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第262章

    這事兒一直壓在曹慧蘭和許根生的心頭上。

    這年月哪有人結了婚不生孩子的呢?

    許沐晨因為小時候的經曆不想要孩子,那萬一趙夏意想要呢?那豈不是白白耽誤人姑娘嗎?

    這段時間許沐晨又出任務,一走近倆月一點消息都沒有。曹慧蘭心裏一直忐忑不安,萬一自己的孫子有個好歹,那他們兩口子也不用活了。

    說了這話,曹慧蘭就愧疚的看著劉麗榮,“這事兒我們老兩口一直壓在心裏,不知道該怎麽對你們說,這不是耽誤夏意嗎,現在夏意年輕還好說,興許被他哄著也就答應了,但過些年……唉。”

    曹慧蘭的無奈盡在她的言語中,劉麗榮先是一愣,接著也歎氣,“這事兒可能也怪不得沐晨一個,夏意這孩子……可能也是被我們嬌慣壞了,也說過兩回不想生孩子。”

    “啊?”曹慧蘭呆愣住了。

    劉麗榮無奈道,“這孩子總覺得生個孩子會威脅到她和沐晨的感情,一直覺得生孩子是件又苦又累的活,哪怕我們長輩的說幫忙帶孩子也是不肯。害怕懷孕的辛苦,害怕生產時的疼痛,害怕開奶時的痛苦,害怕日日夜夜的要喂孩子照顧孩子,為孩子提心吊膽……你說說咱們這些女人不都是這麽過來的?也不知道她哪裏來這麽多的想法。”

    在大部分女人看來,生孩子就是她們的使命,結婚生子,就代表著結了婚之後生孩子,為婆家傳宗接代。劉麗榮以前上的是女子學堂,雖然也學了一些西方的文化,雖然也心疼閨女,但對閨女生孩子的問題上卻是真的不能認同。

    私心裏甚至覺得對不起許家。

    這會兒聽曹慧蘭這麽說,她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莫名其妙的鬆了口氣。

    隻要不是她閨女一個人的問題就好。

    但還表的態度還得表,這是她的經曆告訴她的。

    曹慧蘭拍了拍她的手歎息道,“我懂你的心情。當媽的沒有不操心孩子的,沐晨這孩子從小沒媽,又被那樣虐待,沒長歪我們老兩口已經非常慶幸。以前的時候我們就想啊,隻要他好好的,甭管他做什麽我們都願意都支持,這可能就是人心不足,等他長大了後我們又盼著他能有個家,等他成家了又盼著他有孩子。”

    “最開始的時候他跟我們說這事兒我們覺得很震驚,後來想到他小時候的經曆又覺得難過,甚至想要是他不記得那些該多好。”曹慧蘭眼角流出了淚,她輕輕擦去,然後對劉麗榮道,“孩子們的事兒我覺得要不咱這樣。”

    “您說。”劉麗榮坐直身體,“您怎麽說咱們就怎麽做。”

    曹慧蘭便道,“雖然沐晨大點兒,但也不到三十,夏意就更小點了,咱們也先別催著,夏意又在上學,真懷孕了也不好。咱們當長輩的也先別催了,等她畢了業咱們再聞聞他們的意見怎麽樣?”

    劉麗榮覺得也行,現階段還是她閨女的學業更重要。

    不過許家人的態度也徹底讓她放了心,她以後也不用愧疚了。

    兩人說定這事兒從屋裏出來,就見趙夏意正盯著電視看,可仔細一看就知道趙夏意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電視上。

    曹慧蘭歎了口氣道,“估計是惦記沐晨了,這一走近倆月一點音信也沒有。”

    正說著話,許根生從書房裏出來了,眉頭緊擰著,似乎有什麽煩心事兒。

    不過趙夏意在這的時候也沒說,等趙家人都走了,許根生才跟曹慧蘭說,“沐晨有消息了。”

    曹慧蘭鋪床的動作停下,轉身看他,“剛才夏意在這兒的時候你怎麽不說?”

    許根生皺眉,“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說。”

    他糾結了一會兒,看著老伴兒也拿不準能不能說這事兒,他擔心老伴兒再有個好歹。

    曹慧蘭著急了,推了他一把,“你說呀。”

    許根生哎呀一聲,“下午我看夏意一直走神,就去找人打聽了一下,南邊有點不安穩,魯省這邊調了一個師過去,原本沐晨不用去的,那時候他剛執行完其他的任務,甚至裝備都沒卸又跟著走了。所以才一直聯係不上。”

    邊境不安穩,那就是有打仗的可能。

    他們這歲數什麽沒經曆過,他們就是從戰火中走過來的啊,他們可太知道戰爭的可怕了。

    他們曾經的朋友和戰友還有親人,有太多的人喪命在戰爭中了。

    曹慧蘭心下一涼,“什麽時候去的?”

    “就月初的時候去的。”許根生也很煩躁,部隊調動有時候的確身不由己,如果有機會,他孫子早就打電話給夏意說一聲了。很顯然部隊調動緊急,什麽都來不及做也來不及交代就走了。要不是他仗著厚臉皮找了幾個老戰友問了問,恐怕也不知道許沐晨到哪裏去了,還當他執行普通的任務呢。

    曹慧蘭臉色有些發白,“那什麽時候回來啊。”

    這個問題誰也不知道,哪怕許根生有關係也不知道。而且他都不能用關係把人給調回來。

    好半天,許根生才說,“這事兒要不要跟夏意說?”

    曹慧蘭皺眉,“不能說。”

    許根生卻覺得應該說,“我覺得她早晚得知道的,而且隻是調去前線,不一定能打起來。”

    曹慧蘭突然激動道,“都調去那麽多人了,怎麽可能不打仗,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用活了。”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許根生也急了,“這是誰都不想碰見的結果,但已經發生了,我們不能隱瞞,沐晨不光是我們的孫子更是夏意的丈夫。”

    曹慧蘭紅著眼眶道,“可你說了有什麽用,除了讓她擔驚受怕還有什麽作用?她馬上開學了,我們要讓她帶著這樣的心情去上學嗎?”

    聞言,許根生喃喃道,“可是……”

    “沒有可是。”曹慧蘭說,“軍區那邊兒不會傳這件事,也沒人會告訴她,與其讓她擔心,不如讓她就這麽胡思亂想著吧,回頭她打軍區電話,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知道在外頭做任務也就行了。”

    許根生張了張嘴想反駁,可看著老婆子通紅的眼睛他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這一晚夫妻倆一夜未眠,第二天許根生說,“我聽你的。”

    周末的時候,家屬院裏幾個考上大學的家長湊錢置辦酒席招待趙夏意,因為夏天天氣太熱,於是酒席定在周末的下午,大院那棵梧桐樹下,在趙大剛夫妻陪著趙夏意過來的時候樹下足足擺了四張桌子,每張桌子前麵都擺了七八個板凳。

    而在桌子上此時已經擺好了菜品,有魚有肉甚至還有汽水兒。

    幾個考上大學的孩子更是高興的招呼趙夏意過去坐下。

    於是趙夏意和幾個學生坐了一桌,趙大剛和劉麗榮和那些家長一桌。

    氣氛很好,幾個學生都很興奮,說著感謝趙夏意的話。

    一個叫王芳的小姑娘崇拜的看著趙夏意說,“夏意姐,你能再給我們講講大學的生活嗎?”

    趙夏意看的出來,他們對大學很向往,哪怕還有七八天就要開學了,就能感受到大學生活了,他們依然會覺得好奇,想從熟悉的人口中聽到更多關於大學的事情。

    趙夏意便說了些大學裏的生活,不過她也不光講好的,也講了一些她的遭遇,“大學和其他學校甚至社會是一樣的,到哪都有好人有壞人。咱們不做壞事兒,但也堅決不能讓人欺負了咱們。咱們走出去代表的是咱機械廠的門麵,咱們能得到學習的機會太難得了,一定要珍惜讀大學的時間努力充實自己。”

    可能是演講次數多了,趙夏意發現她現在忽悠人也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果然她的話讓幾個學生都非常激動,紛紛點頭,“咱們肯定好好學習的。”

    這一點趙夏意倒是不懷疑,這年月能考上大學的哪個不是玩命學考進去的,幾乎就沒有說進去混日子等分配的。大家都格外珍惜學習的機會,爭分奪秒的學習。

    酒席散了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

    趙夏意跟幾個興奮的學生喝了汽水不算又被家長起哄著喝了兩杯白酒。

    這會兒嗓子火辣辣的。

    正打算和爸媽回家,就聽陳秀來喊她,“夏意,你男人來電話了。”

    趙夏意的醉意蹭的散了,拔腿就跑,劉麗榮在後麵喊道,“夏意,你跑慢點,別摔著了。”

    然而趙夏意此刻什麽都聽不見了,她耳中隻回蕩著‘你男人來電話了’這幾個字。

    傍晚的夏日微風習習,打在臉頰上很舒服。

    趙夏意迎著風一路跑到電話亭,她將電話打過去,可那邊過了許久都沒人回應。

    趙夏意再打還是沒有回應。

    “你跑這麽快幹嘛?”陳秀跑的氣喘籲籲,“你男人說了,過半小時再打過來,這才幾分鍾,你好歹等等。”

    趙夏意站在那裏看著陳秀,半晌才哦了一聲。

    她抱著膝蓋坐在台階上看著天上的星星,腦子有一瞬間的放空,許沐晨在哪裏呢?他什麽時候能來接她呢?

    過個小時過去了,電話沒有撥回來,趙夏意嚐試著撥過去,可總台那邊直接接不過去了。

    她好像被拋棄了。

    趙夏意不信邪,接二連三的打,然而都是無果。

    陳秀有些難受,“算了,我聽他那邊挺亂的,可能在忙,要不明天再說,興許明天就打來了。”

    “不要。”

    有時候趙夏意很執拗 ,哪怕明明知道沒有希望了也不放棄。

    她搖搖頭說,“我再等一會兒。”

    半小時後趙夏意再打,仍舊打不通。

    陳秀看了眼手表說,“我要鎖門了。”

    趙夏意點頭,“好。”

    陳秀鎖門走了,趙夏意還在想,萬一電話就在這時候來呢?

    然而還是沒有。

    不遠處,劉麗榮靠在趙大剛懷裏捂著嘴拚命的控製自己不要哭出來,趙大剛說,“你說許沐晨到底去哪了啊。”

    他們自覺對閨女很了解了,可看到這樣的閨女還是不自覺的心疼。

    他們捧在手心裏千嬌百寵長大的孩子為了一個男人傷心了。

    正當他們上前勸說的時候趙夏意自己蹭的站起來了,“爸媽,我們回家了。”

    趙大剛突然就鬆了口氣,他牽著妻子的手迎向女兒,“走了,我們回家了。”

    趙夏意挽著她爸的胳膊嘟囔道,“我總算酒醒了,剛才坐在那兒腿麻了但是頭還暈著,就隻能坐在那兒了。”

    趙大剛笑了聲,並沒有拆穿閨女的話,反而叮囑道,“我看你今晚喝的也有點急,以後喝酒一定要慢點喝,千萬不能著急。”

    “喝什麽喝。”劉麗榮伸手在他胳膊上擰了一圈兒,“喝酒不好,以後你們爺倆兒誰都別喝。”

    趙大剛討饒道,“行行行,都聽你的。”

    但轉過頭卻跟趙夏意說小話,“偶爾偷偷喝點沒事兒。”

    趙夏意趕緊告狀,“媽,我爸說偷偷喝點沒事兒。”

    “嘿,你這臭孩子……”

    一家人鬧了起來,不管心裏怎麽想的,至少這一刻是開心的。

    到家後趙夏意洗漱直接躺床上了,臉上輕鬆的笑意也沒了,反而帶了擔心。

    陳秀說許沐晨那裏亂糟糟的,亂糟糟的地方會是哪裏呢?

    為什麽電話又不打過來了呢?

    趙夏意知道許沐晨的個性,所以這也是她最擔心的。因為許沐晨知道,她一定在等他,但凡有機會他都會打過來的。

    那麽長時間都沒打過來,肯定是因為有什麽事情耽擱了。

    是什麽呢?

    趙夏意想多無果,抱著枕頭迷迷糊糊的睡了。

    夢裏又是火光衝天,她似乎聽到一個聲音在說,“這一場戰爭……”

    趙夏意想要聽個明白,可這聲音又漸漸消散了。她睜開眼看著黑漆漆的屋頂大口的喘息。

    第二次了,她第二次夢見炮火連天的場景了。

    難道許沐晨去打仗去了?為什麽在鄭秋寫的這本書裏並沒有記載,還是說著戰爭沒打起來?

    不管打起來沒打起來,她的許沐晨到底在哪裏?

    趙夏意突然被一股悲傷包裹,她似乎看到許沐晨頂著戰火站在戰場上指揮這場戰爭。

    太可怕了。

    趙夏意擦去額頭的冷汗,伸手摸了蒲扇飛快的扇著,腦子裏飛快的略過當初看到的劇情。

    然而沒有,趙夏意怎麽翻找也找不到。

    那麽誰能知道這事兒?

    鄭秋還是俞彤?

    俞彤如果知道就該告訴她了,那麽既然他們生活的是鄭秋寫的書,那麽鄭秋該知道了?

    明天她要去找鄭秋,她一定要問個明白,哪怕讓鄭秋知道她看到劇情了又有什麽關係,估計鄭秋也早有了懷疑,既然這樣,那她就問問,不問問她不死心啊。

    趙夏意幾乎一夜未睡,天一亮跟廚房裏做飯的趙大剛說了一聲就跑出去了。

    “你幹啥去。”趙大剛拎著勺子追出來,然而趙夏意早就跑個沒影兒了。

    劉麗榮從廁所出來一臉的莫名其妙,“喊什麽呢?夏意出去了?”

    “臉都沒洗就跑出去了。”趙大剛皺眉,突然瞪大眼睛道,“不會又跑去打電話了吧?我做著飯,你趕緊去看看。”

    昨晚許沐晨打電話的事兒夫妻倆也討論了一下,一致認為許沐晨那裏大概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兒給耽誤了。而且往糟糕處想還不知道遇到了什麽危險。

    昨晚他們插科打諢看著閨女沒事兒了,可房後夫妻倆也擔心,沒想到這一大清早的又跑出去了。

    劉麗榮跑出去找了一圈沒找到人,回來跟趙大剛說,“沒找到。”

    這下趙大剛也慌了神,早飯也不做了,趕緊說,“走,出去找找。”

    而此時趙夏意已經跑到了趙小娟家門口,站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趙夏意抬手敲門。

    趙小娟懷裏抱著一個孩子開了門,她看見趙夏意的時候頓時眼前一亮,“夏意啊,你樂意幫忙把孩子給帶寧城了嗎?”

    趙夏意才不管什麽孩子不孩子,“姑媽,鄭秋呢,你知道鄭秋在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