鬥氣,以襄王的性情,也不會真得拿她怎麽樣。

    喬青更是粗中有細,吃不了虧。

    隨他們去吧!

  第1767章

    第1767章

    “襄王殿下,還有一件事,麻煩你轉告沈侍郎,仲榮貴願意和官府合作,裏應外合。如果商隊有異動,他會給衙役傳遞消息,讓沈侍郎多注意一下。”

    蕭令月道:“商隊裏大多數人都是被拖下水的,並不知道商隊真正的走私生意。除了仲榮貴之後,隻有一個叫嚴老的賬房先生,需要格外注意。

    他身邊還有一名南燕死士,要小心別讓人跑了。”

    襄王嚴肅的點點頭:“本王知道了,會如實轉告給沈侍郎的。”

    “交易的時間就在今晚,估計還有一場硬仗。”

    蕭令月揉了揉眉心,“我得先休息一下,養足精神,然後提前去交易的山裏看看情況。”

    襄王皺眉道:“你一個人去?不等三弟匯合?”

    蕭令月撇撇嘴:“匯什麽合?他說不定早就到山上了。”

    襄王:“??”

    “什麽意思?”

    蕭令月意味不明地道:“殿下,做生意是雙方的,有人賣才有人買。偷買鐵礦的是南燕商隊,那你猜,偷賣鐵礦的又是誰?”

    襄王一怔,臉色微微變得難看了:“皇陵的負責人?”

    “沒錯。”

    蕭令月道:“南燕商隊名義上是做木石料生意,原木鎮附近最大最頻繁的木石料運輸,隻有正在建造的皇陵。更何況之前在京城,太子殿下查到工部有人偷藏鐵礦在木石原料中,這些原料又被軍隊運輸,送到了皇陵。

    這樣一來,是誰在倒賣這些偷運來的鐵礦,就顯而易見了!”

    皇陵正在建造中。

    這是帝王一生最大、也最重視的建造。

    在朝廷的全力支持下,大量的原木、石料源源不斷送往皇陵。

    哪怕隻有十分之一夾雜私貨,偷運過來的鐵礦日積月累,也是一個令人瞠目的大數字。

    工部有人往外偷運。

    皇陵就必須有人負責接收,還要不被其他人發現。

    要知道,皇陵的位置雖然偏僻,但涉及的人員可不少,有成千上萬的工匠、苦役,有廚師有下人,更有軍隊駐紮保護。

    想要把偷藏鐵礦的木石料移花接木,賣給南燕商隊。

    普通的工匠、苦役沒這麽大本事。

    隻有兩種人有可能。

    一是負責皇陵建造的督察官,也就是總負責人。

    二是駐紮軍隊的守衛將軍。

    但將軍是軍職,隻負責保護皇陵安危,並不涉及皇陵的建造事務。

    換句話來說,就是不怎麽能接觸到那些木石原料。

    而且北秦的軍務都歸戰北寒管,蕭令月不覺得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底下作妖,甚至偷賣鐵礦。

    那最有可能的,就是皇陵的督察官。

    襄王臉色難看:“本王記得,負責替父皇督查皇陵的,是皇族一位遠叔,叫,,”

    蕭令月搖搖頭:“是誰不重要,戰北寒應該也猜到了。我昨晚去李宅的時候,他特意讓一個侍衛在李宅附近等我,說把李宅交給我,他自己卻不知去向。

    我盯著李宅,他還能去哪?

    自然是去了皇陵,找人算賬去了!”

    這一點,蕭令月昨晚看到那個侍衛時,就已經猜到了。

  第1768章

    第1768章

    買賣兩方。

    有她盯著買家,戰北寒就去找了賣家。

    一人負責一邊,同時進行,才不會有任何疏漏。

    不僅如此。

    蕭令月能從仲榮貴口中逼問出情報,從死士手裏搶到交易時間和地址的信。

    戰北寒肯定也能拿到“賣家”那邊的情報。

    以他的手段,一旦確定皇陵的督察官有問題,他絕對不會手軟。

    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足夠他把人骨頭都磨碎了。

    至於昨晚那兩個“交貨人”,蕭令月推測應該就是從皇陵裏出來的。

    他們身上帶著一股厚重的泥土氣息,揮之不散。

    如果戰北寒真的在皇陵,那估計和蕭令月一樣,他故意放任兩個“交貨人”離開皇陵,與死士接頭,目的就是得到商隊這邊製定的交貨地點。

    如果蕭令月猜得沒錯,那兩個“交貨人”估計等不到回皇陵,就會栽在守株待兔的戰北寒手上。

    這樣一來。

    分別代表時間和地點的兩封信,交易中最重要的兩道情報。

    蕭令月和戰北寒都知道了。

    能不能人贓並獲,一網打盡,就看今天晚上了!

    “我先去休息了,今晚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不養精蓄銳可不行。”

    蕭令月打了個哈欠,又道:“襄王殿下,你就負責坐鎮縣衙,守好後方,等著我和翊王回來就行。”

    襄王聞言一笑:“那本王可就等著看了。”

    蕭令月到了隔壁房間,隨意洗漱了下,便合衣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她腦海裏模擬著晚上要做的事,將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一條條在腦海中預演出來,進行梳理和排練。

    這是她以前在戰場上養成的習慣。

    每當有重要的行動之前,都會提前在腦海裏排練,預想好可能發生的情況,並且想好應對的方法。

    以免計劃發生意外,手忙腳亂而失敗。

    思索得差不多了,蕭令月才安心下來。

    也不知道戰北寒現在在做什麽?

    他的計劃是怎麽安排的?今晚到了山上,會不會跟他遇上,,

    身上帶著傷,又中了毒,還敢四處亂跑。

    他可真夠行的。

    蕭令月想想又覺得惱火,輾轉反側間,不知不覺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似夢似醒。

    等蕭令月驚醒過來時,正好看到一縷斜陽照入窗戶,床紗籠罩著朦朧的暖光。

    已經黃昏了嗎?

    “咚咚。”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蕭令月翻身坐起:“是誰?”

    “夫人,公子吩咐給您送晚膳過來,您休息好了嗎?”門外一個丫鬟的聲音怯怯響起。

    “進來吧。”蕭令月掀開床紗,伸手揉了揉眉心。

    幾個丫鬟推門走進來,將食盒擺在桌上,又端來熱水,放好洗漱用的毛巾。

    蕭令月問道:“胡公子在做什麽?”

    丫鬟低眉順眼:“公子也在用晚膳,夫人有什麽吩咐嗎?”

    蕭令月想了想:“幫我準備一身方便活動的男裝,轉告胡公子,我天黑就走,讓他不用送了。”

    襄王明白她想表達的意思。

  第1769章

    第1769章

    “是,您稍等。”丫鬟恭敬的退下。

    蕭令月洗漱完,隨便吃了點東西,丫鬟就捧著托盤進來了。

    “你下去吧。”

    “是。”

    丫鬟退下,關上了房門。

    蕭令月翻了翻托盤裏的衣服,驚訝的發現,地下還藏著一把匕首。

    她拿起來一看,匕首很精致。

    鯊魚皮做的刀鞘,刀刃是千鍛的精鐵材質,刻著泉水般的血槽,寒氣逼人。

    拿在手裏隨手一劃,白瓷茶杯應聲而斷,斷麵光滑如鏡。

    蕭令月眼眸一亮,翻過刀柄:“襄王手裏竟然還有這種好,,”

    話還沒說完,她看到刀柄底部刻著的龍鱗紋,聲音一頓。

    北秦境內,隻有戰北寒直屬麾下的龍鱗衛,會使用這種獨特的龍鱗紋路。

    以及這把匕首的鍛造工藝,一看就不是凡品。

    蕭令月以前就聽說,戰北寒的直屬軍營裏,有三位奇人。

    分別是“雲公子”、“影大人”和“劍長老”。

    三人的身份都藏得極深,外人往往隻聽說過名號,卻不知道具體指的是誰。

    但蕭令月知道。

    她不但知道,以前在南燕領兵的時候,還間接和其中兩人打過交道。

    “雲公子”指的是戰北寒麾下的第一情報總管,雲疏。

    “影大人”身份最為神秘,從不輕易露麵,據說是夜一等人的師父,上一任皇族隱衛之首,退隱後便藏身軍營,戰北寒也極少動用他。

    至於“劍長老”,他的身份尤其特別,本身是一名鑄劍師,更是兵器鍛造的大師級人物。

    龍鱗衛組建之初,就是“劍長老”一手帶人打造。

    戰北寒所有慣用的武器、盔甲,也都是出自“劍長老”之手。

    甚至就連太子隨身攜帶的防身暗器,幫助太子在相國寺逃過一劫的東西,同樣也是“劍長老”設計打造的。

    值得一提的是。

    “劍長老”性格孤傲乖僻,雖然手藝精湛,卻從來不買朝廷的帳。

    後來不知因為什麽緣故,他竟歸順戰北寒手下,幫助他打造出了七國精銳的龍鱗衛,此後很多年,一直隱身在龍鱗衛背後,從不見外人。

    蕭令月以前還聽說過一則傳言。

    昭明帝有次想見見這位兵器大師,結果卻吃了閉門羹,連禦前太監都被趕了回來。

    最離奇的是,昭明帝竟然也沒生氣,反而一笑而過了。

    整個北秦,隻有戰北寒能請得動“劍長老”,其他人想從他手裏求一樣兵器,簡直比登天還難。

    因為太子武藝不足,缺少自保之力,戰北寒才替他找“劍長老”量身打造了防身暗器。

    太子收到之後如獲至寶,從不離身。

    北秦那麽多皇子當中,也隻有太子這個親哥哥,值得戰北寒開一次口。

    而現在。

    蕭令月看著手裏這把匕首,神情有些微妙:“,,”

    匕首寒光凜冽,削鐵如泥。

    造型精巧得簡直稱得上藝術品,帶在身上也極為便利。

    雖然體積嬌小,卻正好適合女子使用,尺寸、重量、大小都恰到好處。

    蕭令月握著刀柄翻轉靈活,刺、挑、勾、劃,無比趁手。

    宛如是為她量身打造。

  第1770章

    第1770章

    襄王當然不會無緣無故送她這種東西。

    那這把匕首是誰送的?

    答案一目了然。

    蕭令月捏著手裏的匕首,不禁嘀咕:“這算什麽?禮物?”

    惹她不高興了,送把匕首當禮物?

    還是借別人的手送來的,她想拒絕都找不到正主。

    戰北寒什麽時候有這種情商了?

    蕭令月輕哼一聲,看著手裏的匕首:“別以為送點東西就算了結了,我可不是那麽好收買的。等我拿到解藥,還了你的人情再慢慢算。”

    她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對著匕首背後真正的主人說。

    雖然還沒完全消氣。

    但白得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蕭令月不客氣的收下了,將匕首往懷裏一塞,便拿著衣服進去換了。

    丫鬟按照她的要求,送來的是一套小號的男裝,尺寸剛剛好。

    深色的麵料不起眼,袖口收緊,貼身實用,很方便在山間樹林裏活動。

    蕭令月很快換好衣服,束起長發,將一些備用的東西帶上,悄無聲息的離開了縣衙。

    此時天色還沒黑,夕陽西下。

    蕭令月牽了匹馬,從小道繞行出城,往目的地趕去。

    交貨的那座山峰沒有名字,隻是山脈裏眾多山頭中的一個,距離原木鎮不遠不近,大概十裏左右。

    蕭令月騎馬到山腳下時,天色已經開始黑了。

    山峰附近沒有人煙。

    遠處的村莊炊煙嫋嫋,隱隱有犬吠聲傳來。

    蕭令月翻身下馬,輕輕摸了摸馬脖子:“我不一定能原路下山,就不係著你了。你要是聰明,就自己回家去吧。”

    說著,她重重一拍馬腹。

    馬兒嘶鳴一聲,撒腿往前跑,噠噠的馬蹄聲很快遠去了。

    放走了馬,蕭令月立刻上山。

    這座山峰地勢陡峭,又靠近滄瀾江,常年水氣充沛。

    山上土壤潮濕,植被茂密,雜草長得比人還高,草叢裏各種喜歡潮濕環境的蛇蟲鼠蟻,多得數都數不清。

    蕭令月沒敢從草叢裏穿行,怕踩到毒蛇,幹脆用輕功上樹趕路。

    但樹上同樣不太平。

    進入深山後,她遇到了一群野猴子,個個身手靈活的在樹梢間遊蕩來去,看到人也不害怕,反而抓起樹上的鬆果朝她砸過來。

    “嘖!”

    蕭令月揮刀一劃,鬆果劈成兩半掉下地麵。

    她站在樹梢上,冷冷抬頭看著對麵:“再追著我扔東西,宰了你們!”

    刀刃的寒光透著殺氣,驚嚇到了這群野猴子,它們吱吱叫著一哄而散。

    四周安靜下來。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深山裏濕氣重,周圍緩緩彌漫起一層薄霧,樹葉上凝滿了露珠。

    “嗷嗚——”

    有野狼的嚎叫聲傳來,忽遠忽近,十分滲人。

    樹林裏窸窣的動靜不斷,時不時還能看到野鹿和兔子從不遠處跑過去。

    蕭令月無暇關注這些,她站在高高的樹梢上,四處張望,尋找著懸崖的位置。

    縣衙的地形圖上隻標明了山峰的位置。

  第1771章

    第1771章

    對於山裏的地形卻毫無描述。

    蕭令月隻知道這座山峰與皇陵所在的山脈是相連的,但地形圖上標注的懸崖到底在哪,她隻能自己找。

    好在地形圖上寫明了,懸崖有百米之深。

    崖下就是滄瀾江。

    這座山峰總高約兩百多米,說明懸崖的位置,至少是在山腰之上,不到山頂。

    而且是在臨近江水的那一側。

    蕭令月按照這兩條線索往上找,花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才在茂密的樹林背後找到懸崖的位置。

    “終於找到了,藏得真是有夠深啊,隻怕連附近的村民都不知道這裏有個懸崖吧?”

    在山裏走了這麽久,蕭令月渾身都被霧氣打濕了,潮乎乎的很不舒服。

    走到懸崖邊緣,她立刻感覺到不對。

    此時已經臨近亥時。

    距離交易的醜時正刻,還有大概一個多時辰。

    山裏漆黑一片,霧氣朦朧,可見度極低。

    除了山林動物活動的聲音外,寂靜得可怕。

    蕭令月從懷裏拿出火折子,當做小火把照明,圍著懸崖四周謹慎的轉了一圈。

    懸崖本身麵積不大。

    一麵懸空,底下是重重霧氣籠罩,什麽也看不清,隻能聽到江水滔滔流過的聲音。

    其他三麵又都被雜草、樹林和藤蔓掩蓋,連普通動物都很少過來。

    按理來說,這樣的地方本該人跡罕至,草木生長格外茂盛才對。

    可蕭令月在周圍轉了一圈,很快就發現了許多古怪的地方。

    懸崖周圍的草木有被人清理過的痕跡。

    地上的雜草和藤蔓也有大片的折斷,像是被重物碾壓過,樹枝也有同樣的折痕,像是很久之前留下的。

    因為懸崖人跡罕至,連動物都沒有,這些痕跡才被完整的保留下來,絲毫未變。

    “看來負責掃尾的人也不認真,仗著懸崖位置隱蔽,連痕跡都沒打掃幹淨。”

    蕭令月彎下腰,扶起一株被折斷的藤蔓,從斷痕處的葉片生長來判斷,至少有幾個月時間了。

    仲榮貴之前也交代過,他們交易的頻率很穩定。

    一年最多兩次,少則一次。

    交易越頻繁,暴露的危險就越大。

    所以雙方往往是大半年才交貨一次,具體的時間和地點也不固定,隨時更改。

    蕭令月一手拿著火折子,一手撥開地上的雜草。

    在潮濕的泥土和苔蘚上,她看到了很多淩亂的車轍痕跡,一道道縱橫交錯,像是車輪反複碾壓形成的。

    車轍的印子非常深。

    蕭令月伸手試了試,陷入地麵足足有一手掌深。

    什麽東西這麽重?能把車輪壓得陷下去?

    答案是鐵塊。

    幾百上千斤的鐵塊,搬運起來難度很大,尤其是在深山裏。

    靠人力背過來太困難了,必須要用到板車之類的運輸工具。

    在車轍痕跡旁邊,還有很多馬科動物留下的蹄印,應該是用馬或者驢子之類的動物拉車留下的。

    “有點不對勁,,”

    蕭令月看著這些痕跡,忽然皺起眉,“所有痕跡都是朝著懸崖方向去的,而且隻有去、沒有回,我上山的時候一路注意,也沒有看到任何重物下山的痕跡。”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那些走私的鐵礦,運到懸崖後就消失了?

  第1772章

    第1772章

    這顯然不可能。

    蕭令月站起身,若有所思的看向懸崖。

    仲榮貴交代過。

    這處懸崖,是他們最隱秘、也最重要的一個交貨地點。

    隻有在交貨量大,以及有特殊重要的情況下才會使用,以此來保證安全。

    比如這一次。

    縣丞“李必懷”突然暴斃,商隊被扣押,巡視皇陵的欽差又提前趕到。

    各種不利情況全都撞在一起了,偏偏這次交易的“貨”又比之前都多,絕對不容有失。

    仲榮貴怕死,本來想取消交易。

    但商隊背後真正的主人卻不同意,強硬的命令他們必須交易,並且把交貨地點改到了這處懸崖,交貨的方式也隨之變化。

    仲榮貴從來沒有親自到這裏交過貨,所以也不清楚懸崖上的情況。

    蕭令月隻能自己來查。

    被運到懸崖上的鐵礦不可能平白無故的消失。

    既然沒有運送下山的痕跡,那就證明一定還有其他更簡潔、便利的法子,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鐵礦運走!

    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蕭令月沿著懸崖,一邊慢慢走,一邊快速思考著。

    如果是在現代。

    想要從山上運走沉重的貨物,利用科技手段,方法多不勝數。

    最簡單的就是運輸飛機,其次還有吊車、纜車、滑軌,,

    但這裏不是二十一世紀,而是各方麵都受限製的古代,運輸東西的方法還停留在人力和畜力之上,最高明的也不過是城牆上弄個吊籃,上下運點東西。

    等等!

    蕭令月想到這裏,忽然靈光一閃。

    城牆上可以用吊籃,懸崖上為什麽不可以?

    同樣是上下運輸,隻是高度不同,隻要把繩索拉長一點,利用好滑輪不是一樣的嗎?

    蕭令月猛然想到什麽,立刻走到懸崖邊緣,用火折子照明仔細打量。

    果不其然。

    在懸崖邊緣處的岩石上,有清晰的繩索摩擦過的痕跡,甚至將岩石都磨出了淺淺的凹痕。

    懸崖靠山的一麵,還有很多凸/起的岩石塊,蕭令月用火折子照了照,很快就在這些大塊岩石的底部,發現了同樣的繩索磨痕。

    她腦海裏漸漸有畫麵成型了。

    經過一番地毯式搜索,蕭令月在懸崖附近的樹林裏,找到了一個人工開鑿的山洞。

    山洞口用重重藤蔓遮掩起來,裏麵別有洞天。

    蕭令月拿著火折子走進去,一眼就看到山洞裏成捆成捆堆起來的麻繩、運輸用的吊籃、滑輪、鐵棍鐵鍬等工具。

    甚至連繩梯都有,各種工具十分齊全。

    她忍不住嘀咕道:“這準備有夠充分的,,”

    她蹲下身撿起一根散落的麻繩,入手的分量明顯不對,比正常麻繩重很多。

    她用匕首劃開麻繩表麵,果然。

    這些繩索裏都摻雜了鐵絲,大大增強了承重力,哪怕吊很重的東西也不會斷裂。

    至於吊籃、滑輪這些東西,一般是用在修建房屋的時候,工匠們最常使用。

    所以,正在建造的皇陵裏肯定也有。

    想必是有人就地取材,從皇陵裏偷拿了這些東西,藏在這裏。

  第1773章

    第1773章

    需要的時候直接搬到懸崖邊,稍微組裝一下就行,也不需要花多大力氣,就能輕鬆把成百上千斤的鐵礦吊到懸崖底下。

    又省時又省力,還不容易被人察覺。

    蕭令月一時不知道,是該誇想出這種辦法的人聰明,還是過分怕死。

    有這種巧妙的心思,用在正途上不好嗎?

    偏要走這種邪門歪道!

    運走鐵礦的方法找到了,現在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將鐵礦用吊籃送到懸崖底下,然後呢?

    懸崖下有人接收嗎?

    接收之後又要怎麽運走?

    這附近可都是深山老林,人走都很困難,根本不可能用馬車之類的東西。

    唯一的辦法就隻有,,

    蕭令月微微皺起眉,心裏有了猜測。

    但事實與否,還需要驗證一下。

    趁著交易時間還沒到。

    她從山洞裏拿了一捆麻繩,稍作遮掩,將山洞口複原,將足跡清掃幹淨。

    然後便帶著麻繩回到懸崖邊,找了一個非常隱蔽的位置,將麻繩的一端牢牢係在凸/起的岩石上,另一頭則扔下懸崖。

    做好準備工作後,蕭令月將匕首咬在嘴裏,火折子合攏收好,雙手抓著麻繩,順著懸崖往下爬。

    她攀岩的速度非常快,霧氣繚繞在腳下。

    懸崖看似陡峭,岩壁卻並不光滑,有很多突出的石塊,爬起來非常方便。

    蕭令月抓著繩子借力,用輕功作輔助,整個人靈巧得像一隻山貓般,順著岩壁快速滑行,身形很快便被崖底的霧氣掩蓋。

    不出十分鍾。

    蕭令月順利抵達崖底,雙腳落了地。

    耳畔傳來轟隆隆的江水聲。

    湍急的滄瀾江從前麵幾個彎道衝下來,撞在兩側山體上,濺起漫天水霧,空氣潮濕得伸手一抓都能擰出水,霧氣反而變淡了。

    蕭令月感覺自己踩在潮濕的沙地上。

    她鬆開繩索,謹慎的握住匕首,往四周觀察。

    懸崖下是一片狹長的淺灘,一側緊挨著崖壁,另一側則是滄瀾江,寬度不足十米,遠遠延伸出去。

    淺灘上到處都是落石,堆得凹凸不平,石頭上又長滿了青苔,又濕又滑。

    蕭令月謹慎的往前走,邊走邊觀察。

    走了幾分鍾後,前方的地勢忽然變得平坦,落石像是被人清理過一樣,留出了一大片空地。

    空地上有很多木質的推車,全都堆在懸崖底下,似乎很久沒人用過,因為水汽潮濕,木頭上長滿了黴斑。

    另一邊還有木板搭成的平台,延伸到江麵上,看起來非常眼熟。

    蕭令月心裏一驚,立刻走過去。

    這竟然是一個簡陋的小型碼頭!

    雖然粗糙,但用來停船的木樁、鐵索都有,足夠船隻短暫停靠了。

    蕭令月吹燃了火折子,看著碼頭上的這些東西,冷笑了聲:“果然,用吊籃放下來的鐵礦,最後是用船隻運走的。”

    水路運輸可比陸地上方便太多了。

    隻要船隻順流而下,不在原木鎮停靠,或者幹脆繞過原木鎮,從四通八達的其他水路離開。

    就可以做到完全隱蔽,幾乎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簡直是萬全之策!

  第1774章

    第1774章

    唯一比較危險的是,這裏江水太急,停船可能有危險。

    但隻要船上有經驗的水手夠多,搬運鐵礦的速度夠快,短時間停靠一下,問題也不大。

    再加上懸崖深達百米,幾乎不可能有外人來。

    連野生動物都沒有。

    這些東西堆在這裏,也不會被人發現,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也不是誰都能像蕭令月這樣,徒手爬下一百多米高的懸崖,隻為了探查究竟,至少,原木鎮的那些普通衙役肯定做不到。

    “現在該查的都查清楚了,距離交貨還有點時間。”

    蕭令月站在碼頭上,抬頭望向懸崖上方,心裏暗暗琢磨著:“我是守在懸崖底下,等接貨的船隻趕到?還是重新爬上去,等著皇陵的人把鐵礦送來?”

    兩者都是守株待兔,隻是蹲守的地方不一樣。

    不過轉念想想。

    戰北寒現在肯定在皇陵那邊。

    以他的行事作風,說不定在控製住皇陵的情況後,會親自帶人偽裝成交貨方,帶著鐵礦過來做交易。

    因為從戰北寒的角度,他應該還不清楚交易過程是怎樣進行的。

    所以他不會直接發難,而是會耐心等到買家露麵,在雙方正式交易的時候一舉拿下,人贓並獲!

    如果是蕭令月的話,她也會這麽幹。

    所以,最好的辦法果然是,,

    蕭令月剛想到這裏,忽然神情一變,目光緊緊盯著懸崖上!

    山裏晝夜溫差大,水汽又重。

    朦朧的白霧從崖底升起,越往上越濃鬱,將整個懸崖籠罩在層層霧氣中,加上此時又是深夜,幾乎什麽也看不見。

    但此時此刻。

    蕭令月不經意的一瞥,忽然看到懸崖上有了動靜。

    一簇紅色的火焰,不知何時出現在懸崖上的霧氣裏,在深夜的濃霧中,猶如照明燈一般醒目,哪怕是在懸崖下都清晰可見。

    蕭令月第一反應就是蓋上手裏的火折子,將亮光熄滅,以免被人發現。

    雖然懸崖有很高的落差,從上往下看,幾乎不可能看到火折子微弱的光亮。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小心為上。

    誰知道懸崖上來的是什麽人?

    蕭令月警惕的盯著,那團火焰在懸崖邊緣來回遊蕩,像是有人舉著火把,在檢查懸崖旁的情況。

    緊接著,又有幾支火把出現了,沿著懸崖邊緣圍了一圈。

    從蕭令月的角度看去,懸崖周邊就像鑲了一圈火光帶,隔著濛濛霧氣,看起來竟然還有幾分美感。

    蕭令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隨即神色冷凝下來。

    太張揚了!

    在懸崖這個今晚格外敏/感的地方,大搖大擺的使用火把照明,完全不怕被人發現。

    難道是皇陵那邊走私鐵礦的人到了?

    但現在,分明還不到交易的時間,竟然有人跟她一樣提前到了?

    戰北寒現在在懸崖上嗎?

    蕭令月一時不能確定。

    萬一戰北寒沒有像她猜的那樣,跟著交貨的人一起來呢?那現在出現在懸崖上的,可能就是真正的交貨人。

    敵友不明。

  第1775章

    第1775章

    蕭令月暗自慶幸。

    還好她夠謹慎,下懸崖的時候,將借力的麻繩係在了比較隱蔽的位置。

    隻要上麵的人不把整個懸崖翻一遍檢查,應該不會被發現。

    那現在,,

    蕭令月悄悄往崖壁方向走去,打算找一個隱蔽的位置,先藏起來再說。

    如果下來的是戰北寒的人,那一切好說。

    如果不是——

    蕭令月無聲的眯起眼,匕首滑落到手中,泛起冰冷的殺意!

    與此同時。

    懸崖上。

    漆黑的夜色中,一支上百人的隊伍驅趕著馬車,抵達了懸崖周圍的樹林。

    十幾匹雄壯的軍馬拖著板車,每一輛板車上都堆滿了小山般的東西,用厚厚的油布遮蓋起來,麻繩捆緊,停靠在樹林的陰影裏。

    板車上的東西非常沉,似乎走了很長的山路,車身上濺滿了泥點子,車輪深深陷進了泥土裏。

    用來拉車的馬匹喘著粗氣,渾身毛發濕透,不知是被露水打濕了,還是被汗水浸透。

    此時距離醜時,還有約半個時辰。

    趕著馬車的隊伍訓練有素,每一個都是身強體壯的年輕男子,身上粗糙的布衣下藏著鐵質的盔甲,神情警惕,目光銳利。

    隻有隊伍裏一個幹瘦的中年男人,神情惶恐不安,瑟瑟發抖。

    他被兩個年輕男人架著,手腳上都帶著沉重的鐐銬,一路跋涉山路走來,鐐銬拖在地上沾滿了泥,將他的手腳磨得血肉模糊。

    中年男人頭上大滴的冷汗往下掉,就像被流放的重刑犯一樣,趔趔趄趄的走著,累到眼前發黑都不敢吭一聲。

    他這麽惶恐的原因隻有一個。

    “這就是交貨的懸崖?”一道低沉冷冽的聲音響起。

    男人高大的身影緩緩走來,在火把跳動的光亮下,濃重的陰影覆蓋下來。

    中年男人渾身一哆嗦,就像聽到了魔鬼的聲音,結巴著驚恐點頭:“是,,是,王爺,就是前麵了!”

    戰北寒狹長的眸子睨了他一眼。

    中年男人差點被這一眼看得跪在地上:“王爺,奴才不敢撒謊,,真的,就是前麵了!”

    “通敵賣國的東西,就這點出息?”戰北寒冷笑了聲。

    中年男人哆哆嗦嗦,冷汗流得整張臉都濕透了。

    戰北寒冷冷揮手:“去看看。”

    “是!”隊伍裏立刻走出十名年輕人,舉著火把,訓練有素的朝懸崖走去。

    “其他人,排查四周,有任何情況立刻來報!”戰北寒冷聲下令。

    上百人的隊伍有序散開,留下十人看守車隊,其他人三人一組,舉著火把迅速排查周圍地形。

    戰北寒立在原地沒動,幽冷的目光掃過四周。

    他臉上的易容已經褪去,露出的五官俊美分明,線條凜冽,薄唇抿直不笑時顯得格外冷厲,狹長的鳳眸如劍含鋒,是令人不敢直視的冰冷。

    各處的匯報聲很快傳來。

    “報,東側一切正常!”

    “報,西側一切正常!”

    “報,樹林北側發現一個山洞,洞內有諸多工具,並未發現任何人員足跡!”

    “什麽工具?帶過來。”戰北寒道。

    幾個年輕男人很快拖著大堆東西過來,重重扔在地上。

  第1776章

    第1776章

    戰北寒看到地上的滑輪、吊籃等物,不禁冷笑了聲:“準備得倒是充分!”

    這些工具在軍隊裏也經常使用,尤其是打仗攻城的時候。

    城門封閉,城外的人想要進來,就隻有通過吊籃。

    所以,戰北寒對這些東西並不陌生,看一眼就知道是幹什麽用的。

    中年男人縮著腦袋:“,,”

    旁邊的年輕男人狠狠踹了他一腳,冷聲道:“還不老實交代!”

    中年男人哀嚎了一聲,撲通跪在泥地裏:“這、這些東西,是下官奉平陽王命令,從皇陵裏偷拿出來的,,平時藏在懸崖附近,交貨的時候才會使用。”

    中年男人名叫杜金貴,原本隻是平陽王府的一個管事。

    因為沾了他主子平陽王的光,花銀子疏通關係,當了一個芝麻小官。

    平陽王本身也是戰氏皇族,隻是血脈遠了一些,在皇室宗親中算是較為旁支的一脈,早已經遠離朝堂,也沒多少實權在手,就是一個空架子郡王府。

    但是,平陽王本身的輩分卻不低,年僅五十多歲,昭明帝都要管他叫一聲皇叔父。

    看在皇室長輩的情麵上,昭明帝把皇陵的差事交給了他,讓他總管一切皇陵事務。

    平陽王接下這門差事後,便把自己的心腹管事,杜金貴也調到了身邊。主仆兩可以說是皇陵這邊的土霸王,所有跟皇陵建造有關的事情,都由他們說了算。

    正因如此。

    戰北寒在查實皇陵有貓膩後,立刻找上了皇陵守衛軍,亮明身份,帶兵將督察官平陽王直接拿下!

    連帶著他的心腹杜金貴也被一起擒獲。

    現在,整個皇陵已經被守衛軍團團封鎖,任何人不得進出。

    在蕭令月忙著探查李宅、追蹤死士的時候,“失蹤”的戰北寒其實也沒閑著。

    控製住皇陵之後,他立刻提審了平陽王和一眾涉案的皇陵官員,用軍隊裏的拷問手段,幾乎榨幹了他們身上每一寸油水,將情報挖得幹幹淨淨。

    結果,不審不知道,一審嚇一跳!

    皇陵位置偏僻,天高皇帝遠,昭明帝也隻是每年派人來視察一次。

    其他的時間,幾乎就成了以平陽王為首的一眾黨羽們的天下。

    從官員到管事,再到下麵的工頭,涉及走私一案的人員高達一百二十多人,幾乎占了皇陵所有管事人員的三分之二!

    而其他不知內情、被利用的工匠、苦役,甚至是皇陵守衛軍。

    更是多不勝數!

    短短一天一夜的時間,根本來不及審查這麽多人。

    戰北寒一不做二不休,幹脆讓守衛軍把所有人都控製起來,一個蘿卜一個坑的乖乖待著,聽候處置。

    除此之外,戰北寒更在皇陵深處的某個墓室裏,找到了藏有鐵礦的木石原料,足足堆滿了一整間偌大的墓室。

    證據確鑿!

    在另一方麵。

    關於走私交易的具體事宜,皇陵中隻有平陽王和杜金貴最為清楚。

    戰北寒從他們嘴裏挖出情報後,為了不打草驚蛇,他讓平陽王按照計劃,派出了兩個人與商隊的死士接頭,從而拿到商隊的交貨地點。

    這一點,和蕭令月推測的如出一撤。

  第1777章

    第1777章

    交貨地點到手後,戰北寒立刻清點人手,帶領守衛軍裏最為精銳的兩百名士兵,兵分兩路。

    其中一百人偽裝成普通民夫,布衣簡裝,運送鐵礦前往交貨的懸崖。

    另外一百人則化整為零,潛伏到懸崖附近,隻等接貨的人一出現,信號一響,立刻衝出來人贓並獲!

    為了保證交易過程中不發生意外,戰北寒還特意帶上了杜金貴。

    之所以帶上他,而不帶平陽王。

    是因為以前的多次交易,皇陵這邊都是由杜金貴出麵的。

    平陽王貪心又愛享受,隻肯躲在幕後指揮,從來不出現在交易現場。

    因此,杜金貴對交易的過程更為了解,帶上他更有用處。

    至於平陽王。

    他現在也隻剩下半條命,生不如死的躺在牢籠裏,隻怕這輩子都沒法用腿走路了!

    戰北寒眸光冷冽的望向懸崖,心緒不自覺飄遠了些。

    這兩天他在皇陵雷厲風行,根本沒時間詢問原木鎮的情況,隻有夜一簡短傳回的消息,說一切正常。

    蕭令月那邊,估計也快結束了吧?

    襄王待在縣丞,身邊有沈侍郎和一眾侍衛,無須擔心。

    而蕭令月。

    李宅的商隊大多都是普通人,隻有少數幾個死士藏匿,危險性很小。

    以她的本事,對付小貓三兩隻,絕對不是問題。

    還可以借李宅的情況拖住她,免得她察覺到皇陵的動靜,擅自跑來給他添亂。

    身後冰冷的訓斥聲傳來:“杜金貴,你們到底是怎麽交貨的?一五一十說清楚!”

    杜金貴瑟瑟發抖,不敢有絲毫隱瞞:“交貨很簡單,隻要在定好的時辰裏,把貨用吊籃送到懸崖底下,就、就可以了,不需要做別的,,”

    “你當我好糊弄是嗎?”

    偽裝成民夫的守衛軍冷笑一聲:“鐵礦那麽沉,要怎麽送下懸崖?到了下麵又有誰來接應?而且,這麽多鐵礦全送到懸崖下,要怎麽運送出山?你最好老實交代清楚!”

    杜金貴惶恐道:“這個很簡單,隻要用滑輪連上麻繩,固定在懸崖邊的石頭上,用吊籃就可以把鐵礦送下去,一次可以放兩百多斤,很方便。

    鐵礦被吊下去後,懸崖底下會有人接應,等吊籃空了再拉上來。

    這樣反複幾次,一千斤的貨不用多久就運完了,之後隻要把滑輪和麻繩收了,藏到山洞裏就行。”

    守衛軍臉色微變:“那送下去的鐵礦是怎麽被運走的?!”

    杜金貴瑟縮的說:“這個,我也不確定,,”

    “鏘!”

    守衛軍直接拔出腰刀,冰冷的寒光映在杜金鬥臉上。

    “,,是船!應該是用船!”

    杜金貴嚇得一激靈,脫口而出:“我親眼看見了,有一艘黑船從上遊下來,停在了懸崖底下!他們肯定是把貨藏到船上,從江上運走的!”

    “你是說,懸崖下有供船隻停靠的碼頭?”戰北寒冷冽的聲音響起。

  第1778章

    第1778章

    “我,,我不確定,,”

    杜金貴戰戰兢兢:“王爺明鑒,以前每次交易的時候,我都是站在懸崖上,看著其他人忙活的,從來沒有下去過懸崖。這懸崖這麽高,就算給我一百個膽子,我、我也不敢下啊,,”

    戰北寒冷笑:“沒膽子下懸崖,卻有膽子做通敵的買賣?”

    杜金貴一時間老淚縱橫,哭著喊冤:“王爺明鑒啊!下官就是個替主子跑腿的小人物,這種要命的買賣哪裏是我敢做的?是平陽王,,他先聯係上的人,我一個奴才怎麽敢忤逆主子啊,,”

    這話明顯是在推卸責任。

    仿佛一切都是平陽王逼他幹的,他沒有選擇。

    “平陽王確實手眼通天。”戰北寒淡淡道,“連府裏跑腿的奴才都當上官了,本王都不及他有權有勢。”

    杜金貴:“,,”

    “拖下去,堵了他的嘴!”戰北寒聲音一冷。

    “王爺饒,,唔唔,,”杜金貴還沒來得及求饒,就被守衛軍捂住口鼻,拖了下去。

    “現在什麽時辰?”戰北寒道。

    一名守衛軍拱手:“隻差半個時辰便到醜時了。”

    戰北寒微微眯起眼:“時間夠了,找根麻繩過來,本王親自下懸崖看看!”

    守衛軍一驚,連忙勸道:“王爺不可!這懸崖地勢陡峭,夜間霧氣又重,萬一懸崖下有賊人埋伏,,不如選幾個身手靈活的兄弟,先下去探探路吧?”

    戰北寒往懸崖走去:“不必!”

    “王爺,,”守衛軍急忙跟上,還想再勸。

    忽然這時候,懸崖一側傳來驚呼聲。

    一個舉著火把的守衛軍匆匆趕來:“王爺,崖邊有情況!”

    “說。”戰北寒道。

    “崖壁一叢隱蔽的岩石後,發現了一根來曆不明的麻繩,垂落懸崖下,看著像是有人借用繩索,提前下了懸崖!”守衛軍如實說道。

    戰北寒目光一冷:“在哪?”

    守衛軍立刻領路,帶著戰北寒走到那根麻繩前。

    麻繩係的位置十分巧妙,被自然嶙峋的岩石遮擋住,垂下去的地方又被旁邊鬆樹生長的枝丫遮掩,非常不容易察覺。

    如果不是守衛軍檢查得夠細心,舉著火把將鬆樹枝丫撥開來看,幾乎不可能發現。

    蕭令月的運氣還是差了一點。她也沒想到真的會有人把懸崖翻過來檢查。

    戰北寒彎下腰,拉過那根麻繩。

    繩子很輕,沒綁任何東西,筆直的垂下懸崖,末端消失在霧氣裏。

    “王爺,這會不會是杜金貴他們以前交易留下的?”守衛軍一手拿著火把,驚疑不定地道。

    不會!

    如果是以前留下的,麻繩表麵不會這麽幹淨,連草葉都沒沾上,手摸上去還比較幹燥。

    懸崖上霧氣潮濕,麻繩又是吸水的材質,時間一長早就濕透了。

    戰北寒伸手扯了扯麻繩,發現係得非常牢固,丟下一句“原地待命”,便毫不猶豫的抓著麻繩一躍而下!

    “王爺——”

    懸崖邊上的守衛軍嚇得魂飛魄散,急忙衝過去。

    在火把的照耀下,他們隻看到一個模糊矯健的身影,快速穿梭在霧氣中,漸漸往下。

    直至消失不見。

    “王爺一個人下去了,這,,這可怎麽辦?”幾名守衛軍一時慌了手腳。

  第1779章

    第1779章

    誰也不知道懸崖下是什麽情況。

    萬一真的有敵人埋伏呢?

    雖說以王爺的本事,並不需要他們擔心,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王爺身份貴重,萬一遇到危險,或是不小心受傷,上頭追究下來,他們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去找一些身手靈活的兄弟過來,沿懸崖下去,其他人原地待命,做好準備!交貨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如果王爺沒有及時上來,照計劃行事!”其中一名守衛軍說道。

    “是!”

    其他守衛軍立刻應下。

    很快,二十名身手靈活、體型削瘦的守衛軍站了出來,在懸崖分散開。每個人腰間都係上一根麻繩,另一頭綁在岩石或者樹幹上,飛快往下滑行。

    此時此刻。

    蕭令月正藏身在一處岩壁角落,抬頭看向懸崖上。

    霧氣朦朧的看不清任何細節。

    隻有懸崖頂上跳躍的火光十分醒目,在崖頂上轉了一圈又一圈。

    “這是在檢查懸崖的情況嗎?”蕭令月心裏嘀咕著,“都這麽久了,還沒檢查完?我藏起來的那根繩子不會被發現吧?”

    要是真被發現了也沒辦法。

    畢竟她隻有一個人,沒人替她掃尾,難免會留下破綻。

    這時候,陡峭的岩壁上忽然有一些沙土落下來,夾雜著細小的石子。

    蕭令月立刻警覺。

    難道有人下來了?

    她沒有聽到任何落石的聲音,懸崖下江水濤濤,轟鳴的水聲足以掩蓋掉所有不同尋常的動靜。

    在這裏,耳力完全不起作用,視線也受到很大影響。潮濕的霧氣甚至會在人走過時留下一道明顯的痕跡,一不小心就會暴露蹤跡。

    蕭令月緊貼著岩壁,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看到前方山壁上垂落下幾根麻繩,還在不停晃動著。

    她心裏一沉,果然是有人下來了!

    不確定來的是敵是友,蕭令月再次藏了起來,躲在一堆碎石的陰影中,眼睛緊盯著那幾根麻繩。

    ,,下來的會是戰北寒嗎?

    答案很快讓她感到失望。

    幾個完全陌生、穿著布衣的年輕男人,順著繩索滑下崖底,剛一落地就本能的握緊腰刀,神情警惕的左右張望著。

    蕭令月藏得更隱蔽了,明知道對方不可能聽見,依然下意識放輕了呼吸。

    這些人明顯是一夥的,行動間訓練有素。

    很快其中一人便伸手指了指,像是在下命令,其他人各種分開,保持著互相可以看到彼此的距離,分頭檢查周圍的情況。

    蕭令月眯起眼睛。

    借著霧氣的遮掩,在其中一人路過碎石堆時。

    她猝然出手,一把捂住對方的口鼻,將人狠狠拖到碎石堆後。

    這人大驚,立刻劇烈掙紮:“唔唔!”

    蕭令月不怕他掙紮發出動靜,因為有江水聲遮掩,其他人根本聽不見。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就在她把人拖過來的一瞬間。

    “嗤!”一道狠辣的冷光直刺向她背心。

  第1780章

    第1780章

    身後有人?!

    蕭令月嚇了一跳,她根本沒察覺到任何氣息,這個人是什麽時候出現在她背後的?

    倉促之間來不及多想。

    蕭令月被迫鬆開手,腳下一滑側身閃開。

    刺向她後心的刀鋒緊貼著她胸口劃過去,“鏘”的一聲釘上石塊,爆出幾點火花。

    與此同時,被鬆開的年輕男人抓住機會,立刻大吼一聲:“這裏有人!”

    大吼聲瞬間引來了周圍人的警覺。

    “那邊!”

    “快!”

    一時間,七八名分散開的人全衝了過來,手裏刀鋒出鞘。

    蕭令月心裏暗罵,卻沒空管其他人,倉促應對著身後之人狠辣的攻擊,一時竟脫不了身。

    大意了!

    這人到底是誰?!

    水霧朦朧不散,懸崖下沒有半點光亮照明。

    對方的攻擊猶如狂風/暴雨一樣,一招接著一招,一招比一招狠辣。在這種情況下,蕭令月隻能全力應對,根本分不出心神看對方的臉。

    “嗤!”刀光如閃電般刺來,直攻她的眼睛。

    蕭令月身形急退,匕首格擋住刀刃,狹長的刀尖卻越過匕首的阻攔,狠辣的從眼眶邊劃過。

    與此同時,蕭令月手腕一絞,匕首狠狠架住對方的刀鋒,“嗤啦!”一聲濺起火花!

    一刀一匕頓時僵持了住。

    但這還沒完。

    下一秒,蕭令月忽然聽到了不妙的“哢嚓”聲。

    她原本戴在臉上簡陋的木製麵具,承受不起刀鋒淩厲的劃拉,從眼角邊框位置開始,哢嚓裂開了幾道,瞬間掉了下來。

    麵具掉落的一瞬間,蕭令月猛地反絞匕首!

    她用的正是戰北寒送的那把龍鱗匕,匕刃薄而堅韌,不是一般普通刀劍能比的。

    在蕭令月狠辣的反絞下,另一道破碎聲緊接著響起。

    “哢嚓!”

    對方手裏的短刀直接被絞斷了!

    刀刃碎如鏡片往下掉,隻剩下一截短短的刀柄握在手中。

    好機會!

    蕭令月毫不猶豫的抽匕直衝,整個人撞向對方,匕首淩厲的直刺對方要害。

    在這千鈞一發的關頭,她卻聽到了一聲低笑。

    對方仿佛一瞬間掌握了她的攻擊路數,直接扔掉刀柄,一伸手便在黑暗中精準扣住她持刀的手腕,身形不退反進,一步上前,另一隻手托住她的後腰,帶著她旋轉半圈,“砰!”的一聲撞在碎石堆上。

    撞上去的是對方的背,蕭令月反倒被他圈在懷中,一下子撲到了他胸口上。

    熟悉的冷冽沉香撲麵而來。

    蕭令月:“,,”

    她愣了一下,便聽到四麵八方傳來的腳步聲。

    有人在大喊:“王爺?!”

    “,,”

    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後。

    蕭令月掙紮的力度變小了,在石堆角落的陰影裏,她狐疑的小聲道:“,,戰北寒?”

    能這麽快摸清她的攻擊路數,又能在一瞬間行雲流水的攔截攻擊,甚至敢在戰鬥中伸手直接抱上來,不怕被她一刀穿心的,,

    除了戰北寒沒別人了!

  第1781章

    第1781章

    男人大手托著她後腰陷下的弧度,聲音在陰影裏顯得低沉磁性:“這次反應挺快,怎麽猜到的?”

    蕭令月一噎,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能不能別每次都搞這種突然襲擊!”

    之前在民居外的小巷裏也是,現在又來。

    他還偷襲上癮了?

    男人的聲音有點無辜:“本王動手前又不知道是你。”

    “交手的時候你不就知道了?”蕭令月咬牙,抬頭瞪著他,“你還敢伸手抱上來?不要命了?”

    萬一她沒認出來,真下狠手了呢?

    戰北寒不以為意,低沉笑道:“匕首好用嗎?”

    蕭令月:“,,”

    “裏麵的人,出來!”一聲厲喝忽然響起。

    十幾名剛下懸崖的守衛軍將石堆團團包圍,手中刀鋒對準了石堆的角落,臉色淩厲無比。

    蕭令月仰頭看著男人:“你帶了人來?”

    “皇陵那邊的守衛軍,兩百人,大頭都在崖上。”戰北寒簡單說完,鬆開手。

    蕭令月重新站穩,若有所思。

    戰北寒隨即走出石堆,淡淡道:“不必驚慌,自己人。”

    “王爺!”

    如臨大敵的一群守衛軍又驚又喜,“王爺,您沒事吧?剛才交手的動靜是,,”

    戰北寒打斷道:“是本王安排的人找來了,碰巧撞上,沒什麽大事。你們先去排查附近情況,有事來報。”

    守衛軍們立刻應下:“是!”

    十幾人各自散開後,蕭令月才從石堆陰影裏走出來,手裏拿著已經碎掉的木質麵具。

    戰北寒看了一眼:“還拿著這東西幹嘛?”

    蕭令月撇了撇嘴,將報廢的麵具丟到一旁:“還不是給你弄壞的?本來想著好歹能遮一下。”

    這下好了,還沒發揮作用就廢了,白費功夫。

    “你把守衛軍都調來了,皇陵那邊已經解決了?抓了多少人?”她問戰北寒。

    隻憑戰北寒一句“皇陵守衛軍”,蕭令月立刻就明白了。

    守衛軍是專職守衛皇陵的軍隊,人數不多,隻有一萬人左右,正常情況下是不允許離開皇陵周圍的。

    連襄王都無權指揮他們。

    能調動守衛軍來到這裏,證明戰北寒一定公開了身份。隻有他的身份才能讓守衛軍無條件聽令。

    而公開身份,意味著該查的都查完了。

    人也抓了,證據也找到了。

    就等著最後收網了。

    所以,蕭令月才會這麽問。

    “全部,一個不少。”戰北寒側頭看她,“你那邊呢?”

    “李宅商隊的頭目,仲榮貴是個怕死的,已經答應和官府合作。三個死士我殺了一個,一個被關到縣衙,還有一個在李宅沒動,但也掀不起什麽風浪。”

    蕭令月淡淡地說。

    她和戰北寒完全沒有事先商量過,也沒有製定任何計劃。

    兩個人爭執分開之後,就各自行動了。

    但或許是出於某種奇異的默契,又或者是對彼此的了解和信任。

    無論是蕭令月還是戰北寒,都能大致推測出對方的所作所為,隻需要做好自己的事,不用擔心另一邊有人拖後腿。

    最後不出所料,兩個人都查到了懸崖上,也算是另類的殊途同歸了。

    “不過。”

    蕭令月頓了頓,有些鬱悶道:“我沒有在商隊那邊找到毒針解藥,據仲榮貴交代,八成是在幕後主使身上。”

  第1782章

    第1782章

    戰北寒薄唇一勾:“你還真去找了?”

    “要是沒去,怎麽撞上你派去蹲我的侍衛?”蕭令月沒好氣的說,伸手進懷裏,掏出一個瓶子丟給他。

    戰北寒抬手接住:“這是什麽?”

    “解毒藥,我自己配的,能暫時壓製毒素蔓延。”

    蕭令月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忘了你身上還有傷?這兩天根本沒空處理吧?又受傷又中毒,你還敢帶人親自下懸崖,翊王殿下果然厲害啊。”

    她語氣有點陰陽怪氣的,把剛跑過來匯報的守衛軍都聽愣了。

    戰北寒冷眼瞥過去:“什麽事?”

    “啟稟王爺,屬下們在不遠處發現了一個簡陋碼頭,另外還有,,”守衛軍連忙匯報。

    戰北寒聽完後道:“繼續探查,切記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是。”

    守衛軍匆匆離開後。

    戰北寒看著手裏小巧的藥瓶子,忽然勾唇一笑,走到蕭令月身邊。

    她板著臉,神情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戰北寒玩味地道:“沒找到解藥,擔心本王毒素擴散,所以專門去配了解毒藥?”

    蕭令月唰的一下轉頭,劈手去搶:“誰說專門給你配的!不想要就還我!”

    戰北寒立刻舉高手,仗著身高優勢讓她搶不到。

    ,,幼不幼稚?

    蕭令月恨恨的放下手,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除去易容後,她臉上再沒有了之前那種不協調的感覺,眉眼越發清晰幹淨,與五官搭配在一起,顯得和諧又自然。

    連表情都生動了許多。

    戰北寒不禁多看了兩眼,笑道:“誰說本王不要?怎麽用?”

    “直接服用就行,一顆最多管半天。”蕭令月憋氣說道。

    她看向男人的右肩和手臂,隔著衣服看不到傷口情況。

    但是從剛剛的交手情況來看,戰北寒好似完全不受傷勢和毒素的影響,速度、力道沒有絲毫減弱,仍是精準狠辣的。

    蕭令月微微皺眉:“你傷真的沒事嗎?南燕死士用的毒,這麽好對付?”

    “你以為本王是誰?”

    戰北寒撥開藥瓶,從裏麵倒了粒藥丸出來,隨意丟進嘴裏,“匕首好用嗎?”

    這個問題他之前問過,蕭令月還沒回答就被守衛軍打斷了。

    現在又問。

    蕭令月微挑起眉,有些探究的看著他:“好用是好用,不過你怎麽想到送我匕首了?”

    戰北寒反問:“你怎麽知道是本王送的?”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蕭令月有點無語:“襄王一向不喜歡舞刀弄劍,也沒有收藏兵器的愛好。何況他現在知道我身份了,更不可能無緣無故給我送東西,肯定要避嫌的。

    所以不是他,那就隻會是你了。

    你手下有兵器鍛造的大師,打造一把女子專用的匕首也不難。

    我隻是沒想到你一路從京城帶過來,還要借襄王的手。”

    戰北寒眼眸深了幾分:“你怎麽知道本王手下有什麽人?”

    蕭令月頓了頓:“這也不是秘密吧?”

    戰北寒聞言,不置可否。

  第1783章

    第1783章

    他麾下有哪些人物,確實不是秘密,但外人一般隻聽說過名號,很少有知道具體是做什麽的。

    比如雲疏。隻聽“雲公子”的稱號,誰能猜到他竟然是軍情總管?

    劍長老也是同樣的道理。

    一般人聽到這稱呼,隻會以為是用劍的高手,根本不會想到兵器鍛造方麵。

    蕭令月能隨口說出來,證明她一定知道這些人,而且不止是知道表麵稱號這麽簡單。

    想到這裏,戰北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現在時機不對。

    他沒有再深究。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距離醜時隻差一刻鍾時。

    所有下到懸崖的守衛軍聚攏過來,匯報了懸崖下的總體情況,和蕭令月之前探查到的差不多。

    戰北寒聽完之後,隻簡單說了一句:“照計劃行事!”

    守衛軍領命,立刻化整為零,分散到崖下各處隱蔽起來。

    戰北寒拉上蕭令月,兩人藏身到崖下一處隱蔽的縫隙中,可以清楚得看到碼頭以及滄瀾江的上流位置。

    蕭令月好奇的壓低聲音:“你製定了什麽計劃?”

    戰北寒眼尾微挑:“想知道?”

    “說說看。”蕭令月很有興致。她知道戰北寒的行事風格,既謹慎又大膽。

    謹慎是指,他在行動前一定會製定好周密的計劃,包括士兵調動、進攻節奏等等,連突發事件都會有措施預防。

    這一點和蕭令月是一樣的。

    或者說,任何一個從戰場上活著走下來的人,都會養成謹慎、細致的習慣。

    因為一點點不起眼的疏忽,都有可能令人喪命。

    更何況是戰北寒這種排兵布陣的人,他如果不夠謹慎細致,賠進去的就是成千上萬條性命。

    而大膽。

    是指在全盤計劃之餘,戰北寒又是一個膽大包天的人。

    小心謹慎、畏畏縮縮不是他的風格。

    他更喜歡冒險和刺激。哪怕是在戰場上,製定計劃的人是他,但主持戰場的往往是他手下信得過的軍師,他自己反而第一個衝在前鋒。

    既是總帥,又是帶頭衝鋒的少將軍。

    這樣的做法其實很危險。因為如果一不小心,他死在戰場上,六軍群龍無首,搞不好會一敗塗地。

    但誰讓戰北寒本事大呢?

    年少輕狂時,不怕傷也不怕累,帶兵奇襲可以七八天不眠不休。武功、心智、體力都是頂尖的,集於一身,誰又能在戰場上取他性命?

    連當時與他齊名的南燕少將軍衛少容,同樣做不到。

    她正麵硬碰硬從來就沒贏過戰北寒,反而每一次都是兵行奇招,讓戰北寒猝不及防出乎意料,才能從他手上占到便宜。

    俗話說得好,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敵人。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蕭令月對戰北寒各方麵的了解,恰恰就來自於她和他為敵作對的那幾年。

    絞盡腦汁都是為了他!

    說句毫不誇張的話,她那段時間做夢都想著怎麽抓住戰北寒,或者是夢見被他活捉,各種折磨,嚇得從噩夢裏驚醒,,

    當時隻覺得咬牙切齒。

    如今回想起來,蕭令月唇角忍不住浮出幾分笑意。

  第1784章

    第1784章

    “你在想什麽?”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

    蕭令月回過神,敷衍地說:“沒想什麽,問你話呢?你怎麽安排的計劃?”

    戰北寒眼神冷冽的看著她,伸手點上她翹起的唇角,意味不明道:“沒想什麽,你笑成這樣?一副偷了腥的野貓樣子。”

    蕭令月:“,,你胡說什麽呢?”

    她扒開他的手,又不信邪的摸了摸唇角,用力抿直了。

    “快點說啦,是我在問你好不好?你反倒問起我來了。”蕭令月心裏暗翻白眼,真是一刻鍾都不能疏忽。

    崖下這麽黑,她偷笑一下他都能發現,長得什麽眼睛啊。

    戰北寒漫不經心的收回手:“你說實話,本王就告訴你。”

    蕭令月噎了下,無語極了:“你至於嗎?”

    戰北寒說:“至於。”

    蕭令月:“,,”

    他涼涼又道:“不至於你為什麽不說?”

    “你看看場合好不好?馬上就要到醜時了,現在是說這些話的時候?疑心病重成你這樣,簡直沒救了。”

    蕭令月萬分無語,懶得跟他囉嗦:“不說拉倒,反正待會就知道了。”

    戰北寒:“,,”

    可能人都有一種奇怪的毛病,本來不是大事。

    可一旦對方藏著掖著不肯說,反而變成了大事,心理上立刻就重視起來了。

    戰北寒也不能免俗。

    崖壁狹小的夾角不見光,陰暗又潮濕,伸手不見五指。

    他在黑暗中幽幽眯起眼,眸底有忍耐的戾氣劃過,生生隱忍下來。

    不急,再等等。

    等這件事結束,有大把的時間了,他一定,,

    一刻鍾的時間很快過去。

    醜時一到,懸崖上似乎有什麽東西扔下來,還沒落地就在半空中炸開。

    “砰!”

    短暫的亮光刺破黑暗,在霧氣中清晰可見。

    蕭令月驚訝了一下:“居然是信號彈?”

    七國已經有了煙花,同樣有了配置基礎簡單的黑火藥。雖然威力不大,但改造出一些簡易的信號彈卻不難。

    隻是和鐵器一樣,所有的煙花火竹都是被朝廷管轄的,信號彈也大多用於軍中,普通人基本接觸不到。

    戰北寒的軍營裏就有專門的火器坊,各國製作出的信號彈也各有不同。

    蕭令月一眼就認出這個信號彈是北秦軍中用的,不由低聲驚歎道:“皇陵那邊走私的人還真是有本事,連軍中用的信號彈都能拿到。”

    也難怪了。

    在這種鬼地方交易,天又黑霧又大。

    除了信號彈,也找不到其他可以遠距離傳信的工具了。

    蕭令月驚歎隻是因為,北秦的軍務歸戰北寒管,嚴格來算,包括信號彈在內的各種火器也是他的管轄範圍。

    皇陵裏居然有人敢偷用軍中的信號彈,還用在走私鐵礦這種事上。

    這不是明擺著打戰北寒的臉嗎?

    蕭令月記得襄王之前提過,負責督造皇陵的是北秦宗室裏的人,說不定還是戰北寒的哪位親戚,難怪有這種手眼通天的本事。

  第1785章

    第1785章

    蕭令月借著光亮看向戰北寒,他棱角分明的五官被微光映亮,眉峰冷戾料峭,狹長的眼眸望著半空的信號彈,有種令人心驚的冰冷。

    蕭令月在心裏給走私的幕後黑手念了聲阿彌陀佛。

    但願他們不要活著落到戰北寒手裏。

    信號彈維持的時間也就短短幾秒,很快便熄滅了。

    懸崖四周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蕭令月閉了閉眼,讓眼睛重新適應黑暗的環境,忽然聽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動靜。

    “水聲,好像有變化了!”

    懸崖緊挨著滄瀾江,不遠處便是洶湧流動的江水。

    從下到懸崖開始,所有人耳邊都被轟隆隆的江水聲灌滿,湍急水流不停衝撞在山壁上,浪聲滔滔不絕。

    夜間江水漲潮,浪花聲也是有規律的,聽得久了自然能分辨出來。

    但此時此刻,蕭令月卻從規律的水浪聲裏,捕捉到了一種變化。

    嘩啦——嘩啦——

    像是船槳拍打水麵的聲音,一下一下似有若無的傳來。

    蕭令月和戰北寒同時眯起眼,往江水的上遊望去。

    透過朦朧的水霧,漆黑的江麵上,漸漸有一圈火光浮現出來,由小變大,越來越清晰,正朝著他們的方向駛來。

    那是一艘順流而下的商船。

    船上點著火把,照亮了船頭和甲板,也讓蕭令月和戰北寒能夠看清楚船上的情況。

    整艘船大概七八十米長,兩層高,樣子很常見。

    船身上沒有任何標誌物。

    山脈的地勢到了懸崖附近時,兩側的山體開始收攏,形成一個天然的窄口,有點像是瓶口,外窄內寬。

    正因如此,滄瀾江水到了這裏格外湍急,衝過口子又瞬間擴散,撞擊崖壁,才在懸崖下衝出了一片淺灘,勉強能夠停船。

    蕭令月和戰北寒都看見,船隻過了窄口後,立刻收起了船帆,甲板上有很多人影在忙碌。

    有人忙著收帆,有人忙著拉繩子,還有人把什麽東西下放到江裏。

    “他們在下錨,減緩船速準備靠岸了。”

    蕭令月輕聲道:“這大半夜的,正經的商船絕對不會出現在這種地方,應該就是他們了!”

    戰北寒同樣低聲道:“先看看,還不到動手的時候。”

    短短兩句話裏。

    船上的人不斷拋下重錨,商船行進的速度漸漸變緩慢。

    船頭開始改變方向,往崖下的淺灘岸邊靠近過來。

    淺灘上那個簡陋的碼頭,距離蕭令月和戰北寒的位置並不遠。

    很快,兩人就聽到“砰!!”一聲沉悶巨響。

    強行轉向的商船收不住速度,船頭狠狠撞在了碼頭側邊,把岸邊的石頭撞得滿地亂滾,船頭有一截衝上了岸,正好卡在淺灘上。

    但船隻本身卻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因為船頭上包著厚厚的鐵皮,完全不怕撞擊。

    商船停下之後,從甲板上拋下了十幾條繩梯。

    猶如螞蟻出窩一般。

    一個個身穿黑色勁裝、蒙麵的男人們順著繩梯爬下來。

    有人拉著鐵鏈固定船體,有人檢查周圍情況,還有人打開甲板圍欄,放下長長的木板,形成上貨用的斜坡。

    這時候,懸崖那邊也開始傳來動靜。

  第1786章

    第1786章

    蕭令月聽到稀裏嘩啦落石的聲音,抬頭就看到不遠處的崖壁上,有碎石滾落下來。

    一個巨大的吊籃用麻繩綁著,裏麵裝滿了大塊大塊的粗鐵,正一點點從懸崖上方吊下來。

    蕭令月用手戳了戳戰北寒,聲音壓得很小:“你讓人做的?”

    皇陵既然已經落入了戰北寒的掌控,之前走私的那批人自然就不可能按計劃交貨。

    那現在在懸崖上,往下吊鐵礦的人,隻可能是戰北寒安排的。

    戰北寒沉冷道:“做戲做全套。”

    蕭令月露出讚同的表情,繼續看過去。

    吊籃的動靜聲不小。

    碼頭上的黑衣蒙麵人也聽到了,但他們毫不驚訝。

    因為按照原定計劃,交貨人帶著貨到達懸崖後,就放出信號彈。

    他們的船隻早早就到了懸崖附近,隻是藏在其他安全的水路上。

    看到信號後,船才會往懸崖方向開,停船靠岸的同時,懸崖上的交貨人也會把貨放下來。

    他們隻需要負責接收,把貨一趟趟搬運到船上即可。

    交易雙方一個在懸崖上,一個在懸崖下,無需碰麵就能完成交易。這樣一來也能保證安全,防止有人提前設埋伏。

    聽到吊籃“砰!”的一聲落地。

    甲板上出現了一個中年男人,麵色嚴肅陰鷙道:“貨下來了,動作快點!大人還在船上等著!”

    “是!”一眾黑衣蒙麵人趕緊聽令,紛紛加快了手上動作。

    隻留下少數幾人站在碼頭上,其他人則走向崖壁,一人推著一輛木板車,朝吊籃落下的方向走去。

    吊籃那邊,已經有黑衣人提前到了,將籃子裏的鐵塊倒在地上,清空吊籃後,黑衣人伸手拽拽繩子,懸崖上的人就開始把吊籃往上拉。

    大塊的粗鐵堆在一起,猶如一座小山。黑衣人們推著小車,像螞蟻搬家一樣,往碼頭船上運去。

    整個過程安靜又快速,顯得分工明確,井井有條。

    一看就是不止做過一次了。

    蕭令月看著這些黑衣人忙忙碌碌,眸光微冷:“一共四十三個人,算上甲板上那個,還有他口中的大人,船上的人數應該在五到六十左右。”

    因為還要算上水手,舵手之類的。結合商船的體積大小,五六十人差不多夠用了。

    人太少,搬貨的效率就會降低。

    人太多,又太醒目,還會占用船體空間。

    所以這個人數剛剛好。

    戰北寒冷眼看著碼頭上忙碌的盛況,對蕭令月道:“你留在這裏。”

    蕭令月立刻猜到他要做什麽:“我跟你一起去!”

    戰北寒低眸看著她,劍眉微擰。

    蕭令月卻不肯退讓:“現在船上大多數人都在忙著搬運鐵礦,船上守衛鬆懈,正是潛入的好機會。我又不會拖你的後腿,為什麽不讓我去?”

    她正要找商隊的幕後主使拿解藥。

    不讓她去,那她辛辛苦苦的調查商隊,大半夜跑來爬懸崖,她圖什麽呢?

    江水聲喧鬧,碼頭上又忙碌。

    兩人小聲說話並不會被人聽見,但爭執起來就不一樣了。

    蕭令月本身就不好說服,性子又倔,戰北寒沒時間和她說太多,隻簡潔說了一句:“跟緊本王,自己小心!”

  第1787章

    第1787章

    說著,他便率先領頭,無聲無息的順著岩壁陰影往江邊走去。

    蕭令月心情一下子好了,愉快的跟在他身後。

    商船停靠的位置看似粗糙,實則很有講究。大半個船身都浮在江麵上,周圍沒有任何遮擋。

    這樣一來潛入就很困難,因為沒有遮擋物,隻要船上的人足夠警惕,四周左右的動靜都能盡收眼中。

    但好在,船上的黑衣人現在都忙著搬運鐵塊,守衛的人不多。

    戰北寒和蕭令月都是非常擅長潛行的人,看準守衛空隙,趁著夜色,兩個人一前一後踩過江水,輕功靈巧的翻上船沿。

    剛站穩,一道腳步聲忽然響起!

    兩人立刻側身隱蔽。

    船尾的一扇房門打開,有個黑衣人從裏麵走出來,手裏捧著一個托盤。

    托盤上放著一壺茶,兩個茶杯,還有幾碟精致的點心。

    屋子裏傳來吩咐聲:“把東西送到頂層廂房去,這可是大人最愛的茶點,別給弄灑了!大人還等著呢。”

    “是。”黑衣人領命退下,小心翼翼的捧著托盤離開。

    蕭令月聞言眼睛一亮,運氣真不錯!

    正好這黑衣人要去頂層送東西,他們隻要跟在他身後,不就能找到那個縮頭縮尾不敢露麵的幕後黑手了?

    戰北寒也是同樣的想法。

    兩人默契的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悄聲跟上去。

    沿途一路上偶爾遇到黑衣人巡視檢查,兩人都巧妙的避開了,沒有引起任何警覺。

    一路有驚無險的到了頂層。

    黑衣人舉著托盤走到一間廂房門口,被兩名守衛的黑衣人攔住,喝問道:“你幹什麽的?”

    黑衣人恭敬回答:“這是大人要的茶點,屬下奉命送來。”

    “知道了,你下去吧!”門口的黑衣人看了眼托盤上的東西,伸手接過來,眼睛緊盯著對方。

    另一名黑衣人的手更是放在腰間刀柄上,顯得十分警惕。

    “屬下告退。”黑衣人毫無意見,拱手後便退下。

    直到他走出走廊後,門口的兩名黑衣人才放鬆下來,其中一人敲了敲門,輕輕推開,低著頭恭敬的走進去。

    另一人卻筆直的站在門口不動。

    透過門開的縫隙,藏在走廊頂上的蕭令月驚鴻一瞥,看到屋內裝修精致,靠窗邊擺著一張小榻,有兩個人正坐在榻上,身形被屏風模糊,看不清晰。

    房門很快就關上了,看不見更多細節。

    屋內竟然有兩個人?

    蕭令月心裏一驚,隨即才想起黑衣人送來的茶點,茶杯同樣有兩個。

    她看向身邊的戰北寒,戰北寒打了個手勢,又指了指房門口。

    蕭令月心領神會的點點頭。

    很快,送完了茶點的黑衣人便退出來了,很自然的回身關上門。

    站在門口的另一名同伴也下意識轉頭,朝他看過去。

    就在這一秒不到的空隙裏!

    兩道矯健敏捷的身影如獵豹一般無聲撲下,一左一右閃電般襲去,分別捂住一個黑衣人的口鼻,五指淩厲的鎖住喉骨,反方向一擰。

    哢嚓!

  第1788章

    第1788章

    清脆而微弱的骨碎聲響起。

    兩個黑衣人一下子瞪突了眼睛,沒來得及有任何掙紮,身體軟綿綿的倒下。

    蕭令月伸手接住,將屍體輕輕靠在牆邊,仿佛睡著了一樣。

    處理掉守門人,兩人毫不遲疑,輕聲推門而入。

    “怎麽又進來了?什麽事?”屏風後,坐在窗邊的兩個人頭也不回,隨口般問道。

    戰北寒反手鎖上門。

    蕭令月握住手中匕首,速度極快的繞過屏風,定睛一看。

    好家夥!

    這兩個人竟然在房間裏對弈下棋。

    難怪要叫人送茶點過來,一邊品茶一邊下棋,真夠有閑情逸致的!

    蕭令月唇角不禁浮出一絲冷笑。

    而這時,開口詢問的一人沒有聽到回答,不悅的皺眉抬起頭,冷不丁看到繞過屏風的蕭令月,頓時大驚叫道:“你是什麽人?!”

    “要你命的人!”

    蕭令月一躍而起,匕首寒芒如劍,直刺向那人的肩頭。

    因為有兩個人,不確定誰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蕭令月沒有直擊要害,留了活口。

    但這人反應也快,本身似乎也懂武功,一看蕭令月攻擊過來,抬手就掀了棋盤朝她砸飛過去,同時翻身一滾,朝軟榻另一邊躲閃去。

    對麵的另一個人反應也快,看到蕭令月沒衝著自己來,跳起身就朝門口衝,口中大喊著:“來人!有刺客,,”

    蕭令月沒管他,專心致誌的對付麵前這一個,反身一記鞭腿將躲閃的男人踹到地上,順手抓起架子上的花瓶狠狠一砸。

    砰!!

    花瓶應聲而碎,砸了男人滿頭的血。

    他立刻暈頭轉向,慘叫一聲摔在地上,蕭令月抬腳踩住他,一刀抵到他脖子前,聲音冰冷:“再叫我宰了你!”

    男人瞬間僵硬住了。

    與此同時,另一個呼救的聲音也消失了,屏風後傳來一聲悶響。

    戰鬥不到一分鍾就結束了。

    戰北寒拎著昏迷不醒的男人走進來,看向蕭令月那邊。

    屋內不正常的動靜聲,本該引來門口守衛的警覺,此刻卻毫無動靜,屋內屋外都是一片死寂。

    滿頭是血的男人心知不妙,僵著身子問道:“兩位是何方神聖?有什麽話好商量,,”

    “誰跟你商量?”蕭令月冷笑一聲,直接質問,“你就是南燕商隊的真正主人?死士毒針的解藥在你身上?”

    男人臉色一變,頓時用警惕的目光看著她:“北秦朝廷的走狗?!”

    蕭令月伸手點了他的穴,抓著人丟在軟榻上:“走狗也比陰溝裏的老鼠強,你再罵一句試試?我保證不拔了你的舌頭!”

    男人渾身僵硬不能動,像死魚一樣癱在軟榻上,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戰北寒把手裏昏迷不醒的人扔到他旁邊,同樣點了穴,問蕭令月:“認識嗎?”

    蕭令月仔細看了看兩個男人的臉,又伸手在他們耳根處摸了下,確定他們沒有易容,也沒有佩戴人皮/麵具。

  第1789章

    第1789章

    她搖了搖頭:“不認識,難道是慕容曄手下的新人?”

    男子忽然臉色一僵,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你怎麽知道是慕容曄?”戰北寒眸光微凝,問道。

    “仲榮貴交代了,他聽幕後主使提到過,走私鐵礦是為了南燕的某位殿下,讓他在朝中有自保之力。以南燕目前的情況,太子慕容曄一家獨大,其他皇子都被壓得喘不過氣,沒本事也沒能耐從北秦走私粗鐵,所以我推測,這個‘殿下’八成就是慕容曄。”

    蕭令月淡淡解釋道。

    戰北寒提出質疑:“既然慕容曄已經一家獨大,又身為東宮儲君,他手下本就有軍權,為什麽還要費盡心思的從北秦走私?難道不可能是其他失勢的皇子嗎?”

    蕭令月看了他一眼:“這種可能我也想過,但是幾率太小了,我覺得不是。”

    “怎麽說?”戰北寒道。

    “這還要怎麽說?慕容曄是什麽性子的人,你會不知道嗎?”

    蕭令月無語地說道:“他多疑、謹慎、心思幽深,是典型的寧肯錯殺不肯錯放的那種人!他的目標是皇位,所以在南燕朝中,但凡還有能力野心跟他爭奪皇位的皇子,有一個算一個,早就被他搞死搞殘了!

    以前的大皇子、二皇子,後來的五皇子,七皇子,,

    哪一個不是折在他手裏?

    最後留下的其他皇子皇女,個個乖得跟鵪鶉一樣,見到慕容曄比見到南燕皇帝還恭敬,我可不覺得他們有本事,敢在慕容曄眼皮底下耍花樣。”

    走私鐵礦是多大的事?

    而且還是跨國走私,對北秦來說這是重案,對南燕來說,何嚐不是釜底抽薪?

    這條走私路線深埋多年,被偷運到南燕的鐵礦少說也有十萬斤。

    這麽多粗鐵,如果打造成武器和盔甲,已經足夠武裝出一支精銳軍隊了,龍鱗衛那種級別的都不在話下。

    這樣的軍事力量,落到誰手裏都不容小覷。如果運用得當,甚至可以推翻皇權,自立為王!

    如果走私之事與慕容曄無關。

    蕭令月不覺得南燕其他皇子,能在慕容曄眼皮底下布這麽大的局,還能不被他發現清算。

    所以,想來想去,隻有慕容曄最有可能!

    而商隊的種種做法,也很符合慕容曄一貫的行事作風,包括安插死士、殺人滅口等等。

    癱在軟榻上的男人屏住呼吸,神情繃緊僵硬,冷汗漸漸冒出額頭。

    戰北寒又道:“既然慕容曄已經身居東宮,在南燕一手遮天,他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因為他隻能這麽做。”蕭令月垂眸回答。

    南燕和北秦的朝堂格局是不一樣的。

    北秦這邊,因為戰北寒和太子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互相都有很深的信任,可以彼此配合。

    太子一心治理朝堂,戰北寒統管一切兵權軍事,兩兄弟互相輔佐,相輔相成。

    這是昭明帝給他們兄弟二人定下的路子。

    但南燕不一樣。

    南燕皇室沒有嫡皇子,內部爭鬥十分激烈。

    包括慕容曄在內,所有的皇子都是庶出,誰也不比誰高貴,誰也不服誰。

    所以朝堂政權也好,軍隊兵權也罷,南燕的皇子們為了奪嫡,兩者都要爭。

  第1790章

    第1790章

    慕容曄是奪嫡的最後贏家,如今已是東宮太子。

    他在南燕朝中的權利,比北秦的太子更大一些,因為他不但有政權,還有兵權在手。

    北秦的太子是沒有直接兵權的,他也不需要。

    因為在需要用到兵權的時候,他可以直接找戰北寒,拿著他的令符去調用軍隊,戰北寒也不會不給。

    慕容曄就不用了,兵符本來就在他手裏。

    他其實是一個無法真心信任別人的人,所有信任都是有分寸的、被精心丈量過的。

    哪怕是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甚至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衛少容”,同樣無法被他完全信任。

    所以,慕容曄絕對不會,也不可能像北秦太子一樣,把兵權交到其他人手上。

    他如今手中掌握的兵權,原本是屬於衛國公府,是“衛少容”的兵權。

    “衛少容”身份暴露後,被逼退出朝堂,兵權就落到了慕容曄手上,被他掌控至今。

    說白了。

    這就是慕容曄從她手裏搶過去的!

    為了奪到兵權,他才不惜暴露了她的身份,逼她退出朝堂,回歸衛家嫁人生子。而這一點,早在慕容曄培養她從軍的時候,就已經埋好了收網的伏筆。

    蕭令月眼睫輕輕閃動了一下,掠過這些內情不提。

    她意味不明地道:“誰說慕容曄當上了東宮太子,在南燕就沒有敵人了?”

    戰北寒心中一動。

    “太子之上,不是還有皇帝嗎?”

    蕭令月似笑非笑道,“南燕皇帝雖然身體不好,常年臥病,但身為帝王,骨子裏的掌控欲還是有的。

    猛獸將死之時,性情反而會更凶猛。

    慕容曄以前是南燕皇帝最驕傲、最信任的兒子,現在卻未必!

    哪個皇帝能容忍一個野心勃勃、心心念念都想著登基上位的兒子呢?”

    昭明帝那麽倚重太子。

    那是因為太子心思正,懂得收斂,不急著登基上位。

    你讓太子野心大一點,早點盼著昭明帝死試試看?昭明帝能忍他一時,早晚都有忍不下去的時候。

    南燕皇帝和慕容曄父子之間,就差不多是這種情況。

    以前奪嫡的時候,因為朝中還有許多有力的競爭對手沒鏟除,慕容曄需要南燕皇帝的支持,所以才能偽裝出一副謙遜孝順的樣子,把南燕皇帝哄得團團轉,以為這個兒子好掌控。

    如果沒有南燕皇帝的支持,慕容曄是不可能一個接一個的鏟除競爭對手,甚至殺了不止一個親兄弟,成功上位的。

    等他上位東宮,重權在握的時候,南燕皇帝再反應過來已經遲了。

    到這個時候,慕容曄就不再是他孝順驕傲的兒子,而是變成了威脅他皇位的敵人。

    父子之間的關係又怎麽可能繼續保持和睦呢?

    就算沒有撕破臉,暗地裏的較量和試探也是無法避免的。再加上朝臣們各自站隊,南燕朝中新舊權利交鋒的混亂,至今還沒有結束。

    而且,隨著南燕皇帝的日漸衰老和病弱,這種權利更替的交鋒隻會越來越激烈、白熱化。

    蕭令月即使沒有去到南燕,她也猜得出來。

    最後的勝利者一定是慕容曄。

    很簡單。

  第1791章

    第1791章

    因為他年輕,手段能力都不缺,比衰老的南燕皇帝更有前途。南燕朝中也是大批支持他的人,登基稱帝隻是早晚的事。

    但這並不代表他在南燕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隻要南燕皇帝還在位一天,占著君主和父皇兩重大義,就不可避免的會對慕容曄造成威脅。

    皇帝就是皇帝。

    哪怕失勢,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如果他執意要廢太子,就算群臣反對,慕容曄也會束手束腳。

    除非他直接造反,殺了親爹自己登基,背上一個大逆不道的千古罵名。但慕容曄又是一個很重名聲的人,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輕易這麽做。

    所以,為了避免這種情況,也為了在被南燕皇帝威脅時有足夠的還手之力。

    慕容曄就需要更強大的力量。

    力量的來源有兩個,一個是軍隊,一個是武器。

    兵權他有了,但武器卻是不夠。

    南燕是平原水鄉之地,鐵礦存量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掌握在皇帝手中,慕容曄很難拿到手。沒有足夠精銳的武器盔甲,再厲害的軍隊戰鬥力也要折一半。

    所以於情於理,他都需要大量的鐵礦壯大自己——南燕本國沒有,那就想辦法去別國拿!

    用北秦的鐵礦壯大自己,又能削弱敵人,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嗎?

    這些內情,蕭令月稍微想想就琢磨透了。

    “真是打得一手好主意。”戰北寒意味不明地說道。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這兩個人就交給你了,我去找找有沒有解藥。”蕭令月示意那個滿頭冷汗的男人,交給戰北寒審問,她則在屋子裏四處搜查起來。

    這間廂房麵積很大,有內外兩室,還有一間相連的小書房。

    蕭令月第一個盯上了內室。

    按照大多數人的習慣,重要的東西往往都會藏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

    蕭令月很快把內室搜了個遍,從床頭到櫃子,再到博古架上珍藏的木盒。

    但是都沒有。

    她沒有氣餒,隨後又走進了書房。

    書房裏有一張很大的紫檀木桌,一整麵的紫檀木書架上擺滿了各種書籍和裝飾品,乍一看都不像是船上的廂房,倒像是普通的大戶人家的書房。

    書桌上的筆墨紙硯一應俱全。

    蕭令月檢查完各處,都沒有發現異常,很快就把目光望向了書架上。

    說實話,船隻上有這麽大的書架,還擺滿了書籍,本身就是很反常的。

    船在水上航行,遇到風浪是常有的事,不比在陸地上平穩。

    有經驗的人都知道,在船上看書並不是件舒服的事,還很容易頭暈眼花。架子上擺滿了裝飾品,萬一遇到大風大浪,就不怕砸得自己滿頭包嗎?

    除非,,

    這些裝飾品不止是為了好看,而是有實際用處的。

    蕭令月眸光微閃,快步走到書架前,從上到下仔細觀察,忽然伸手向一個木質的貔貅擺件。

    架子上其他東西都或多或少沾了點灰。

    唯獨這個擺件上,沒有一絲灰塵,像是經常被人伸手撫摸,都磨得發亮了。

    就是它了!

  第1792章

    第1792章

    蕭令月試著用手挪動擺件,發現它被固定在架子上,動不了。

    她又左右試了試,找到機關位置,輕輕一轉。

    “哢嚓!”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蕭令月循聲望去,看到書架其中一層隔板上,彈開了一小節,露出底下巴掌大的夾層空間。

    “藏得還挺嚴實啊!如果沒找準機關,把整個書架拆了都不一定能翻出來吧?”

    蕭令月挑了挑眉,伸手從夾層裏掏出了兩支小藥瓶,和一塊不知道有什麽用處的令牌。

    藥瓶隻有兩根手指粗細,瓶身細長,用蠟封口。

    瓶身上沒有寫字,不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麽。

    蕭令月直接拆了一瓶,裏麵是一顆顆細小的黑色藥丸,散發著刺鼻腥辣的味道。

    她捏起一粒聞了聞,又湊在舌尖舔了一下,非常苦澀怪異的味道,讓她五官都皺了起來,眼底卻猛然一亮。

    “你在幹什麽?”男人低沉冷厲的聲音忽然傳來。

    蕭令月還沒來得及說話,戰北寒大步走過來,伸手拿過她手裏的藥瓶,劍眉緊擰:“這是什麽東西?”

    蕭令月皺著臉,神情卻透著喜色,她沒有在意戰北寒略帶冷意的話,欣喜地說:“這應該就是死士毒針的解藥!”

    戰北寒手一頓,側頭看著她:“你確定?”

    蕭令月點點頭:“不會有錯的!南燕大多數的宮廷秘毒都是無解的,很難用正常的藥物解毒。所謂解藥,其實就是另一種毒藥,隻是毒性相克,服下去後反而能以毒攻毒,達到解毒的效果。”

    說著,她又催促道:“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趕緊吃一顆,先把體內的毒解了!”

    戰北寒聽到她帶著興奮的聲音,臉色卻沉了幾分。

    他攥著藥瓶,冷冷道:“你知道這玩意兒有毒,還敢往嘴裏送?”

    蕭令月一愣:“我不試怎麽知道它是不是解藥?”

    “誰讓你自己試了!”

    “我不自己試,難道讓你試嗎?你分得清哪個是解藥嗎?”蕭令月反駁。

    戰北寒:“,,”

    他一時無法反駁,隻能黑著臉瞪著她。

    蕭令月眨了眨眼,忽然反應過來:“你不會是擔心我中毒吧?”

    戰北寒繼續瞪著她。

    蕭令月這才確定,無奈地說:“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怎麽可能看到什麽東西就往嘴裏塞?這種藥丸我見多了,有毒沒毒,毒性有幾分,我聞聞味道就能分辨出來,隻少量的嚐一點,不會有事的。”

    戰北寒冷冰冰的道:“你的意思是,本王白擔心了?”

    蕭令月:“,,”

    她心裏腹誹,可不就是白擔心嗎?

    戰北寒又不懂醫理,隔行如隔山。他擔心的事情在蕭令月看來,實在是沒有必要的。

    不過,看著男人陰沉不悅的臉色,她可不敢實話實說。否則以這男人幼稚記仇的勁兒,可有得煩了。

    蕭令月訕訕地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總之,,這個藥就是要試一下才能判斷準確,我這也是為你的身體負責啊!萬一你舊毒沒解,又用錯了藥,那豈不是很麻煩嗎?”

    她絞盡腦汁的找著解釋的說辭。

    戰北寒陰陽怪氣道:“本王還得多謝你費心了?”

    蕭令月:“呃,,”

    她訕笑著敷衍了幾句,趕緊跳過這個話題,又催促道:“總之,你先服用解藥,我去外麵看著。”

  第1793章

    第1793章

    說著,她快步往外走。

    屋子裏飄蕩著一股血腥味,蕭令月定睛一看,好家夥!

    兩個男人都滿臉是血,生死不明的躺在地上,地板上還有一灘血,血裏混著幾塊牙齒碎片。

    蕭令月嘴角抽了抽。

    她剛剛專心致誌的找解藥,沒注意外麵的動靜。

    戰北寒對這兩人做了什麽?怎麽連牙都打碎了?她在書房裏也沒聽到慘叫聲啊。

    男人緊隨其後的走出來。

    蕭令月回頭道:“你做了什麽?”

    戰北寒在正事上還是很靠譜的,不會因為個人情緒掉鏈子,他冷聲說道:“他們嘴裏藏了毒,本王隻是取出來而已。”

    把人滿嘴牙全打碎了的取法嗎?

    好吧,反正走私是死罪,被活捉了受點罪也應該。

    蕭令月沒對此多說什麽,若有所思道:“牙槽藏毒,難道他們兩個也是死士?身上有烙印嗎?”

    “沒有。”戰北寒搖頭。

    “也對,如果真的是死士,被活捉的第一時間就該服毒自盡了,不會帶著僥幸心理跟我套話。我看他們也不像死士。”

    蕭令月微微凝眉,又道:“現在抓了兩個,哪個才是商隊真正的主人?”

    戰北寒道:“有區別嗎?”

    他冰冷的一笑,狹長的眸鋒利如刀:“都是一丘之貉!”

    幕後黑手是一個人也好,兩個人也罷。

    反正都落到他手裏了。

    有的是時間慢慢審。

    蕭令月心領神會,問道:“人抓到了,接下來怎麽辦?外麵可還有四五十個敵人,門口的兩具屍體也拖不了多久,很快就會露餡的。”

    她和戰北寒現在是孤身入敵營,整艘船上全是敵人。

    一旦被船上的人發現他們入侵,群起攻之。她和戰北寒雖然不怕,但想要帶著兩個活生生的俘虜突出重圍,也不容易。

    更何況。

    以戰北寒的性格,他可不是隻要抓到幕後黑手就滿足了。

    他要的是人贓並獲,一網打盡!

    蕭令月也不知道他製定的計劃是怎樣的,心裏微微好奇。

    戰北寒忽然問道:“你在書架夾層裏還發現了什麽?”

    蕭令月伸手,把東西拿給他看:“就兩個藥瓶和一塊令牌,不知道有什麽作用。”

    “一瓶解藥,還有一瓶是什麽?”戰北寒又問道。

    “我還沒看呢,你等等。”蕭令月打開藥瓶的封口,湊上去聞了聞,一股迷/藥的味道撲麵而來。

    她皺了皺鼻子:“是迷魂散,藥性很烈的那種。”

    所謂迷魂散,就是通俗意義上的迷/藥,遇火燃燒後化成迷煙,無色無味。以這瓶子裏的分量,放倒幾頭大象都綽綽有餘了。

    估計是拿來防身用的。

    “既然這樣,那不如,,”戰北寒眸色微閃,低頭附耳與蕭令月輕語了幾句。

  第1794章

    第1794章

    蕭令月聽完後,嘴角微微翹起:“兵不血刃,是個好辦法!”

    她自然沒意見。能輕鬆解決的事,何必還要髒了自己的手呢?

    兩個人立刻行動起來。

    戰北寒拖著兩個昏迷不醒的男人,將他們丟進了裏屋。

    蕭令月則卷起地上染血的地毯,直接扔出了窗外,清掃幹淨屋內遇襲的痕跡後,又把門口兩個黑衣人的屍體搬進來,隨意往地上一扔。

    做完這些後,她拍了拍手,走到屋內的火盆前,看向戰北寒。

    戰北寒已經站在了窗邊,正看著她。

    “準備好了嗎?”蕭令月勾唇道,“早點完事,我還想早些日子回京呢。”

    她拿出裝有迷魂散的藥瓶,打開瓶口,將裏麵粉末狀的藥粉一股腦全倒進了火盆裏。

    火盆裏是熊熊燃燒的火炭。

    船在水上航行,比陸地上更加濕冷,因此廂房裏特意準備了火盆,給主人烤火保暖用。

    隻是那些黑衣人恐怕沒想到,這火盆他們的主子沒享受上,反倒方便了蕭令月。

    細膩的藥粉一落到火炭上,頓時冒出了滾滾白煙,在屋子裏四處彌漫開來。

    蕭令月屏住呼吸退到窗邊。

    戰北寒站在窗邊等她,看到迷煙擴散開來後,他一把攬住蕭令月的腰:“走!”

    兩個人趁著夜色躍出船艙,蕭令月順勢一腳將窗戶關上。與此同時,戰北寒手一抬,一支早已經準備好的信號彈衝天而起。

    “砰!”耀眼的火光在高空中炸開,照亮了漆黑的夜色。

    方圓幾裏都清晰可見。

    這一下子可把船上、岸上所有的黑衣人嚇了一跳。

    每個人都下意識抬起頭,錯愕的看著半空中的信號彈,連甲板上監工的中年男人也不例外。

    怎麽回事?

    這是哪來的信號彈?誰放的?

    疑問閃過腦海,中年男人還沒反應過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響起。

    “啊!”一個正在推車搬貨的黑衣人被突襲的長刀貫穿胸口,慘叫著倒在地上。

    霎時間,衝天的喊殺聲響起!

    一道道矯健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從懸崖的岩壁裏、碎石下、角落中衝出來,手中刀鋒雪亮,毫不猶豫的朝黑衣人們砍殺過去。

    “殺!!”

    “衝啊,殺了他們!”

    伴隨著怒吼聲一起響起,訓練有素的守衛軍手起刀落。

    “噗嗤!”“噗嗤!”無數鮮血噴灑在地上。

    那些各司其職、正忙著搬運鐵礦的黑衣人根本來不及反應,也完全沒想到在這深夜的懸崖下,本該隱蔽又安全的地方,竟然會有敵人埋伏!

    一方有備而來,一方卻毫無防備。

    有心算無心。

    黑衣人們很快傷亡慘重,眨眼間就被守衛軍殺了十幾人,鮮血灑了一地,和翻倒滾落的板車鐵塊一起,場麵變得混亂無比。

  第1795章

    第1795章

    “啊——”慘叫聲不斷響起。

    身邊的同伴一個接一個的倒下,給黑衣人們造成了極大的壓力。

    混亂之中,火把掉在地上,很快熄滅,周圍變得一片漆黑。

    黑衣人們根本分不清周圍有多少敵人,嚇得慘叫連連,下意識往船邊跑:“救命啊!大人,,”

    越是慘叫逃命,就越是製造恐慌。

    但實際上,衝出來襲擊的守衛軍人並不多,隻有跟著戰北寒下懸崖的區區二十人。

    黑衣人的數量足足是他們的兩倍多,但卻因為喪失先機,士氣被打壓,甚至無法冷靜的判斷敵情,輕而易舉就被遠遠少於己方人數的守衛軍殺得潰不成軍。

    這就是為什麽,在戰場上,遇到埋伏的軍隊往往很容易被少數敵人擊潰、甚至剿滅的原因。

    眼看著淺灘上血流成河,自己的手下傷亡慘重,站在高高甲板上的中年男人氣得幾乎要一口血噴出來!

    他衝到甲板邊緣,抓著欄杆厲聲大吼道:“不要慌!都冷靜點,給我殺回去!誰都不許往回跑!”

    “啊,,”又一個轉身逃跑的黑衣人被守衛軍追上,一刀砍到背上,血花飛濺了其他人一身。他淒厲慘叫著倒在地上,痛得直打滾。

    很快就被追上來的守衛軍一刀刺入心髒,死不瞑目。

    “快跑!”周圍的黑衣人嚇得魂飛魄散。

    誰都不想死。

    這種時候,誰還顧得上中年男人的命令?一個個隻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恨不得長出翅膀直接飛到船上。

    他們慘叫得越厲害,逃跑得越恐慌。

    突襲的守衛軍們就越興奮,一個個就像打了雞血似得,悍不畏死又如有神助,一刀一個殺得眼睛都紅了:“殺啊!!”

    “一個都不要放過!”

    “攔住他們,別讓人跑了——”

    兩軍交戰,士氣此消彼長,你弱我就強。

    隨著黑衣人的潰敗而逃,狹長的淺灘上很快落下了一具具屍體,沿途幾乎被鮮血染紅。

    “混蛋!一群廢物!”中年男人氣得狠狠砸欄杆,心裏卻不由產生了恐懼。

    這些埋伏的家夥到底是什麽人?怎麽個個都如此凶悍厲害,殺人就跟割草一般?

    難不成,,是北秦的精銳軍?!

    他們竟然找到了這裏,還提前在懸崖下設了埋伏,莫非是早就盯上他們的船了?如果是這樣,那這附近又到底埋伏了多少人?

    他們這些人以商隊的名義潛入北秦,一直都小心翼翼低調行事,唯恐引來北秦朝廷的主意。尤其是北秦翊王,要是不小心撞到他手裏,那真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七國之中,誰不知道北秦的軍隊戰鬥力最強,所到之處幾乎罕有敵手!

    這都是因為,北秦有翊王戰北寒!

    北秦上下所有軍隊都掌握在他一人手中,招惹上任何一支,都會引來那個惡魔般難纏又可怕的男人!

    中年男人越想越驚恐,死死盯著淺灘上那些衝殺的守衛軍,發現他們的攻擊路數明顯屬於軍隊。再看向四周黑漆漆的懸崖峭壁,隻覺得草木皆兵,仿佛每一片陰影裏都藏著致命的敵人。

    太可怕了!

    中年男人被自己的想象嚇得倒退一步,額頭冷汗都冒出來了。

    他再也顧不上怒罵屬下,轉頭朝甲板上的其他黑衣人以及水手大吼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麽?!快開船,撤退!別讓那些蠢貨把敵人引到船上,快!”

  第1796章

    第1796章

    甲板上看傻眼的黑衣人們終於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去開船。

    然而不幸的是,之前靠岸的時候,為了盡可能的穩定船隻,不至於被湍急的江水衝跑,舵手特意調整了船頭的方向,牢牢的卡在淺灘上。

    除此之外,船上的水手們還下了不少船錨,又用鐵鏈加固,將船和碼頭連成一體,方便搬運鐵礦。

    所以現在,倉促間想要移船後退,可想而知有多難!

    黑衣人們揮刀砍斷繩索,船帆刷一下落下來。厚重的船帆被江風吹得鼓鼓脹脹,帶動整艘大船往江中心滑去。

    隨著船體的移動,被固定在碼頭上的鐵鏈繃緊,拉拽出一陣不妙的嘎吱聲。

    原本已經開始滑動的大船,在鐵鏈的拉扯下,又僵持在了原地。

    “不行啊大人,船上的鐵鏈沒鬆開,船動不了!”一個水手驚慌失措的大叫。

    “廢物!快叫人下去解開,把船往後推!”中年男人氣得踹了他一腳,怒吼道:“快去啊!”

    “可、可是,,”水手挨了一腳也不敢叫痛,滿臉恐懼的看著淺灘上的慘狀。

    他不敢下去。

    其他水手也不敢下去,瑟縮的往後退。

    他們這些船上的水手,平時都隻負責開船劃槳,保證船的正常航行,自己卻是普通人,沒有任何武力。

    躲在船上還比較安全,這要是下去解鎖推船,被那些凶神惡煞的敵人追上了,豈不是必死無疑?

    水手們也不想死啊。

    中年男人麵目猙獰:“現在不開船撤退,等敵人殺到船上,我們所有人都要死!”

    他一把抽出腰刀,橫在水手的脖子上,厲聲說道:“誰要是怕死不肯去,我現在就殺了他!快去!”

    水手們嚇得連滾帶爬的去了。

    中年男人又轉頭對旁邊的黑衣人吼道:“你們也去幫忙!通知船上所有人都出來,一定要在岸上那些人衝過來前,把船開走,否則所有人一起死!”

    黑衣人們心驚膽顫,急忙奔跑起來。

    之前為了搬運鐵礦,大多數黑衣人都下船運貨了,留在船上的不多。

    而現在,守衛軍突然殺出,留在淺灘上的大多數黑衣人都成了靶子,傷亡慘重的同時,也拖住了那些如狼似虎的守衛軍,讓他們短時間內無法衝到船上。

    沒辦法。

    埋伏在懸崖下的守衛軍人數太少了。

    而且淺灘的麵積有限,能埋伏的人手也不多,二三十人就頂天了。再多就很難隱蔽完美,容易被黑衣人提前察覺。

    那就達不到埋伏突襲的目的了。

    戰北寒定製的計劃,重點顯然也不在淺灘上。

    二十人的守衛軍看似一股腦衝出,毫無章法的四處攻擊,實際上卻是兩兩一組,兩組一隊。配合默契的攻擊,既能保證自身安全,又能最大程度的殺傷敵人。

    他們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把所有黑衣人剿滅。

    而是為了製造混亂,盡可能多的拖住岸上的黑衣人,讓他們難以登船逃跑。

    所以明麵上,看似是潰敗逃跑的黑衣人當了靶子,拖住了守衛軍。

    實際卻是守衛軍們四處攻擊,拖住了大部分的黑衣人。

    這就造成了船上人手短缺。

  第1797章

    第1797章

    中年男人不得不把所有人都叫出來,下船起錨,意圖逃跑。

    水手們強忍著恐懼下了船,連滾帶爬的跑到碼頭上,手指哆嗦的去解一條條鏈接的鐵鏈。

    然而鐵鏈被船拉緊,本就不好解開。

    水手們聽著不遠處的喊殺聲,心裏十分恐懼慌亂,做事效率大打折扣,半天都解不開一條鐵索。

    “廢物,滾開!”旁邊的黑衣人氣急敗壞,一把推開沒用的水手,狠狠一刀砍在碼頭的木樁子上。

    這些木樁又粗又大,被深深釘在淺灘上,是專門用來捆綁鐵鏈、固定船體的。

    黑衣人一刀砍下去,木樁上被砍出了淺淺的豁口。

    “去拿斧子來,把這些木樁砍碎,船就能順利入江了!”另一名黑衣人高聲命令道。

    水手們恍然大悟!

    他們沒必要跟鐵鏈較勁,直接把木樁砍了不就行了?說不定還更快一點!

    水手們很快找來了斧子,幾個人一起對著碼頭上的粗木樁一頓亂劈,劈得木屑亂飛慘不忍睹。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堅固的木樁很快被劈得稀巴爛。

    隨著木樁一根根被砍到,捆在木樁上的鐵鏈也終於鬆動了。

    江風吹鼓著船帆,提供了強大的動力,讓整艘船不受控製的往江裏滑。鬆動的鐵鏈拖在淺灘石頭上,發出“哐當當”的脆響聲。

    十分響亮刺耳。

    “船要開了!快上船!”

    碼頭上的水手們大叫一聲,立刻丟掉斧子,拔腿往船上跑。

    碼頭上的幾名黑衣人也不例外。

    而這時,狼狽的從不遠處淺灘上跑過來的十來名黑衣人,見狀大驚失色:“大人,等等我們!我們還沒上船!”

    “船要開了!”

    “等等我們啊,,”

    十幾名黑衣人們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拔足狂奔,想追上緩緩開動的船。

    而他們身後,就是一個個舉著染血長刀,神情凶狠的守衛軍。

    “快追!”

    “不能讓他們跑了!”

    兩種聲音摻雜在一起,伴隨著船體嘎吱嘎吱的晃動聲,鐵鏈拖拽在地上濺起的火花,場麵混亂不堪。

    碼頭上的水手們和少數黑衣人順利爬上了船,大喘著粗氣摔在甲板上。

    中年男人暴跳如雷,死死盯著那些正帶著追兵往碼頭跑來的黑衣人,恨不得把他們全殺了!

    “蠢貨!混蛋!都說了不準把人往船邊引,他們都沒有腦子嗎?!要是讓這些北秦士兵衝上了船,我們所有人都要玩完兒!一群沒長腦子的蠢貨!”

    中年男人氣得破口大罵,狠狠踹著躺在甲板上的水手們:“還愣著幹什麽,趕緊去幫忙劃船!一定要在他們跑過來前把船開走,快去!”

    水手們大氣不敢喘,慌忙爬起來去了。

    這個時候,中年男人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

    “大人現在在哪?還有大人身邊貼身保護的那些人,怎麽一個都沒出來幫忙?”

  第1798章

    第1798章

    “大人應該還在房間裏,至於那些守衛,,”黑衣人下意識看了眼船艙方向,神情遲疑,“好像確實沒看見。”

    他們這些人都是負責搬貨的,身強體壯,卻沒多少實力可言。

    大人身邊還有其他守衛保護。

    一般情況下,這些守衛都隱藏在暗中,很少會露麵。隻有在商隊遇到麻煩的時候才會突然出現,迅速解決掉麻煩後,又神出鬼沒的消失了。

    正是因為有這些守衛的存在,他們這艘船才能平平安安的穿過滄瀾江,從北秦直入南燕。

    可是現在。

    船上船下都亂成一團了,這麽大的動靜。

    那些厲害的守衛居然一個也沒出現!

    如果他們及時出現,淺灘上的黑衣人就不會死傷慘重,他們也不需要倉惶的丟下貨物,開船逃跑了,,

    “不對!”

    中年男人臉色變了變,有種不好的預感:“大人不出麵就算了,那些死士居然也沒出現,,他們沒這麽大膽子,肯定是出什麽事了!”

    “我得去找大人看看!你們都守在甲板上,要是有人敢強行登船,直接殺了!”

    中年男人厲聲說完,匆匆就要往船艙裏走。

    “等一下!”黑衣人攔住他,神情緊繃道,“倘若大人真的遇襲,您獨自前去隻怕不妥,要不還是多帶幾個人吧?”

    中年男人覺得有理,順手點了幾個人:“你們幾個,跟我一起去見大人!”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提醒他的那個黑衣人。

    “是!”黑衣人麵色一喜,心裏暗暗慶幸。

    大人身邊有高手保護,無疑是這艘船上最安全的地方。不枉費他特意提醒一聲,中年男人果然把他帶上了。

    中年男人帶著三五個黑衣人,腳步匆匆進了船內,一路直奔頂層廂房。

    廂房外的走廊裏漂浮著一些淡淡的煙氣。

    看起來就像是水霧一樣,似有若無,將整個走廊都包裹起來。

    中年男人臉色陰沉,根本顧不上考慮這些煙氣是哪來的,腳步匆匆走到廂房門口,伸手重重敲門:“砰砰!”

    屋內毫無動靜,一片寂靜。

    中年男人又用力敲了幾下,口中大喊:“大人,屬下有急事求見!大人,您聽到了嗎?”

    屋內依然沒有任何聲響。

    仿佛根本沒有人在。

    “大人會不會不在屋裏?”黑衣人問道,又看向四周,“門口的守衛也不見了。”

    中年男人沉著臉:“不會的,大人不會輕易離開廂房。”

    說話的時候,幾個人都沒有注意,一絲絲淺淡的煙氣順著口鼻鑽進了他們體內。

    “不管了,先進去看看!”中年男人一狠心,徑直將房門推開。

    幾個人魚貫而入。

    屋子裏濃煙彌漫,白茫茫的煙氣籠罩了整間屋子,幾乎都有些看不清了。

    “咳咳,,怎麽回事?哪來這麽大的煙霧?”中年男人被嗆得咳嗽了兩聲,幾個黑衣人也提高了警惕,緊張的握著刀柄。

    幾個人正要往屋子裏走,忽然腳下一絆,踢到了什麽東西。

    因為白煙影響視線。

    黑衣人下意識蹲下身,湊近了仔細一看,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第1799章

    第1799章

    “啊,,地上有死人!”

    “什麽?!”中年男人大驚一跳,急忙看去。

    這才看見,房門口不遠處的地板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十幾個人,個個身上都披著鬥篷,雙目緊閉,一動不動的仿佛屍體一般。

    這些人躺得毫無規律,仿佛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突然倒地。其中兩個人手臂伸得長長的,像是在竭力抓住什麽東西,兩人的手腕上都帶著象征身份的暗器護腕。

    中年男人倒抽一口冷氣:“這些都是大人身邊的守衛高手,怎麽會這樣?!”

    難怪岸上發生那麽大的動靜,這些人卻沒有出現。

    原來他們都倒在這兒了!

    屋子裏沒有任何戰鬥的痕跡,也沒有血跡殘留,隻有一片茫茫白霧和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看起來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大人呢?快找,大人不會也出事了吧?!”中年男人急的大叫,跳起身就想往屋裏衝。

    或許是跳起身的動作太急。

    中年男人忽然感覺頭暈眼花,眼前猝然一黑,他一個踉蹌竟撲摔在地上。

    砰!

    撲通!撲通——

    接連幾聲悶響。

    中年男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到身邊幾個黑衣人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樣,搖搖晃晃的站不穩,撲通幾聲砸在地上。

    “大、大人,,”黑衣人竭力睜大眼睛,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昏死了過去。

    怎麽回事?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中年男人目眥欲裂,隱隱感覺自己中了埋伏。

    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感覺渾身無力,異樣的疲憊感瘋狂的衝刷大腦,眼皮也越來越沉,仿佛怎麽也睜不開了。

    中年男人咬緊牙關,模糊的視野裏隻看到白霧飄散,腦海裏靈光一閃。

    這些白煙,,難道是,,

    可惜,已經太遲了。

    中年男人再沒有任何掙紮的力氣,與那十幾個死士一樣,倒在地上,意識漸漸模糊。

    在昏迷前的最後幾秒,他仿佛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輕笑聲。

    “南燕宮廷的迷魂散,效果可真好啊!又抓了四五個,,”

    下一秒。

    廂房的門“砰”一聲關上,將迷煙攏在屋內,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

    走廊上又恢複了之前的平靜,隻有緊閉的房門,像一個守株待兔的陷阱,靜靜等著獵物送上門。

    而這個時候。

    搖搖晃晃的大船,終於在水手們拚了命的劃槳,以及船帆和江風的幫助下,艱難的離開了岸邊,回到了安全的江麵上。

    四麵八方都被江水包圍,不需要用力劃槳,船就在江水的流動下往前滑去。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

    隻有一小半的黑衣人順利爬上了船,帶著身上狼狽的傷勢,有氣無力的躺在甲板上。

    而剩下的黑衣人卻沒趕上,隻能絕望的癱軟在碼頭上,眼睜睜看著船開走。

    更有人不死心的一頭紮進江水裏,想奮力遊到船邊,結果還沒遊出多遠就被湍急的江水卷走了。

  第1800章

    第1800章

    “啊啊啊,,救,,”

    聽到江裏被卷走的同伴的慘叫聲。

    碼頭上幾個黑衣人不禁打了個寒顫,誰還敢往江水裏跳?隻能傻眼的僵在原地。

    無處可逃,船也丟下他們開走了。

    身後凶神惡煞的守衛軍揮刀追上來,大吼道:“不許動!都蹲下!”

    “別殺我,我投降!”一個黑衣人立刻崩潰了,抱著腦袋蹲在地上。

    其他人也紛紛效仿,一個個蹲在碼頭上,慘白著臉不敢反抗。

    追上來的守衛軍愣了一下,麵麵相覷。

    這就投降了?

    能活捉敵人當然是好事,說不定還能審問一下。

    “你們幾個,去找些繩子,先把人捆起來放一邊。”一個守衛軍果斷下令道。

    繩子倒是好找,之前黑衣人們用來固定鐵礦,搬貨的麻繩丟得滿地都是。守衛軍們就地取材,隨便撿了幾根,將黑衣人們牢牢捆綁起來,像粽子一樣串成一串。

    被活捉的黑衣人隻有六個,剩下一大半都死在了淺灘上,一小半在最後關頭逃上了船,就剩下他們幾個倒黴蛋。

    跑不掉又反抗不了。

    為了保命,這六個黑衣人慫得跟鵪鶉一樣,老老實實的被綁起來,縮在碼頭上不敢說話。

    “船開走了,咱們也追不上,現在該怎麽辦?”一個守衛軍撿了根沒熄滅的火把,站在碼頭上,遠遠看著船越開越遠,眨眼就隻剩下一個輪廓。

    船隻順流而下,速度是非常快的,別說遊泳了,就是人騎著馬在岸上追,都很難追得上。

    何況北秦的士兵,大多都是不識水性的旱鴨/子。

    要他們下水追擊敵人,根本不現實。

    “慌什麽?”另一名守衛軍白了一眼,驕傲的說道,“王爺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用不著我們瞎操心。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等著看其他兄弟們的本事了!”

    “說的也是,有王爺在,我們怕什麽?”

    “等著大獲全勝就行了!”

    其他守衛軍們紛紛開口,語氣充滿了與有榮焉。

    拿著火把的守衛軍摸摸腦袋,訕笑了一下:“說的也是,我白擔心了!”

    這時候,崖壁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有人大喊道:“下麵有人嗎?情況怎麽樣?”

    守衛軍眼睛一亮:“是崖上的兄弟們下來接應了,你們幾個過去看看。”

    守衛軍們大多都受了點輕傷,但是並不嚴重,激烈的戰鬥結束,個個都覺得熱血沸騰,再加上勝利的刺激,隻覺得身上傷也不痛了,手也不酸了,甚至還能再戰一場。

    二十人的小隊,沒有一人戰死,隻有兩三人傷勢較重。

    卻幾乎剿滅了兩倍多於他們的敵人!

    這樣的戰績說出去,足夠他們吹上半輩子了,還有隨之而來的軍功和獎勵。

    北秦的軍規在戰北寒接手之後,被重新製定過,各項獎罰措施分明。無論你是什麽身份,隻要在戰場上立了功,就一定能獲得應有的回報。

    沒人敢無故刁難手下的士兵,更沒人敢貪汙他們該得的東西。

    正因如此,北秦軍隊的忠誠度非常高,無論是哪支軍隊,個個都勇猛無畏,甚至渴望上戰場。連北秦民間都以參軍為榮,民風彪悍崇武,在七國中極為罕見。

  第1801章

    第1801章

    而這一切的轉變,都來自於戰北寒。從他統領軍務之後,北秦軍隊的戰鬥力便一天強似一天,甚至有了“虎狼之師”的赫赫威名。

    幾名守衛軍舉著火把走到崖壁前,看到十幾條繩索垂落下來,不少人正迅速的攀爬而下。

    懸崖下大局已定,守衛軍們開始交接,清掃戰場。

    而另一邊。

    順流而下的大船上。

    傷痕累累、驚魂未定的黑衣人們還不知道大難在後頭。他們此刻還暗自慶幸著,以為自己運氣好,終於逃過了一劫。

    癱倒在地上喘/息了許久,一個黑衣人坐起身,看了看四周:“大人怎麽不在?還有其他兄弟,怎麽就剩這點人了?”

    甲板上的情況十分慘烈。

    幸存的黑衣人們幾乎個個都帶傷,而且傷勢不輕,鮮血把衣服都染紅了。

    船上也沒有大夫,連藥都沒有。受傷嚴重的黑衣人隻能捂著胸口,在甲板上痛苦的掙紮,不時發出哀嚎聲。

    除了那些沒下船的普通水手外,隻有少數幾個黑衣人傷勢較輕,還能自由活動。

    聽到黑衣人的問話,一個水手慘白著臉說道:“大人去頂層廂房了,還帶了四五個人一起去,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去了就沒有再下來,,”

    黑衣人一皺眉:“去了多久了?”

    “快有一刻鍾了。”

    黑衣人想想不放心,叫上幾個傷勢較輕的同伴,一起往頂層廂房走去。

    現在船上的人傷亡慘重,貨也丟了。

    必須找大人主持大局才行!

    這樣想著,幾個黑衣人互相攙扶著上了頂層,看到走廊裏漂浮著一片片的白煙。

    比之前中年男人來的時候,變得更濃了。

    因為房門有縫隙,屋內的迷煙順著門縫飄到了走廊裏。而船上的走廊十分狹長,又沒有窗戶,導致迷煙散不出去,變得越來越濃。

    幾個黑衣人不知情況,見狀納悶不已:“哪來這麽多白煙?難道船艙裏走水了?”

    “不會吧?”另一個人還四處嗅了嗅,吸入了不少白煙,“沒有聞到燒焦的味道,這些煙是從哪飄來的?”

    “不管了,先去找大人!”

    幾個人連忙往廂房走去。

    剛走到廂房門口,還沒來得及敲門。

    忽然這時候,船體劇烈震動了一下,仿佛撞到了什麽東西。船頭猛地往下一沉,甲板上東倒西歪的眾人一下子幾乎漂浮起來,又狠狠砸在甲板上,摔得慘叫連連。

    甲板上各種雜物也跟著散落一地,劈裏啪啦摔得到處都是。

    “啊,,”

    “哎喲!”

    有傷重的黑衣人摔得噴出了一口血。

    廂房門口的幾個黑衣人更倒黴,一下子晃動站立不穩,重重撞在牆壁上,撞得頭破血流。

    聽到甲板上傳來的慘叫,幾個人顧不上想別的,捂著血流不止暈乎乎的腦袋衝下去,剛一跑出船艙,看到外麵的景象。

    所有人都傻眼了!

  第1802章

    第1802章

    大船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像是被什麽東西拖拽住一樣,硬生生卡在了江中心。

    整個船體都在微微發顫,不知從何處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響,仿佛不堪重負,隨時都要四分五裂。

    甲板上安靜極了。

    慘叫聲、哀嚎聲都消失不見。

    所有人都像是活見鬼一樣,慘白著臉,瞪圓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前方不遠處的江麵。

    “不——不好了——”

    驚恐的大叫聲從船艙下方傳來,船舵手和十幾個劃槳的水手驚慌失措的衝出來,每個人身上都濕淋淋的,仿佛剛跳進江裏遊了一圈上來。

    船舵手慘白著臉大叫道:“不好了!船底撞上了水鉤子,被劃開了好大一個裂口,堵不住了!船底要漏水了,快,,”

    話還沒說完。

    一群人衝上了甲板,看清楚外麵的情況,頓時僵立在原地。

    聲音卡在了喉嚨裏,再也發不出一個字。

    “船上的人聽著,立刻束手就擒!否則,殺無赦——!”

    洪亮的怒吼聲從不遠處傳來。

    隻見船行到江中心,兩側岸邊、前方江麵上。

    無數的火把熊熊燃燒,猶如一片水上火海般,將他們的船團團包圍。

    前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三艘大船,呈三角形穩穩停在湍急的江中心,將江道完全截斷。船上點著無數支火把,照得四周一片燈火通明,猶如白晝。

    而三艘大船的甲板上,都站滿了密密麻麻的北秦士兵,兩側都是帶刀的士兵,中間則是弓箭手。

    江水兩岸。

    不知何時也冒出了大批的士兵,同樣是刀兵拱衛著弓箭手。火光熊熊燃燒,每一名弓箭手都拉滿弓弦,利箭已在弦上,反射出一片刺目的寒光。

    刀箭齊備,千鈞一發!

    隻等著號令一響,就是萬箭齊發,足以將黑衣人的船射成刺蝟!

    “這可真是大場麵啊!”

    此時此刻,商船桅杆高高的瞭望台上,蕭令月坐在欄杆上,居高臨下的俯瞰整條江麵,將所有景象盡收眼底。

    即便是她也沒想到,戰北寒竟然能把計劃做的這麽絕!

    懸崖下的二十人突襲小隊,隻是開胃菜。

    他親自潛入商船,也不過是為了防止幕後黑手悄悄逃離。

    真正的大菜,竟然被他安排在這裏!

    此時夜黑風高,山間霧氣朦朧,最適合隱蔽埋伏。

    這叫天時!

    滄瀾江本身寬闊,沒有幾十艘大船根本封鎖不了。但是因為懸崖所在的山脈地形,天然形成了這一段狹長的江道,是絕佳的水戰埋伏地點。

    這叫地利!

    水下提前鋪滿水鉤子,阻攔商船前行。

    三艘大船,攔截整條江道。

    一萬名皇陵守衛軍,兵分幾路,分別埋伏在江邊兩側以及船上。以近戰的刀兵和遠程攻擊的弓箭手為主,形成大規模的包圍圈,並且以絕對的兵力優勢進行碾壓。

    這叫人和!

    天時、地利、人和。

    戰場上最重要的三大優勢,戰北寒都集齊了,上天入地,沒有半點破綻。

    蕭令月早早就站到了瞭望台上,就想親眼看看戰北寒親自製定的計劃到底是怎樣,結果這一看,真是叫她大開眼界!

    她的眼睛都被四麵八方熊熊的火光刺痛了,一時間不由代入自己——如果是她率領的商船,落入這樣的包圍圈,她要怎麽突圍逃出去?

    逃不出去!

    所有退路都被封死了,除非她能長出翅膀,直接上天。

  第1803章

    第1803章

    哦,對了,上天也不行。

    因為好幾千名弓箭手都盯著呢,哪怕一人隻射一箭。

    漫天箭雨加上半空無處借力,再加上天黑視線差,輕功再好的人也得折在這兒!

    輕則中箭落水,重則當空變成靶子。

    那死法簡直不要太難看!

    “嘶,,”蕭令月想象一下就忍不住抽口冷氣。

    看得出來,戰北寒是對這支商隊深惡痛絕了,不計後果的要將他們全盤拿下,才會製定這麽周密的作戰計劃。

    完完全全不給人留一點活路啊。

    與此同時。

    蕭令月還意識到一個令人鬱悶的事實。

    那就是,戰北寒以前跟她敵對時,對她可謂是手下留情了,但凡他再狠辣一點,以同樣的手段來埋伏設計她,她隻怕早就栽了。

    蕭令月微微苦笑,這算什麽呢?

    故意放水嗎?

    偏偏她直到現在,才真切的意識到。

    激烈的江風迎麵吹來,帶著熊熊的戰火氣息,熟悉的味道讓蕭令月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烏發飄揚在半空中。

    “你還站在那幹什麽?”

    男人冷冽的聲音,從不遠處的廂房屋頂上傳來。

    蕭令月轉頭看過去,隻見戰北寒衣袍烈烈,站在江風中,遠處江水與火光映照著他冷峻分明的側臉,狹長銳利的眸子卻隻看著她一個人。

    男人不悅道:“還不下來?”

    蕭令月怔怔看了他好一會兒,忽然忍不住笑了。

    罷了。

    沒什麽好挫敗的。

    這世上能讓戰北寒主動放水、手下留情的人,本就不多。

    可能也就她一個。

    她應該覺得驕傲才是。

    蕭令月決定不糾結了,她高高踩上瞭望台的邊緣,縱身毫不猶豫的朝男人飛躍過去。

    十幾米的高空在腳下一躍而過。

    戰北寒微微睜大眼,立刻往前走了兩步,伸手正好接住她。

    蕭令月撲進了他懷裏,鼻尖在他結實有力的胸口上撞了一下,戰北寒伸手攬緊了她,兩個人並肩站在光滑的屋頂上。

    他慍怒道:“好大膽子!誰讓你這麽撲過來的,萬一掉進江裏,,”

    “戰北寒!”

    蕭令月仰頭打斷他,眼睛在火光照耀下,亮晶晶的。

    她含笑問:“事情結束了嗎?”

    戰北寒一怔,挑眉道:“結束了。”

    “等所有瑣事處理完,回京之後,襄王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估計瞞不住了。”蕭令月認真的看著他,“說好的,要是有人找我麻煩,你得幫我擺平。”

    戰北寒鋒銳的眉梢挑得更高,幾乎有些詫異的看著她。

    “你,,”

    “你要是不幫我擺平。”

    蕭令月頓了頓,眯起眼睛威脅道,“我就不讓北北認你了。”

    戰北寒:“,,”

  第1804章

    第1804章

    他似乎明白了什麽,扣住她腰身的手指微緊,薄唇勾起幾分肆意的笑。

    結果,還沒來得及說話。

    “船上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立刻束手就擒!否則,殺無赦——”

    對麵正中心的大船上,一名身披盔甲、身形熟悉的人高聲說道,手中令旗高高舉起:“三!”

    弓箭手齊齊拉緊弓弦,數千把長弓同時發出繃緊的嘎吱聲。

    一支支鋒利的冷箭泛著殺氣的寒芒。

    蕭令月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轉頭看去:“那不是夜一嗎?難怪這一路上都沒看到他的影子,原來你把他安排去指揮作戰了。”

    被夜一的吼聲打斷話的戰北寒:“,,”

    他臉色頓時黑了幾分,攬著她縱身往下跳:“有什麽好看的,想被當成靶子嗎?”

    蕭令月還沒來得及抗議就被他帶了下去,鬱悶不已。

    她還沒看完呢!

    雖說在她和戰北寒眼中,形成兵力包圍圈後,這場圍剿就已經結束了。

    因為勝負已定。

    但實際上,真正的戰局卻才剛剛開始。

    “二!”夜一冷冽的聲音遠遠傳來。

    萬箭蓄勢待發,殺氣撲麵而來。

    撲通。

    甲板上的船舵手雙腿一軟,嚇得跪在了地上,煞白的臉上冷汗滾滾。

    其他水手們目瞪口呆的看著,已經完全嚇傻了。

    這時候,同樣傻眼的黑衣人猛然反應過來,失聲大叫:“等等,,”

    “一!”

    沒等他把投降的話喊完。

    最後一聲落下,夜一高高舉起的令旗,毫不猶豫的往下一揮。

    “嗖嗖嗖嗖嗖——!”

    頃刻間,無數冰冷箭矢如流星般急射而來,瞬間籠罩了商船上下,猶如一張天羅地網。

    其中少部分箭矢擦過船身,落入滾滾江水中。

    但更多的箭矢鋪天蓋地而下,空蕩蕩的甲板上幾乎無處可逃,頓時響起了淒厲的慘叫聲!

    那些重傷倒在地上、無法動彈的黑衣人首當其衝,一瞬間身中數箭,簡直被射成了刺蝟狀,慘叫著橫死當場。

    傷勢較輕的人,還有沒受傷的水手們也沒好到哪去,反應不快的當場成了靶子,反應快的就地臥倒,順著甲板滾向兩側去,卻仍然避不開漫天箭雨。

    慘叫聲,血腥味,一起縈繞在甲板上空。

    場麵慘烈至極。

    一輪箭雨射完,整艘船表麵上已經沒有落腳地了。

    甲板上,船身上,船帆桅杆上,以及船艙四麵的牆壁上,都紮滿了密密麻麻的箭矢,遠遠看去活像一隻大號的刺蝟。

    幸虧戰北寒跑得及時,帶著蕭令月躲進了船艙裏。

    即便如此,兩人也差點被穿透牆壁的箭矢誤傷,親眼看著牆壁上出現了星星點點的孔洞,甚至還有箭尖穿透進來,明晃晃的寒光。

    “這力道也太凶了。”蕭令月小心翼翼的湊過去,伸手一戳,卡在木質牆壁裏的箭矢紋絲不動,鋒利的箭尖差點劃破她的手指。

    “走了。”戰北寒一手拉過她,帶著她閃身進入更安全的屋子。

    夜一並不知道他們在船上。

  第1805章

    第1805章

    戰北寒給他的命令是,無需顧忌,不論死活!

    夜一完美的貫徹了這一點,說放箭就放箭,喊著讓人束手就擒,卻根本沒給人投降的機會。

    蕭令月心想,她和戰北寒深/入敵營都沒受傷,要是不小心被自己人放箭誤傷了,那可就丟人丟大了。

    所以,還是避著點,躲過去再說。

    所有弓箭手整齊劃一的拔箭上弦,拉滿長弓,做好了第二輪準備。

    濃鬱的血腥氣在江麵上空彌漫。

    夜一站在船頭,冷眼看著對麵慘烈的商船,提高音量道:“還有人要反抗嗎?”

    商船上無人回答。

    隻有一陣陣微弱的哀嚎聲傳來。

    “弓箭手準備——”夜一聽到聲音,麵無表情的再次舉起令旗。

    “等一等!”

    船艙千瘡百孔的艙門打開,從裏麵連滾帶爬的衝出了一些水手和下人,顫巍巍的跪在甲板上:“我們投降,,”

    “三!”

    因為聲音太小,對麵船上的夜一似乎沒聽見,又開始冷冷倒數。

    這些人嚇得屁滾尿流,一時都顧不上危險,慌忙衝到欄杆前,努力揮舞著手大喊:“別放箭!我們投降!千萬別放箭——”

    這一下,夜一總算聽見了。

    他冷哼了聲,收回令旗:“算他們識相!”

    走私鐵礦是誅九族的死罪,無人可以幸免。

    哪怕不是主謀,牽扯其中的人也是重罪。何況王爺有令在先,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是共犯,死不足惜!

    如果他們執意抵抗,不肯束手就擒,北秦犯不著跟這種賣國的人客氣。

    統統殺了!

    但還是那句話,能活捉的俘虜,肯定比死人更有價值。

    夜一下令道:“十人一組,準備登船擒敵,其他人做好攻擊準備!如有任何不妥,格殺勿論!”

    “是!”一名副將鏗鏘應下,立刻傳令下去。

    很快,十幾艘附帶的小船就從大船上放下去,十人一組的帶刀士兵下到小船上,三艘船為一個中隊,往商船逼近過去。

    三艘大船也開始移動,在無數劃槳手的努力下,逆流而上,靠近商船。

    兩岸上的士兵和弓箭手則保持不動,手中弓弦拉滿,隨時做好攻擊準備。

    不一會兒,孤零零又狼藉一片的商船,就被數十艘小船、大船團團包圍了。

    小船上的士兵拋出帶勾爪的繩索,一個接一個靈活而勇猛的翻上船,飛快持刀挾製住甲板上還能喘氣的人。

    “不準動!”

    “雙手背後,跪下,低頭!”

    “不許有任何動作!快!”

    隨著士兵冷厲的喝斥聲,這些嚇得臉色煞白的水手和下人們,顫巍巍的跪了一排,雙手老老實實背在身後,脖子上架著刀,猶如要被處刑的死刑犯一樣。

    士兵拿出沉重的鐵鏈和鐐銬,鎖上他們的手腳,將人驅趕到角落裏。

    連那些身中數箭、卻倒黴沒死的黑衣人也不例外。統統上了鐐銬鎖起來,統一搬到一邊。

    一些士兵在處置俘虜。

    另一些士兵則拋下繩梯,讓小船上的其他人迅速登船,然後結隊持刀,往船艙內部搜去,剛要一腳踹開船艙門時,裏麵的走廊卻傳來腳步聲。

  第1806章

    第1806章

    “誰?!”

    士兵們立刻警覺,無數把刀對準了船艙門口。

    腳步聲緩緩走近,伴隨著還有奇怪的拖拽聲音,在士兵們如臨大敵的警戒下,一道高挑、一道纖細的身影光明正大的走了出來。

    士兵們神情一變,立刻收刀,整齊劃一的跪下:“參見翊王殿下!”

    大局初定,戰北寒和蕭令月才從船艙裏走出來。

    看了一眼甲板上的眾多士兵,戰北寒淡淡道:“戰場上沒這麽多規矩,起來吧!”

    士兵們卻跪在原地不動,深深低著頭,為首一人羞愧說道:“不知王爺在內,屬下等多有冒犯,請王爺降罪!”

    “不知者無罪,起來吧!”

    戰北寒說著,將手裏拖著的昏迷不醒的中年男人扔在地上,“此人是商船頭目之一,帶下去,嚴加看管,不得有任何閃失!”

    “是!”

    士兵們這才起身,上前擒住中年男人,也不管他是醒著還是暈著,手腳脖子直接扣上鐐銬,連嘴裏都塞了布團,防止俘虜咬舌自盡。

    “這裏還有一個。”旁邊的蕭令月也鬆開手,將同樣昏迷不醒的男人踢過去,“這個可能也是頭目之一,一起關押了吧。”

    士兵聞言,朝戰北寒看去,見他沒有提出異議,立刻沉聲應下。

    兩個疑似頭目的男人被帶下去嚴格看管。

    蕭令月站到甲板邊緣,看著一隊隊士兵有條不紊的清掃戰場、搜查船體上下,將躲在船艙底部的下人抓出來,顯得格外訓練有素,完全不用戰北寒操心。

    “嘎吱,,”異響聲傳來。

    她一轉頭,看到夜一所帶領的三艘大船逐漸靠近,停在三五米外。

    甲板上的夜一顯然已經看到了戰北寒。

    他臉色微變,急忙讓士兵鋪架木板,將大船與商船相連,隨即快步走過來,臉上神情緊繃。

    蕭令月知道他在緊張什麽。

    大概是戰北寒行動之前,沒告訴他自己也在船上,導致夜一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對船放箭。這種行為往大裏說,是以下犯上,更有弑主的嫌疑。

    不過,蕭令月知道戰北寒不在乎這個。

    他對夜一還是很信任的,畢竟是這麽多年一直跟在身邊的人。何況夜一的行動本來就是遵從他的命令,沒什麽好怪罪的。

    蕭令月笑著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了,夜一。”

    夜一腳步一頓,微微凝目:“你是,,?”

    “我是沈晚。”蕭令月無奈的說,她也懶得掩飾了,“就是你認識的那個‘沈晚’。”

    “沈姑娘?你,,”

    夜一頓時瞠目,不可思議的看著她和京城時完全不同的臉,第一反應就是,“王爺知道嗎?”

    蕭令月輕輕挑眉,朝戰北寒的方向看去:“他跟我一起行動的,你說他知不知道?”

    “那就好!”夜一瞬間鬆了口氣。

    隻要王爺知道就行。

    至於“沈姑娘”的臉為什麽變了,,

    這是王爺操心的事,跟他這種暗衛有什麽關係呢?不該管的少管。

    夜一看到了戰北寒,恭敬朝蕭令月拱拱手,便快步走過去。

    蕭令月聳了聳肩,也懶得操心他們主仆兩後麵怎麽安排,轉身伏在船邊欄杆上,對著火光粼粼的江麵,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事情終於結束了!

  第1807章

    第1807章

    人贓並獲。

    偷賣與偷買鐵礦的兩方人都被一網打盡。

    戰北寒所中毒針的解藥也找到了,接下來的後續事情,蕭令月不想管了。

    她連續熬了兩個通宵,跋山涉水的,著實有些累了,隻想懶洋洋的好好休息一下。

    抓捕行動雖然大獲全勝,但剩下的瑣事依然很多。

    比如。

    被活捉的船上眾人、僥幸沒死的黑衣人等俘虜,都要押送到回去關押審問。

    被活捉昏迷不醒的兩個疑似頭目也要分開審訊。

    還有被箭射的破破爛爛的商船,船底因為被水鉤子劃破,已經開始滲水了,修補難度太大,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沉沒。

    所以,在商船沉沒之前,所有的俘虜,以及船上可能有價值的東西,都要轉移到另外三艘大船上。

    還有之前在淺灘上,被黑衣人搬運上船的鐵礦,差不多也有幾百斤。這些都是戰北寒用來釣魚的誘餌,是屬於北秦的鐵礦。

    魚釣完了,魚餌自然要回收帶走,一斤都不能少。

    除了這些,還有懸崖那邊要處理。

    懸崖下的黑衣人屍體要清理,碼頭要拆除,板車之類的工具也要就地砸碎,以免被人二次利用。

    等這些瑣碎事情處理完。

    蕭令月跟著戰北寒轉移到了大船上,伏在甲板邊緣的欄杆上,看到山頂的天空已經蒙蒙亮了。

    一夜的時間就這麽過去了。

    蕭令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困了?”戰北寒不知何時走到了身後,站到她身邊,垂眸道,“船上有休息的廂房,困了就去睡。”

    “那你呢?”蕭令月側頭看著他,耳邊的幾縷碎發被江風吹起,飄到了男人臉頰邊。

    戰北寒伸手捏住幾根發絲,替她捋到耳後:“事情還沒處理完,不急。”

    蕭令月站著沒動,聞言皺了皺鼻尖:“很多事嗎?”

    “都是小事。”戰北寒沒有多說。

    蕭令月也沒多問。

    如何處置後續事宜,這屬於是北秦的朝堂事務,她不方便多問。

    反正有戰北寒坐鎮,她也懶得操心了。

    想了想,蕭令月又問道:“現在我們要去哪兒?”

    他們此刻都在大船上。

    三艘船載滿了士兵和俘虜,沿著滄瀾江順流而下,不知要往哪裏開。

    這附近能夠停下大型船隻的碼頭,隻有原木鎮。

    但是原木鎮人多眼雜,商隊眾多,他們船上又是士兵又是俘虜,開過去肯定會擾亂碼頭秩序,驚擾百姓。

    更重要的是,容易走漏消息。

    蕭令月直覺的,戰北寒後麵沒準還有計劃,他肯定不希望消息提前走漏。

    戰北寒淡聲說道:“穿過山脈後,有一處地勢平坦,船停之後會有人接應,下船後直接前往皇陵。”

    “不帶上襄王嗎?”蕭令月詫異道,又有些好笑,“他還眼巴巴的在縣衙裏等著呢。”

    戰北寒一挑眉:“讓他等著吧,本王會派人去通知他的。”

  第1808章

    第1808章

    蕭令月聞言撲哧一笑,調侃道:“你可真是襄王的好弟弟!”

    派人去通知,跟派人去接。

    這可是兩個意思。

    戰北寒這話不明擺著說,他沒空搭理襄王,讓他自己個兒往皇陵來嗎。

    襄王知道後,還指不定怎麽吐槽呢。

    戰北寒聽出了她的打趣,劍眉一挑:“二哥本就是來視察皇陵的,讓他自己過來,有什麽問題?”

    “,,”蕭令月微妙的沉默了一下。

    她拍了拍腦袋:“對哦,我都快忙糊塗了,差點忘了這回事。”

    這幾天都圍著走私的商隊團團轉。

    蕭令月險些都要以為這才是他們此行的正事。

    說正事也沒錯,畢竟昭明帝交給戰北寒的差事的確如此。但不管怎麽樣,視察皇陵本身也是正經差事,肯定要做的。

    總不能因為這隻是個名義上的幌子,就徹底拋之腦後了。

    “襄王這一次,還真是當了回工具人,什麽都沒做,就光在縣衙裏待著了。”

    蕭令月不禁感歎,“真不知道該說他命好還是可憐。”

    說他可憐吧,,

    襄王才是那個最清閑舒服的人。

    不用跋山涉水,不用深/入險境,甚至不用操半點心。

    隻要在縣衙裏舒舒服服的睡上兩天,所有事情都解決完了。

    說他命好吧,,

    他又實打實是個倒黴工具人。

    昭明帝也好,戰北寒也好,都是有需要的時候拉他出來溜一圈。

    不需要了就扔一邊待著。

    蕭令月甚至懷疑她要是不提起,戰北寒都快把襄王給忘了。

    嘖嘖,真是塑料一樣的親兄弟。

    戰北寒聽到她的話,不冷不熱的說道:“他能當好工具人,不給本王添亂就不錯了,本王也沒指望他做什麽。”

    蕭令月噗嗤一笑,調侃道:“至少在自知之明這一點上,襄王還是很拎得清的,絕不會主動給自己找麻煩。”

    這不,一直老老實實待在縣衙裏呢。

    戰北寒想了想,讚同道:“他也就這一個優點了。”

    “哈哈哈,,”

    蕭令月笑得不行,雙眼彎彎的看著他:“你這話可千萬別當著襄王的麵說,要不然,我都怕他跟你打起來!”

    襄王好歹是他同父異母的親二哥,身份擺在這裏,有這麽不給麵子的嗎?

    戰北寒側眸凝望著她的笑臉。

    她笑起來眉眼彎彎,瓷白的臉頰映著江上晨光,長長的睫毛像是融進了光裏,眼底含著一汪星辰,波光粼粼的動人。

    男人心裏一動,側身靠過去,伸手按在她身邊的欄杆上。

    “,,”蕭令月的笑聲卡住了。

    戰北寒靠的太近,身形居高臨下的壓下來,幽暗的眸子裏蓄著一點壓力,無聲又危險的看著她。

    “,,怎麽了?”蕭令月心驚膽戰的問,微微往後躲了下,“我不該笑的?”

  第1809章

    第1809章

    戰北寒欺身,低沉問道:“你在船上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蕭令月:“,,什麽話?”

    “不讓北北認本王。”

    蕭令月莫名鬆了口氣:“這個啊,我開玩笑的,你不會當真,,”了吧?

    話還沒說完,戰北寒悠悠接上後半句,“,,的前一句。”

    蕭令月:“,,”

    不讓北北認他的前一句是什麽來著?

    她很快想起來了,眼睛不自然的躲閃了下:“就是字麵意思啊。”

    戰北寒極有耐心的問:“怎麽個字麵意思?”

    蕭令月:“,,”

    “你再重複一遍?”男人輕輕挑起眉峰,手撐在欄杆上,將她堵在身前。

    蕭令月含糊的嘀咕:“就是那樣唄,有什麽好追問的,,”

    戰北寒氣笑了,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看著本王說。”

    蕭令月心裏倒吸一口冷氣,不得不看向他。

    朦朧的江水晨光映著男人冷峻鋒銳的五官,他眼裏有一種誌在必得的銳氣,像蟄伏已久按住了獵物的猛獸,侵略性不加掩飾的壓下來。

    蕭令月努力鎮定的說:“就是你聽到的那樣,現在,襄王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他一向是明哲保身的性子,絕不會主動沾染任何麻煩,更沒有義務要替我保守秘密。等到這邊的事情全都解決,回京之後,隻要陛下問起事件經過,襄王一定會如實稟報。”

    這就是為什麽,蕭令月說自己的身份瞞不住的原因。

    已經“死”去六年的翊王妃,突然複活。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戰北寒之前就警告過她,她蕭令月的名字,至今仍在皇家玉牒上,意味著她從來沒有真正擺脫過翊王妃的身份。

    當年新婚夜的那紙休書,她算是徹底白寫了。

    原本。

    在蕭令月詐死脫身後,隻要戰北寒承認她的“死亡”,皇家宗廟就會把她的名字從玉牒上劃去,宣告“翊王妃”從此不存在。

    她也就能徹底與這個身份斬斷關係了。

    所以當初,蕭令月故意當著戰北寒的麵跳崖,一方麵是為了解他心頭怒氣,免得他記仇窮追不舍。另一方麵也是想借此誤導,讓戰北寒以為她真的死了,方便皇室除名。

    結果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戰北寒明明親眼看著她跳了崖,在不知道她會武功的情況下,本該以為她必死無疑才對。

    結果這男人偏偏起了疑心,搜遍崖底沒找到她的屍體,就認定她一定沒死。

    昭明帝、太子都輪番勸過,但沒用。

    戰北寒作為她名正言順的夫君,又是當朝翊王,他不承認蕭令月“死”了,皇家宗廟也不敢擅自劃去她的名字。

    最後就導致翊王妃的位置空懸多年,兜兜轉轉下來,竟然又回到了她手上。

    蕭令月還能說什麽呢?

    這個讓京城多少大家閨秀,還有王府裏的謝玉蕊眼紅多年,看得見卻摸不著的翊王妃之位,到了蕭令月這兒,卻好像牛皮糖一樣,怎麽甩都甩脫不了。

    現在,襄王也知道了。

    他本身就是皇室中人,又是不沾麻煩的性格,隻要昭明帝一問,襄王一定會說。

    畢竟,堂堂王妃死後又複活,隱瞞不報是多大的罪名?

    襄王不會替她擔這個責任,他也沒有義務要幫她保守秘密。

  第1810章

    第1810章

    “從襄王認出我開始,‘沈晚’這個身份就瞞不下去了,再如何掩飾,也不過是畫蛇添足。”

    蕭令月冷靜地說道,瞥了一眼戰北寒:“更何況,你也沒打算讓我繼續瞞著,這次是襄王,下次說不定就是太子了,早晚都是要暴露了。”

    更準確的來說。

    從她在戰北寒麵前掉馬開始,身份曝光就是遲早的事。戰北寒不可能讓她一直以“沈晚”的身份活著。

    蕭令月之前所做的很多事,充其量不過是拖延時間。

    現在,終於是拖不下去了。

    戰北寒不置可否:“還有呢?”

    “還有我之前說,要你幫忙擺平的事,不是指謝玉蕊那種小麻煩。我指的是陛下。”

    蕭令月歎了口氣:“一旦襄王把我的事說出來,陛下一定會召見我,我該怎麽回答呢?”

    直接坦白說她沒死,還喬裝成“沈晚”回京?

    這就是找死!

    昭明帝得知真相後一定會勃然大怒,到時候一頂欺君的罪名落下來,蕭令月不死都得脫層皮!

    以昭明帝對戰北寒這個兒子的疼愛。

    得知蕭令月竟然寧肯詐死,也不肯當翊王妃,昭明帝這個當爹的能不惱怒嗎?

    到時候戰北寒幫著求情都不一定有用。

    可如果不說實話,她又要如何解釋自己失蹤這麽多年,帶著兒子回京後,連臉都換了一張,還這麽長時間不讓北北認祖歸宗?

    沒錯。

    還有北北!

    蕭令月自己的麻煩可以拋到一邊,北北又該怎麽辦?

    這已經不是她能自己擺平的事了。

    涉及到皇家顏麵,又涉及到昭明帝,隻有戰北寒能出麵解決。

    蕭令月嚴肅的看著他:“在正式回京之前,我們得提前商量好,對好口供,等回京陛下問起,我才能解釋。這就是我說的需要你幫忙的事。”

    換句話來說。

    她需要戰北寒幫她圓謊,在昭明帝麵前,把掉馬的事情抹過去。

    別忘了,“沈晚”還有一個安平縣主的爵位。

    這事不抹平,追究下來,她就是實打實的欺君罔上!

    戰北寒聞言似笑非笑:“現在知道找本王幫忙了?之前撒下彌天大謊,絞盡腦汁糊弄本王的時候,怎麽沒想過有今天?”

    他不說這個還好。

    一說起這個,蕭令月還覺得委屈呢。

    她沒好氣地說道:“要不是你非要我恢複身份,連襄王都算計上了,我用得著辛苦找借口圓謊嗎?現在我遇到的這些麻煩,至少有一大半都是你造成的。”

    “強詞奪理。”

    戰北寒微眯起眼睛,“本王想讓自己的王妃恢複正常身份,有錯?”

    蕭令月:“,,”

    “你繞著彎子糊弄本王的事,本王還沒跟你計較,你倒是會把責任往外推。現在你麵臨的這些麻煩,難道不都是當初自己種下的?”

    戰北寒口吻淡淡,卻無比犀利地說道。

  第1811章

    第1811章

    蕭令月:“我,,”

    話還沒來得及說,戰北寒一字一句的概述:“六年前,你要是不詐死脫身,現在就不會有‘複活’的麻煩。

    六年後,你要是不改頭換麵,冒名回京,就不會有欺君犯上的罪名。

    在京城將近一年的時間,你要是不繞著彎子糊弄本王,早早跟本王坦白從寬,本王也不會多費心思,用這種方式讓你恢複身份。

    這樁樁件件,哪一件不是你自己種下的因?現在嚐到苦果了?”

    蕭令月睜大眼睛:“你這才叫強詞奪理吧!”

    戰北寒:“本王奪誰的理了?”

    蕭令月不服氣地道:“六年前,我要不是詐死脫身,你會輕易放過我?六年後,我要不改頭換麵,我能順利回京見到寒寒?在京城將近一年的時間,我要不跟你繞著彎子周旋,乖乖坦白了,你早就把北北搶走了,絕對不會跟我多廢話半句!”

    戰北寒:“,,”

    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幾分道理。

    男人劍眉微擰:“這也不是你糊弄本王的理由!”

    蕭令月瞪著他,莫名有點委屈了:“我要是有你的身份實力,你以為我不想光明正大嗎?誰樂意天天頂著別人的臉,跟做賊一樣躲躲藏藏?

    我費盡心思的跟你兜圈子,還不是因為你一直懷疑我?我想方設法打消你的疑心,隻求自保,我有錯嗎?

    是,我承認我是騙了你!你生氣記仇都是應該的。

    但我也不是為了從你身上得到什麽,才故意說謊騙你的啊!你要是不盯著我不放,我打死都不會主動去招惹你,巴不得你離我們母子遠一點,我能怎麽辦?”

    別看戰北寒現在對她,似乎沒那麽生氣了。

    但是剛回京那會兒,他對她隻有疑心和敵意,沒有半點感情,是真正把她當敵人一樣看待的,甚至動過殺心。

    蕭令月瘋了才會跟他自爆身份,那跟自尋死路有什麽區別?

    如果不是後來。

    兩個人在一起遇到的事情多了,戰北寒的態度也在不知不覺中發生變化,再加上兩個孩子的存在,終於讓他放下了敵意和防備。

    蕭令月也不敢在他麵前逐漸鬆懈。

    最後好不容易,到了今天這樣,即使互相爭執,也能稱得上拌嘴的程度。

    戰北寒看著她一雙睜大的眼睛,又心虛又理氣直壯,眼底隱約還有點委屈。

    他險些氣樂了:“本王被你騙了那麽多次,還沒覺得委屈,你倒是惡人先告狀了。”

    蕭令月心虛的嘀咕:“本來就是嘛,,”

    “跟你算舊賬,能把本王的命都氣短兩年。”戰北寒沒好氣的冷哼了一聲,又道:“現在呢?”

    蕭令月一懵:“什麽現在?”

    戰北寒一字一句,冷颼颼的重複:“打死都不會主動來招惹本王,巴不得本王離你們母子遠一點,那現在呢?”

    現在她的想法如何?

    還是跟以前一樣,避他如洪水猛獸?

    蕭令月微微偏開視線,避開他灼灼緊盯的目光,聲音不易察覺的繃緊:“這個問題不該問我吧?反正不管我怎麽想,你都不會放手,不是嗎?”

    那她的想法如何,重要嗎?

    不重要。

    因為戰北寒早就做出了他的決定。

  第1812章

    第1812章

    她也從來不會問,戰北寒對她,到底有幾分是真心?

    又有幾分,是因為她的抗拒和不順從,所產生的征服欲和不甘心呢?

    或許正因為戰北寒的人生太順風順水,身居高位,手握重權,想要的東西無需開口就有人主動獻上,以至於在她麵前碰了幾次壁後,反而有了執念。

    所以他才一直步步緊逼,非要得到滿意的結果不可。

    戰北寒眯緊眼睛,攥住她下巴的手指微微收緊,冷聲道:“本王會不會放手,是另一回事,現在問的是你的想法!別給本王繞彎子。”

    “我沒有繞圈子,我說的就是事實。”蕭令月不舒服的微微蹙眉,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先放開。”

    “先說清楚!”戰北寒不肯鬆手。

    氣氛一下子僵持住了。

    蕭令月有些懊惱的瞪著他,心想,就戰北寒這狗脾氣,還好意思說她脾氣倔!

    明明最倔的是他,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可!

    執著得令人束手無策。

    甲板上還有士兵在巡邏,雖然所有人都很識趣,繞著路目不斜視的走了。站崗執勤的士兵更是轉過身,麵朝另一邊,不敢往這邊多看一眼。

    戰北寒擋在她身前,不用擔心被人看到。

    但,即便如此。

    蕭令月還是不習慣在有外人的情況下,跟他姿勢親密,總感覺不自在。

    她隻好退讓了一步,歎氣說:“現在跟以前,肯定不一樣了。畢竟發生了那麽多事,我又不是鐵石心腸,怎麽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戰北寒眸光微動,又追問:“然後呢?”

    “如果是以前,剛剛那些話我是不會說的。”蕭令月輕聲說道,“我隻會想方設法的岔開話題,找借口找理由,先糊弄過去再說,,總之,就是不會說實話。”

    這是真的。

    她的戒備心,其實並不比戰北寒少。

    戰北寒在不知道她身份的時候,對她有敵意,甚至有過殺心。

    蕭令月之所以沒有,是因為她一直知道戰北寒,了解他是什麽樣的人。因為曾經“衛少容”的過去,她對戰北寒並沒有太多真正的敵意。

    頂多是情緒複雜。

    她心裏藏的事太多了,顧慮也太多。

    所以愛也好,恨也好,任何一種感情都不是簡單的。蕭令月習慣壓抑自己的情緒,不讓情緒影響理智,這也是她出於自保的本能。

    但無論如何,她確實是防著戰北寒的。

    甚至可以說,她對陌生人都隻有五六分的戒備心,卻把十二分的警惕都放在了戰北寒身上,對他步步謹慎,幾乎到了嚴防死守的程度。

    剛回京城的時候。

    他們兩個人就一直在互相試探、防備,表麵上看似平靜,暗地裏的較量卻從來沒停過。

    這樣的相處模式,雖然還不到互相置於死地的程度。

    但卻連陌生人都不如。

    非敵非友,如履薄冰,毫無信任可言。

    在這種情況下,蕭令月當然不可能對戰北寒說實話。就算她說的句句是真的,組合在一起後,也變成了假的。

    但現在,情況到底不一樣了。

    蕭令月這時才驚覺,原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對戰北寒的態度也改變了。

    變得越來越自然、平和、鬆懈。

  第1813章

    第1813章

    有時候她懶得動腦子,戰北寒一問她就說了,連防備的心思都提不起來。

    ,,有點嚇人啊。

    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相信他了?

    好像以前擔心的種種危險,都不知不覺被她忘了。哪怕現在,戰北寒把手放在她脖子上,她都一點緊張不起來,換做是從前,她早就渾身緊繃的戒備了。

    蕭令月臉上的神情變來變去,震驚、錯愕、懷疑、鬱悶,,

    各種表情輪番變了一輪。

    最後變成了一種淺淺的無奈。

    她看著戰北寒,認真的道:“你真要我說,現在和從前哪裏不一樣了,我也說不上來。不過這一點,你問問你自己就知道了,你現在對我的態度,還和以前一樣嗎?”

    蕭令月狡黠的把問題拋了回去。

    戰北寒不動聲色,心裏卻微怔了一下。還和從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

    但到底哪裏不一樣,男人同樣說不上來。

    他和蕭令月是同類,像他們這樣常年處於危險之中,習慣了刀尖起舞的人,感情隻會比尋常人更隱蔽難尋,也更執著和危險。

    因為感情,本身就是破綻。

    更是軟肋。

    戰北寒也好,蕭令月也好,他們都不是會放任自身軟肋擴大的人。

    對他們來說,一見鍾情是不存在的。感情的變化更不是一朝一夕,而是日積月累的逐漸沉澱,驀然回首時,才驚覺原來已經不一樣了。

    既然如此。

    戰北寒深深看著她的眼睛,聲音低沉:“還想逃嗎?”

    蕭令月沒有回答,卻反問道:“你現在對我的信任,有幾分?”

    “是本王先問你!”戰北寒不悅道。

    “你得先回答我。不然我沒法回答你。”蕭令月眨了眨眼。

    戰北寒冷哼:“狡猾的女人!”

    他緊接著把問題拋回去:“那你說,你對本王的信任有幾分?”

    蕭令月認真的想了想:“唔,,七分吧。”

    戰北寒臉都黑了:“才七分?!”

    “什麽叫才七分,很高了好不好?”蕭令月一聽就不服氣,“除了寒寒和北北,我對別人可沒這麽高的信任,你別不知足啊。”

    在這世上,蕭令月能真正信任的人很少。

    兩個孩子當然是第一位,她怎麽會不信任自己親生的兩個小寶貝呢?

    戰北寒隻能屈居其後,但確實已經不低了。畢竟那麽多次出生入死,又有上輩子的感情基礎在,蕭令月自覺也算給了一個高分。

    但這樣的“高分”,顯然不能讓戰北寒滿意。

    男人冷冷扯了下嘴角,盯視著她:“本王還是別人?還不如兩個毛都沒長全的小東西?”

    他輕蔑的一勾唇,不悅道:“他們能做什麽?”

    蕭令月嘴角微微抽搐:“你幹嘛跟自己兒子比,,”

    “是你先拿他們做例子的!”

    男人捏著她的下巴,越發不悅,“本王難道還不如他們可靠嗎?”

  第1814章

    第1814章

    蕭令月一臉震驚的看著他:“你怎麽能這麽想?”

    男人聞言,冷淡不悅的臉色剛緩和了點。

    蕭令月緊接著又道:“寒寒和北北當然比你可靠啊,他們可是我生的,全天下最可靠的小男子漢!”

    戰北寒:“,,”

    聞言,他剛要緩和的臉色僵住了,一時間如風雨欲來般,陰雲沉沉。

    男人磨牙切齒的看著她:“你這個女人,,”

    真以為他看不出來嗎?她就是故意這麽說。

    明知道他想聽什麽,她偏不說。

    還把兒子搬了出來。

    蕭令月眼底閃過促狹的笑意,理直氣壯道:“難道不是嗎?你好歹是當爹的,居然覺得自己兒子不可靠,太過分了吧?”

    戰北寒險些給她氣笑了。

    男人捏著她小巧的下巴,緩緩靠近,狹長的眸子緊盯著她,一字一句道:“你再胡扯一句試試?”

    蕭令月縮了縮脖子,有點底氣不足:“我說的也沒錯啊,,”

    “還有三分是什麽?”戰北寒直截了當的問。

    她向來會避重就輕,遇到不想說的事情就東拉西扯,總有辦法避過去。

    但這次,戰北寒顯然不給她逃避的機會。

    “什麽三分?”蕭令月假裝沒聽懂,隨即又道,“這個問題是我先問你的吧?你還沒回答呢?”

    轉移話題!

    戰北寒手重了三分,冷冷吐出一個字:“說!”

    蕭令月睜大眼睛:“你別太過分了!我問你你不說,還追問起我來了,,”

    戰北寒打斷了她:“不說?回京之後自己想辦法,本王不管!”

    蕭令月:“,,”

    這說的顯然是身份曝光,昭明帝問責的事。

    他放手不管,蕭令月怎麽解釋?

    她不禁有些氣惱了:“你這是出爾反爾,說好了有麻煩你替我解決的!說話不算話!”

    “誰跟你說好了?本王可沒答應。”

    戰北寒冷笑了兩聲,鬆開手,居高臨下看著她:“要麽,自己找的麻煩自己解決,要麽,就老老實實的給本王說!”

    蕭令月一時被噎得夠嗆:“你問這種問題,要我怎麽說?”

    “怎麽不能說?”戰北寒反問。

    “那我問你好了,你對我的信任有幾分?”蕭令月再次反問他。

    戰北寒冷冷瞥了她一眼:“六分!”

    “,,才六分?真的假的?”蕭令月一時震驚,分不清他說的是真是假。

    她滿臉狐疑的看著他:“戰北寒,你不會這麽幼稚吧?因為我說七分,你就非要比我少一分?”

    男人嗤笑道:“你想多了,本王還不至於鬥這種氣!”

    蕭令月:“,,”真的嗎?

    她怎麽這麽不信呢?

    隨即,男人又涼涼地道:“六分已經很高了,別不知足!”

    這是剛剛蕭令月說過的話,他一字未改,又還給她了。

    蕭令月嘴角抽了抽。

    還說沒有鬥氣,這分明就是故意的!

    行,六分就六分。

    她才不跟戰北寒一樣幼稚。原本這種打分就是臨時起意,她隨口一問,倒也沒那麽當真。

    蕭令月雙手抱胸,施施然的看著他:“那你倒是說說看,剩下的四分是什麽?”

  第1815章

    第1815章

    戰北寒:“,,”

    “說得上來嗎?”

    蕭令月嗬嗬一笑,“你不是問我剩下三分是什麽嗎?那你不如給我解釋一下,你剩下的四分又是什麽?具體內容呢?指得哪方麵?

    隻要你一分一分的說清楚,我就告訴你,剩下三分是什麽!”

    有本事說啊。

    她就不信他能解釋清楚。

    這種關於信任的感覺,本來就是因人而異,隨時變化的。

    尤其是感情上的信任。

    誰能說清楚自己為什麽信任對方?又為什麽不信對方?甚至還要一條條解釋清楚?

    這不是無理取鬧嗎?

    也就戰北寒這種不解風情的男人,才問的出這種問題。

    蕭令月決定讓他知難而退。

    然而,戰北寒聽到她的話,深深看了她一眼:“剩下的四分很簡單。”

    蕭令月:“?”

    “第一。”他靠近一步,俯身貼近她耳畔,慢悠悠的說了一句。

    “你實話告訴本王,你到底是誰?”

    蕭令月眼瞳一縮:“,,”

    戰北寒聲音低而幽冷:“第二,你為什麽會成為‘蕭令月’?”

    “第三,你從何了解的本王?”

    “第四,你藏著的秘密是什麽?”

    一連四個問題,猶如四道驚雷炸響在耳邊,蕭令月腦海一片空白。

    她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後腰抵在堅硬的欄杆上,瞳孔不自覺微微緊縮,繃緊了神經,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你,,”

    聲音不禁有些發澀。

    戰北寒雙手撐在欄杆上,低眸凝望著她,一雙狹長銳利的眸子深沉的可怕。

    “四個問題,四分。”

    他意味深長地道:“這樣的回答,王妃滿意嗎?”

    蕭令月勉強扯了下唇角:“什麽滿意不滿意?我都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不能慌,冷靜下來!

    戰北寒這麽說,未必是她想的那個意思。

    兵不厭詐,誰知道他是不是在詐她?

    更何況,她不是蕭令月又是誰呢?死後重生,借屍還魂這種事,即便是戰北寒也不會相信。

    再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相信,對她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證據呢?

    他根本拿不出任何證據!隻要她不承認,就沒人能說她不是“蕭令月!”

    這些思緒以極快的速度閃過腦海。

    蕭令月勉強鎮定下來。

    “蕭令月,蕭成罡原配嫡長女,自幼在京城蕭家長大,十五歲之前從未離開過蕭家內宅,甚至不為人所知。十五歲及笄之後才有了出門的權利,十六歲初入宮中,因意外被賜婚。”

    戰北寒一字一句,清晰的說道:“這就是她全部的人生經曆。”

    蕭令月有些心驚:“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這也不能代表什麽。”

    話是這麽說,她心裏卻知道,戰北寒說的一字不差。

    “蕭大小姐”十六歲被賜婚。

    隨後幾個月,便死在了花轎上,短暫的人生戛然而止。

    戰北寒意味深長地道:“真正的蕭家大小姐,從未習武,不識字,一生不曾離開過北秦,甚至不知道有南燕這個國家。”

  第1816章

    第1816章

    “所以。”

    他俯下身,嘴角似笑非笑:“王妃,你能跟本王解釋一下,你的武功,你的識文認字,你對南燕朝堂的了若指掌,到底是從哪來的嗎?”

    蕭令月心裏不由一沉。

    果然,,

    她之前的感覺沒有錯,戰北寒對她的身份起了疑心。

    之前有好幾次,他都似有若無的提起過,隻是沒有像現在這樣問出來。蕭令月也裝傻,隻當什麽也不知道,把話題岔開了。

    但她心裏一直很清楚,她和真正的“蕭大小姐”之間,存在著極大的差異。

    這種差異是無法彌補的。

    因為她們畢竟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靈魂不同,自幼生活的環境不同,造成性格、習慣、思維、想法,各方麵都毫不相似。

    甚至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別說是戰北寒了。

    就是讓蕭家的下人來辨認,都很容易分辨出兩人的區別。

    這也是蕭令月當初要逃婚的主要原因。

    她知道瞞不過戰北寒,隻要跟他接觸,他一定會起疑心。

    而“蕭大小姐”的人生又實在太簡單,簡單的一目了然,讓蕭令月想找借口解釋自己性格的變化,都找不到。

    現在,戰北寒說出了他的疑心,反而讓蕭令月鬆了口氣,有一種懸在頭頂的利劍終於落下的感覺。

    幸好她早有準備,知道戰北寒終有一日會起疑心,早早想好了應對的辦法。

    “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麽呢?原來是指這個。”

    蕭令月故作輕描淡寫的道:“我本身就是武將家族出身,和蕭家人雖然關係不睦,但從小也算耳濡目染,會點武功不稀奇吧?還有,誰說我不識字了?蕭家雖然對我不好,但我好歹是嫡長女,走出去總不能被人笑話,堂堂大將軍府的嫡女居然連字都不會寫。

    所以,我幼年時也是學過讀書寫字的,隻是時間不長。

    後來離開京城,我自己有空的時候便多練練,自然就練出來了。

    這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吧?”

    戰北寒聽完後,似笑非笑的揚眉:“你的意思是,你在蕭家的時候就會習武認字?是本王查錯了?”

    “我可沒有說你查錯了。”蕭令月當然不會承認這個。

    在北秦,隻要是戰北寒想知道的事,就沒有他查不出來的,準確性也很高。

    這點他們兩個心知肚明。

    蕭令月隻能避重就輕:“不過,你查到的那些隻是表麵情報。你也知道,我在蕭家不受重視,又被繼母苛待冷落,如果被她知道我偷偷習武練字,肯定會變著法子來折騰我。我當然要避著點,不敢被人知道。”

    戰北寒一下子聽明白了,越發似笑非笑,“你是想說,你騙過了蕭家所有人,有意藏拙?”

    “沒錯!”蕭令月睜著眼睛說瞎話,還有理有據。

    她接著說:“蕭家後院的情況,想必你也清楚。蕭成罡不管事,蕭夫人又刻薄,對我這個繼女一向苛待到極點。我當時又年幼,無力反抗,所以隻能忍氣吞聲,藏拙求自保。”

    這個邏輯是說得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