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甜頭
  第50章 甜頭

  午後的春陽正濃, 淡金的光透過門縫灑入,落在明琬圓潤的杏眸中,劃過一道通透的琥珀色。

  她的手抵在在聞致的胸膛上, 卻依舊難以阻擋他的靠近。

  聞致的呼吸就在耳畔, 壓抑且炙熱。溫熱的唇碰了碰她的耳垂, 有些癢。

  他寬大修長的手緩緩上移,扣住了明琬的後腦勺, 不給她後退的機會,呼吸掃過她的耳垂和側臉,唇瓣先是印在她的鼻尖上,而後半垂著眼,順著鼻尖緩緩下移。

  陰影落下,明琬幾乎是本能地往後縮, 可聞致的手臂力氣極穩極大。她逃離不能, 隻微微側了側臉, 聞致的吻追尋而來時,她顫抖著睫毛閉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閉上眼,大概是怕看見聞致那雙深得能吸魂奪魄的眼睛, 又或許是橫亙了五年的鴻溝還未消弭,她找不回少年時那腔孤注一擲的勇氣。

  現在的她顧忌太多了。

  聞致說要她給些甜頭, 明琬不知道該如何給,隻因為在很久以前, 她將自己最珍貴的心意盡數奉出, 那人卻從不懂得憐惜。

  於是她像個迷路的孩子,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回憶曾經走過的路,可是怎麽也尋不到方向。回憶裏隻有冷和酸澀,找不到蜜糖的甜。

  大概察覺到她的走神, 聞致壓抑的情緒徹底決堤,凶狠且炙熱,吻痛了她。但漸漸的,因為得不到明琬的回應,他便也慢慢冷靜下來,從她豔紅的唇上撤離,逆著光的眼眸深沉漂亮。

  明琬知道,基於她方才的反應,聞致大概和吻一塊木頭沒有區別。

  她的身體很熱,腦子清明,可就是動不了,手足無措。

  聞致的眼中還殘留著深沉的情動,望著她,像是要將她整個兒吞噬般,喑啞道:“你厭我如斯?”

  明琬不知該如何回答,嘴唇麻痛得不像是自己的。

  “我沒有。”她終於擠出幾個字。

  方才的感覺就像是她站在懸崖邊上,望著上頭搖搖欲墜的獨木橋張望。她很清楚自己必須要跨過這道坎,隻是尚在猶疑之間,聞致已不顧一切大步將她拽上了上去,帶著她踩上那根隨時可能掉下去的獨木。她沒有做好準備,害怕跌倒,害怕懸崖那邊仍然是看不到盡頭的黑暗……

  一時渾渾噩噩,思緒複雜,讓聞致掃興了。

  “是因為那個姓章的?”聞致不知從何得出了這個結論並信以為真,神情晦暗,眼尾處有些發紅。

  “不是他。”明琬深吸一口氣,想摸摸自己唇上有無流血,卻是不敢,隻能澀聲道,“是我和你之間的問題,與任何人無關。”

  聞致想了會兒,緩緩抬起手來。

  明琬下意識往後貼了貼,聞致一愣,而後皺著眉用指腹擦了擦她唇上沾染的可疑水漬,麵色很冷,力道卻很輕。

  他啞聲道,仿佛在陳述一個人盡皆知事實:“你不肯放下過去,不肯原諒我。”

  沒有從“過去”中走出來的,何止一個明琬?

  無所謂原諒不原諒,隻是他們一個不相信有愛,一個擔心她會逃跑。破鏡重圓從來不是件簡單的事,當那些碎片一片片拾起,努力拚湊修補的時候,難免會被紮得滿手是血。

  “抱歉。”她道,有種悵然無力之感。

  “你不必道歉。我想要的,今日已是足夠。”在明琬還在思索怎樣和他交心時,聞致已強壓下所有的不甘與失落,後退一步輕聲道,“我說過,不會再逼你。”

  這句話,更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定心咒。

  “聞致。”明琬喚住他,抿唇片刻,終是道,“我們都需要時間。”

  需要時間去撥開迷霧,去找回當初的感覺,以及……信任彼此。

  春分後連著幾夜小雨,枝頭的柔嫩舒展,已有初桃綻放,浸在暗青色的煙雨中,粉嫩嫩招人憐愛。

  下雨天病人不多,明琬提前回了府,從府門至廳中短短數丈遠的距離,裙裾下擺已是濕了一片。

  廊下,小花正在給小含玉做竹哨子玩兒,拿著小刀東挫挫西戳戳。明琬很是好奇,是否所有的男子都愛做這些小玩意兒?章似白如此,小花也是如此。

  但聞致除外,他永遠是冷漠疏離的,從不見他對任何東西流露出半點著迷,或是喜愛的情緒。

  “嫂子,我見聞大人今日下朝時皺著眉,大概是陰雨天腿不舒服了。”小花盡職盡責地匯報聞致的身體狀況。

  明琬看了眼屋簷下墜下的雨簾,頷首道:“我知道了。”

  自上次在書房中一吻,聞致再未做出什麽逾矩的舉動,明明恢複了之前相處的姿態,可明琬卻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說不出的古怪。

  她並未細想,盯著聞致將那碗黑乎乎的、混著蜈蚣蠍子和毒蛇的湯藥喝下,這才為他敷上散寒的藥膏。

  正凝神間,忽然聽見聞致沉穩的聲音傳來,道:“現在不成。”

  明琬莫名,抬首問道:“什麽‘不成’?”

  聞致一頓,從書卷後抬起清冷的雙眼,遲緩道:“你不是說,去賞花?”

  哈?我何時說過去賞花?

  莫非是哪天夜裏夢話?即便是夢話,聞致如何知曉?

  見明琬一臉茫然,聞致的臉色變了變,隨即垂眼低沉道:“沒什麽,是我記錯了。”

  聞致記憶絕佳,對弈時隻需掃一眼,便能記住每顆棋子的位置,“記錯”之事於他身上幾乎不可能發生。

  正疑惑著,前院忽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聲音又大又急,竟然蓋過雨水嘩嘩落地的嘈雜,連書房中都能清晰可聞。

  聞致最是厭惡噪聲,此時已不悅地冷了臉色。明琬亦是朝外頭張望,輕聲道:“誰這般急躁無禮?”

  很快,她便知曉了答案。

  小花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因為太過著急,臨進門時沒有刹住腳,險些撞在門框上,貓兒眼第一次有了些許慌亂,望向聞致道:“聞大人,大小姐那兒出事了!”

  廳中站著許久不見的聞雅,淋了雨,渾身濕透,漆黑的發絲貼在蒼白的臉上。

  見到匆匆趕來的明琬和聞致,她眼一紅,慘白無血色的唇翕合著,哽聲喚道:“阿致,阿琬……”

  “阿姐。”未料闊別已久,竟是以如此姿態相見,明琬心中一酸,忙向前握住聞雅濕冷的手,命侍婢取幹淨的新衣過來。

  聞致見聞雅一個人趕來長安,似是猜到了什麽。目光一寒,冷峻問道:“沈硯呢?”

  沈硯是聞雅和沈兆的兒子,聞致的親外甥。

  聞雅張了張嘴,還未發出聲音,眼淚已先一步淌了下來。

  “硯兒跟隨公婆出門上香,我明明按照你的吩咐安排了人手,可隻一眨眼的功夫,硯兒便被他們抓走了……”聞雅急切地想從袖中掏出什麽,但因為抖得厲害,抽了好幾次才成功。

  明琬接過那片寫了血字的綢布,布料十分不規則,像是從什麽衣裳處硬生生撕下來的,上麵不知用誰的血寫了一行字,因為被聞雅藏在衣袖中未被淋濕,字跡清楚得近乎殘忍。

  她下意識看了聞致一眼。

  聞致沉著臉走來,將綢布接過去一看,隻見上方寫著:三日內,以小薑換首輔甥兒。

  沒有落款,但誰都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

  “血書的布料……是我兒那天所穿春衫上的料子……”聞雅顫抖著,哽咽道,“阿致,你救救他……”

  話未說完,聞雅一口氣提不上來,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軟軟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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