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星海無垠(10)
  第275章 星海無垠(10)

    人性之惡,並未朝夕之事,而是從史載以來就存在的本惡。

    昔有拿嬰兒做恐懼實驗的“小艾伯特實驗”,也有拿孤兒做語言幹預實驗的“魔鬼研究”,仿佛披上科學的外衣,打上“科學越大,人越渺小”的旗號就能無視道德一樣,為所欲為地做盡惡事。

    他們總說:“為了科技的進步,人類的犧牲是必要的。”

    他們也說:“為了全人類,科技必須拋棄一些不必要的道德心。”

    好話歹話都被他們說盡,傳統藝能如此,若不施以重創,未來的他們隻會更加肆無忌憚。

    事實不就是這樣麽?發展到星際時代,他們已經到了拿人類的胚胎做實驗的地步,甚至不經過其父母的同意,想怎麽做就怎麽做了。

    胥望東:“特別可笑!不少夫妻簽的協議都是‘體外孕生’而不是‘蟲尾孕生’,他們卻自作主張地把胚胎挪到了蟲尾,再將誕生的孩子交給那些夫妻,讓他們花錢花精力養大,再以‘您的孩子身體素質和精神力都非常優異’的理由招進各地的重點軍校,最後讓他們死在戰場上。”

    貫穿幾百年的罪惡實驗,記錄了太多血淋淋的事實。胥望東讓征服者解析智腦,後在天王星基地與一眾情報員日夜深扒,等看完記錄,人都麻了。

    “在他們眼裏,百姓不是子民,就韭菜;嬰孩不是希望,是白鼠。一麵讓蟲子取代嬰孩,一麵又相信父母對孩子的愛會讓蟲生人產生歸屬感,另一麵又讓他們全死在戰場上,簡直虛偽到極點。”

    “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們的實驗是成功了。”胥望東的語氣有些沉重,“隻能說,人類獨有的情感——愛,真的是一個奇跡,它能讓蟲類也產生類似的情緒。他們能感覺到愛,也懂得付出愛,並堅信自己是人,還在為人類全盤付出……”

    “如果這時候公開真相,那他們該怎麽辦?”

    “這就是最為難的地方。”

    不得不說,“蟲尾孕生”實驗做得最“妙”的地方就是利用了人性的善,以及善人對同胞本能的維護和憐憫之心。

    蟲生人與人類從小一塊長大,一起進入軍隊,或犧牲或存活,個中的因緣際會無法用一個基因不同來斬斷。甚至,他們中的部分已組成家庭,公布真相等同於割裂雙方的關係還要求他們站隊,這樣真的好嗎?

    放在三大帝國,或許隻是一句話的事。可擱在腦中刻著“和”字概念的華盟,這無疑成了件棘手的事。

    由此可見,這實驗從頭到尾排除的就是華盟,防的也是華盟。

    胥望東:“最大的壞消息是,舊地球上已經有不少蟲生人了。”他歎道,“雖然華盟拒絕引進蟲尾孕生技術,但架不住人的選擇是自由的。近百年來,華盟的蟲生人數量大約在11%左右,壓根處理不得,除非從他們父母的屍體上踏過去。”

    聞言,厲蘊丹道:“這麽一來,隻能通過基因改造來達成目的了。”

    開戰絕不可能,一旦開戰,蟲生人能一帶多,難道造化者真要滅世嗎?

    胥望東:“也是沒辦法的事……”

    【叮!隱藏支線任務解鎖至85%,死亡率提升至90%,請您提高警惕,注意生命安全。】

    胥望東刹那捧住臉,呐喊式變臉:“這特麽真是沒辦法的事!”

    90%的死亡率,主神這是要他狗命嗎?

    ……

    星艦追逐者進入蟲洞,穿過折疊的時空隧道,躍遷至另一個星係。它記著上次的行進路線,幾乎是一路平順地抵達目的地。

    隻是在接近時,原本穩定的磁場受到了嚴重幹擾,星艦內的設備受到影響,各項數值都有了異常的起伏。見狀,厲蘊丹不慌不忙地釋放精神力包裹住星艦,而隨著她的力量擴散,星艦外的磁場逐漸穩定了下來。

    厲蘊丹:“你是與我同去,還是呆在星艦裏?”

    她終是有些顧慮。

    謝此恒沒有成神,絕不會被古神當成同類。若它把謝此恒當成獵物,那她勢必與它為敵。可是,她尚未弄清楚古神有多少個,規模大小如何,冒然動手恐生異端。

    謝此恒:“我與你同往。”

    厲蘊丹:“好。”

    不過,再多的“萬一”也抵不過她的實力,難道她還護不住一個謝此恒嗎?對方要動手盡管動手,她又不是吃素的。

    星艦打開艙門,厲蘊丹與謝此恒一前一後飛出艦身,她朝前伸手輕點,便見前頭旋開一個時空羅門。

    “走。”

    她率先入內,謝此恒緊隨其後。隻三息功夫,他們便轉移至古神所在之處,好巧不巧的,正是厲蘊丹所捏的宜居星。

    不久,未見其形,先感其力。二人仰頭朝高天看去,就見鋪天蓋地的黑色雲氣彌漫而來,內有十個“小燈泡”亮著,直勾勾地盯著他們看。

    黑雲繚繞,龐大的觸手在雲中翻卷。它的樣貌被掩蓋,身體龐大卻能穿過星球來到他們麵前,明顯是虛實相生之物。

    沒察覺到它有敵意,厲蘊丹慢吞吞地伸出手去。見對方沒有排斥,她的手便“撫”在黑氣上,結果實體的摸不著虛的,唯有在掌心覆上神識,才能摸到對方的皮膚。

    說是皮膚,其實隻是由能量織成的甲胄。這古神是天然的能量糾結體,是此世界大道的一部分,雖每天遊蕩在宇宙中無所事事,但就像人類對螻蟻的無感,它對活在這宇宙中的生物也是無感,不起厭惡也不生殺意,頂多做個旁觀。

    厲蘊丹不知其現身是為何,但萬事萬物的發展總有一套“定數”。尤其是與天道接近之物的出現,總是暗示著一些事情。

    這般想著,厲蘊丹看了眼謝此恒。

    他平靜地看著古神,古神也平靜地回望他,見這倆不會打起來,厲蘊丹開口道:“你是誰?”

    語言具有力量,每個字都含有一種特殊的韻律,會通過波的形式,並在進入對方的磁場後成為能被它捕捉到的力量。

    古神不會說話,卻也會傳遞波。因此,它聽得懂厲蘊丹的問話,也能給她回應。重複的波組成一個奇怪的音,聲聲到位,說著它的名字:“西……如拉……”

    “西如拉。”這名詞分不出性別,厲蘊丹道,“我是厲蘊丹,恕我冒昧,請問你是先生還是女士?”

    對方顯然陷入了疑惑:“先生?女士?”循環足有三四遍,它才反應過來,“沒有……性別……我。”

    原來如此,天生的神本身陰□□足、不分男女,壓根沒有性別觀念。唯有後期修上去的神有此觀念,他們從微末來,自然有一套思維定勢。

    這思維觀念不好,她得改改。

    “抱歉,西如拉。”厲蘊丹道。

    “抱歉?抱歉?”顯然,它能理解意思,卻不能理解厲蘊丹為何要道歉。它知曉人類的全部,但也可以說對人一竅不通。

    “……”

    三言兩語下來,雙方愣是艱難地聊上了。隻是西如拉的“語速”十分緩慢,每個詞都要拖挺長的音才能說完。而在與它的對話中,厲蘊丹知曉了不少秘辛。

    比如宇宙這麽大,古神數量卻很少,有且僅有九個,長得都一言難盡,實力不相上下。

    古神非常“懶”,各個都喜歡盤踞在宇宙中心不出門,隻有最末誕生的西如拉會往外走。另外,它們之間的關係談不上好壞,就像放在岸邊的九塊石頭,知道是同類,談不上是朋友。

    隻是,西如拉沒想到遊蕩了這麽久,居然會發現第十位“古神”,她在捏小球。奇怪的是,它們的力量出自同源,可她卻長得如此渺小。

    西如拉:“你和人一樣。”

    “我是人。”厲蘊丹道,“你有‘人’的概念,你對他們很熟悉嗎?”

    經過許久的交流,西如拉的問答變快了不少:“我見過它們,它們很小很小。”一開始,它就是因此從未見過這種弱小的生物才靠近人類的,“它們消失在我的身邊,剩下的跑了。”

    厲蘊丹:……

    追逐者隻是接近這方星係,各項數值就有了異變。人類就算乘坐星艦靠近古神的生物力場,也會被碾得稀碎。隻能說那隊人可太倒黴了,出門鐵定沒看黃曆。

    不對,黃曆似乎隻適用於太陽係?

    厲蘊丹:“你是什麽時候遇到人類的?”

    西如拉思考了很久很久,用人類的詞匯回答:“昨天?”

    “……”

    古神沒有時間觀念,天知道這“昨天”是哪個昨天?就像修真界的神獸睡一覺都要幾百上千年,她問了個蠢問題。

    隻是,她對西如拉的好奇抵不上對方對她的好奇:“為什麽要用人類的樣子?”

    “喜歡而已。”

    “喜歡?”西如拉道,“我們……沒有偏愛,它們都是一樣的。”它注視過人類很久,知道一些事,“你是同類,你不應該跟它們在一起。宇宙,不能偏愛,不能幫助。”

    厲蘊丹沒有說話,隻聽它緩慢地吐字:“強的、弱的,沒有區別。它們會走向自己的命運,最後變成能量回歸本源。它們、它們……都是。”

    隨著話音,黑氣湧動著切換成人類、奧斯拉星人和蟲族的外貌,古神似乎覺得厲蘊丹誕生得太遲,“常識”不夠,不禁給她科普著該怎麽做一個神。

    西如拉:“你、我、他。”指著謝此恒,“也是宇宙的,全是一體的。它們毀滅了,它們會擴大;它們消失了,它們會變異……隻要看著就好,不要玩耍。”

    因人類生命短暫,沒多久就會更新換代,注視著人類的西如拉就像在看電視劇的人類一樣,隻要劇夠精彩,可以刷上很久。它把人蟲戰爭當成大戲從頭看到尾,很明顯蟲子快贏了,沒想到中途會殺出一個同類。

    所以它想不通,厲蘊丹為什麽要幫一方戰勝另一方?她為何執著?

    她應該跟它站在一起,看著能量團回歸本源。

    隻是,厲蘊丹聽懂了它的意思,卻不打算與它為伍:“你應該能感知到吧?有一天,這個宇宙突然多了一些特殊的人出來?”指造化者。

    西如拉不語。

    厲蘊丹:“既然籌碼變多了,戲就更大了。既然你不參與,那就旁觀好了。”她之所以來見它,為的就是不讓這龐然大物攪局。隻要沒古神什麽事,這試煉場就是安全的。

    “西如拉,我向你保證,隻要你好好旁觀,你會看見另一種精彩。”

    西如拉:“你呢?”觸手舞動,很是疑惑,“你還在跟它們玩。”

    “那要跟我一起嗎?”厲蘊丹拋出餌,“我隻是變成人的樣子,進入人類之中在旁觀。我,沒有破壞神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