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117章

    , 第 1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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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花給你,春日給你

    顧添不急不惱手上依舊沒有放棄搗亂:“你幹嘛不繼續裝睡。我的問題有那麽難以回答嗎?”

    “你讓我怎麽回答?問你喜歡我哪裏?我改?”謝憫沒好氣地說。

    “那你接受不接受吧。我也不是想逼你, 就是我覺得……”

    顧添不自覺的掐了話頭,他覺得什麽呢?不是想逼謝憫答應,為什麽非要說這些呢?

    “算了, 反正你肯定都認為我不要臉了, 不要臉我也要說。我就是覺得, 如果你也能喜歡我。我們可以不可以換個方式相處,不是交往的意思, 就是可以不可以讓我在你這裏擁有那麽一小點點特權。”

    顧添鼓足勇氣說完了心裏想的,雖然顛三倒四, 但是他覺得謝憫能懂。

    “顧添,你喜歡過男人嗎?”謝憫幽幽開口。

    相比上一次, 兩個人因為這事的激烈爭執, 謝憫的情緒平靜了很多。

    走到現在, 他清楚意識到,他和顧添之間的關係,不是所謂的簡單處理就能涇渭分明, 從他搬進這個屋子開始, 甚至更早追溯到他們在金悅廣場相遇開始, 很多東西就變了。

    無論他願意不願意, 他和顧添都被同一張網罩在了其中,要想衝破這張網, 唯有理智。無論案子的結局如何,他不願意和顧添先起了「內訌」, 關於那些無從辨別對錯的心思,情感, 能說通是最好的。

    說不通就慢慢說通……

    “我沒喜歡過別人, 除了你。”顧添毫不猶豫地回答。

    “你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區別嗎?”謝憫又問。

    顧添一愣, 很不屑的嗤了一聲:“我連母乳都沒喝過,我上哪去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區別……”

    顧母事業型女性,一口氣生了個雙胞胎,喂奶是喂不過來的,索性直接讓兩個兒子喝奶粉……

    “你真可憐……”謝憫幽幽地說……

    顧添氣得一個「你」字剛出口,謝憫立刻補充了一句:“我也沒喝過母乳……”

    “哦,咱兩一樣可憐,算是門當戶對……”顧添總能什麽事情都扯到一起。

    謝憫笑了笑,輕抬手腕,黑暗中紐扣脫離扣洞,衣服摩擦的窸窣聲清晰可聞。

    顧添撒手撐著床墊往後退開了一點距離:“謝憫,你幹嘛!”

    謝憫沒說話,連呼吸聲都沒有變化,黑暗中獨屬於織物摩擦的聲音持續不斷,一點點敲打著顧添的神經。

    不長的時間裏,他腦子裏千回百轉,想了很多種可能,唯有一種他不敢想的可能……

    十八禁的內容,出現過在他的夢裏,他的心裏,他的假想裏……

    但是絕不可能出現在當下的現實裏……

    那讓人糾結的聲音終於停止,一隻有些冰涼的手掌捏住了顧添的手腕。

    “我來告訴你,男人和女人有什麽不同。”

    顧添下意識往後縮,但是那隻手掌就像鐵鉗一般緊緊抓住他蓋在了另一片冰涼之上。

    手掌緊緊貼著的地方有一條凸起,顧添縮起手指捏了捏,好像是手臂位置?

    “這是什麽?”

    “這條疤是我18歲那年潛入一個犯罪組織,沒什麽經驗,也不能違法亂紀,隻能在聚眾鬥毆中幫老大擋刀來獲取信任。這條疤就是那時候留下的……”

    “18?不是大一嗎?”

    謝憫一聽就知道顧添沒聽自己說的什麽,這重點抓的偏題偏到爪哇國去了。

    “我小學初中跳級,考進公大時候16歲。”

    “16??報公大可是要體測的,你怎麽過的?”

    “怎麽過的?當然是考過的,雖然拿不到優秀,過線總是沒問題的……”

    “你可真是厲害……然後呢?不就是一條刀疤嗎?我也有!”顧添手指輕輕撓了兩下那條他從沒見過的傷疤。

    謝憫帶著他的手掌上移到了肩膀:“這條疤是抓捕時,嫌疑人負隅頑抗戳的。”

    顧添還沒來得及好好體會那條疤的形狀,他的手被牽到了下一個地方,咽喉下方的位置。

    他的手掌甚至能感受到謝憫喉結的滾動。

    “這條疤可能已經摸不出來了,這是在聚眾吸毒現場,一個吸HIGH了的癮君子,先用小刀割傷了自己,然後拿著小刀來割我的脖子,雖然被我發現製止,但是刀刃依舊劃開了我的皮膚。”

    “當時清醒的人用衛生紙幫我捂住傷口,很快止血結痂。”

    “這本是一件小事,直到第二天晚上,有人悄悄告訴我,那個癮君子好像有艾滋……”

    “我沒有辦法去求證他是不是真的有艾滋,我隻能跑去最近的醫院掛了急診。”

    “急診醫生聽我陳述完,告訴我需要去疾控中心,並且幫我電話聯係了疾控中心,等我吃上第一次阻斷藥,距離我割傷已經過去了三十幾個小時……”

    “還好,運氣不錯。阻斷成功了……”

    顧添知道謝憫輕描淡寫的語氣背後究竟藏著多少當年的無奈和恐慌。

    如果退回到一年前,他不敢說理解,但是經曆過垃圾山那一遭,他完全感同身受。

    謝憫並沒有給他發表意見的機會,牽著他的手摸到了另一處傷口。

    “這是彈孔,打穿了,所以子彈沒有留在體內,清理起來沒那麽費事。”

    “這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疤,是衝破玻璃窗,碎玻璃紮的。不算嚴重,就是膈手。”

    ……

    謝憫緩緩訴說著每一道傷疤的往事,語氣波瀾不驚,毫無情緒可言,那些時間那些原因,過去了這麽多年,他居然還能記得大概,說起來他自己也有些驚訝。

    顧添的心情從一開始的輕鬆,到心疼,再到震驚,最後五味雜陳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除了從胸腔到鼻腔綿延不絕上湧的酸楚。

    “這算是最後一次受傷吧。你應該聽說過了,本來應該飛向我心髒的子彈因為我提前跳崖,打偏傷了肺和胃。從懸崖上跌落導致我全身多處骨折,因此經曆了多次手術,這些有的是傷疤有的是手術疤……”

    謝憫說完把顧添的手輕輕放到了旁邊。

    “明白了嗎?我是一個全身沒幾塊好地方,渾身是傷的殘疾人。有的疤痕因為太深,影響了皮膚排汗,不過我身體還暫時用不上排汗……所以並不是太難受。但是你是一個觸覺,視覺,五感正常的男人。這樣一個殘廢,拿什麽來回應你所謂的喜歡?”

    “我有什麽資格被你喜歡?”

    成年人的感情哪有什麽柏拉圖的純粹,到最後都會歸於肌膚之親,這樣的一個殘體如何承載情到濃時的原始欲望。

    這是謝憫沒說出來的話,他認為顧添能懂。

    顧添確實懂了,懂的一句話沒說,沉默著……

    謝憫歎了口氣,抓過了旁邊的衣服,剛要起身卻被一股大力猛的按了下去。

    緊接著他手臂的疤痕上觸到了一片不真實的溫熱,當他反應過來那是什麽的時候,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猶如一尾瀕死的魚兒放棄了掙紮,任由獵人肆意妄為。

    顧添小心翼翼吻過每一道傷疤,每一個彈孔,每一處刀口。

    他輕輕的反複吻著,奪眶而出的淚水隨著他的動作,一點點滴在了那些他沒能參與的謝憫的曾經。

    我隻想吻盡你的前半生,穿過所有槍林彈雨,崢嶸歲月,和你融為一體,替你披上一身鎧甲,陪你披荊斬棘,為你遮風避雨。

    滿身榮耀給你,所有痛苦給我。

    在無盡的歲月裏,你隻需在心裏給我留下一方小小的天地,就算永遠隻能守望你的背影,我也無憾的為你奔赴山海,為你摘下星辰,為你跨過嚴冬,為你死而無憾。

    繁花給你,春日給你,世間的一切美好都給你。

    包括我熾熱的心和至死不渝的情。

    顧添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小小聲地說:“現在你有資格了。”

    “我想問一問,我還有沒有資格喜歡你。”

    “我什麽都沒有,隻有一顆心,你要嗎?”

    顧添哭到累了睡著了也沒能聽到謝憫回答「願意不願意」,似乎對於他來說,謝憫嘴上的答案已經不重要了,隻要謝憫不推開他就好。

    謝憫深吸一口氣,揉了揉鼻腔,好久沒這麽酸過了。他手蓋在顧添頭頂,輕輕揉了揉沒經過發蠟加持的黑發。

    揉著揉著,他嘴角上揚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他低頭湊近顧添的耳邊不輕不重說了句:“傻子。”

    清晨,顧添朦朦朧朧,揉著眼角的淚水結下的幹痂,昨晚謝憫說過的話再一次浮現耳畔,緊接著是他又一次哭得丟人的然後……

    他緊閉眼睛,裝作翻身滾去了床的那一邊,自認為在謝憫沒發現的時候,一躍而起衝進了浴室,砰一聲關上門,著急打開花灑,水溫還是涼的,他顧不得那些,站在下麵淋透了再說,雙手使勁搓著臉頰雙目,睫毛都搓掉了幾根,終於把昨夜淚流滿麵的痕跡清理幹淨了。

    他等到水溫熱起來,衝到滿身發熱快要冒汗了才撈過浴巾往腰上一裹,提著毛巾大咧咧走出了浴室。

    謝憫已經醒了,不過他不像往常立刻起身穿戴整齊,而是靠坐在床上,被子搭在腰間,上半身罕見的沒有套回去睡衣。

    顧添瞟了一眼,鼻子裏冷哼了一聲:“大早上的,不要勾引我。行不通,今天是工作日!你理智點!”

    謝憫沒動,也沒說話,就這麽看著顧添。

    顧添裝作一本正經擦著濕噠噠的頭發,眼睛卻忍不住一會瞟過來,一會瞟過來。

    謝憫就是故意擺在那裏,想要讓他看清楚這些疤痕在白日裏是多麽的觸目驚心。

    所以顧添開始偷看時,謝憫一點遮掩的打算都沒有,看,多看些,看仔細了!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