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旱魃大爭(完)
  第138章 旱魃大爭(完)

    何為帝王?

    即黎民的庇護者,規則的製定者,至高的仲裁者,以及無畏的征服者。

    他們不必克製野心,不必收斂欲望,他們隻需告訴軍隊“我想要”,軍隊的鐵騎就會順著帝王的劍鋒所指,把他們的“想要”雙手奉上。

    我來,我見,我征服。不論時空阻隔,不懼生死存亡,不分是非對錯,軍隊永遠忠於他們的帝王。

    虎符是兵權的最高象征,代表著一個王朝規模最大、最精銳的軍隊。它從來一分為二,一半為帝王掌握,一半為將軍統領,以保家衛國、應對大戰。大厲的虎符也是如此,它代代相傳,由皇帝與元帥分別執掌,直到傳到厲蘊丹手裏才合為一體,表示皇權與兵權完美的統一。

    哪怕她尚未正式登基,她也是大厲史上第一位擁有將帥之才且實權最大的皇帝。

    是以,當她手握兩塊虎符,向眾軍表明想要什麽時,信念的力量就開始匯聚,融成金銀甲軍一往無前的士氣。他們生是子弟兵,死亦為鬼雄,首要保家衛國,次要絕對服從。而誅殺僵王與征服天下並不衝突,皇命所向,他們樂意之至。

    “殺啊——”

    “鏗鏗鏗!”

    馬蹄踏破山河,大地震動轟鳴。金鐵交戰聲不絕於耳,大豐的陰兵與大厲的英烈廝殺一處,像是一頭黑虎與金銀巨龍衝撞搏殺,不是煞氣壓到正氣,就是正氣覆滅煞氣。

    兵對兵,將對將,皇對皇,前方的騎兵刺出銀槍,穿透盾兵的盔甲;中部的刀斧手跨盾而上,突破陰兵重圍;後排的弓箭手拉滿箭矢,它們倏忽飛入高空,梨花暴雨般刺落;最後方的投石車抬起,在士兵的呐喊聲中擲出一塊塊巨石……

    這是最原始的、獨屬於冷兵器時代的大規模戰爭,更是一個王朝滅亡、另一個王朝崛起的縮影。

    舊製度終將消亡,新製度遲早建立,饒是前者苟延殘喘、後者剛紮根基,後浪推翻前浪再取而代之的事,通常是代代交替的真理。

    如果每個已死之人都像僵王一樣不願放棄權力,那麽人間大局隻會隨它一起腐敗潰爛,再無後輩蓬勃往前的勇氣與活力。

    所以——

    厲蘊丹:“既已是死物,就給朕徹底地爛在土裏!”

    她與僵王一樣,早就被大乘天雷劈得沒有餘力。隻是兩軍對壘、事關帝王尊嚴,她寧可站著死,不願趴著生。她就這麽勉力撐起身體,費盡地揮動神劍與僵王相抗,一劍一爪,鮮血淋漓,而激戰的兩方大軍默契地繞過兩位帝王,由得他們一拳一掌地搏鬥,誰也沒冒然插手。

    神劍砍斷了僵王的爪子,又震斷了它的獠牙。後在僵王的音波中被轟飛出去,而厲蘊丹撲上去擰住它的頭顱,一掌劈在它天靈蓋上。

    僵王咬住她的手臂,活活撕下一塊血肉。厲蘊丹提起膝蓋暴擊它的咽喉,強迫它將血肉吐出。二者不用術法,不用兵器,更不用言語相較,打到現在隻剩下搏殺的本能,像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隻知道憑技巧殺死對方。

    傷上加傷,右耳嗡鳴。左眼視覺漸消,大腿流血不止。

    待三軍趕到,厲蘊丹拚著最後一口氣摁翻了僵王,她的左手五指剝去血肉,就剩下森森白骨,而這白骨紮進僵王的肩胛,正一點點撕裂它的皮肉。屍毒愈重,已隨著血液流遍全身,厲蘊丹的右手扣在僵王臉上,把它慢慢地壓進地下,用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勢碾碎它的頭骨。

    她要它死!

    周遭的打鬥聲逐漸遠去,呐喊聲似在止息,天地間明明有這麽多“人”,可奇怪的是她已經聽不到他們的聲音,有且僅能看見僵王的嘴在一開一合。

    它似乎明白自己的敗亡將成定局,竟是桀桀怪笑起來,語氣中流露出一絲憐憫:“你以為爭得了這個天下又能作何?你以為修到了元嬰又能如何?”

    “天道不公,輪到你我修煉之時已近末法。大道不止、靈氣漸消,你遲早會與我做出一樣的決定,以天下為棋盤去爭取那一線飛升之機!”

    聽得哢嚓聲響,它的顱骨已在她掌心碾開。可僵王並不覺得疼痛,隻一個勁兒地輸出秘辛,企圖動搖厲蘊丹的心智。

    “多麽可笑,同時是修煉之人,憑什麽我們要生在末法?”僵王道,“大修盛世沒趕上,下一輪複興盛世趕不上,你我縱使天賦異稟,也不得不成為過渡時期的犧牲品,你甘心嗎?”

    就是因為生在末法,所以它要大爭,否則它隻能如常人湮滅,在曆史長河中翻不出一點水花。

    僵王:“天道輪回、靈氣興衰,譬如花開與花落,有盛放之時,也有凋零之日。”

    “茅山史載,天地初開為第一輪大修盛世,聖人合道、諸神成聖,後來日漸凋敝,迎來第一次滅法。”它不再看厲蘊丹,而是看向貼臉的黃土,又看向混濁的高天,“滅法之後靈力複蘇,趨於大興,再興炎黃之戰、封神列位,再靈氣凋謝,進入大衰。如此反複,輪回不斷,生在何時全憑運氣,何其不公!”

    它要是生前趕上靈力大興之世,它何必把自己煉成僵屍,怕是早就修到與日月同壽了。偏偏它生在末法,空有一身天賦,卻沒有與天賦相媲美的大環境。

    這要它如何甘心,自是爭了又爭,爭到敗亡為止!

    僵王看向她:“我不後悔我做下的任何一個決定,若是再重來一次,我仍會這麽做。”

    “朕是帝王,是天之驕子,天若要亡朕,朕必與天爭!”它的頭顱已碎,生機正在不斷消卻,可它臨死前的話倒是令厲蘊丹對它高看一眼。

    不得不說,僵王能成為皇帝,高低是有皇帝的心性與魄力。隻是,它缺了明君的寬容與慈悲。

    厲蘊丹:“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在大墓沉睡個千年萬年再出來,趕下一次大修盛世?你明明達到了各種目的,為什麽就不能放過蒼生?”

    “術法你有了,僵屍煉成了。你大可以在皇陵利用地氣與日月精華修煉,何必非要出山禍害眾生?說是與天爭與地鬥,實不過是你貪心不足蛇吞象,欲速則不達而已!天道給過你機會的,豐應天——讓你在墓中修成伏屍,就是給了你挨到下一個修煉盛世的契機,可你沒有珍惜!”

    此話一出,僵王的眼睛頓時睜大,浮上不可思議的情緒。很顯然,它從未想過自己得到的一切機緣也有天道饋贈的意思。

    厲蘊丹:“你結束了上一個亂世,誅滅了不化骨,本身就是功德一件。就算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可天地也有好生之德,願給你一次良機。”

    “因為你的功德,所以茅山才會信你!否則你怎麽得到養屍之法,真以為茅山道士各個好騙嗎?”

    “你煉成了你自己,若是這時候還能守住本心,你會功德無量的。”厲蘊丹喘著粗氣,越說心頭越是火起,她加重手上的力道,讓它零落成泥,“有滅世的本事卻不滅世,這才是帝王!而你,忘了為皇的道!”

    不敬天地者,天地何以敬你?不愛生靈者,生靈何必愛你?

    因果循環,萬事有償,它對世間付出惡,世間便對它報以惡。縱使生在末法、天道斷絕又如何,難道要因此不做人了嗎?恰恰相反,末法才是真正的大修時代,它開啟的是活人心性修煉的盛世。

    厲蘊丹:“茅山的道士也處在末法之中,可他們泰然應對,並無怨言。生在何時何地不可控,但隻要是個人,都可以控製自己不成為魔鬼。”

    身可以死,但心不能滅。僵王雖死又活,可它的心一直是死的。它自以為讀懂了這個世界,其實根本看不明白。

    她使出最後的力量,一擊碾碎了它:“豐應天,你真的老了,好好入土吧。”

    僵王的頭顱在她掌下被碾成血泥,它的軀體僅是抽搐了幾下,便再也不動了。

    那一口怨氣還留駐在它的丹田沒散,若是僵王還有求生的意誌,或許還有餘力再長出一顆頭顱。遺憾的是,厲蘊丹的一番話擊潰了它最後的心防,它或許不會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但它明白自己走的路錯了。

    帝王不會低頭,也不會認錯,它隻會以死亡來終結這個錯誤,選擇將一切留與後人評說。

    它的魂魄散了……

    忽地有風吹來,留駐在戰場上的陰兵化作灰黑色的粉末飄散,追隨它們的帝王而去。而得勝的大厲英靈並未像三軍一般爆發歡呼,他們依舊軍紀嚴明地羅列成方陣守護在帝王左右,安靜地等待著她的下一個命令。

    厲蘊丹跪坐在地上,血色漸失,她從未覺得這麽累過。

    鮮血已將虎符浸透,劇痛後知後覺地襲來。此時的她已經遍體鱗傷,但她狠狠咬住舌尖,保持最後的清醒:“眾軍聽令。”

    整齊劃一地收束武器聲傳來,四野皆靜。

    英烈的這股氣勢深深影響了三軍,連帶著他們與道士一起陷入了漫長的沉默,又是震撼又是心驚地注視著這一幕。

    蒼穹之下,黃土之上,唯一的人皇說出指令:“江山已在朕的腳下,這份厚禮,朕收到了。”她握住虎符,閉上眼喚道,“歸去來兮,英魂自當榮歸故裏。”

    陰陽終兩隔,她該送他們歸去。

    “吾皇——”密密麻麻的大厲英烈單膝跪下,向這位新任的女皇致以最高的敬意,“萬歲萬歲萬萬歲!”

    “天佑吾皇,稱霸四方!”

    萬千英烈隨著狂風消失,卷起鋪天蓋地的沙塵,一如他們來時的神秘。可他們的聲音卻久久回蕩著不散,傳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天佑吾皇……”

    厲蘊丹垂首看著手心的虎符,口鼻忽然溢出鮮血。上手一摸,遭了雷擊的“既著萬相”忽地脫落下來,一副盡力了的樣子。她的視線愈發模糊,雙耳失聰、頭腦發昏,隻能強撐著把東西都收進仙藏,最終一頭栽倒在地,再起不能。

    “雲丹!雲丹,醒醒!”

    “大佬你不要睡啊!”

    “雲丹——”

    【叮!隱藏支線任務已完成,解密至100%。】

    【叮!成功擊殺“僵王”1隻,完成難度等級為“甲”,獎勵30000點與甲級錦囊1個。】

    【叮!經檢測,距離試煉場關閉還剩27天。因不得提前返回太乙天墟,還請造化者自行養傷,等待轉移……】

    她聽見了好多聲音,但沒一句是能聽清的。隻知道自己好像被米希雅抱了起來送進軍帳,進行了一波緊急治療。過後,身邊全是一片兵荒馬亂的聲音,隱約還傳來爭吵。

    張清無:“糯米水!快準備糯米水,她屍毒攻心了!”

    清河:“艾草、朱砂、毒蛇,請姑娘飛一趟吧!”

    他找上米希雅,雖然很好奇她是什麽精怪,但終是沒問出口。事到如今,站在他們這邊的全是自己人,不問出身。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救活“李雲丹”的命,要是救不活她,他們上哪再找一個人皇?

    是的,人皇。

    直到厲蘊丹的“既著萬相”脫落,露出她的本相,茅山的道士才明白何為“龍骨鳳相,天生帝王”。她的臉完美應和了她一身的氣勢和氣質,熔鑄成獨一無二的皇帝氣場,消了那莫名的違和感。這時,無論是誰一眼看去,都會在第一眼覺得她不簡單。

    孟將軍:“難怪殿下要遮臉,這長得也太好了!德智武貌兼備,大豐的祖墳一定是冒青煙了才得了這樣的麒麟子!”

    趙將軍:“大豐的祖墳有沒有毛青煙尚未可知,但皇陵一定是炸了,不然哪兒來的僵屍。”

    沈將軍:“怎麽辦,長得太好看了也不像親生的,咱們是不是還得給殿下編個身世?”

    最終,付紫瑩冷著臉把他們全趕了出去,隻留下胥望東一遍遍地對厲蘊丹施放生命魔法。他被嚇壞了,厲蘊丹從來給他無敵的印象,可這次她卻昏迷不醒、性命垂危,他隻感到手腳冰冷,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

    “大佬,大佬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會醒過來的!”他趴在她床邊痛哭流涕,“我已經學會魔法了,大佬你睜開眼看看我,哇!”

    付紫瑩:……

    半個時辰後,厲蘊丹的軍帳被道士們用符籙大陣圍起,裏外三層守護。糯米水被一桶桶送進去,再泡黑了送出來。期間耗掉朱砂足有一百斤,克死的毒蛇約有三十條,待厲蘊丹的生命體征開始趨向平穩,時間已是第三日的早晨。

    她仍然沒醒,但傷勢已在以一種超乎常理的速度恢複。

    羅浮山的金丹道長:“此生得見人皇,實屬有幸。”他看向軍帳,入目是一片璀璨的功德聖光,“她的人皇格局已成,若登基為皇必是明君,天下當迎來大治之世。”

    錦繡山道長:“沒想到兜兜轉轉,尋尋覓覓,人皇早已在身邊。且她是茅山弟子,真是我們自己人了。”比上一個更靠譜,心思還正,簡直完美。

    嶗山道長:“不如乾星子你算一算,看陛下會在哪裏登基?”

    “這登基還沒登基,‘陛下’倒是叫上了。”乾星子搖搖頭,口嫌體正地伸出手掐算。結果一算,他臉色變了變,“茅山?”

    “什麽?”

    “不知為何,應的地點是茅山?”乾星子不願再算了,“有問題去問陛下,我不算了。這一天天地讓我算人皇,真以為我命硬到什麽都能扛嗎?”

    他甩袖離去,眾道士不禁笑出聲。不多時,養了幾天身子、有了些力氣的老丞相帶著剩餘的文官前來拜見新皇,卻在半路被米希雅攔下。在厲蘊丹沒醒之前,除了必要的人員,她不會讓別人進入軍帳,哪怕對方七老八十了也不能。

    老丞相沒有勉強,隻留下一些新挖的山參,便帶著文官退去。

    及至次日卯時,厲蘊丹才悠悠醒轉。她仰麵看到熟悉的軍帳,撐著手直起上半身,但見被褥滑落,身上纏滿了繃帶,一股濃重的藥味溢散,熏得她兩眼一黑。

    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混沌的記憶逐漸回籠。想到僵王新死、皇城已毀、破事一堆,她到底是“皇帝病”發作了,拚著龍體欠安也要披衣而起,先是召來米希雅詢問一番,再依次照見群臣,連道士都不放過。

    她隻問米希雅兩件事:“僵王的屍體處理了嗎?”

    米希雅:“道士們已經處理完畢。”

    厲蘊丹:“我落在戰場上的血肉清理幹淨了嗎?”

    米希雅:“已清理幹淨,沒留下一個細胞。”

    這就完事了。之後,她召來三位將軍詢問死傷,召來文官老臣商議定都何處。她心知遲早會離開試煉場,須得在二十天內敲定大局、物色到新帝人選,否則她一離開,這天下又要陷入紛爭。

    她不打算隱瞞文臣此事,撿了些重點說與他們聽,誰知老丞相與群臣當場長跪不起,隻求她不要棄天下不顧,希望她能盡快登基。

    老丞相:“殿下,即使您不慕虛名、不需權勢,也請您登基為帝,把皇位坐下。就算哪天您要離開,好歹也能為文武百官爭取些時日尋找新皇。”

    “我們管不了您的去留,隻求殿下開恩,成全我等保全大豐之心。”

    “求殿下開恩!”

    聞言,厲蘊丹歎道:“孤隻能留二十幾日,若要登基……定在茅山吧。孤曾答應過恩師,要回茅山看看。”

    “是!”

    群臣出帳,自去找茅山的清河道長商議。厲蘊丹又喚了張清無與付紫瑩入內,與他們說了此事。

    一聽厲蘊丹要回茅山,二人自然是高興非常;一聽她要離開遠行,二人麵色微變,忽生分別的難過。

    付紫瑩:“雲丹,你要去哪兒?我們去得嗎?”

    厲蘊丹搖頭:“我從來處來,要到來處去,多的別問了。”她注視著他們,眼神認真,“那兒對你們來說絕不是個好地方,不要隨我同去。你們就當我是……應運而來,應劫而生的人,即可。”

    張清無目中含淚,又抬袖拭去:“那你可還會回來?”

    “說不準。”厲蘊丹道,“不必等我,連我都不知道回歸之日在何時。不過,張師兄,我心中還有疑惑未解,你可還願與我說之一二?”

    張清無佯怒:“你有什麽不好說的?我是那麽小氣的人嗎?”

    厲蘊丹失笑,道:“隻是想問虎符一事……我曾偶得機緣入了兩塊虎符,沒想到能召來英烈共戰,這是為何?一代代將士身影俱全,恍若真人,他們是沒去投胎嗎?”

    “該投胎的早就投胎了。”張清無道,“你看咱們祖師爺的像,像就掛在哪兒,時不時還會顯靈,難不成他一直在那地方嗎?當然不是,他早飛升了,留下的就是‘力’而已。”

    “虎符是一個王朝的重器,凝聚的氣和力遠超想象,若是傳承年代久遠又經過戰場殺伐,它便會被煉成眾軍信念的棲息之所,成為定國安邦、鎮守國運的寶物。隻要你配得上它,你就能用它召來英烈。”

    “但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別隨便用比較好……”

    張清無告誡道:“精神大耗,氣血虧空,看看你如今這樣,就是召了那一支大軍的結果。凡是都要付出代價,你把一支英烈大軍從陰帶到陽,不知耗了多少氣血,好好養養吧。”

    厲蘊丹頷首:“多謝師兄解惑。”

    “嘿,別!都要做皇帝的人了,這聲師兄可折煞我了,我怕被拖出去殺頭。要不換換,我們都叫你師祖,你多照顧咱們幾個‘小輩’,封我們藩王當當。”

    厲蘊丹:“藩王一般都死於皇帝之手,你要當嗎?你想試試的話,那就逝世吧。”

    付紫瑩:“師兄,你當吧,我會替你收屍的,剛好也應了你早死的命。”

    張清無:……

    ……

    距離試煉結束還剩二十天,厲蘊丹與眾道士已先行一步抵達茅山。七日後,文臣武將姍姍來遲,還帶來了儀仗與龍袍。

    再三日黃道大吉,應天時為登基之日。雖然皇城已毀條件有限,但他們還是做到了當下最高的規格,甚至茅山破例開放大陣,由得百姓站滿群山觀禮。

    是日天朗氣清,萬裏無雲,香火筆直往上,雲鶴落滿華庭。

    厲蘊丹著龍袍走來,祭拜天地與茅山祖師,後由文臣唱詞,列數她的身世經曆與豐功偉績,昭告眾人新皇登基名正言順,並修改年號、宣讀聖旨、大赦天下。

    伴著最後一句唱詞落罷,文武百官紛紛拜下,高呼“吾皇萬歲”。其聲隆隆,莊嚴肅穆,遠遠地傳到山下,令百姓相繼跪拜,齊呼“吾皇萬歲”。

    玉冕珠簾垂落,厲蘊丹神色莫測。她接受了大豐第十七代皇的帝位,並在最後的九日中勵精圖治,留下了不少能幫大豐度過這段艱難時期的國策。

    直至離別之日到來,道士與群臣眼見挽留不成,才重重歎息。

    清河:“你還真不慕權勢,說放就放。”他的眼神複雜,“我以為你會舍不得放手,進而……”

    “進而變成第二個僵王?”厲蘊丹一笑,“朕可不是它。”

    清河歎道:“是我狹隘了。”

    厲蘊丹:“不,你不狹隘。”她說的話意味深長,“我說過,如果我是帝王,我會做得比他更絕。”

    【叮!主線任務“存活365”天已完成,試煉場天地大爭正式關閉。正在提取您的信息,正在鎖定您的坐標……躍遷即將開始,請您做好準備。】

    厲蘊丹:“我要離開了,幫我向他們道別,清河師兄。”

    她當然會比他做得更絕。

    在她聲望最高的時候轉身離開,放棄這人間至高無上的權力,直接拉滿了茅山與群臣的好感,讓他們在日後幾十年乃至百年中都對她這位救世的帝王感念深切,甚至以她為榜樣尋找下一代帝王……

    如此,像豐應天那樣的梟雄還有機會走馬上任嗎?

    不會了。

    她會斷絕那一類人的權勢大道,讓他們再無可能接觸到世間最秘密的術法和最高的權力。她還要讓茅山為她不絕香火,讓百姓為她頂禮膜拜,讓群臣為她頌揚事跡——隻因張清無對她說過,信念是一種力量。

    信念能讓她召喚出大厲英烈,帶來扭轉乾坤之勢,或許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們的信念也會為她帶來十足的改變。

    對吧?

    她說過的,她隻會做得比他更絕。

    【叮!躍遷完成。】

    厲蘊丹消失在清河眼前,這一刻,她終將成為這個試煉場永恒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