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 第 7 章

    我以後斷子絕孫了得算工傷

    黑黢黢沒有照明燈的小巷,滑唧唧的路麵,偶然入耳的淫/聲浪/語,空氣裏彌漫的濕噠噠的異味。

    這是真正的貧民窟的味道,是顧添近三十年的人生裏,觀摩過無數次,卻從沒有經曆過的生活。

    牆壁上黏著層層疊疊的小廣告,白紙黑字在夜晚也十分醒目。

    開鎖配匙,疏通下水道,誠信辦/證,安裝打孔,信用卡套現……

    釘在牆壁上的藍色鐵皮清晰印刷著門牌號,借著遠處高樓偶爾掃過這片的射燈,顧添找到了拐角處的小屋子。

    左鄰右舍這會都關著燈,雨越下越大。

    顧添站在門側,豎起耳朵聽著門裏的動靜。

    除了雨水嘩啦啦的聲音,門裏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左右望了一眼,迅速從褲兜裏掏出一條小鐵片,伸進簡陋的鎖孔裏左右撥弄兩下打開了門鎖。

    他半推開門沒敢貿然進去,借著牆壁掩護,高樓掃過的燈光看清了屋裏的景象。

    空蕩蕩,沒有一個人。

    光束流轉,屋內外再次陷入黑暗,他閃身進門,剛關嚴房門,第一口氣還未吸完,後腦勺迅速滋生寒意。

    他抬手格擋和腦子裏的反應幾乎同步。

    小啞巴已經離開七天,最近連續下雨,房子裏的陰冷潮氣,無人居住的生氣此刻很淡,房裏有人!

    他擋住了劈向他脖子的手掌,對方立刻出拳向他心窩砸去。

    他抬起膝蓋一頂,順勢一踢,踹中了對方的腰部。

    對方側身一閃,腳尖擦過側腰,一轉身抬起右腳準確的踹中了顧添的膝窩。

    顧添腿一彎,幹脆蹲了下去一個利落的掃堂腿。

    對方輕盈一躍抬腿居高臨下狠劈下來……

    兩人連過七八招,剛進門的匆忙應對,眼睛還沒來得及適應黑暗,陌生環境導致顧添漸漸處於下風。

    對方的招式帶著顧添熟悉的套路,像是正統擒拿格鬥,但是並非完全正統,更有著經過無數實戰的狠戾。

    他一分神,被對方抓住一個漏洞,擒住手腕被反扣在了牆壁上。

    下一步肯定是身體壓過來徹底製約住他,腦子來不及反應,顧添衝口而出。

    “警察。”

    對方遲疑了0,01秒,就這麽鬆懈的0,01秒,顧添後抬腿,準確的擊中了對方下三路。

    這是一個非常無良缺德的攻擊路數,野路子的人都不屑於用。

    不是因為沒用,而是太有用……

    有用得隻要力道控製不好,廢掉對方一瞬間……

    但是此刻的顧添已經無暇顧及這招有多麽陰損缺德,出現在嫌疑人家的陌生人,等著他進來甕中捉鱉,他的提前探查小心謹慎全部失敗,這是個極其危險的人物。

    不管他是誰,他如果不想下半生交待在這裏,必須奮力反擊!

    腳後跟的觸感讓他分辨出對麵是個成年男人!

    對方顯然也沒想到,他會來這麽一招,捂著往後退了幾步。

    他雙眼終於適應了屋內的黑暗,模糊中看到對方臉上有遮掩,他揮拳直擊麵部,對方隻是倉皇偏頭,卻並沒有反擊。

    他來不及思考對方態度的詭異轉變,果斷出手扯掉了對方臉上的遮蓋物,順道拍開了屋裏的開關。

    啪!對方緊接著出手關掉了剛亮起來的燈光。

    ……

    就是那麽一瞬間,對方五官徹底暴露,顧添收回拳頭,提著手裏的麵罩。

    “謝隊,解釋解釋,你怎麽在這?”

    “私闖嫌疑人居住地,可是不合規矩的事兒啊。”

    “你今天不給我說清楚,我立刻通知王局。”

    顧添掏出手機,手指放在屏幕上,大有立刻外撥的架勢。

    咳咳咳……又是一陣咳嗽,謝憫抹了抹嘴。

    “打吧,順道告訴王局,你是私闖嫌疑人住所,用非正規手段開鎖,然後和我撞見了,然後踹了我JJ,我以後斷子絕孫了得算工傷……”

    ??

    這是兩人認識以來,謝憫說的第一個長句,但是顧添並不想聽。

    他打開手機電筒,照到了謝憫的褲/襠處,濕噠噠的泥巴還蹭在上麵,是他踹的沒錯……

    “對不起,你去檢查檢查吧,要是出問題了,我負責到底……”

    顧添道完歉,清了清嗓子:“所以,你為什麽在這裏。”

    “你來幹嘛,我就來幹嘛。我剛到,你確定我們要這樣站在這裏討論這個問題嗎?”這是謝憫說的第二個長句,說完他掏出了一個燈光微弱,電力不足的小手電。

    手電的光勉強照清楚30厘米以內的一小塊區域,顧添望了一眼入戶門,那邊完全沒有任何光源漏過去。

    他跟在謝憫身邊,兩個人在房間裏挨個摸索。

    房屋沒有窗戶,就一張床,一把椅子,其他什麽都沒有。

    床上隻有一條床單,沒有被子,沒有枕頭,兩件體恤一條長褲疊放在床頭代替枕頭。

    仔細翻了所有東西,一無所獲。

    “是有人來過了?”顧添疑惑。

    “沒有,走吧。”謝憫走向大門。

    “要不要聯係房東……”

    謝憫回頭笑了笑,“你認為他會用真實的身份證租房嗎?”

    “小啞巴真名是什麽?究竟是誰?你兩究竟什麽關係?”顧添把連日來盤桓在心中揮之不去的疑雲全問了出來。

    “要不,你去問問他?”謝憫連頭都沒有回。

    走出門,雨已經停了,謝憫站在黑乎乎的巷子裏,等著顧添鎖好了大門,低聲說了句:“我現在要去醫院檢查檢查,你就不用跟著了。”

    “你明天來上班嗎?”顧添問。

    “那要看我傷得重不重……”

    “你還訛上我了是怎麽的?”

    “顧隊,可是您說的有問題負責到底啊,怎麽,這麽快就翻臉無情了?”謝憫說完搖了搖手,走了。

    顧添為了證明自己不會跟著他,往另一個方向的小巷走去。

    走進小巷,顧添停了下來,躲在邊上看著謝憫拐進了另一條路,迅速跟了上去。

    謝憫走的方向明顯不是往醫院走,也不是往市局走。

    走出這片低矮的平房區,來往的人多了起來,顧添所有的關注力全在謝憫身上。

    而謝憫不僅沒有回頭,連步伐的大小頻率都沒有變過,他就這麽跟了謝憫十幾分鍾,在一個分岔路口,謝憫轉了彎。

    顧添心中一緊,拔腿衝了過去,一轉彎,一條違章占道形成的夜宵一條街展現在眼前。

    三輪車改造而成的食攤,一個挨著一個,炒麵炒粉,燒烤,麻辣燙,小龍蝦什麽品種都有。

    雨剛停一會,食客並不多,就這麽一眼望全的地方,謝憫憑空消失了……

    顧添不死心,放慢腳步一個食攤一個食攤找過去,走完整條街,連根謝憫的頭發都沒看見。

    帶著廚師帽,穿著油汙布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小跑著和顧添擦身而過。

    他小跑到第四個炒麵攤,接過鍋子。

    “老謝,謝謝啊,又麻煩你幫我炒麵了。”

    老謝摘下油膩膩的帽子和肥大的雨衣放在一邊:“沒事。多喝水,多上廁所,你的腎結石不能憋久,我回家了。”

    “誒,要帶份炒飯嗎,我請你?”老板揮了揮勺子。

    謝憫瞧著前麵二三十米處顧添的背影,嘴角上翹:“謝了,我吃不了上火的。”

    他朝著前方揮了揮手,轉身走出了小路。

    顧添走完整條街沒找到謝憫,他不死心又回轉身,走到炒麵攤前,他腳步一頓,轉過身子。

    “老板,炒飯炒麵來一份嗎?”穿著油膩膩廚師服的中年男子揮舞著手裏的勺子。

    “你剛才去哪裏了?”顧添明明記得剛才站在這裏掌勺的人,穿著雨衣,帶著帽子和棉線手套,衝天的火光遮住了五官。

    “上廁所啊,怎麽了?”

    “那剛才誰在這炒麵?”

    “我朋友,怎麽啦?炒的不好吃?不可能吧,他技術不賴。”老板眼睛在顧添空空如也的雙手上巡視了一圈。

    顧添一撇嘴,心裏暗罵一句氣衝衝的離開了宵夜攤。

    第二天一早,顧添早早到了辦公室,第一個踏進辦公室,一個人都沒有,他坐在位置上等到了九點,十點,旁邊的人依然沒有出現。

    他掏出手機想問問謝憫,究竟有沒有去檢查,有沒有後果。

    昨天那一腳,他早已經記不清自己控製了幾分力道,在看清楚是謝憫的臉時,他慌的一逼……

    隔間外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他迅速揣了手機。

    “你……”一抬頭,葉銳的臉出現在門口。

    他悻悻的轉過頭看著電腦,掩飾著臉上的失落。

    “你等誰呢?跟個望夫石似的。”他臉上的表情,眼睛裏的落寞可沒逃過葉銳的眼睛,兩個人好歹相交十年有餘,這點掩飾不堪一擊。

    “什麽望夫石,別特麽瞎說。上班時間瞎晃悠什麽,閑是吧??”

    顧添劈裏啪啦數落一堆,葉銳一愣,指了指桌麵上多出來的那台筆記本。

    “我來拿這個。今中午哪吃飯?”

    “吃……”顧添張口又要懟,一個字出口覺得不妥,憋了半晌。

    “吃食堂……”

    葉銳抱起筆記本說了句:“你今天火氣忒大,喝點清火茶。”

    三點過,係統內發了一條通知。

    內容和每次大年小節之前並沒有什麽區別,無非就是取消所有休假,然後各部門抽調人員配合基層完成走訪,突擊檢查等工作。

    顧添望了眼旁邊的空位,看了眼電腦上的時間,三點一刻。

    大辦公室裏,眾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合計什麽,隔了會葉銳走進來問顧添要不要開行動部署會議,一般這種通知下達的當晚,他們就得開始幹活。

    逸林娛樂產業發達,每天查幾家,半個月都未必能查完,別說還有接到群眾舉報,線報等計劃外的狀況。

    “不急,等等。”

    葉銳看了眼時間:“都這會了,不會來了吧……”

    “沒準……”

    “謝隊好——”

    顧添看了眼電腦,三點二十五……

    謝憫還是那身打扮,深色的翻領T恤,筆挺的休閑褲,腳下配著那雙可能永遠不會換的跑步鞋。

    他進來屁股還沒落在板凳上,顧添已經把通知內容複述了一遍。

    謝憫又變成了那個惜字如金的人,嗯了一聲算是知道了。

    “領導,您有什麽安排啊?給我個指示?”

    謝憫這次回過頭望著顧添,似笑非笑。

    “你安排就好……”

    “那你去嗎?”顧添知道自己問的是廢話,這人辦公室都不來,更別指望他出外勤。

    “我……就不用了吧?”謝憫的語氣似乎帶著商量,但是還是表達了不太想去。

    恰巧即時通上段振鴻的頭像跳了起來,他也就沒繼續和謝憫掰扯。

    段振鴻給他發了一張位置圖,還有一個行動部署,讓他分幾個人出來,晚上一起和他們去三個娛樂場所檢查。

    顧添回了個好,起身招呼大家開會,他把葉銳和他帶的徒弟卓一鳴留了下來單獨安排,其他的按老帶新的方式分成了幾個組,每組挑一個分局,配合基層去走訪或者突擊檢查。

    “老規矩,大家都知道怎麽做,我就不贅述了,剛才沒點到的人,晚上跟我走。時間差不多了,你們去吃飯,吃完了該幹嘛幹嘛去……”

    沒點到的人包括謝憫,所以其他人以為謝憫和顧添一起行動,還嘀咕怎麽兩個人不分開……

    開完會辦公室裏人就散了,葉銳估計謝憫晚上不跟他們一塊,心裏不太舒服。

    掛著支隊長的名頭,好像啥都不幹,顧添的工作並沒有因為來了領導而輕鬆一些,反而更忙了……

    比如那天那個搶劫少年犯……

    他知道以顧添現在的處境肯定是忍,他作為多年哥們必須有當炮灰的良好自覺!

    他溜達進了隔間裏,自己拉開椅子坐在了顧添對麵,斜衝著謝憫。

    “謝隊,您今晚去哪組?”

    “你們人不夠?”

    謝憫反問一句,葉銳又推了回去:“刑警永遠都缺人,公安係統就沒有人夠的時候。”

    “嗯,是這麽個理……”謝憫點點頭。

    這人臉皮好像有點厚?葉銳剛要繼續說,外麵響起了段振鴻的聲音。

    “我說還有人嗎?”

    葉銳立刻回身走了出去:“都安排妥了,該吃飯吃飯,吃完其他人去基層,我和顧隊跟你們走。”

    禁毒臨檢刑偵有時候也做,有獨立去的,有配合禁毒支隊去的,反正流程簡單,操作容易,易學上手。

    但是如果是段振鴻找到顧添這邊來專程安排的,一般都是有更重大的事宜。

    比如他們接到了線報……

    段振鴻走進隔間,看見謝憫揚了揚下巴:“老謝,今晚跟我們走嗎?”

    葉銳抱著手臂在後麵,看著謝憫,看他怎麽推托,結果謝憫嗯了一聲。

    他手臂一下鬆了,瞪著顧添,這是什麽意思?

    段振鴻沒注意到他身後的暗流湧動,拉開椅子坐在了謝憫對麵。

    “我專程過來請你的,要你不去啊,我抬都要給你抬去,你也來看看逸林的生態環境,順道檢查檢查我工作。”

    謝憫搓了搓臉:“這個言重了,別對我抱希望,我就跟著你們去見見市麵,摸摸魚……”

    “你摸的肯定是鯊魚,說定了,今晚跟我走。我上樓安排別的去了……”段振鴻起身指了指謝憫,大有他今天敢放鴿子,他就綁起來的架勢。

    謝憫一笑點了點頭,顧添第一次從謝憫臉上看到了不好意思……

    謝憫答應了晚上一起出外勤,葉銳準備好的戲碼沒了上演的必要,拉著徒弟去了食堂。

    夜幕降臨,逸林市豐富多彩的夜生活拉開了序幕。

    各大娛樂場所門口,站著一排穿著暴露的妙齡女子和一身黑色緊身衣的年輕男子,搖著手裏的熒光棒賣力地招攬著過往的行人。

    各種濃得熏人的香水味,空氣清淨劑味道混著荷爾蒙的騷動極速擴散在逸林市的夜空。

    一行人著便裝,由禁毒支隊新來的幹警打頭陣,舉著工作證進入了大門。

    黑漆漆的室內鬧哄哄一片,彩色燈光在舞池中旋轉。

    三名幹警把守住門口,其他人散開直奔各個包間,這會剛開始上客,大半包間還空著。

    有人上去摁掉了大廳音樂,拿過話筒通知眾人:“警察臨檢,麻煩配合。”

    段振鴻和顧添走在最後,段振鴻有意遮擋住了謝憫,帶著鴨舌帽的謝憫站在他們遠一點的位置,看著人群由吵鬧一秒變得鴉雀無聲。

    接著就是大家非常熟悉的流程,男女分開進廁所,接受尿檢。

    一個多小時後,檢查全部結束,所有尿檢都是陰性。

    帶隊的人一揮手,大家趕赴下一個目的地。

    重複的場景又在兩間酒吧上演,走出第三間娛樂場所的大門,時間指向了十一點半。

    大夥上車後,行駛的方向並非市公安局,段振鴻也沒有說行動結束。

    作者有話說:

    等個榜單看看,周五更。

    如果上榜漲的多會加更,現在有三十幾萬存稿啦,不會坑的,放心入坑!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