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旱魃大爭(17)
  第133章 旱魃大爭(17)

    托古代交通不便的福,自西向東擴散的僵屍之災速度不快、尚且可控。

    它們多為紫僵、白僵和綠僵,行進靠蹦跳,飽腹需人血,因此常圍繞著人口聚居的村鎮小城打轉,易被道士和武者所殺。且,由於它們畏懼陽光,在白日是無法行路的,隻消找到它們的藏身之處再掀開棺材板,就算是個小孩也能對付它們了。

    可壞就壞在不是每一隻僵屍都那麽資質平平。

    就像萬人之中總會出幾個能人一樣,屍變的人一多、基數一大,什麽毛僵飛僵都會出來。它們可不好對付,不僅行動速度快,還不畏光了,加之屍毒更劇,連斬妖經驗豐富的道士都沒有全勝的把握,甚至,他們連全身而退的把握也無。

    是以,毛僵飛僵的數量是少,但它們卻是擴大僵屍之災的主力。短短兩月,湘西一帶的活人已傷亡半數,難民們來不及悲傷,隻能收拾包裹往東逃遁,殊不知東部人氣旺盛,距離引來僵屍已經不遠了。

    事態在逐漸惡化,各山的道士再一次聯合。他們確實沒想到六百年前的僵屍之災會再次重演,而且情勢比以前更加酷烈。

    吳不明:“鎖龍之地的大墓處理完了嗎?”

    清河頷首:“雲丹更改了陣法,隻等大墓的陰煞消卻就行。”

    吳不明:“我聽說大墓的陰煞已凝聚成湖,想徹底消卻起碼得四十九年,這期間又該催生多少妖物?不如我們再出一批人去西邊,布陣鑿通湖底,先散了那一池陰水再說!大墓畢竟是大貨的‘根’,不把根拔了恐再生事端。”

    清河搖頭:“雲丹說在大墓中放了吸食陰煞的寶物,讓我們放心即可,無需分散兵力。吳師弟,我知道你因為師父之死恨透了僵屍,但大局當前我們不能自亂陣腳。”

    吳不明眼眶紅了,他回山後接到師父的死訊,像是被雷劈過似的懵了。渾渾噩噩數日,方才接受了師父離世的事實。

    “師父待我如親子,我和文興是他一手帶大的……”

    清河閉上眼:“我又何嚐不是。”

    他親眼看著師父、師兄師弟一個個死去,拚卻半生氣運才逃出大貨的魔爪,為的就是把消息帶出來。可惜,該來的災難還是會來,避也避不開。

    吳不明平複內心,終是拱手告辭再不提大墓之事,他今晚還要守城,懈怠不得。不過在離去前,他問了句:“不知雲丹幾人身在何處?”

    清河:“他們說要去摧毀城外的僵屍巢穴,已經去了。”

    吳不明:“去了幾個?”

    “就他們四個。”

    “什麽!才四個?這是送死嗎?”

    清河喟然長歎:“吳師弟,你要知道添堵這種事,四個人去做足夠了。”

    “啊?”

    ……

    所謂的僵屍巢穴,實際上是一個淪陷的鎮子。自小鎮被一隻飛僵拿下不過半月,鎮中的活人半數轉化為僵屍,另半數成了僵屍的口糧。它們將小鎮圈起來當作據點,易守難攻,故而道士前後來了三波,全部铩羽而歸,還死了七個。

    這七名道士無一例外都被飛僵所殺,據說此飛僵十分挑嘴,普通人的血還看不上,要喝就喝道士的血。但它又極為謹慎狡猾,無論道士如何用自身的鮮血引誘,它都不會踏出自己熟悉的地界。

    付紫瑩:“既如此,那就用火攻毀掉一整個鎮子,總能逼它出來。”

    張清無搖頭:“你以為這法子我們沒想過嗎?不是不想用,而是不能用,那小鎮裏還有活人,得把人救出來。”

    厲蘊丹:“那你們打算怎麽混進去?”

    她倒是有一件鬼魅嫁衣,穿上就是陰物,想來晃到飛僵麵前也不會被它殺死。可他們呢?三個血肉之軀想混進僵屍遍地的小鎮,怕是一進去就被發現了吧?

    張清無:“不要慌,我們有屍油和屍牙。”

    “什麽?”

    張清無:“因為糯米不夠用,我們隻能嚐試別的解屍毒的法子,其中一個就是拔掉僵屍的獠牙磨成牙粉,塗抹在傷口上。”他掏出一大把屍牙,“除了解毒,屍牙還能遮掩人身上的活氣,再抹上點屍油,你就與僵屍無異。隻是屍油幹得快,萬一被身上的陽氣蒸幹了,人的味道就會散出去。所以警覺點,屍油一幹就抹,在用完前離開村鎮,知道了嗎?”

    說著,他給幾人分發了屍牙和屍油。

    於是,厲蘊丹看著他們三人利索地把屍牙裝在嘴裏,再倒出屍油仔細地抹在外露的皮膚上。接著取出烏氈帽罩住頭、掩蓋頭頂的陽氣,再平舉手臂蹦蹦跳跳,模仿著僵屍的“嗷嗚”聲跳向鎮子裏。

    胥望東:“嗷嗚,大佬,一起來!蹦跳五分鍾,暴汗兩小時,瘦出馬甲線,百病不需治!”

    厲蘊丹:……

    看看手裏的屍油和屍牙,再看看跳了沒多久就累成死狗的張清無,她的心頭生出了一絲微妙的嫌棄感。

    嗯,並不想用。

    厲蘊丹:“我進去引敵,你們去救人,明白了嗎?”

    胥望東:“大佬,那可是飛僵,比毛僵還厲害的!”

    “正好練手。”厲蘊丹拔出桃木劍,她的至情劍訣練得差不多了,目前需要實戰。

    說罷,她幾個起落消失在三人眼前,堪稱高調無比地“砸”在一座客棧的屋頂上。伴著“哐當”巨響、血氣擴散,鎮子的木屋巷道忽然蹦出一隻隻僵屍,它們嘴裏發出興奮的嗚嗚聲,正為嗅到的這一股血氣瘋狂。

    這可是一名純正的修士的血氣,是人間難得一見的珍饈!

    厲蘊丹沒有遮掩什麽,隻是拔出桃木劍,刺向距離她最近的一隻綠僵……

    與此同時,胥望東三人趁亂摸進了小鎮。僵屍在往厲蘊丹的方向集聚,並未投給他們半點眼神,如此倒是方便了他們找人。

    木門一開,入眼的是一隻綠僵。胥望東好懸捂住了嘴,又在綠僵轉頭看來時猛地放下手,朝它露出了屍牙。

    “嚇——”綠僵喉管哈出幾聲氣音,湊上前來,往他的脖頸處嗅了嗅,誰知屍油的氣息熏了它一臉。

    綠僵鼻子抽動了幾下,僵硬的麵部肌肉擠出了一個嫌棄的表情。它一躍穿過他們往血氣充盈的地方跳去,在它身後還跟著數隻白僵。待它們盡數離開了,隻留下一間空蕩蕩的屋子。

    胥望東:“真好使啊。”不自覺地哈出了一口氣。

    人味擴散,忽地,路過此處的僵屍頓了頓,猛地跳向了他。胥望東倒抽一口涼氣閉上嘴,就見那僵屍尋著人味在空中追了一陣,又往他脖子上嗅了嗅。

    半晌,這隻僵屍也嫌棄地離開了。

    三人抓緊時間進屋搜索,沒人。又火速趕往下一間,發現也沒人。眼見厲蘊丹那頭的僵屍越來越多,而她顧忌他們始終沒有開大招——三人終是心一橫分頭行動,加快了尋找的速度。

    暗門一扇扇被打開,僵屍一隻隻被放出來。他們踩過蜘蛛網,踏過破碎的法器,終於在一口枯井底部的空間裏發現了二十來個被困著取血的活人。

    見著他們嘴邊的獠牙,井底的人慌亂地叫出聲。

    張清無趕緊取下獠牙:“不要怕,我們是來救你們的。”

    下方的人卻表現得更害怕了,他們連連搖頭,幹澀的聲音帶出哭腔:“道長快跑!這是陷阱!它捉了我們放在這裏,就是為……”

    突兀地,付紫瑩瞳孔驟縮。她幾乎是本能地抽出了背後的七星劍,憑強大的直覺擋在張清無身前,又橫過劍抵住心口,就聽得“鏗”一聲巨響,恍若重兵與劍身接觸,砸開了一大片火花。

    她以一身偉力抵住了這巨大的衝撞力,再眼疾手快地一把推開張清無,冷著臉劈向那雙黑甲尖利的手。劍鋒急速,鏗鏘之聲不絕於耳,付紫瑩全神貫注地應敵,已經沒有餘力再護住他們了。

    張清無被推倒在地,他回首一看,臉色頓白:“是飛僵!”

    飛僵離不化骨隻差一線,擁有智慧,會使法術,一身鋼筋鐵骨刀槍不入,現場除了付紫瑩,他們幾個撞它手裏隻有死路一條。

    張清無一骨碌爬起來:“快救人!”

    付紫瑩在全力拖住飛僵,他們不能浪費時間。胥望東立刻跳進枯井把屍牙和屍油分給活人,他說道:“不要拖後腿,這可能是你們唯一能逃走的機會!聽我的,裝上屍牙、抹上屍油,趕緊跑!”

    見有人還在往後縮,一副怕極了模樣,胥望東半點沒勉強:“行,要走的跟我走!機會隻留給還有勇氣的人,我的朋友在拚命爭取時間,你要是跟不上是你的事,我沒義務繼續勸你寬慰你幫你,免得讓我朋友賠上一條命!”

    他一向是個善良的人,但他的善良有底線。他不能讓厲蘊丹和付紫瑩在外拚命,而他把時間花在給人解釋“我們不是壞人”上。

    愛走走,不走隨你,他不奉陪。

    見有人裝上了牙、抹好了油,他便蹲在井底以自己為梯子,讓人踩著肩背往上爬。上頭的張清無拉上一個人,他趕緊讓下一個補上,如是反複,他身上的屍油已經被踩沒了。

    井底共有二十六人,上去了二十個,還剩六個。而這六個說什麽也不走,旁人走了他們還要“勸”人留下:“你們不能離開啊!再被捉回來,一定是你們先被拖走去吸血,會死的!”

    “回來呀!沒人能打贏那隻妖怪,留下來還能多活幾天。沒準我們發臭了,它們就不會吃我們了……”

    胥望東本是一個很少生氣的人,這會兒卻徹底冷了臉。

    他狠狠瞪了他們一眼,啐了口就往井口爬:“說的好像留下來就能活一樣,自己陷在泥淖裏沒勇氣爬出去,還想要別人留下來陪你們一起死,打著為你好的名號,真是自私自利極了!”

    他再不願多說一句,借著張清無的力爬出井口,就趕他們往外跑。

    張清無:“井底還有人!”

    胥望東:“別管了,神仙難救該死的鬼,沒時間了,自己人要緊!”又轉過頭詢問幸存者,“哪裏還關著活人,快說?”

    “沒有了,隻有這裏。”

    “快跑!”

    就聽“轟”一聲響,付紫瑩撞進了一間木屋,連連撞碎了兩麵牆壁。胥望東心知不好,他反手抽出魔杖往身後釋放冰封咒,就見一層冰在飛僵的麵部成型,堪堪封住了它的嘴。

    霎時,胥望東就感到冰塊貼在了脖子上,但凡他反應速度慢點,這會兒就要被咬動脈了!

    “臥槽!”他嚇得頭皮發麻,一腳踹在飛僵肚子上。誰知這貨紋絲不動,他卻是倒飛出去,後背撞上牆,疼得他嘶起冷氣。

    飛僵一把揭下冰塊,憤怒地朝他襲來。突兀地,一把七星劍從它的後心貫穿而出,發狠地捅了出來。付紫瑩暴喝一聲,拚卻全力往前頂,竟是生生把飛僵頂了上來,釘死在牆壁上。

    胥望東連滾帶爬地往一側跑,卻見飛僵並未死絕,它雙掌擊碎了牆壁,反手摸到背後抓住了付紫瑩的脖頸。

    “媽呀隊友!”

    那黑甲抓破了付紫瑩的後頸,不料她也不是好惹的主,立馬飛身而起,雙腿卡住飛僵的後腰,兩手卡住飛僵的脖頸,任由飛僵的爪子刺得她鮮血淋漓,也要扣住它的腦袋“哢嚓”一下擰斷它的脖頸。

    付紫瑩:“給我去死!”

    就聽哢嚓聲起,飛僵的頸骨應聲而斷。偏它仍未死透,那黑甲還在往她後頸紮。

    電光石火間,胥望東忽然想起了什麽。他發足朝飛僵跑來,抽出魔杖朝它的心口、胃部釋放空氣彈。他記得僵屍是有一口氣在的,隻要吐出這口氣,它就死了。

    “吼!”

    空氣彈沒起到作用,反而徹底激怒了毛僵。它耷拉著頭揮出一掌,當下便把胥望東扇飛出去,不知砸向了哪個角落。

    之後,它反手再抓付紫瑩,卻感到一陣真陽掃過,它的手臂忽然一輕。嗅著血味往右邊看去,它隻瞧見桃木劍的劍尖,以及離它遠去的一截手。

    黑甲上沾滿了付紫瑩的血,而它對上了一雙冷漠的眼。厲蘊丹的劍壓著付紫瑩的劍往下,以柔克剛,直接劃開了飛僵的胃部。

    “呼啦……”

    一口氣漸漸散了。

    飛僵眼底的凶狠褪去,一下子委頓在地,厲蘊丹攙起付紫瑩放在一邊,用桃木劍劈下了飛僵的獠牙。她將它們放在掌心,握拳,動用真炁直接碾成了粉末,後扒開付紫瑩的手將牙粉敷上,一時間疼得小姑娘齜牙咧嘴,眼角都沁出了淚花。

    厲蘊丹:“忍著!”

    付紫瑩艱難地點了點頭,又指向一個方向:“胥、胥望東……”

    厲蘊丹:“死不了,反倒是過去的僵屍要慘了。”

    誠如厲蘊丹所料,胥望東一瀕死就會自動開啟“以牙還牙”機製。就見那金光盾再次張開,接二連三地彈死了僵屍,厲蘊丹命令付紫瑩快走,後奔向了胥望東所在的地方。

    他倒在廢墟裏,大抵是肋骨斷了,實在爬不起來。

    厲蘊丹輕歎一聲,取出了甲級魔杖“光暗之心”。它是上個世界的女巫給予的祝福,想來對救助巫師的傷應該在行。

    她用魔杖輕點他的心口,就見一股翠綠色的生命之力注入其中。它迅速浸入他的肌骨,光速修複他的身體,不論是外傷內傷,還是斷裂的骨骼亦或是常年積累的沉屙,都在這一股生氣的衝刷下消失無蹤。

    在胥望東震驚的眼神中,厲蘊丹手持魔杖道:“我今天教你一個禁咒,它叫‘火龍之舞’。”

    她念誦咒語,確保每一個單詞都能鑽進他的耳朵。而後,她拿魔杖對準了襲來的僵屍,釋放出一片鋪天蓋地的火海。

    隱約間,有長著翅膀、體態優雅的火龍飛出,它張嘴吞噬了襲來的僵屍,引燃小鎮的一切汙穢,給予它火的洗禮與淨化。

    胥望東屏住呼吸爬起來,怔怔地望著紅蓮開遍的小鎮。在熊熊烈火之中,象征著“惡魔”的僵屍已燃燒殆盡,大片火星隨熱浪卷上天空,聚合成一片耀眼的星辰。

    它是毀滅也是新生,是破壞也是重啟。禁咒的魅力與力量感,在這一擊中發揮得淋漓盡致。

    胥望東喃喃:“這是魔法?”

    厲蘊丹:“對,這是魔法。”她轉過頭看向他,“知道你為什麽總是學不會嗎?”

    胥望東定定地注視著她,等待一個答案。

    “因為你跟宣幽儀一樣,不信任這份力量。”厲蘊丹收起光暗之心,“你該打破你十幾年來的固化想法,你必須明白你已經不在原來的世界了。”

    “去相信它,承認它,擁抱它,總有一天,你對力量的信任會讓力量反過來擁抱你。”

    說著,厲蘊丹看向枯井:“不然你隻會是井底之蛙,把自己困死而不自知。”她朝外頭走,“井裏的人還活著,但除非他們自己爬上來,否則你就當他們死了。”

    除非你自己走出觀念的囹圄,否則你就算學魔法也是白學。

    胥望東,你已經不是普通人了,你是造化者……

    大火灼燒的氣息未散,而胥望東抬手捂住了心髒。像是擺脫了什麽桎梏,又像是放棄了什麽幻想,他深吸一口氣垂下頭,落下了淚。

    “對,我回不去了。”

    “對不起,爸、媽……”

    他是造化者,不是尋常人,他生活在有魔法有僵屍有道士的世界裏,而不是長在曾經的環境中。

    他已經是個魔法師了。

    ……

    此後兩月,西邊的戰線一直在往東推進。為救更多的人,為更快地誅滅僵屍,厲蘊丹單獨行動,付紫瑩三人自成一組。他們日夜奔波在殺敵的路上,一天隻能睡兩個時辰。

    張清無的身體很快虛弱了下去,要不是有胥望東的“生命魔法”吊著,他恐怕早就病倒在半路了。而隨著戰線的推進,他們發現情況愈發不樂觀,不知為何,東邊的僵屍似乎比西邊還多,實力也比西邊要強?

    清河:“茅山已經封山,各派已經出動,卜筮一派的乾星子傳來消息,說是陰煞匯聚東北,帝星黯淡無光,凶星光芒大盛,其餘星子將落不落,大豐之都已經生變。”

    張清無聽得心驚肉跳:“豐都淪陷了?”

    “卦象上是這麽說的。”清河道,“且‘師卦’又動了,似乎邊境的軍隊動向有異,正在往豐都那邊趕,怕是勤王。但乾星子說大凶,除了全軍覆沒沒有任何結果。”

    “攔得住嗎?”

    “攔不住。”清河繼續道,“若是僵王真在皇宮,那麽嫡係之血應該不存在了。偏偏卜算中出了個人皇,難不成僵王有嫡係血脈流散在民間,還沒被殺死?也不是不可能,狸貓換太子之事雖然離譜,但不是沒有。”

    張清無:“那去哪兒找人皇?”他甩袖,“別管這些虛的了,趕緊先把邊境的兵馬攔下吧!皇宮有人逃出來嗎?禦林軍呢?等等,禦林軍有幾萬,萬一全變成僵屍……”

    這可不得了!

    “完了完了……”張清無嘴唇翕動,苦思良久尋不到出路,隻好去找了厲蘊丹。

    誰知厲蘊丹非但不阻止邊境行軍,反倒鼓動他加入:“何必逆勢而為,順勢不好嗎?大軍從邊境行軍到豐都得多久,恐怕等他們到了連卦象都變了。你何必攔,或許正是因為‘攔截’,他們才會滿盤皆輸。”

    可不是麽?

    乾星子一說大凶,眾人想到的就是“攔下”,那萬一弄巧成拙錯失良機了呢?

    張清無:“萬一不攔才是錯失良機……”

    “這可沒有‘萬一’。”厲蘊丹平靜道,“你們不是在找人皇嗎?找不到為什麽不自己造一個?那頭的僵王等著登基,這頭的你們擁立新皇,總歸氣死的是它而不是你。”

    張清無聽得眼睛一亮,有道理:“可這人皇得找誰?”

    厲蘊丹:“我可一試?”

    她說道:“這次對付的是僵王,邊境的大軍信得過茅山。而我是茅山的道士,你們信得過我——隻要茅山說服軍隊,認定我是人皇,就沒什麽不可以。並且,有了我這個打不死的活靶子,你們找到真正的人皇應該更容易吧。”

    這話越聽越有道理,張清無忍不住順著她的思路下去:“可是雲丹,曆代帝皇皆為男子……”

    厲蘊丹笑道:“到我這頭就不興曆代的說法了,僵王不是男子麽,它現在可是至陰之物還禍害天下。你大可告訴他們,需得擁立一位至陽的女皇才能延續國運,你看他們應是不應?”

    張清無一合掌:“妙啊!”

    他怎麽就沒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