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守護
  第114章 守護

    遲夏和駱尋趕往警局的時候,郊外私宅後園,瞿白自花叢中站起來。

    他手上拿著種花的鏟子問一旁的阿德:“視頻發過去了吧?”

    “分別發給專案組的餘磊和遲小姐的朋友石天一了,這個時間,遲小姐應該已經看過了。”

    瞿白又轉過身,彎腰拔掉一顆多餘的花苗:“狐狸那邊需要我出麵嗎?”

    阿德接過他手裏的花苗:“她這次做的莽撞,那位很不高興,咱們隻是將計就計,不會引起懷疑。”

    “嗯。”

    瞿白填好土,又去修剪旁邊的花枝:“如果要查視頻的源頭,最後會查到哪兒?”

    “城南一家網吧,蠍子親自選的人,信得過,查不出來。”阿德說。

    “那個療養院的護工,叫……”瞿白擰著眉,似乎想不起來了。

    “叫潘海麗。”

    阿德說:“假身份,假名字,人已經失蹤了,狐狸那邊安排的。”

    瞿白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他又站起來,把手裏的工具都扔進一旁的籃子裏:“她也就會這些旁門左道的了。”

    夕陽灑在滿園的花葉上,花朵隨風輕動,他緩緩開口:“遲夏應該會很生氣。”

    阿德抬頭:“狐狸試圖引起風浪這件事雖然惹的那位不快,但是先生……”

    瞿白轉身往回走,他背光而行,說完了阿德沒說完的話:“但對於她策劃了這一場殺人遊戲的行為,那位很讚賞,他不高興的,隻是狐狸試圖引起網絡風浪這件事。”

    阿德跟了上去:“是,而且先生,狐狸說想見你,已經提了三次了。”

    “那就讓她來吧。”

    瞿白的聲音聽不出情感,仿佛一瞬間變成了個機器:“別在這兒,髒了我的地兒。”

    阿德應了聲好,又聽他問:“李一鳴怎麽樣了?”

    “還在看守所,過段日子才移交到監獄那邊,駱尋那邊盯他盯得挺緊的,您看我們是不是……”

    “不用。”

    瞿白停了下來,他搖頭輕嗤:“李一鳴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該怎麽做,不到非不得已的時候,咱們不必插手,還有蠍子那邊,狐狸應該會找他的麻煩,你叫他這段時間穩重點,別被她叼上了。”

    “好。”

    阿德應著,手機震動,他朝瞿白彎了彎腰,走到一旁去接電話。

    瞿白繼續往前走,走到門口的時候有人遞了毛巾過來。

    他擦著手,回身去看滿園花色,指著一塊空出來的地對身邊人說:“那一塊,就種格桑吧,從這兒辟出一條小道來,兩邊種上繡球。”

    身邊人接過毛巾,恭敬應下,阿德走過來揮了揮手,那人很快又退了下去。

    “遲小姐的藥物檢測結果出來了。”

    阿德走過來,雙手將平板遞給了瞿白:“那個藥的主要作用是刺激腦部神經,影響人的顳葉,從而激發記憶係統。”

    瞿白的臉陰了下來,似乎有些不忍去看報告,他垂下胳膊:“副作用呢?”

    阿德有些困惑地看了他一眼,見他臉色陰沉,聲音微低:“加劇病發時的痛苦,對身體某些機能有損耗,而且用藥後持續一段時間,身體會很虛弱。”

    感受到瞿白的情緒,阿德緊接著又道:“但是先生,這個藥物經過改善,降低了損害程度。”

    ”沒那麽簡單。”瞿白說。

    阿德遲疑了幾秒:“是,遲小姐使用這個藥的前提,必須是記憶中樞已經受到刺激,相當於……”

    他想了想,想到一個詞語:“相當於以毒攻毒,她在注射藥物後,不僅會伴隨著巨大的疼痛,而且意識也會出現紊亂,可能……可能會在這種情況下作出一些傷人傷己的行為,除非她有極大的自製力。”

    瞿白淡然冷靜的眸子裏仿佛迸出寒刀來,他抬起胳膊,那薄薄的平板似有千斤重。

    他粗略看完整個報告,仿佛被冰霜裹住。

    “她有。”瞿白說:“她有這個能力。”

    阿德看向他,欲言又止。

    “說吧。”瞿白側頭看了過來。

    阿德深吸了一口氣,不敢看他的眼睛:“先生,那位每次檢驗您的時候,您遭受的一切並不比遲小姐少半分,狐狸那邊也總是從中作梗,您……”

    縱然感受到他的不悅,阿德有些發怵,但他還是繼續說了下去:“您也要為自己考慮!遲小姐有那麽多人保護著,但是您不一樣……”

    “阿德。”

    瞿白忽然撤下了渾身的冰冷:“你有想要為之護佑的人嗎?”

    “有。”阿德毫不思索,堅定點頭。

    瞿白笑了一聲,招手示意他跟上,兩人進了房子。

    他說:“你有,蠍子有,我當然也有,何況我跟那位,亦或者我跟狐狸之間的糾葛,跟遲夏其實沒有多大的關係,我們仨,是一筆爛賬。”

    阿德沉默半晌,向後退了半步:“先生,是我越距了。”

    “你沒錯。”

    瞿白拍了拍他的肩:“大家都有各自惦念的人,你是心疼我,我感動還來不及。”

    阿德怔然地看著他,半晌後咧了咧嘴,跟他魁梧的身材和永遠虎著的臉形成極大的反差。

    但這個變化隻持續了短短幾秒,阿德就恢複常態,詢問瞿白:“先生,遲小姐用這個藥還是有點危險的,我們要不要……”

    “不必。”

    瞿白搖頭,卻又有些自豪:“林錯拿走那些藥,就意味著遲夏已經發現有人動過藥了。”

    “一旦林錯知道了這件事,就不會任由她傷害自己,有人能夠理直氣壯地管著她,我們就不必橫插一腳了,這件事到此為止吧,別叫狐狸察覺。”

    “那遲小姐的記憶……”

    阿德頓了頓:“李一鳴跟你的交易前提,是不希望她恢複記憶。”

    瞿白笑了,眼裏劃過輕蔑。

    他端起茶碗,慢條斯理地撇著茶葉:“交易?跟他的交易,是可以隨時不作數的,他要合作就合作,不合作就拉倒,而且有一點,他從一開始就錯了。”

    “什麽?”阿德有些好奇。

    瞿白抿了一口茶,眉頭輕展,聲音緩緩:“隻有知道真相,她這一輩子才能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要不然那段空白的記憶,會讓她永遠好奇,永遠覺得自己欠著什麽東西,日子過的越好,她心裏就越難受。

    就算曾經是腥風血雨,是折磨,是苦痛,人要清清白白地活下去,就必須有知曉真相的權利。

    “先生,我明白了。”

    阿德應了一聲,見瞿白揮了揮手,轉身退下了。

    他走後,瞿白低頭,輕撚指腹,聲音喃喃:“小狐狸,咱們這輩子,總要活個盡興,你說是吧?”

    他這邊天色漸晚,專案組卻是如火如荼。

    所有細碎的線索擺了出來,他們必須要搞清楚,在鄭蘭書背後,到底是什麽人喪心病狂地利用一個老人來完成自己的殺人遊戲。

    這一夜,所有人都沒睡,進進出出,沉默無言,直到第二天下午兩點,大家才齊聚在了專案組。

    卷毛直接趴在了桌子上,顫顫巴巴:“我這一晚,是跑完東邊跑西邊,跑完技偵跑痕檢,痕檢出來找老寧,我除了長著人的身體,我就是個被劈了叉的孫猴子啊,原地撕裂分身行動,命不久矣……”

    曹斌砸吧著嘴,腦子已經混沌了:“那你可得小心胯啊,哦呦,你那麽撕巴,那得多疼啊……”

    卷毛閉著眼睛拍了拍他的腦袋:“哥,你醒醒吧,人家說天你說地,你當初72小時不閉眼的光輝時刻呢,你得保持住啊。”

    曹斌表示他並不想保持,他隻想睡覺。

    林文覺剛喝了一大杯濃茶,這會兒正仰著頭滴眼藥水。

    在一片朦朧中,他看到駱尋和遲夏也回來了。

  第 115章 棋子

    “都回來了。”

    駱尋走進來,清清嗓子拍了拍手:“都有結果了吧?”

    卷毛和曹斌一秒跳了起來,雙手扒拉著眼皮:“有了!”

    駱尋撐住桌子:“那我先說說我和遲夏這邊的結果,我們托人查了那兩個視頻的源頭,最後兩邊都確定視頻是從城南一家網吧發出來的,但再往前,就什麽都查不到了。”

    遲夏拿出張照片:“這是我們從監控中鎖定的嫌疑人,偽裝技巧和反偵察能力都很高,而且背後有人幫忙,要找到這個人的幾率很小,目前我們最擔心的是這兩個視頻會不會被發到網上,不過這一點,我們的網監部門和一些朋友都在關注,隨時追蹤,避免引起網絡熱潮。”

    “是,而且謝子諍那邊,我們也都搞清楚了。”駱尋說完又問:“老林,你這邊呢?”

    林文覺沒什麽好消息,遺憾搖頭:“跟你們一開始猜測的一樣,背後的人手伸得很長,目前我們隻能獲取到鄭蘭書從療養院出來,進入俞佳家裏,再到後來謝子諍進去帶她出來的視頻畫麵,以及你們收到的那個鄭蘭書殺害俞佳的視頻,確認過了,這個視頻是監控,但在我們到現場之前,監控被人拆除了。”

    “也就是說,跟對方有關的小區和門口監控肯定也都被處理過了,還有,隻有遲夏那邊收到的那一份視頻,是人為拍攝的。”

    “從什麽角度拍的?”駱尋問。

    “現場。”

    林文覺深吸了一口氣:“其實我現在有點懷疑,裴新錄和俞佳是不是在被人威脅的情況下殺害的周婉柔。”

    “可能性有,但不大。”

    遲夏說:“我還是傾向於俞佳是被影響了,殺害周婉柔這件事,是從她的主觀意願發生的,她做這件事的時候是從容又享受的。”

    “我操,這簡直是魔鬼吧!老子要手撕了這幫王八蛋!”

    曹斌打了個激靈,一拍桌子,徹底清醒了過來,嚇得身邊的卷毛剛吹茶葉呢,被他這麽一吼,手一抖,燙著嘴了。

    “還有。”

    林文覺繼續道:“那個潘海麗,她進入療養院用的是假身份和假名字,我順著她的資料查了,資料上顯示的這個潘海麗,兩年前就死了,死亡證明一直拖到現在都沒去辦,給她鑽了漏子,我這邊也傾向於,這不可能是一個人的手筆。”

    “所以,療養院裏這個人可能整容成了潘海麗的樣子?”卷毛問。

    “不一定。”駱尋說:“當今社會的化妝技術,稍微長得像點就很容易通過化妝技術做到這一點。”

    曹斌嘖嘖了幾聲,打了個激靈。

    駱尋緊接著問道:“你們這邊呢?”

    卷毛還噘著嘴嘶哈,搗了搗曹斌:“你你你,你說!”

    曹斌嘿嘿一笑:“對不 住了啊卷兒,回頭哥補償你。”

    他說完,正了正神色:“技偵那邊的報告出來了,從季詩情那兒拿到的遺書的確是裴新錄的親筆,謝子諍那兒拿回來的鋼筋也檢驗了,上麵的血跡的確是裴新錄的,而且上麵提取出了鄭蘭書的指紋和汗液殘留。”

    “嗯……俞佳家裏那根高爾夫球杆上也有鄭蘭書的指紋,再加上這一點還有視頻為證,做不了假的。”

    卷毛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一下,他拿起一看,眼睛一亮,嘴也不疼了:“老大,俞佳救活了!”

    大家剛鬆了一口氣,又聽他道:“但鄭蘭書那頓操作下來,她下輩子是別想站起來了,而且還不排除病情惡化的可能,到底能不能留住這條命其實還兩說呢。”

    遲夏聲音冷冷:“她也算是惡有惡報,不管如何,隻要她活著,她就逃不了殺害周婉柔和裴希的罪責,活著對她來說,才是最大的懲罰。”

    “可不是麽!”

    卷毛深以為然:“我查了一下俞佳的資料,她家裏有個外貿公司,比新柔不知道大哪兒去了,在東州和臨海以及好幾個城市都有業務。”

    “她呢,又是家裏最小的孩子,父母沒什麽時間管她,能用錢和權解決的絕不浪費人力。”

    卷毛搖頭歎息:“這人前半輩子簡直是老天爺往富貴窩裏推呢,但後來在國外談了場戀愛,據說慘淡收場,為了報複對方,她還企圖開車撞男方,但對方也不是好惹的吧,兩家打了兩年的官司,最後俞家輸了,沒過多久,俞佳的父母就把她接回國內了。”

    “事實證明,在國內,隻要她犯了錯,就必須受到懲罰。”駱尋冷冷道。

    “反正現在她和裴新錄殺害周婉柔和裴希的證據確鑿,我們在她家裏的地下室也搜到了肢解周婉柔的工具,裴新錄是一死了之了,她可不能。”

    卷毛說著咧嘴一笑:“嘿嘿,短暫地夾雜一下私人情緒啊老大。”

    “警察也是人。”駱尋坐了下來:“老曹,還有沒有要補充的?”

    “有!”

    曹斌連連點頭:“你不是讓我去查查裴新錄和“周婉柔”去呂濤那邊接鄭蘭書的情況嘛,其實很簡單,這個俞佳呢,名下投資著一家妝化公司,有個專業團隊,其中有這麽一個人。”

    卷毛拿過來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神態清冷,但眉眼中又顯妖冶,最重要的是,難分雌雄。

    “這男的女的啊?”卷毛問。

    林文覺喝了口茶:“女的吧,一看這一頭飄逸的長發,你再看那小嘴唇,你再瞅瞅那眼神,妖中帶媚的,男的能?”

    曹斌冷笑一聲:“嘿,你別說,人還就真是個男的,老林啊,你脫離時代也太久了吧,你不知道嗎,玩反串,妹妹們永遠玩不過哥哥們的好吧,所以潘海麗帶著死人的臉混了那麽久,我是一點都不奇怪。”

    駱尋壓了壓唇角的笑:“行了,說正事。”

    曹斌立馬收斂,正色道:“這個男人,在網上有個很響亮的名字叫神手仙子,簡稱……”

    遲夏接了後倆字:“簡稱神仙?”

    曹斌,林文覺,卷毛:“你咋知道?你認識啊?”

    駱尋無語,敲敲桌子:“用智商。”

    曹斌回過神來,傻不愣登笑了笑:“俞佳和周婉柔身形相似,再有這個神手化妝師,化成周婉柔的樣子並不難,主要是這個俞佳是真狂妄啊,她堂而皇之到警局這個做法,本身就是對法律的無視和挑釁!”

    遲夏冷然道:“用錢權堆砌起來的人,根本就沒有對錯觀念,為了自己的一時開心,一個四歲的孩子她都能當做測驗衷心的籌碼,更何況她殺害周婉柔的手段。”

    “毀滅一個人存在於這個世上的存在,對她而言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刺激體驗,束縛這樣的人,如果不能毀滅他們,那隻有兩種辦法。”

    “什麽?”

    遲夏啟唇一笑:“要麽,關進監獄裏,要麽,像俞佳一樣,半身不遂再關進去。”

    眾人露出個心照不宣的笑,齊齊豎了豎大拇指。

    笑完了,卷毛也拿出一份資料:“老大,我還找到了周婉柔找的那個私家偵探,據他交代,雖然調查過程中使用了一些不合規的手段,但他敢保證,周婉柔優盤裏的相關資料都是真實的。”

    駱尋點了點頭,呼了口氣他直起身來:“那我總結一下,周婉柔這個案子,還要從半年前說起。”

    半年前,俞佳為了證明裴新錄對自己的衷心,拿幼小的裴希為籌碼設置了一場遊戲,不管裴新錄是出於“魔怔”的愛或者未來權勢和金錢的吸引,他選擇親手結束自己兒子的命來向這個能給他美好未來的女人表忠心。

    得知孩子死訊的周婉柔悲傷過度大病一場,之後她察覺到兒子的死有問題,在閨蜜的提醒下找了一個私家偵探調查裴新錄,最終調查出優盤裏的內容,確定了裴希遇害的真相。

    去找裴新錄和俞佳之前,周婉柔其實已經做好了回不來的準備,所以才會給吳珊珊打那通電話,給她留下了玩具熊那個線索。

    駱尋講到這兒,看向遲夏:“遲夏,接下來的,你來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