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第147章

    皇上生母是誰, 朝野上下皆知。

    先皇初登基時,承平國一片混亂, 殺良除賢, 時局動蕩。

    接下來的時間裏,都在收拾之前留下的爛攤子,那位是撒手死了, 承平國都快完蛋了。

    所以那會先皇後宮有多少人,有誰,朝堂也無暇顧及。

    就連先皇本人也不在意的, 他跟皇後年少情誼,根本不需要第二個人陪伴。

    接下來做的事更是多。

    看武侯跟林大學士沒有多照顧自己兒子就知道, 他們身負天下大任, 怎麽會在乎家中事。

    所以等先皇, 等朝堂反應過來, 時間已經有些晚了。

    如今太後主動納妃等等這種自不必說, 基本滿朝皆知。

    而先皇在當今聖上出生後頭一天,便把孩子抱到皇後宮中這件事, 更是沒有避諱。

    再說, 皇後身為六宮之主, 名義上她是所有孩子的母親。

    那生母是被先皇下令不許隨意出自己宮殿的。

    到徐九祥登基的時候, 也有人小聲提過。

    但徐九祥對太後的感情不亞於他人對於生母,他是在父皇母後慈愛中長大的,自然不會在他處尋求親情。

    所以縱然見過生母幾麵, 也隻是客客氣氣,讓她的生活更好了些, 至於其他的, 徐九祥並未多想。

    說白了。

    一個從小父母疼愛的孩子, 縱然知道母親不是生母,他也是不缺愛的。

    不缺愛的孩子就不會把愛寄托在沒有感情的人身上。

    而且他受的是正統教育,他受過太後真心疼愛,並不在乎其他。

    延續父皇的做法,更是徐九祥覺得正確的。

    現在有人說,他錯了。

    因為他錯了,所以才會讓暖冬出來。

    所以紀煬提前預防病蟲災。

    身邊人剛要說話,徐九祥冷笑:“借著上蒼來降罪於朕,降罪於紀煬,是嗎?”

    伺候的內侍從未見過皇上這般冷笑。

    他印象裏的小皇帝,總是溫和,謙遜。

    帝王一怒,勤政殿自然跪倒一大片。

    徐九祥坐在龍椅上,臉色並不算好。

    “宣紀煬。”

    紀煬很快進宮,在他也聽到傳言的時候,就知道皇上要見他。

    隻是沒想到,徐九祥看到他,眼裏竟然有些淚光,隨後很快隱去,開口道:“近日之謠言,衝著你我。”

    紀煬歎口氣。

    剛過十八的皇上,確實難免為這種事生氣。

    畢竟把天災歸結於一人身上,很少有人能扛得住這種壓力。

    但能迅速抽絲剝繭,找到問題症結,也算不錯了。

    這件事,確實衝著他們。

    準確說,衝著他們查土地,查糧倉。

    紀煬拱手,認真道:“皇上,臣有不同看法。”

    見皇上點頭,紀煬繼續道:“他們著急了,正說明我們作對了。”

    “若我們做的事,不痛不癢,那他們就不會以此反撲。”

    “如今要麵對的事確實很多,但多,就怕了嗎?”

    紀煬越說,徐九祥表情越輕鬆。

    對啊。

    那些人為什麽著急,為什麽急哄哄推他的生母出來。

    不就是因為他們做的事,讓這些背地見不得光的人著急,生氣,從而昏招頻出。

    他們越這樣。

    自己等人就要越不在意。

    但不孝這個名聲,還是太過駭人。

    “紀大人,可有什麽解決方法?”

    紀煬善智謀,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

    紀煬卻反問:“敢問陛下,道家老子有一法,您可知?”

    “順其自然?”

    “對,就是順其自然。”

    如今暖冬初現,這些人便迫不及待出來。

    因為他們怕,怕錯失“暖冬”這個天災之名。

    所以不如順其自然,看看老天到底給個災年還是給個豐年。

    給個正常年份,那他們那些謠言自然不攻而破。

    倘若真碰上災年,他們提前準備,自然會減少許多損失,不是真的束手無策。

    紀煬繼續道:“如果按照他們的步伐,真的去解釋這件事,真正陷入其中。”

    “那帶來的,就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他們總能提出無數借口跟誹謗,而我們,總不能把所有精力放在跟他們纏鬥上。”

    “不如順其自然,讓老天給我們出題。”

    “而不是等著他們出題。”

    徐九祥覺得豁然開朗。

    是了。

    他們這些人散播謠言的目的,就是阻止他們年後進行最後的土地清查。

    更是阻止深查下麵糧倉。

    真要為這些事傷神,那事情還做不做了?

    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

    有工夫愁眉不展,傷心難過的內耗。

    不如打起精神。

    徐九祥這時好像才真的看出紀煬的一二分。

    他從來都是不屑用謀略的。

    都說他擅謀略,其實他所做的所有事,都會有清晰明確的目的。

    從未陷入到真正無休止的政鬥當中。

    政鬥,從來不是他的目的。

    所以他在灌江府的時候,可以肆無忌憚用宗室的徐銘,到了汴京,文學士等人老實做事,他也從不針對所謂政敵。

    連所有人都以為,他會跟金家爭權的時候,他跟金家似乎又達成微妙的默契。

    徐九祥更是明白,為什麽父皇說紀煬可信,可盡信,但不忠心的原因。

    有這樣的臣子,他可能不會達到每一個帝王想要的忠心。

    但帝王卻可以信他,特別是想做事的帝王可以信。

    他的目光,永遠在承平國的山川河流當中,永遠在廟堂之外。

    如果用佛家的話來說。

    徐九祥覺得,自己像是頓悟了。

    “好,順其自然。”

    “所有人不敢做的事,我們敢做。”

    “所有人覺得不能為之事,我們還要做。”

    紀煬抬頭,看著這個年輕的,正在迅速長成的君王。

    外麵許多人等著窺探的目光,等著皇上著急生氣的目光漸漸失望。

    之前還不是在生氣嗎。

    怎麽突然不氣了。

    紀煬到底說了什麽。

    他又想到什麽方法來對付他們?

    這才讓小皇帝都不怕了?

    肯定又有什麽損招!

    一時間,謠言竟然散了些,生怕這個時候起哄,會讓局麵更難看,會讓清算的時候死得更慘。

    這些人若是一擁而上,那他們跑得比誰都快。

    要是讓誰衝鋒,這怎麽可能。

    因為不義聚起來的小團夥,逃跑的時候,總是更讓人生笑。

    這大概就是,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不管他們再怎麽憤怒害怕。

    紀煬乃至皇上這邊,依舊在做年前定好的事。

    泰安三年,正月初。

    承平國進行全國範圍內最後的土地清查,中原一帶,乃至輻射的一圈糧倉,全都要看到賬本,看到糧倉。

    被派出去的林啟,葉錫元,韓瀟,陳子雲,龐家,穆家等等,趕在年都沒過完,便已經出發。

    更有先皇在的時候提拔的一眾年輕官吏,他們被朝中忠心老臣帶著,全都在路上。

    但紀煬知道,這些人暫時被嚇唬住,不代表還沒消失。

    這個冬天確實過於溫暖了。

    滋生土地裏的害蟲,也滋生朝中的害蟲。

    但不管這個天氣要如何發展,他們該做的準備還是一定要做。

    而這個溫暖的冬天,還是有好事發生的。

    林婉芸那邊的培育青黴素甚至已經到了相對穩定的地步。

    她所用許多工具,甚至跟現代較為簡陋的實驗室差不多。

    當然,這實驗室花費的金錢,說出來讓人咋舌。

    其中也有韓家韓大夫的幫忙。

    估計再有一年半載,這東西就可以真正用到人身上,甚至是注射用。

    紀煬對他們研究的進度已經看不懂了。

    可知道一點。

    這東西做出來,那婉芸就能造福全天下的人。

    正月之後,又有許多消息傳遞過來。

    北麵被汴京杜家接手的屯青崖,又有派過去的新知府合力,再加上去年關市稅偏向他們一些。

    屯青崖已經被正式接手,卒伍已經被清查得差不多了,吃空餉確實很嚴重,地方的糧倉也空得差不多。

    怪不得北麵的“鄰居”們敢對他們虎視眈眈。

    杜家除了杜老將軍之外,自己的兒子,以及兩個孫兒也被帶過去。

    這才能迅速掌握情況,奏報裏的詳細經過,雖然沒有紀煬在灌江府那般驚心動魄,可也是動了刀劍。

    但想想杜家帶回去的火炮,那什麽刀劍都要變鈍。

    這算個好消息,留在屯青崖的前指揮使見此,就算再不甘願,也沒了翻身的可能。

    誰能想到天降個紀煬,做出火炮這種改變戰場的東西?

    其他益寧府等地,已經按照要求開始修官道跟驛館。

    再有更多的糧食收獲情況也傳了過來。

    江南江西一帶比之汴京更適合種稻子,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所以送到那邊的稻子,江南江西當中,除了最讓人震驚的一畝七百斤之外,其他的產量基本都在五百五十斤往上。

    這大大出乎眾人的預料。

    有些地方甚至能穩定六百斤。

    仔細調查之後發現,除了良種的緣故,自然還有土化肥的推廣,再有這些年裏各處興修水利的原因。

    以後良種穩定適應之後,估計一畝七百斤不再讓人震驚,而是屬於平常。

    這更是那些豪強大戶們急著要良種的根由。

    越是這種時候,紀煬越是不鬆懈。

    不過還是有個消息,是能高興的。

    那就是正月二十六,玉敬泉就要到汴京了!

    雖說他要先到吏部述職,但接下來肯定要來跟紀煬見麵。

    當初的,玉敬泉,淩俊鵬,衛藍,那都是跟著他的人。

    那時候為了他們更好的前程,紀煬隻能讓他們離開,但要說官場上的情誼,自然跟他們最是深厚。

    算起來也有三四年沒見了?

    淩俊鵬自然還在做指揮使,隻是不在灌江府,去了別處換防。

    衛藍則留在灌江府做捕頭。

    幾人經常通信,對彼此近況都了解。

    但通信跟見麵還是不同,紀煬早早讓人準備好院子,隻等著玉敬泉過來。

    別管背後的人為什麽讓他來,來就來了,至少升官了?

    紀煬想的一直很開。

    等見到玉敬泉的時候,見他依舊精神奕奕,別看五十多,但頭發沒幾根白的,見到紀煬頭一句便是:“知縣大人,許久不見。”

    在玉敬泉他們心裏,紀煬還是那個知縣大人,帶著他們致富的知縣大人。

    不過以前帶著縣裏,帶著灌江府致富,現在是帶著天下百姓一起。

    紀煬也笑,聽這個稱呼反而還挺踏實。

    韓瀟自然也過來了,韓瀟跟玉敬泉關係一直算不錯。

    當初紀煬“坑”他做事的事,玉敬泉總是在幫忙。

    眾人敘舊,最後自然又聊到背後讓他帶過來之人,紀煬心中已經有數,此刻並未說出來。

    朝中翻來覆去,不就那幾個老熟人。

    等聊到應對之策。

    紀煬隻笑:“等著吧,今年暖冬之象到底有個什麽結果。”

    說到底,他們靠天吃飯,那些人也靠天鬧事。

    天到底給個什麽情況不好說,但紀煬是不怕的。

    玉敬泉摸摸自己胡子,笑著道:“放心,紀大人的能力,大家還不知道?”

    “而且我從下麵過來,路過的中原各地已經做好準備,縱然真的發生個最差的結果,咱們算是有準備。”

    最差的結果,無非是蝗災。

    但時間進到二月,天氣的異常似乎比想象中更要誇張。

    進到二月,春雨隻下了一兩場,每場都不大。

    到了三月,倒是有場暴雨,除此之外,連片烏雲都沒有。

    此時,中原田地全都靠平時興修的水利設施灌溉,可到底有顧及不了的地方,今年縱然種了良種的地方,麥子也是幹癟幹癟的。

    放在下麵管轄不及的時候,可能朝廷還不會那麽快注意到災情。

    可從紀煬注意到暖冬之時,已經做了許多準備,各地的奏報自然如實且準確。

    畢竟突然發生天災,他們還想著為了政績要不要瞞著,就跟很多年前涼西州雪災一樣。

    現在早有預警,又早有準備,各地沒了顧忌,自然能說就說。

    甚至還盼著多撥點救濟糧。

    這甚至都不是後話了。

    而是一場被他們看在眼裏的災禍就要發生。

    冬日少雪,正月無雪,二月兩場雨,三月一場雨。

    各地不少龍王廟香火鼎盛,各地祈雨的活動也盛行。

    依靠水利的灌溉,如今還能行,如果到了四月,五月,還是無雨,隻怕附近河水,井水都要幹枯。

    畢竟再好的水利設施,也隻是調節。

    大旱這種事,就算放在有人工降雨技術的現代,那也是要看天時地利的。

    何況現在。

    滿朝上下全在為這事奔走。

    祈雨的法子想了很多,皇上也去祭祀過。

    紀煬則在周邊默默運糧,以及讓各地先保證人的飲用水,甚至在商議移民的事。

    中原人口本就過多,這幾年的發展更是堪稱擁擠。

    土地承載不了那麽多百姓的時候,流民跟不安就會增多,幹脆借這個機會,遷徙一部分人去益寧府,去江西,去嶺南。

    以如今糧食會越來越多的情況,江南跟中原這塊地,絕對會人口過多。

    趁著旱災人口遷徙,倒也能行。

    可想而知,紀煬這事一提,身上諸多罪名又加了一條。

    慫恿中原百姓離開故土?!

    你安得什麽心!

    在去年年末暖冬事件時,那會流言四起,甚至直指皇上。

    眼看皇上不接招,紀煬也很淡定,那些人以為他們有什麽招數,氣勢也就低了。

    隨著幾個月的無雨,謠言瞬間卷土重來,來勢更加凶猛。

    還是那一套,天降罪責,都因為承平國的不孝之風。

    皇上不敬生母。

    臣子不敬生父。

    所以老天爺不給下雨。

    除非罪人們誠心悔過,這才能行。

    京中假借儒釋道三家之名,更是說的有鼻子有眼。

    皇上那件事他們都知道。

    臣子又是誰?

    臣子不敬生父?

    自然是紀煬。

    紀煬自從回到汴京,親弟被趕出汴京,親爹被送到莊子裏,隻有逢年過節才能回伯爵府。

    這種骨肉相殘,不敬父親的人,怎麽不讓上天震怒。

    還有人親耳聽到過,說他爹其實很想回伯爵府住,還跟紀煬商量過,卻被他斷然拒絕。

    要知道這是伯爵府!

    卻不讓自己爹住!

    有這樣的人嗎?

    這種逆人倫大道的行為,但凡懂禮的門戶都可以指責唾罵。

    謠言四起,比之前更要凶猛。

    也露出真麵目。

    之前說皇上不尊生母,就是為了引出他不尊生父。

    畢竟皇上性子好,他們隻是“威脅示警”而已。

    而自己,才是他們欲除之而後快的人。

    上次沒理他們。

    這次明明中原各地幹旱,他們還在說這些烏七八糟的。

    隨著四月到來,天空還是滴雨未下。

    朝中讓皇上跟紀煬去請罪的消息更甚。

    紀煬安排第一批災民前往嶺南後,看著文書上定下的,必須沿路開倉放糧,借官道讓百姓通行。

    這樣既能讓遷徙的百姓少受苦,也能最大限度保證沿途各地的安全。

    其中事情之繁雜,讓紀煬及手底下的人忙到連軸轉。

    忙完之後還要看看這個謠言。

    看來這些人是要先逼他,然後再逼皇上。

    讓他們認錯,讓他們承認如今中原無雨,是他們的過錯。

    一邊是繁重的公務,一邊是無形壓力的威逼。

    看看這些人,在下麵的時候,還是明刀明槍的惡意。

    到汴京之後,這些人的手段顯然高出不少。

    麵對這樣的情況,在紀煬身邊做事的一個官員,也就是去年的狀元,竟然掩麵哭了起來。

    紀煬驚奇,見他哭得實在傷心,反而笑道:“怎麽哭了?”

    這個狀元看向紀煬,見他絲毫沒有疲憊,甚至還帶著笑意。

    “這些人,絲毫不知道紀大人你為天下百姓做了什麽,他們隻知道爭權,隻知道一己私利。”

    “難道他們不知道中原的幹旱嗎?就不怕百姓死在這場災情裏?”

    狀元的話,既帶著憤怒,也帶了悲憫。

    更說出身邊其他翰林想要說的話。

    憑什麽好人在背負這麽多,惡人卻在背後使陰招。

    紀煬看著他們,笑道:“明天,明天讓你們看出好戲。”

    “他們不是說我不敬生父嗎?”

    “明日我的好父親,可是會主動上朝的。”

    狀元不哭了,眼神更是疑惑,其他翰林也一樣。

    紀煬揮揮袖子,挑眉道:“今日不公務了,等著看好戲。”

    看來,很多人心中的鬱結要消一消,不然怎麽能更好做事!

    紀煬嘖嘖幾聲。

    大家還是見的世麵太少。

    明日,就讓他們看看,他的好父親會怎麽對付這些人。

    紀煬說不公務,還真不公務了,直接坐車出了汴京,到了莊子。

    說這是莊子不如說是個較為豪華的大宅院,紀煬進門便把紀伯爵從花天酒地紙醉金迷中拉了出來。

    待這位紀伯爵醒了之後,紀煬自然跟他深談一番。

    等紀煬離開,他的好父親已經清醒,看著紀煬背影半晌沒說出話。

    四月十五,早朝上吵吵嚷嚷,一會是旱災,一會是天降罪責。

    等照常說到紀煬不尊生父的時候,紀伯爵腦海裏閃過昨日聽到的那些話,立刻大喝一聲:“誰說紀煬不尊敬我!”

    這聲音洪亮,讓朝中寂靜片刻。

    徐九祥,狀元,以及那些憋屈的翰林們,再有那些扇陰風的,齊齊看過來。

    等會,紀伯爵不是一向不上早朝,今日怎麽來了?

    而且他說的話,絲毫不是指責紀煬?

    有人趕緊問道:“他都把你趕出伯爵府了,難道還不是不尊你?”

    “對啊,我們在幫你討回公道。”

    “紀伯爵你別怕,我們幫你做主。”

    “等紀煬認罪了,你就有一個聽話的好兒子了。”

    “是啊,人倫之道,誰敢違逆!”

    還人倫之道。

    當他紀伯爵傻嗎。

    把紀煬定罪了,他家怎麽辦?指望他?

    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拿他做文章處置紀煬?

    他才不做這事!

    紀煬依舊淡定,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而周圍翰林們卻發覺這出戲有多妙。

    紀伯爵生怕這些人給紀煬定罪,毀了他家的前程,毀了他接下來的享樂,立刻道:“我兒,對我孝順有加。”

    “住到莊子,那是我想住,外麵風景秀麗,遠離城內的汙濁之氣,跟紀煬有什麽關係。”

    “你們這一個個人,家裏子弟哪個成才,竟然指責我紀家。”

    “你,你小兒子不是因為一個娼妓鬧著要分家?”

    “還有你,你爹還在老家呢。”

    “你家孫子,是不是害的兄長殘疾?”

    “一個個家裏多少事,用得著來說我家!”

    “我告訴你們!我兒!紀煬!天下第一大孝子!”

    “我家,比你們誰家都要和睦!”

    周圍人紛紛噤聲。

    人家爹都說兒子孝順,他們還能說什麽。

    不過紀伯爵這模樣他們算是認識了。

    想武侯是人物,紀煬更是英才。

    怎麽偏偏他這麽無恥。

    也就是場合不對,若要紀煬說,那無恥對無恥,豈不是剛剛好。

    這種胡攪蠻纏的人,就要胡攪蠻纏的人對付。

    他可早就知道紀伯爵是個什麽樣的人,隻要不耽誤他享樂,那什麽都好。

    耽誤的話,他必然跳腳。

    這些人隻覺得自己跟紀伯爵是一體。

    怎麽就沒想到,紀伯爵才是要依附他的人。

    來找他的麻煩。

    絕對錯了。

    紀煬對自己手下翰林抬抬眼。

    怎麽樣,消氣了吧。

    消氣了趕緊幹活吧。

    賑災,救濟,哪個都不能少。

    既然幹旱已經成定局,他們這些人必然會傾盡全力減少損失。

    讓更多百姓活下來,才是他唯一的心願。

    至於這種唱大戲的局麵,還是交給無恥之人吧。

    朝中不少人看著紀煬淡然輕鬆的表情,甚至有些恐懼。

    難道,他真的就扳不倒?

    他真的就能如此坐得住?

    紀煬對這些人反而微微一笑。

    也就是騰不出手收拾你們,等這次旱災結束,咱們再來一點點算賬。

    這會,還是先給他幹活吧。

    不喜歡他?

    不喜歡也要幹活,哭著也要做事!

    韓瀟瞧著,又想想自己當官的經曆。

    怎麽辦,好像自己就是被這麽卷起來的。

    不過立場轉換,看著怎麽那麽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