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喪屍圍城(14)
  第73章 喪屍圍城(14)

    一場爆炸,林火肆虐。

    隕鐵橫刀被炸出去老遠,俗體凡胎的埃文死無全屍,唯有人形喪屍沒受太大的損傷,她依然保留著人形,除了頭部的創口,隻剩衣服被燒了。

    以擁抱的姿勢跪坐在車頂,她的雙手懷著一塊焦黑的軀幹。當獸性的猙獰從身上褪去,她的表情永遠定格在安謐上。

    火焰掀起熱浪,吹得發絲飛舞。仿佛她一直以來都是個人,從未變過喪屍。

    【叮!成功擊殺“中級進化體·喪屍”1隻,完成難度等級為“庚”,獎勵200點。】

    她記得,擊殺“初級進化體·喪屍”的難度是“壬”,隻獎勵30點。沒想到喪屍從初級邁入中級,不僅直接跳過“辛”級進入“庚”級,獎勵還從30點直升200點,跨度無比大。

    可這獎勵點並不高……

    在上個試煉場,她擊殺一隻厲鬼就能得200點左右,宰得還很輕鬆。然而在這裏,她費了不少勁才擊殺“庚”級的人形喪屍,結果也隻得了200點。

    看來,試煉場其實漲了難度不漲價,但並沒有放在明麵上。

    厲蘊丹尋回了刀,踏過熊熊烈火來到車邊。

    她撚起勞拉的一撮頭發輕搓,發現入手柔軟與人發無異。再用手背輕觸她的肌膚,發現溫度冰冷,連身處火海都不能溫暖半分。

    另,無論是針管還是玻璃,都無法劃破她的皮膚。

    厲蘊丹收手,陷入了思考。

    人形喪屍的一身皮肉堪比銅牆鐵壁,普通的刀槍劍戟無法傷其分毫。且通體冰冷,水火不侵,還擁有特殊的能力,這與茅山記載的僵屍足有五六分相似。

    但不同之處也有。

    書上寫著僵屍有獠牙,能吸收日月精華補充自身,有的會吸人血,卻不喜吃人肉。因為它們本身是至陰之物,所以會畏懼至陽的日光。

    而喪屍沒有獠牙,整天在外晃悠都沒事,為了吃人肉還能在烈日照射下來一段萬米長跑。

    像又不像,是又不是,或許她可以用上個新詞,將喪屍命名為“低配版僵屍”?

    之所以稱喪屍為“低配”,主要是茅山書上記載的僵屍太強。它們跳出五行外、不在輪回中,可不比喪屍更強麽?

    不多時,應棲雍領著人撲滅了林火,跑來她這邊:“大佬,這人形喪屍你打算怎麽處理?”

    “燒掉。”厲蘊丹道,“她的屍體隻能化為灰燼,不能落在任何人手裏。”

    勞拉的實力遠勝造化者,並具備著一種與她類同的、能外放意識的特殊能力。要不是倒黴地碰上了她,或許勞拉會把凡博倫、阿瑟斯、潘多拉等地全部納入囊中,成為末世當之無愧的喪屍王者。

    可惜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在試煉場,她是造化者,她是喪屍,遲早會碰上交戰。

    厲蘊丹掐訣,準備用熾陽道燒光所有。隻是在動手前,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應棲雍,我記得你說過,你在上個試煉場研究出了一種藥,可以滅殺變異的植物?”

    “是啊,又費心又費力,還費了不少實驗室。”

    厲蘊丹:“我允許你取走人形喪屍身上的一些血肉。”

    “誒?”

    “拿去研究。”厲蘊丹繼續道,“無論是研究殺喪屍的毒藥,還是研究救喪屍的解藥,都隨你。”

    應棲雍點頭,取走了人形喪屍的頭發、唾液和血液。

    最後,在熾陽道的烈火中,他靜默地看著勞拉和埃文變成星火飛灰,被熱風吹上了高空。良久,應棲雍俯下身抓了一把黑土,撒在兩人消失的地方。

    他給出精靈的祝福:“願你們來生不再分別、不再痛苦。”

    有風吹來,拂過一聲催促。應棲雍道一句“就來”,便幾個起落消失在林間。

    ……

    按理,人形喪屍已死,車隊應該返程。奈何眾人“心懷鬼胎”,主要目標都不是這個。

    於是,以“檢查城內是否有別的人形喪屍”為由,車隊繞道開進了阿瑟斯。厲蘊丹和應棲雍一如既往地殺喪屍攢獎勵點,隻是比起厲蘊丹能一天24小時無休地開“屠殺模式”,應棲雍還是需要休息、進食和睡覺。

    是夜,車隊安置在一座尚未竣工的大樓內。

    傭兵們點燃篝火架起鍋子,往裏倒入水、土豆和大米,再加些醬油,就算是一頓豐盛的晚餐了。

    不過,任務歸任務,他們對厲蘊丹保持距離,對梁今尋倒很不錯。無論煮的是什麽飯,梁今尋身邊總有一罐子午餐肉和一瓶牛奶。

    偶爾,幾名傭兵聊天會說起自己的家庭和經曆。而最近幾天牛奶快喝完了,他們便商量著去超市弄些物資。

    樓外鋼筋起架處,應棲雍藝高人膽大地搞了張吊床,就這麽懸空睡在上頭。

    睜眼是漆黑的天,轉身是堅硬的地。樓高幾十米,吊床晃悠悠,他沐著冷風打哈欠,盤算著在試煉場的收入。

    應棲雍:“大佬,我發達了,這場混完我起碼能撈十萬,甲級不再是夢。”

    厲蘊丹:“不準備離開太乙天墟嗎?一場十萬,足夠你回到原點。”

    “我是想回去,一直都想,這個念頭從來沒變過。”應棲雍抿唇,看了看她又別過眼,“但離開以後,有些人可能一輩子也見不到了。”

    厲蘊丹:“是宣幽儀他們嗎?”

    “……是,也不是。”應棲雍放低了聲音,“大佬,你肯定早夠十萬點了,可你不也沒有離開嗎?”

    頓了頓,又道,“你肯定有你不離開的理由,我也有我不離開的理由。但你要是哪天想離開了,能不能告訴我你在哪?或者你去哪?”

    厲蘊丹:“你打聽這個作甚?”

    應棲雍有些結巴:“就、就想著聚一聚。我們是同一批進新手賽的,算是‘同學’了。要是成功出了主神空間,不就等於‘畢業’嗎?畢業了可以開同學會,友誼天長地久。”

    原來如此,還有“同學會”一說。

    這不就跟詩人酒樓相聚一樣麽?推杯換盞、作詩賦詞,再聊聊近年發展、痛斥奸臣佞黨,末了哀歎懷才不遇、幾經貶謫,直言世道不公。

    厲蘊丹:……友誼能不能天長地久不知道,但貶謫一定能一貶再貶。

    在她發散思維的檔口,應棲雍轉了話題:“要是今晚有月亮就好了,月光是精靈的天然養料,如果能出月亮,我就不用通過睡覺來養神了。”

    厲蘊丹:“你先睡吧,我要出去轉轉。”

    應棲雍自然應下,他絕不會打擾小夥伴多賺獎勵點。

    他翻個身,一秒入睡。而厲蘊丹躍出大樓,殺去了喪屍氣息最濃的地方。

    很不巧,這裏是阿瑟斯之前安置幸存者的大本營。

    末日開啟快四月了,她卻依然記得那批高中生的臉。彼時,他們被分流到各個城市,安置在不同地方。距離雖遠,但父母在身邊、生活尚安定、手機能聯係,日子過得還算順意。

    卻不想短短幾月物是人非,她不僅在此地看見了一件帶血校服,還撿到了不少學生的隨身物件。

    其中一樣東西來自高二八班,是一本數學錯題集,屬於許友瑤。

    許友瑤……

    她記得這個名字,也記得她的臉,那是一個坐在第三排、戴著黑框眼鏡的長發女孩,皮膚白皙,秀氣可愛,常受數學困擾。

    書撒了一地,沾滿血跡,想來人也是凶多吉少。

    厲蘊丹不語,隻是從地上撿起一隻破書包,將這堆學生用品都放了進去。因不知該燒還是該埋,她幹脆把東西收進了無盡仙藏。

    左右裏頭有個梁恩雅,雖然喪屍沒腦子,但還是讓她多“看看”數學錯題集,萬一記起個什麽呢?

    “吼!”

    嗅到活人氣息的喪屍圍了過來,厲蘊丹看了看時間,明白自己還能殺四五個鍾頭。可憐,末日前花高價買的手機到現在最大的作用居然是看時間,再丟給梁今尋玩個貪吃蛇。

    當然,最可憐的當屬她金運卡中剩下的錢,成了個報廢的數字。

    厲蘊丹壓低身體,單膝點地。後,她抽出橫刀猛地劈開,又以膝蓋為中心旋轉一圈,將刀光的切麵延展到最大,竟是把整棟建築物的牆根全部削斷。

    下一秒,她原地躍起衝出天花板,任由喪屍朝她的方向匯聚。

    但聽得建築物傳來“哢嚓哢嚓”的聲響,牆根碎裂、樓房坍圮,整棟樓轟然倒塌,壓死喪屍無數。而能從廢墟中爬起的進化型喪屍,才是她的主要獵殺對象。

    一共七隻。

    厲蘊丹出刀、斬首、收勢,結果收到了神來之音給的“共獎勵210點”的提示。

    今晚這波終究是虧了。

    ……

    阿瑟斯的隱患清除,在應棲雍“花言巧語的哄騙”下,厲蘊丹帶著梁今尋隨車隊一路往普蘭去了。

    他們路過一座座大城,途經三兩基地。發現除了大城的基地還恪守著道德,一些“小基地”的人倫已經敗壞無常了。

    他們見過專吃女人和小孩的“幸存者營地”,見過把活人吊起來放血取肉的連環殺人魔,也見過劫掠過路人的村莊,更見過把人騙去喂喪屍的渣滓……

    一路行,一路停,厲蘊丹的橫刀日夜染血,從未斷過。

    直到進入普蘭地界,踏入默爾曼的基地。當這個醫藥公司迫不及待地想把厲蘊丹帶走時,應棲雍仍吩咐他們“按兵不動”、“要有耐心”。

    之後,他成功地把這對姐弟“騙”進了默爾曼公司,再在大庭廣眾之下與厲蘊丹“撕破臉”。

    他挾持了梁今尋,希望厲蘊丹能配合默爾曼的研究員做個實驗:“梁恩雅,我一直很欣賞你,但欣賞並不能抵消我對默爾曼的忠誠,更不能勝過對全人類的責任感,所以懇請你看在你弟弟的麵子上,好好配合我們吧。”

    他見厲蘊丹從來是冷清的樣子,料想著把話說全,好讓大佬保持冷臉假裝斟酌,趕緊過了這段戲。誰知厲蘊丹自小長在皇宮,見過的被打入冷宮、賜鳩酒白綾匕首的妃嬪不知凡幾,哪有不會演的道理。

    對方話落,她深一口氣、雙手顫抖又隱含冷怒:“你竟敢……”

    她沒說下去,隻咬牙切齒道:“好,好得很!”冷笑一聲,“告訴我,你把今尋藏到哪裏了?或許我可以放你一馬。”

    周圍人頓時緊張起來,唯恐她開大。

    應棲雍心裏瘋狂吐槽,麵上付諸一笑:“當然是放在最安全的、隻有我知道的地方。一旦你在這裏動手,那個地方就會‘砰’地一下爆炸呢!要試試嗎?”

    兩人靜默地對視片刻,應棲雍眼珠微微往下,暗示她手中的刀該放下了。

    “隻是配合實驗而已,梁恩雅,你是我們默爾曼拯救世界的希望啊。”應棲雍道,“我向你保證,隻要你願意配合,等喪屍災難結束之後,默爾曼絕不會虧待你和你的弟弟。或許,你們還能成為默爾曼的座上賓。”

    “但如果你不配合,那麽世界真的要走向毀滅了。”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又是威逼利誘,又是傾訴苦楚。應棲雍一通操作下來說得口幹舌燥,幾乎把身邊所有人都洗了腦——厲蘊丹這才抬起手,將隕鐵橫刀放在一名傭兵手裏。

    厲蘊丹:“要是我弟弟有一點差池,我就殺了你。”

    應棲雍接過橫刀,真情實感:“請你放心,你的弟弟和你的刀我都會照顧好的。”

    對接完畢,兩人最後對視一眼,一個冷著臉隨傭兵和研究員走,一個抱著刀去升級自己的權限。他們在冰冷的白色甬道中分成兩端,帶著各自的目標沒入默爾曼的最深處。

    地下七層。

    默爾曼恐懼於厲蘊丹強大的武力,在讓人帶她沐浴、消毒、換衣之後,就給她的左臂裝上了摘不下來的黑色“環表”,據說一旦察覺她大開殺戒就會引爆。

    厲蘊丹不以為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搭上一條手臂,她也要探出默爾曼的奧秘。

    活動了一下手臂,發現行動沒有受到阻礙。她便穿著白色病號服在四麵密封的室內打坐,一坐就是一整天。

    及至深夜,一個藍眼女人推門而入,請她出去紮針抽血。厲蘊丹心平氣和地去了,又配合無間地伸出手,任由他們的針管紮。

    在真炁遍布胳膊的情況下,針頭足足紮斷了十幾根,他們依舊拿她沒辦法。

    厲蘊丹:“你們行不行啊?要不換我的刀來?”

    藍眼女人:“不用了,我們可以取一些你的頭發和唾液嗎?”

    厲蘊丹笑道:“頭發你們絞不斷,唾液我不想給。你們沒本事取到血,就別怪我不配合。”

    他們沒辦法,隻能放棄這一舉動,先讓厲蘊丹躺在實驗桌上。再把所有需要“插”的試管換成“貼”的芯片,分別將它們貼在她的頭頂百會穴、太陽穴、眉心……就連腳底都沒放過。

    很快,他們根據她的呼吸心跳大腦波動開始記錄數據。許是她太安靜了,研究員們的聲音越來越大,專業名詞一個個往外蹦。

    “難以置信,她的腦波不是正常的數值,各方麵高出我們人類太多了。”

    “心跳呼吸都很正常,內髒……特別幹淨,沒有任何病變的點。隻是有些奇怪,她的骨骼密度看上去不像個未成年,反倒像是成年人,年紀應該在23歲左右。”

    “是變異的後遺症嗎?”

    “不清楚。”

    厲蘊丹自然清楚是為何,“既著萬物”這張麵具隻是改變了她的外形和樣貌,有些本質的東西是無法改變的。比如她的性格、聲音和骨骼,無法做到百分百地模仿梁恩雅。

    畢竟,麵具可不是甲級神器。

    不過,他們再三提起的“腦波”很讓她在意。說句實話,厲蘊丹雖然知道自己的腦海裏有一片“星海”,卻從未弄明白它究竟是什麽?

    能外放探索,能對戰喪屍,能豎起領域……無形無相,她一度懷疑是玄悟通明法鑄就的神力,如今想來,他們竟能給出另一個解釋嗎?

    想著想著,厲蘊丹緩緩地、頗有控製地釋放了“星海”。

    刹那,實驗室內的電子儀器產生了劇烈波動,貼在她腦部的芯片被全數震開,又牢牢地被吸附在距離她身周一米開外的地方測試峰值,在電腦上寫下非人的數據。

    “不,這絕不是人類的腦波能做到的……”

    “是念動力嗎?”有人道,“傳說中有些人可以用自己的意誌和心念做任何事,比如飛在空中,把紙幣打進玻璃裏,或者預知未來,她也一樣嗎?”

    “我認為是比這些更危險的事。”另一人道,“她的‘波’可以輕輕鬆鬆地殺死我們,如果她願意的話。”

    眾人頓時沒聲了,這比恐怖故事還恐怖。

    厲蘊丹卻在想能殺人自然能震暈人,或許,她可以借著這個實驗室的設備練一練這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