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趙夏意是被凍醒的,腦袋昏昏沉沉,喉嚨又幹又痛,身上蓋著的被子像浸了八十斤水又涼又硬,壓的她透不過氣來。

    窗外北風呼嘯,窗簾被風刮的噗噗作響,大風裹挾著大片的雪花飄進窗戶落在床上趙夏意的臉上化成冰冷的水。

    大冷的天是誰給她開的窗戶?

    趙夏意動了動四肢想起來將窗戶關上,然而四肢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

    就在這時房門被砰的踢開,窗外的大風呼嘯竄入房內,窗簾嘩啦啦響的更厲害,趙夏意打個哆嗦,抬頭就看見一個四十來歲醉醺醺的男人正朝她走來。

    “媽的,老子娶了你是讓你躺著享福的嗎?蛋都下不出一個,還讓老子丟人,老子花錢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男人搖搖晃晃的靠近,一張臉麵目猙獰,一雙眼睛嫌棄的盯著床上枯瘦的女人,“起來給老子做飯去。”

    若非當初看她臉蛋兒長的漂亮,他哪肯娶個破鞋,如今這副鬼樣子看著都讓人倒胃口。

    趙夏意有些懵,男人抬手啪的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接著將被子唰的一下給掀開了。

    她身上隻穿著單薄的衣服,被風一吹,整個人都渾身顫抖,昏沉的腦袋也越來越沉。

    “喲,在家睡覺穿這麽板正兒,板正給誰看啊。”見她不說話,男人竟笑了一聲,隨後用手撕開趙夏意的衣服,“既然不想做飯,那就先伺候伺候老子吧。”

    男人發黃的嘴裏散發著腥臭的味道,熏的趙夏意腹中翻滾,險些吐出來,見男人靠的近了,她下意識的掙紮,似乎刻在骨子裏的意識支撐著她胡亂踢打眼前的男人,企圖阻止男人的靠近。

    “躲什麽?掙紮什麽?賤貨!”男人啪的一巴掌打在趙夏意的臉上,隨後抓住她的頭發迫使她仰著頭與男人對視,男人湊近她,咬牙道,“你不是最喜歡對男人張開腿嗎?你不是離不開男人嗎?躲什麽啊?老子給你你還不高興了,賤貨!”

    說著男人拽著她頭發砰的一聲撞在牆上,撞了一下似乎並不能紓解心中的怨氣,男人隨意的將趙夏意扔在地上抬腳踢了出去。

    趙夏意很瘦,瘦的渾身沒有二兩肉,男人這一腳踢的又重又很,趙夏意痛的彎了身子蜷縮起來。

    “裝什麽裝,起來。”男人醉的厲害,雙眼赤紅,竟雙手抓著趙夏意的衣服將人拎了起來朝窗戶扔去,“不想起來就出去涼快涼快去。”

    砰!

    趙夏意如斷了線的風箏從窗戶飛出落在地上,濺起一地的雪。

    “啊!死人了!”

    “啊——”

    趙夏意從噩夢中驚醒,額頭上全是冷汗。眼前是熟悉的房間,在靠窗的位置擺著一張書桌,上頭擺著她們一家三口的照片,爸爸一臉嚴肅,她和媽媽笑的很開心,而在牆上貼著的是一張舊海報,上頭寫著“上山下鄉,盡我所長。”

    她做噩夢了,夢裏的一切格外的真切,就像她真的在夢裏過了一輩子。她甩了甩頭,那些痛苦的、不堪的就像印在她腦子裏一樣,揮之不去,記憶深刻。

    隔著一扇門,外頭的客廳裏隱約傳來父母的歎氣聲,趙夏意聽著熟悉的聲音有些恍惚。

    夢裏她被一個惡心的男人打死了,而一切的起源是她不聽父母的勸阻,死活要下鄉支援農村建設。

    上山下鄉政策已經持續了七八年,像趙夏意這樣的獨生女按照政策是不用下鄉的。然而趙夏意鐵了心要下鄉,為此還和父母大吵一架,負氣出走。

    後來她還是下鄉了,原本說和她一起下鄉的表妹非但沒跟著她下鄉還和她青梅竹馬的對象在一起了。趙夏意深受打擊,正好又被生產隊長的兒子看上,稀裏糊塗的就嫁了人結了婚。

    夢裏的她任性又不聽父母勸,她嫁人後除了要錢從不跟父母聯係,父母心灰意冷感覺寂寞於是又給她生了個弟弟。再後來她不堪鄉下男人和婆婆虐待,求著父母回城,她的父母想盡辦法將她弄回城,而後被人舉報以權謀私雙雙被撤職,打出生就病懨懨的弟弟高燒不退驚厥也一命嗚呼。

    弟弟原本就是她爸媽的老來子,生弟弟時她媽的身體就不大好了,弟弟去世後父母受不了打擊雙雙病倒,那時的她總算有了為人子女的覺悟四處籌錢給父母看病。

    然而原來依附著她家的姑姑一家躲的遠遠的,原來與她家親親熱熱的朋友也不肯見她了。為了籌錢給父母看病,她最終聽了人勸為了二百塊錢的彩禮錢嫁給了二婚男孫福強。

    可惜二百塊錢沒能挽回父母的命,她也在婚姻中蹉跎,最後被孫福強扔出窗外活活摔死。

    趙夏意不敢相信自己會這麽蠢,但這個夢太過真實,衝擊著她的大腦,甚至大腦裏有個聲音在不停的叫囂:對,就是你,你夢見的就是你該走的人生。

    感受到這股惡意,趙夏意忍不住渾身打顫,腦袋也如針紮一般疼痛起來,一些原本不屬於她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她的腦子裏,險些將她的腦子撐裂。

    等她平複下來才明白,她的生活知識一本書裏的故事,她看到的將是她在未來要經曆的人生。在這本書裏,她的表妹鄭秋是女主,而她曾經的青梅竹馬隋鵬飛是書裏的男主,她作為男女主都相關的人物出現,為的就是襯托表妹的善良優秀。

    在她下鄉後,青梅竹馬的隋鵬飛情緒低落傷心,鄭秋帶著表姐的囑托開導隋鵬飛,一來二去兩人對了眼,再征得趙夏意父母的默許後倆人迅速的結了婚。

    婚後,夫妻倆一起在機床廠工作,77年高考恢複後又一起考大學去學習機床相關專業,畢業後作為技術人員進入豐城機床廠,攜手改進機床的生產和操作,成為豐城機床廠有名的模範工程師。最後在九十年代下崗潮時主動減輕廠裏負擔下海創業最後創出自己的商業帝國,在整個華國也赫赫有名。

    而那時,趙夏意正被孫福強折磨虐待。

    書中關於趙夏意的最後一段描述:“……在被孫福強從窗戶裏扔出去之後,趙夏意聽見樓下鄰居家裏的電視機上正在播著全國創業模範的頒獎典禮,主持人正在宣讀著獲獎人的頒獎詞‘令人欽羨的模範夫妻攜手走過七十年代又走過八十年代,他們的愛情感天動地,他們的愛情情比金堅,在經濟騰飛的九十年代他們相互扶持彼此信任下海經商努力奮鬥,最後在千禧年的時候取得輝煌成就。’

    趙夏意本是大院裏人人羨慕的獨生女,隻可惜被衝動蒙了頭腦,竟一腦門子下鄉,以為鄉下的廣闊天地能帶給她不一樣的刺激。殊不知就是她的自私決定,害了自己也害了父母兄弟。

    她的一生可悲又可歎,在她短暫的人生中,感受到的唯一溫暖大概就是當年拖著父母求助無門時幫她付了醫藥費的那抹正氣的軍綠色,隻是她不知道的是,那個曾經幫扶過她的軍綠色卻早在她死的十多年前就因為犯了錯脫下軍裝,最後黯淡死去。時過境遷後,在這個時代的洪流中誰還能記得住她和他曾經在某個地方有過交集呢?

    若是再來一回,這兩位原本的天之驕子又是否會走出一條不一樣的人生來。當然,人生是沒有回頭路的,不管是她還是他都注定泯滅於世間,最後無人記得。”

    就連幫過她的那個男人也要死嗎?

    為什麽好人不長命,她的父母是那麽善良正直的人,這位恩人也是善良充滿正義的人。為什麽這些正義的人得不到好下場,那些人品有問題的人反而能夠幸福長命?

    趙夏意不服氣,也不認可,既然她知曉了那些將要發生的事,那她就要去阻止。

    父母的命她要保,那個好人的命她也要保!

    趙夏意想到書裏男女主就忍不住犯惡心:去他娘的狗比表妹,去他娘的青梅竹馬,她是去下鄉又不是下地獄,真擔心她怎麽說好的跟她一起下鄉最後騙了她,真喜歡她怎麽不跟著她一起下鄉。說的好聽,說不定這對狗男女早就勾搭在一起故意騙她呢。

    趙夏意覺得很怪異,就她那個表妹竟然還能當女主?就隋鵬飛那貨能當男主?寫書的作者怕不是眼瞎吧。

    能寫出這樣三觀不正的書的作者肯定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她趙夏意的人生裏就沒有吃虧這倆字兒,鄉她不下了,青梅竹馬她也不要了,誰愛撿誰撿去。管你作者怎麽寫的,她的人生從來都不需要別人指手畫腳。

    既然鄭秋想哄她去下鄉,那她就讓鄭秋在最興奮的時候跌破幻想,看她絕望不絕望。

    就在她忿忿的想著這些時,門哢噠一聲被人從外麵推開,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女人走了進來。

    對方留著時下最流行的□□頭,濃眉大眼圓臉盤,也是時下最受大娘大嬸兒喜歡的福氣臉。若非知道這女人在她的人生中扮演著什麽角色,趙夏意都能被對方這張具有欺騙性的臉欺騙過去。

    趙夏意看著她的眼神冷颼颼的,鄭秋一怔,隨即露出溫和的笑來,“怎麽這麽看著我?”

    鄭秋手裏端著一杯牛奶過來,見趙夏意坐在床沿上看著她便過去將牛奶放到桌上,羨慕道,“舅舅和舅媽對你可真好,一年四季都有牛奶喝,旁人可就隻有嫉妒的份兒了。”

    “這說的你自己吧。”趙夏意端起牛奶喝了一口,並沒有分享的打算。

    牛奶是熱過了的,上頭飄著一層奶皮,喝入口中時唇齒留香,奶味兒十足,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一杯牛奶,趙夏意喝著竟有種好些年沒喝過的感覺,讓人很懷念。

    她喝的時候鄭秋就看著,聞言臉上僵了一瞬,“瞎說什麽,你可我是最親的表姐,咱們都要一起去下鄉了,我怎麽可能嫉妒你。以後我們還得好好相處互幫互助呢。”

    “哦。”趙夏意點頭,滿意道,“還算你懂事兒。”

    說完牛奶咕咚咕咚進了肚子,一點底兒都沒剩。

    鄭秋很看不上趙夏意的粗魯,覺得對方如牛飲水,她握著趙夏意的手苦惱道,“表姐,我們明天就要去報名了,可我看著舅媽似乎並不高興。”

    “這是正常的。”趙夏意嫌棄的抽回在褲子上蹭了蹭,看著她說,“要是換了你,有人拐著你閨女非得帶著她下鄉吃苦受罪去你能高興的起來?”

    鄭秋聽著趙夏意這話,呼吸急促起來,趙夏意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趙夏意知道她的想法了?她怎麽可能知道,除了她和她媽可從沒跟其他人說過啊。

    這可怎麽辦?事情都到了這一地步,她不可能回頭了,鄭秋突然覺得嘴唇發幹,心慌意亂,若是趙夏意不走,那她豈不是必須得下鄉了,那她還怎麽嫁給廠長的兒子,她可不想下鄉受苦去。

    覷著鄭秋的表情,趙夏意突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看你嚇的,我媽又不知道是你勸我的,況且我都答應跟你一起下鄉了我還能騙你?放心好了,明天我指定跟你一起去知青辦。”

    “哦,那就好。”趙夏意還是那個趙夏意,還受劇情控製,鄭秋鬆了口氣,感動道,“表姐,你對我可真好。我聽說現在鄉下也沒那麽難熬了,咱們倆都是高中畢業的,說不定下鄉就能當老師,肯定不能下地的。”

    “當不當老師無所謂,關鍵是能為廣大農村發展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趙夏意臉上露出期盼的神情來,一雙眼睛又大又亮,她握著拳頭慷慨激昂道,“苦不苦想想長征二萬五,上山下鄉,貢獻我們的力量,為了祖國的建設,我們不怕苦不怕累,更不怕敵人!”

    “所以,我們是要堅決下鄉的。”趙夏意興奮的看著鄭秋,“你說對不對鄭秋?”

    門外,劉麗榮聽著趙夏意慷慨激昂的聲音,手裏端著的茶缸子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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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輩子薛明珠是不少人想要攀的高枝兒,長相好,家裏本事人多,下鄉也是為了前程鍍金。

    回城後聽父母意見嫁了知根知底的崔誌成。丈夫體貼,公婆和善,誰不羨慕薛明珠好命。

    哪怕娘家遭了難,婆家越爬越高,崔誌成對她也是不離不棄,公公婆婆也哄著她勸著她。

    可後來才得知,自己的爸媽是男人一家子舉報的,哄著她勸著她也是惦記她爸媽留下的東西。

    不少人勸薛明珠看開些,娘家沒了總得靠著婆家過日子,婚都結了,就別折騰了。

    但薛明珠偏不,誰讓她不痛快她就讓誰不痛快。

    誰知剛把敵人送進去,薛明珠重生了。

    回到下鄉當知青的時候,那時候她還是人人羨慕的高枝兒。

    而曾經喜歡過她的謝開還住在牛棚裏接受教育,一窮二白。

    重活一世,薛明珠想到那個不遺餘力幫她的男人,忍不住問出了口,“你以前說的那話還算嗎?”

    於是曾經膽大包天想要將她搶走的男人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