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屍體
第010章 屍體
202X 年，9 月，第三日，晚 7 點整。
東籬市常年雲低且厚，特別是入秋時節，雲塊被霓虹和路燈光浸染，如同有色的棉絮，大團大團地從天上飄過，好不壯觀。
丁夏拿起相機，透過車窗，對著天空拍照。
夜色中，紅藍閃爍的警車燈無聲地劃過世康大道。對於擁有近千萬人口的東籬市來說這是極為常見的景象。
路上行人可能會對這座城市的某個地點發生了某起案件產生一絲關注，但要不了多久，注意力便會轉移到柴米油鹽和各種瑣事上。
畢竟，生老病死也好，相愛相殺也好，無論平凡還是離奇，都是這座城日常的一部分。
最習以為常的莫過於鄭國旭、周憨子這類派出所民警。他們起早貪黑，需要應對各類出警任務。
鄭國旭是一個有著 20 年警齡的老派出所民警，也是周憨子的師傅。周憨子原名周涵，警齡一年有半，由於性格大大咧咧，過於樂天，所以得了個“憨子”的諢號。鄭國旭說這是好事。熬過一年的基層民警會被各種雞毛蒜皮的出警任務磨掉熱血，腦筋簡單一點，反而能做得長久。
周涵算是“腦筋簡單”界的翹楚，這輩子吸收的營養都供奉給了肌肉似的，不過也是這身板，加上健康的膚色和濃眉大眼，讓他有了出警去酒吧門口撿“女屍”都能被對方醉醺醺地索要電話號碼的小帥氣。
此時，他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轉過頭，露出鋥亮的白牙對坐在後排正在擺弄相機的丁夏笑著說：“辛苦啦，大半夜讓你陪著我們一起出警。”
“應該的嘛，要說辛苦還是你們辛苦，我們宣傳科的說辛苦那是矯情。”丁夏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
周涵覺得丁夏真好看，馬尾辮，瓜子臉，大眼睛，穿上警服那叫一個英姿颯爽。她剛來架子河派出所的時候就讓周涵的小心髒有一種被丘比特萬箭穿心的感覺。
鄭國旭見周涵犯花癡，輕咳了一聲，周涵沒聽到，於是他又補了一腳，周涵這才回過神。
“小夏啊，咱們處理了這麽多天的民事糾紛，總算遇到一個像樣的案子了，老實說我從警這麽多年，什麽奇葩事沒見過，這種的還真少見。”鄭國旭想起了他們剛分配的案子：一家短視頻公司的審核員發現有人上傳了一個拋屍視頻，地點好像就在東籬市南山公園。
現在他們正往那裏趕。
鄭國旭抓過假扮女人十年之久的通緝犯，也見過吸嗨了自宮的癮君子……總覺得奇葩見多了早已寵辱不驚，可是最近這些年，像什麽打了六把“吃雞”都落地成盒憤怒之下砸了整個網吧的，一群小偷跨省開技術交流會結果被警察一鍋端的……
一次次智商往下掉的操作讓鄭國旭懷疑這個世界是不是瘋了，這不，又有人上傳拋屍視頻，體貼得就差直接去公安局自首了。
剛接到這個案子，他的第一反應是某個腦殘為了吸引眼球故意偽造拋屍視頻。以前鄰省就出現過類似的案子，有人上傳在保溫杯裏倒白色粉末的短視頻，標題寫著“再也受不了口吐芬芳的班主任了，實驗室裏剛配的氯化鉀，給他漱漱口”，結果警察出動發現是兩個閑出屁的初中生往老師保溫杯裏倒粉筆末。
當然，懷疑歸懷疑，該認真調查還要認真調查的，特別是在這個時候。
鄭國旭看了一眼後視鏡中的丁夏，這是市公安局宣傳科派下來的，說是為了配合近期開展的警察形象建設工程，宣傳科全員出動，前往各一線部門，為講好東籬警察故事收集資料。往年，對這樣的事情鄭國旭是比較抵觸的，但這些日子和丁夏相處下來，他發現這姑娘不錯，性情直爽，頭腦也很靈光，很討人喜歡。
“會不會是假的？”丁夏看完網警發過來的視頻後，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可能吧，但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真假待會兒就知道了。”鄭國旭拐過一個彎兒，南山公園就在數百米開外的馬路一側。
南山早年開發，建了一些不倫不類的山寨建築物，其中最出名的要數山寨大本鍾，後來不知怎麽的“大本鍾”竟然變成了告白聖地，傳說在鍾下告白，百發百中，但事實是“大本鍾”見證了很多愛情無始即終。南山公園地處城市邊緣地帶，隔著南山（其實就是一座丘陵），山後是綿延的樹林，單從技術角度看，確實是殺人拋屍的好地方。
丁夏這樣想著，打開相機的攝像功能。
市警犬隊五分鍾前就到了，兩名隊員牽下一條搜屍犬。五人根據視頻指示前往後山。丁夏跟在他們後麵進行拍攝。此時，她心情有些忐忑，如果真挖出屍體，她當場病發可怎麽辦，那場麵一定不會好看。她搖了搖頭，驅散腦中的負麵想法。
“沒關係吧。”周涵走到她身邊問。
“什麽？”
“就是屍體。這兒真埋著屍體的話，應該都爛透了。”周涵的言下之意是那場麵一般人受不了，她要不要回避一下。
“沒關係。”丁夏笑著搖了搖頭，但心裏完全沒底，隻能祈禱自己不要當場發病。
滿地敗葉一腳下去哢哢響。此時入秋，樹葉已經開始枯黃，掉落。
視頻裏樹葉濃綠，看樣子拍攝時間應該是夏天。不管是哪一年的夏天，就像周涵說的那樣，真有屍體也早就爛透了。
這樣想著，丁夏不禁擰了擰鼻梁，深吸一口氣，努力不讓大腦去想象那令人作嘔的畫麵。
走到後山的一個土坡上，鄭國旭打開視頻對比了一下，覺得差不多就是這裏了。
所有目光齊齊落在搜屍犬身上，這個黑不溜秋的小家夥雖然比一般警犬瘦弱，但鼻子不是一般的靈。此時它吐著舌頭，四下張望了一會兒，突然跑到一塊草皮前，用前腿扒土，犬吠不止。
眾人心裏咯噔一下。
……
二十分鍾後，現場勘查人員封鎖了土坡，謹慎地將那塊草皮刨開。
鄭國旭、周涵、丁夏站在警戒線外。鄭國旭皺著眉，他沒想到拋屍視頻是真的，警察做到他這個份上對穩定有一種本能的渴望，最不希望的就是遇到一個殺人拋屍還拍視頻到處炫耀的瘋子；周涵則不同，這是他從警以來第一次遇到大案，臉上那點興奮根本藏不住，他望向丁夏，發現這姑娘端著相機對準埋屍處，表情沒有絲毫波動。這讓他愛慕的情緒中不禁多了幾分欽佩。
他猜不到丁夏此時心中的天人交戰，光是讓拿著相機的手不發抖她就已經竭盡全力了。她努力不讓自己移開視線，就像她的心理醫生交代的那樣，既然想成為理想中的警察，就不要害怕麵對心中的陰霾。
她深吸一口氣，慢慢恢複平靜。
幾分鍾後，現場勘查人員從土坑裏抬出一個行李箱。
臭味彌散開來。
現場的氣氛為之凍結。
眾人屏住呼吸，靜待開箱。
隻有丁夏，當一個勘查人員清理掉箱子上的泥土，一點點拉開拉鏈，將箱蓋掀開時，她向內心的恐懼屈服了。她閉上眼睛，不敢直視裏麵的屍體。
耳畔傳來竊竊私語聲。
丁夏疑惑地睜開眼睛，發現鄭國旭、周涵的表情十分糾結，就跟吃了蒼蠅似的。
她望向前方，吃驚地發現，箱子裝著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條狗的屍體！
狗不大，被塑料膜纏成了木乃伊，但屍體沒有風幹過，早就捂爛了。屍水從塑料膜的縫隙中滲出，在箱底沉澱成了一攤惡心的糊狀物。
鄭國旭見狀，不由鬆了口氣：“視頻果然是假的。”他心想沒死人就好，盡管這種殺狗戲弄警察的變態應該抓回去勞改幾年，但總好過真遇到殺人犯。
周涵好不失望，和大多數年輕的警察一樣，他也想辦個大案，過一把英雄的癮，就在他有些悻悻然的時候，一直在外圍搜索的搜屍犬突然停在一棵樹下，發出狂吠聲。
眾人聽到犬吠，再次緊張起來。
現場勘查人員前往那個地方，根據搜屍犬的反應，在離樹不到 4 米的地方開挖。
坑越挖越深，明顯深於之前那個。
沒過多久，一個和先前一模一樣的行李箱被抬了出來！
202X 年，9 月，第三日，晚 7 點整。
東籬市常年雲低且厚，特別是入秋時節，雲塊被霓虹和路燈光浸染，如同有色的棉絮，大團大團地從天上飄過，好不壯觀。
丁夏拿起相機，透過車窗，對著天空拍照。
夜色中，紅藍閃爍的警車燈無聲地劃過世康大道。對於擁有近千萬人口的東籬市來說這是極為常見的景象。
路上行人可能會對這座城市的某個地點發生了某起案件產生一絲關注，但要不了多久，注意力便會轉移到柴米油鹽和各種瑣事上。
畢竟，生老病死也好，相愛相殺也好，無論平凡還是離奇，都是這座城日常的一部分。
最習以為常的莫過於鄭國旭、周憨子這類派出所民警。他們起早貪黑，需要應對各類出警任務。
鄭國旭是一個有著 20 年警齡的老派出所民警，也是周憨子的師傅。周憨子原名周涵，警齡一年有半，由於性格大大咧咧，過於樂天，所以得了個“憨子”的諢號。鄭國旭說這是好事。熬過一年的基層民警會被各種雞毛蒜皮的出警任務磨掉熱血，腦筋簡單一點，反而能做得長久。
周涵算是“腦筋簡單”界的翹楚，這輩子吸收的營養都供奉給了肌肉似的，不過也是這身板，加上健康的膚色和濃眉大眼，讓他有了出警去酒吧門口撿“女屍”都能被對方醉醺醺地索要電話號碼的小帥氣。
此時，他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轉過頭，露出鋥亮的白牙對坐在後排正在擺弄相機的丁夏笑著說：“辛苦啦，大半夜讓你陪著我們一起出警。”
“應該的嘛，要說辛苦還是你們辛苦，我們宣傳科的說辛苦那是矯情。”丁夏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
周涵覺得丁夏真好看，馬尾辮，瓜子臉，大眼睛，穿上警服那叫一個英姿颯爽。她剛來架子河派出所的時候就讓周涵的小心髒有一種被丘比特萬箭穿心的感覺。
鄭國旭見周涵犯花癡，輕咳了一聲，周涵沒聽到，於是他又補了一腳，周涵這才回過神。
“小夏啊，咱們處理了這麽多天的民事糾紛，總算遇到一個像樣的案子了，老實說我從警這麽多年，什麽奇葩事沒見過，這種的還真少見。”鄭國旭想起了他們剛分配的案子：一家短視頻公司的審核員發現有人上傳了一個拋屍視頻，地點好像就在東籬市南山公園。
現在他們正往那裏趕。
鄭國旭抓過假扮女人十年之久的通緝犯，也見過吸嗨了自宮的癮君子……總覺得奇葩見多了早已寵辱不驚，可是最近這些年，像什麽打了六把“吃雞”都落地成盒憤怒之下砸了整個網吧的，一群小偷跨省開技術交流會結果被警察一鍋端的……
一次次智商往下掉的操作讓鄭國旭懷疑這個世界是不是瘋了，這不，又有人上傳拋屍視頻，體貼得就差直接去公安局自首了。
剛接到這個案子，他的第一反應是某個腦殘為了吸引眼球故意偽造拋屍視頻。以前鄰省就出現過類似的案子，有人上傳在保溫杯裏倒白色粉末的短視頻，標題寫著“再也受不了口吐芬芳的班主任了，實驗室裏剛配的氯化鉀，給他漱漱口”，結果警察出動發現是兩個閑出屁的初中生往老師保溫杯裏倒粉筆末。
當然，懷疑歸懷疑，該認真調查還要認真調查的，特別是在這個時候。
鄭國旭看了一眼後視鏡中的丁夏，這是市公安局宣傳科派下來的，說是為了配合近期開展的警察形象建設工程，宣傳科全員出動，前往各一線部門，為講好東籬警察故事收集資料。往年，對這樣的事情鄭國旭是比較抵觸的，但這些日子和丁夏相處下來，他發現這姑娘不錯，性情直爽，頭腦也很靈光，很討人喜歡。
“會不會是假的？”丁夏看完網警發過來的視頻後，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可能吧，但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真假待會兒就知道了。”鄭國旭拐過一個彎兒，南山公園就在數百米開外的馬路一側。
南山早年開發，建了一些不倫不類的山寨建築物，其中最出名的要數山寨大本鍾，後來不知怎麽的“大本鍾”竟然變成了告白聖地，傳說在鍾下告白，百發百中，但事實是“大本鍾”見證了很多愛情無始即終。南山公園地處城市邊緣地帶，隔著南山（其實就是一座丘陵），山後是綿延的樹林，單從技術角度看，確實是殺人拋屍的好地方。
丁夏這樣想著，打開相機的攝像功能。
市警犬隊五分鍾前就到了，兩名隊員牽下一條搜屍犬。五人根據視頻指示前往後山。丁夏跟在他們後麵進行拍攝。此時，她心情有些忐忑，如果真挖出屍體，她當場病發可怎麽辦，那場麵一定不會好看。她搖了搖頭，驅散腦中的負麵想法。
“沒關係吧。”周涵走到她身邊問。
“什麽？”
“就是屍體。這兒真埋著屍體的話，應該都爛透了。”周涵的言下之意是那場麵一般人受不了，她要不要回避一下。
“沒關係。”丁夏笑著搖了搖頭，但心裏完全沒底，隻能祈禱自己不要當場發病。
滿地敗葉一腳下去哢哢響。此時入秋，樹葉已經開始枯黃，掉落。
視頻裏樹葉濃綠，看樣子拍攝時間應該是夏天。不管是哪一年的夏天，就像周涵說的那樣，真有屍體也早就爛透了。
這樣想著，丁夏不禁擰了擰鼻梁，深吸一口氣，努力不讓大腦去想象那令人作嘔的畫麵。
走到後山的一個土坡上，鄭國旭打開視頻對比了一下，覺得差不多就是這裏了。
所有目光齊齊落在搜屍犬身上，這個黑不溜秋的小家夥雖然比一般警犬瘦弱，但鼻子不是一般的靈。此時它吐著舌頭，四下張望了一會兒，突然跑到一塊草皮前，用前腿扒土，犬吠不止。
眾人心裏咯噔一下。
……
二十分鍾後，現場勘查人員封鎖了土坡，謹慎地將那塊草皮刨開。
鄭國旭、周涵、丁夏站在警戒線外。鄭國旭皺著眉，他沒想到拋屍視頻是真的，警察做到他這個份上對穩定有一種本能的渴望，最不希望的就是遇到一個殺人拋屍還拍視頻到處炫耀的瘋子；周涵則不同，這是他從警以來第一次遇到大案，臉上那點興奮根本藏不住，他望向丁夏，發現這姑娘端著相機對準埋屍處，表情沒有絲毫波動。這讓他愛慕的情緒中不禁多了幾分欽佩。
他猜不到丁夏此時心中的天人交戰，光是讓拿著相機的手不發抖她就已經竭盡全力了。她努力不讓自己移開視線，就像她的心理醫生交代的那樣，既然想成為理想中的警察，就不要害怕麵對心中的陰霾。
她深吸一口氣，慢慢恢複平靜。
幾分鍾後，現場勘查人員從土坑裏抬出一個行李箱。
臭味彌散開來。
現場的氣氛為之凍結。
眾人屏住呼吸，靜待開箱。
隻有丁夏，當一個勘查人員清理掉箱子上的泥土，一點點拉開拉鏈，將箱蓋掀開時，她向內心的恐懼屈服了。她閉上眼睛，不敢直視裏麵的屍體。
耳畔傳來竊竊私語聲。
丁夏疑惑地睜開眼睛，發現鄭國旭、周涵的表情十分糾結，就跟吃了蒼蠅似的。
她望向前方，吃驚地發現，箱子裝著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條狗的屍體！
狗不大，被塑料膜纏成了木乃伊，但屍體沒有風幹過，早就捂爛了。屍水從塑料膜的縫隙中滲出，在箱底沉澱成了一攤惡心的糊狀物。
鄭國旭見狀，不由鬆了口氣：“視頻果然是假的。”他心想沒死人就好，盡管這種殺狗戲弄警察的變態應該抓回去勞改幾年，但總好過真遇到殺人犯。
周涵好不失望，和大多數年輕的警察一樣，他也想辦個大案，過一把英雄的癮，就在他有些悻悻然的時候，一直在外圍搜索的搜屍犬突然停在一棵樹下，發出狂吠聲。
眾人聽到犬吠，再次緊張起來。
現場勘查人員前往那個地方，根據搜屍犬的反應，在離樹不到 4 米的地方開挖。
坑越挖越深，明顯深於之前那個。
沒過多久，一個和先前一模一樣的行李箱被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