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病
  第1章 生病

    晚上八點安柔在上晚自習,正在為下周月考複習數學題時,意外的接到了冷亦謹住院的電話。

    她和李老師請假,匆匆趕到人民醫院。

    安柔焦急地穿過醫院門口的人群,來到住院部,大樓兩旁都是曆史悠久的樹木,雖然有路燈,但在樹蔭的籠罩中隻看得見一片漆黑的夜色。

    安柔一路奔跑,看見一樓的谘詢台時,氣喘籲籲地詢問冷亦謹的病房號,跟著誌願者的指示她很快就找到了冷亦謹。

    安柔沒有顧得上敲門,直接推門而入,空蕩蕩的房間裏很安靜,諾大的病房隻有一張病床,她看見了病床上的冷亦謹。

    他左手背上插著針頭吊點滴,右手緊緊握著手機,聽見開門聲,抬頭看向她。

    “小謹,你還好嗎?”

    冷亦謹沒有說話,他右手放下手機,張開了右臂。

    安柔輕輕帶上門,走到病床前抱住了他。

    冷亦謹把頭埋入安柔的脖頸,輕輕的摩挲著撒嬌,皮膚接觸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裏顯得無比清晰。

    安柔輕擁著他,等了很久都不見冷亦謹抬頭,隻好保持著俯身的姿態。

    安柔認識冷亦謹十六年了,她仍然拿他沒有辦法,就比如現在,冷亦謹抱著她不肯撒手,她無奈之下依然不忍心拒絕他。

    他們從出生就在一起,冷亦謹是她的鄰居,他們在同一個醫院,同一個醫生手上出生,她比冷亦謹晚三天。

    從小冷亦謹就不愛說話,隻愛粘著她,她去哪裏冷亦謹就要跟到哪裏。

    直到冷亦謹兩歲時被診斷為阿斯伯格綜合症,他的爸爸媽媽拗不過他讓他住到了安柔的家裏,冷亦謹徹底變成了安柔的小尾巴。

    他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冷亦謹看蝴蝶不肯吃飯的時候隻有安柔可以讓他乖乖張嘴。

    在他們上幼兒園之前都是形影不離,直到冷亦謹在幼兒園和小朋友打架,還把安柔手抓傷,才被他工作繁忙的父母接回自己家裏住。

    幸好他們家就在一起,安柔和冷亦謹每天一起上學放學,在同一個教室裏讀書,從小學一直到初中畢業。

    再後來安柔上了高中,冷亦謹辦理了休學。

    高三的課業很多,安柔每天都有很多的作業要寫,她一直是別人家的孩子,乖巧又認真,想要保持一個好的成績需要她付出很多的時間。

    高中的生活漫長而枯燥,也有很多瑣碎的煩惱。

    但是冷亦謹不同,他很聰明,所有的書他一看就懂,學校裏的老師教不了他,所以他高中就開始在家自學,看一些紅紅綠綠圖線安柔完全看不懂的書。

    他們已經好幾天沒有見麵,直到今天接到冷亦謹的電話。

    冷亦謹從安柔的脖子中抬起頭,就看見安靜乖巧的安柔,呆愣地站在原地。

    他輕撫過她的眼睫。

    安柔傻傻地眨了眨眼,收回思緒,望向冷亦謹。

    冷亦謹看了眼快輸完的液體,一把拔出手背上的針頭,有幾滴血冒出來。他堅持要出院回家。

    安柔立馬用棉簽將他的傷口按住,以免冒出更多的血。

    “小謹,你在幹什麽!”

    冷亦謹常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為外界所動。

    安柔曾經試圖去理解冷亦謹的行為,卻覺得他太難懂,不止安柔一個人這樣認為。

    冷亦謹雖然被診斷為阿斯伯格綜合症,不愛與人交流。但是在某些方麵他又無疑是天才的,不,隻要他想在很多方麵他可以是天才,別人對他的了解隻限於自閉症患者,至於其他方麵的信息,甚至他的照片都很少外流。

    自閉,神秘,不合群就是別人對冷亦謹的全部了解。

    他的父母把他保護的很好。

    作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安柔對他的了解也隻是比其他人多一點點。

    一是冷亦謹很愛蝴蝶。他會把死去的蝴蝶製作成標本,甚至有間房專門擺放。

    二是冷亦謹有潔癖和強迫症。所有的東西都有擺放的規律,如果打亂了冷亦謹會生氣。

    他每天的生活極其有規律,早上跑步看書,下午工作,晚上擺弄他的蝴蝶。

    安柔也被他強大的固定作息震住,見識到有的人真的可以每天重複相同的生活。

    他書房裏的每一本書都有固定的位置,專用的水杯,餐具。而他所有的個人物品都與別人隔開,他活動的範圍基本隻有他家和安柔的家。

    安柔是極其少數被允許進入到冷亦謹私人空間的人,所以她很早就習慣了他的固執。

    安柔不同意出院,冷亦謹雙眼仍然直勾勾盯著她,那裏麵一片漆黑。

    安柔知道是他無聲的堅持,十六年的相處經驗教會她:不要和冷亦謹比耐力。

    記得剛剛上高中時,就發生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一天安柔被班主任安排在迎新晚會上表演節目,放學後在學校排練即將表演的舞蹈,不知不覺間投入進去了。等她離開學校天已經黑了,外麵還下著大雨。

    安柔剛到別墅區路口,遠遠的就看到一個頎長清瘦的身影,身邊圍著焦急的人。

    冷亦謹的媽媽唐靜雲瞧見安柔,就像看見了救世主一樣,一貫優雅知性的麵容上顯而易見地鬆了一口氣。

    她抓住安柔的手,讓她去勸冷亦謹回家。安柔手被抓的有點疼,但是她沒有吭聲,她記得靜雲阿姨是個知名的主持人,她很少失態。

    安柔剛跳了許久舞,腳步有些虛浮,但她還是走向冷亦謹,輕輕地拽了他的衣袖。

    冷亦謹好久都沒動,安柔咽了咽口水,平複自己有些緊張的情緒。

    很長一陣沉默,就在安柔手心出汗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他終於回握了她的手。

    挺拔的身姿,漆黑的眼眸,他什麽都沒說,隻是用那黑漆漆的眼睛盯著她。安柔深切體會到那雙眼睛裏的固執和委屈。

    那是一種無聲氣勢,安柔不知道怎麽形容冷亦謹的氣勢。他就是能讓她妥協。

    冷亦謹把她拉進自己房間,緊緊抱住。連被雨水打濕的衣服也不肯去換。

    從那以後安柔一放學就回家,就算有事晚歸也會和冷亦謹打電話。

    在安柔眼裏,撒嬌的冷亦謹是一個大型的狗狗,幹淨清澈的眼睛裏隻有她。

    “回家你要乖乖吃藥,不許把藥扔掉。”

    安柔妥協了,冷亦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心裏泛起雀躍:果然隻要他生病了,安柔就會來陪他。

    智商130的冷亦謹,怎麽會是安柔眼裏脆弱無害的幹淨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