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大道至真(23)
  第218章 大道至真(23)

    一切恐懼源於火力不足。

    所謂“熱武修仙,法力無邊”,隻要塗佛宗供給的彈藥充足,修士們就不知道“輸”字怎麽寫。

    想到無雙劍宗僅剩十三活口,想到日月刀宗唯餘一位大乘,想到沿途所見的山河破碎、生靈塗炭,想到被滅的昆侖穀、玉晶宮……三隻上界心魔,禍害大界方圓,血海深仇一背,士氣更增三分。

    大界修士無師自通了海陸空三棲的作戰方式,當雲舟製霸天域,坦克封鎖大陸,靈船架起炮台,掃地機瘋狂清理魔氣,墮魔者被一網打盡,堪稱無路可逃。

    這場戰爭隻持續了一個月,心魔已除,其餘魔物盡可祓除。不過大部分修士都不是嗜殺之人,許是受了佛宗聖光普照的影響,他們秉著“能救就救”的念頭對待入魔的修士,要是實在掰不回來,那再突突也不遲。

    於是,厲蘊丹經常見到一些詭異的場景。

    佛修用錫杖頂著墮魔者的咽喉:“阿彌陀佛,施主還要繼續執迷不悟嗎?”

    墮魔者:“區區佛修,你能拿我怎麽樣呢?”

    佛修換上加特林頂著他腦袋:“施主悟了嗎?”

    “……”

    火力震懾後,煉器宗弟子立刻把掃地機請來,對著墮魔者就是一發猛吸。等掃地機吸完魔氣即將“嘔吐”時,他們飛快抬起受害者運往丹宗續命,再讓佛修突突了魔氣。

    隨著救的人越來越多,這一整套流程的運作是越發熟練。隻是,滅掉低階魔物還行,對付高階魔物不可,尤其是對付化神及以上的心魔,仍需厲蘊丹出手。

    宰了二十來天魔物,由心大界的危機已近尾聲,為了讓隊友攢點經驗值,厲蘊丹給應棲雍和紀元桃下達了命令:“現在,離開你們的安全區進入戰線,有些金丹期的魔物尚未被捕獲,你們可以拿它們練練手。”

    隊長發話,隊員自是響應號召。

    當天,應棲雍和紀元桃便出了琅嬛秘境,一路追著“導引線”前往厲蘊丹身邊,來了一場時隔三百多年的見麵。

    時光荏苒,麵貌不變。甫一落地,應棲雍尚且隱忍,紀元桃卻是一把撲了上去抱住厲蘊丹,又哭又笑道:“隊長!好久好久沒見了,我們都很想你!”

    厲蘊丹拍拍她的背:“你師父呢?”

    “師父在閉關。”

    應棲雍補充道:“她的師父嫌自己修為不夠,居然淪落到讓親傳弟子跟她一起避禍的程度,所以進了秘境就開始閉關,估計要很久才出關。”

    厲蘊丹明了,在練手三人組的名單中劃去一位。

    久別重逢,隊友還想與她寒暄一二,訴說分別之苦。無奈厲蘊丹練就了劍修“莫得感情”的精髓,話沒說上兩句,她就把這倆全送上前線。任由他們摸爬滾打,直到扛不住了才把人拎回來。

    紀元桃十分誠懇:“隊長,我覺得可怕的不是心魔,是佛修。”

    一位金丹期佛修為了對付元嬰期魔物,特地把他早圓寂三百年的師兄從墳裏拖出來,背在背上。有元嬰大師的屍骨護身,他在佛光庇護下突突了元嬰魔物,此舉不禁獲得了佛宗弟子的肯定。

    然後,挖墳運動開始了!

    應棲雍:“天機閣的修士說,佛修雖死,金身猶在。生者背負死者一同除魔,不僅給自己積德也是給死者攢陰德,如果死者進了輪回,還能收獲不少福報,比如逢凶化吉、長命百歲什麽的。”

    厲蘊丹:……

    難怪佛修這麽“肆無忌憚”,原來是拿捏了分寸。

    她道:“收獲如何?”

    “收獲不小。”應棲雍道,“既然魔氣能被‘掃地機’吸出來,或許可以打造一支‘吸塵器’小隊。再把‘掃水車’用上,加以淨化被魔化的土地,現在不是還有‘人工降雨’麽?化用一下把佛宗舍利子磨成粉,均勻灑落,或許方圓萬裏內的生靈都不會受到魔氣侵蝕了。”

    厲蘊丹和紀元桃:……

    這位更是大手筆,主意都打到揚佛修骨灰上了。

    厲蘊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此,由心大界的收尾就交給你了。”

    “誒?”

    “我要回無心大界,再不回去,我師父就要過來了。”厲蘊丹道,“她是大乘修士,離飛升隻差一線,若是見由心大界出事心境波動,突然召來天劫飛升,那就糟糕了。”

    好不容易戰爭接近尾聲,再來個大乘飛升可受不了。厲蘊丹的顧慮二人都懂,當下便應了收尾要求,隻盼她早些回去告知此事,好阻一波大乘修士飛升的念頭。

    應棲雍:“經過這件事,由心大界的修士暫時不會想著飛升了,一方麵是上界魔物過於恐怖,下來就滅了刀劍兩宗;另一方麵是大乘修士死了不少,哪怕還有活著的,估計千年之內不會想著飛升。”

    這就好辦了,由心大界算是因禍得福,能太平一段時間。至於剩下兩界……或多或少得翻車。

    待掃地機報廢之後,厲蘊丹把收尾工作交給了應棲雍,便從煉器宗的傳送陣複歸天羅峰之中。誠如她所料,“開完會”回來的鬱千詩在等她,當她的靈力突然出現在傳送陣時,這位老祖一息趕到她的身邊,探出手就想抓她後頸,像提貓一樣帶走。

    厲蘊丹本能地避開,讓那手落了個空。

    鬱千詩卻是眼前一亮:“你學會了?”

    厲蘊丹:“學會了。”

    師父給的學習任務並不繁重,僅是心法與劍法罷了。幾個玉簡她一晚上便能看完,雖說本門的《素心訣》和《帝天劍》是難懂了些,且越往深處修越難修,可對厲蘊丹來講不算難事,多不過費幾天工夫熟練。

    鬱千詩難得一笑:“那便與為師一道練練。”

    “好。”

    話落瞬間雙劍相交,發出“鏗”一聲脆響。兩人不約而同地收了真炁和力量,純以劍術比拚,從山腳戰至山頂,驚得眾鳥群飛。

    兩人論劍,輸贏味很淡,比試味較濃。待數千回合的對戰結束,雙方執劍各立一端,鬱千詩給出客觀的評價:“你的劍法裏帶著刀法的影子,或者說,比起劍修,你更適合做個刀修。”

    厲蘊丹失笑:“師父這麽說,劍宗可不依。”

    鬱千詩哪管劍宗臉麵,她一向我行我素:“既是有刀修天賦,何必不用?我與刀宗大乘交好,你若有心,她若有意,不妨再多拜個師父。”

    厲蘊丹:……

    這波操作她是真不懂了。

    “今日不同以往。”鬱千詩直言不諱,“你既然殺死了上界來的心魔,該知道的總該知道了。往後大乘飛升,就要麵臨生死抉擇,為防萬一,大乘修士多不會飛升。可不飛升即是死,若是死已成定局,自是要將傳承傳下去。”

    然而大乘修士的傳承何其寶貴,有些修士不收到令自己滿意的徒弟,是寧可把傳承帶進輪回也不會把傳承交出去的!

    這般寂滅,豈不可惜?

    鬱千詩:“各方大乘修士都需要親傳弟子,你要是有心,大可一試。作為你的師父,我不在乎你再拜親師,眼下大局為重,大乘者的傳承要緊。”

    她收劍:“過些日子,我會帶你去刀宗拜謁她。”

    隻是,這“過些日子”注定要過好多個日子。原因無他,厲蘊丹將由心大界一事告知了鬱千詩,之後不管他們如何處理,兀自閉關去了。

    她說的“百年飛升”可不是玩笑話,三十幾年重歸化神,這次閉關定將衝破分神、再至合體。她沒時間也沒心情管“魔物”一事,更不需要知道兩個大界如何做交涉,她隻知道此界有謝此恒在,心魔翻不出風浪;另一界技術已成熟,多少也能扛住魔物。

    所以還等什麽呢?

    閉關修煉啊!

    這一閉關就是十五年,待再度出關時,厲蘊丹一如既往地保持著“牲口”的頭銜,一躍渡九九雷劫、二度成為合體修士,這修煉速度震驚了整個大界。

    “見鬼了,她才幾歲,怎麽就合體修士了呢?”

    “神仙也不至於修得這麽快吧?”隔壁刀宗元嬰感慨,“早些年還是個築基弟子呢,現在輩分和修為都比我高了,嘖。”

    “而且你們發現沒有,這位‘厲老祖’每次跨越一個大境界,所用的修煉年限都差不多。不是十年就是十幾年,這……”

    著實令人難以置信了。

    從金丹要元嬰,所需靈氣就是海量,是“量變到質變”。是以,厲蘊丹隻用八年修到元嬰令人咋舌,而桓知至今困在金丹後期實屬正常。曾有修士從金丹修元嬰,足修了五百年才成功,厲蘊丹的“八年”之於別人,不過剛起步而已。

    “牲口啊!她不會百年飛升吧?”

    “聽說十五年前由心大陸遭了飛升的災,天上有魔下來了。這位要是真的百年飛升,鐵定會被攔下,阻她的人一定很多。除非她把人全打趴下,否則……”

    同年,厲蘊丹依舊拒絕舉辦大典,卻同意了師父的建議,決定是刀宗拜謁前輩。也是同年,刀宗大能收厲蘊丹為親傳弟子,傾囊相授,令她又多一條法脈。

    刀宗大能名為“荀靜婉”,隻是雖名靜婉,她這一手出神入化的刀法可半點不靜婉。自厲蘊丹拜師於她,她便帶她進刀墓尋刀,出乎意料的是,進劍塚隻帶走了兩把劍的厲蘊丹,進了刀墓居然引得萬刀齊鳴。

    見狀,荀靜婉大笑:“哈哈哈!笑死個人!你一介劍修進了刀墓,居然受到萬刀歡迎,可不就是天生的刀修麽?真該讓他們都來看看,劍宗要沒臉了吧?”

    她開心起來啥也不管:“挑!使勁兒挑!就算你把刀墓搬走都成!我與千詩是數千年好友,沒想到有朝一日能與她有同一個徒弟,也是幸運。”

    她待厲蘊丹與一般親傳弟子無異,隻是在與鬱千詩共處時,還是問了些話。

    荀靜婉:“你我都是修道之人,應懂得拜師即是上了法脈。她拜師於你,有你的法脈;又拜師於我,有我的法脈。兩方法脈,兩方祖師,這對她可好?”

    鬱千詩點頭:“她身上不止兩方法脈。”

    “什麽?”荀靜婉蹙眉,“這不可能……刀劍尚屬同類,法脈相疊倒沒什麽大事,最多我們成了仙的祖師爺關係不好,對她這‘徒孫孫’不多照拂,但有你我二人為師,她也算不得吃虧。可再多一方法脈……是同屬一脈麽?”

    “不是。”鬱千詩道,“隱約有感,那一方是與法修有關。但她從未用過,應該是在凡間學的。隻是她不用,我便不理會。不過,我倒是想帶她去別的大乘修士那兒走走,看看能不能再疊一些法脈。”

    聞言,荀靜婉蹙眉:“千詩,這樣不妥。”

    鬱千詩:“妥當。”她丟出一個玉簡給她,內中詳細記錄了厲蘊丹如何在由心大界搞事的過程,“多疊幾個法脈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荀靜婉將玉簡貼在額頭上,片刻後,她摘下玉簡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鬱千詩:“誅殺上界心魔,救助一方大界,她隻是出去一趟,便給我這一脈攢下不小功德。然德不配位必有災殃,雖說我這一脈從來光明磊落,卻也沒到能承付如此功德的地步,有弟子如此,自是要功德同擔為好。”

    同樣的,她們也會為她分擔業果。

    荀靜婉幽幽一歎:“沒想到是大功德者,她滅心魔這麽簡單,讓她飛升或許是救世的契機。也對,若是每個大乘都成了她的師父,誰會阻止她飛升?就算心魔下界,為了徒弟的性命,他們也不得不聯合出手。”

    這是收親傳弟子,沒錯。

    但也是無心大界同盟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