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三房姐妹的遭遇
  第188章 三房姐妹的遭遇

  桃桃看向了白翡翠。

  白翡翠不自在地把頭扭到了一旁去。

  桃桃問白翡翠,“……後來你上哪兒去了?我還去報過警,說你不見了。”

  ——白翡翠一度和桃桃的同學王冰鳶的父親同居,王冰鳶的父親虐待王冰鳶姐弟,後來還想對桃桃不軌……最後因為拐賣了白翡翠而被判了刑。

  隻可惜,後來白翡翠也沒了下落。

  可這會兒對麵桃桃的詢問,白翡翠並不想回答。

  白珍珠說道:“我來說說這些年我的遭遇吧……說起來,咱們差不多也有十來年沒見著了。”

  白珍珠出獄以後回了一趟如意村。

  她偷偷回去的。

  她的父母已經離了婚,母親改嫁了,父親另娶了,四個姐妹都不在了。聽說父親新娶的繼母能幹又厲害,帶了一個十幾歲的兒子過來,還給父親生了個一歲多的小兒子……

  ===第552節===

  如意村已經慢慢富裕了起來,父親和繼子每天出門幹農活掙工分,繼母在家帶著小兒子操持家務,和其他的婦女人去山上割豬草喂豬,掃鴨屎撿雞蛋,掙點兒鴨蛋什麽的貼補家用。

  父親的日子過得還挺好。

  白珍珠又悄悄地去看了看改嫁到臨鎮的母親。

  母親黃三妮大字不識、有些愚笨,性格還唯唯喏喏的……娘家、婆家都看不起她。她二婚嫁了個比她還小三歲的鰥夫,新丈夫是鎮上的木匠,有一兒一女,還有兩個沒有結婚的弟弟妹妹。

  木匠就給黃三妮列出了條條框框:每天要做好一日三餐、要收拾好家裏、要幹完所有的家務活,然後和木匠的妹妹一塊兒看著鋪子,要記得高、中、矮凳子多少錢一張,有人來買,錢要收對。

  黃三妮之前被卷入了娘家兄長拐賣婦女一案,被公安叫去問過話。因為膽子太小,出來以後就有點神神經經的,但幹起來家務活來還算麻利。

  木匠一家都是好人,再加上黃三妮嫁過去以後,把整個家的家務活給包圓了。體體麵麵的為木匠妹妹送了嫁,把木匠的一雙兒女照顧得幹幹淨淨,才能讓木匠和兄弟能騰出手來安心幹活……

  後來木匠一家的夥食可能還不錯,黃三妮胖了、有新衣裳穿了、顯得年輕了,白珍珠去看她的時候差點兒沒認出她來!

  說到這兒,白珍珠笑著對桃桃說道:“我覺得吧,我爸我媽各有優點,也各有缺點。就是……他們不舒適!兩人都是鋸了嘴的悶葫蘆,一個另娶了能幹又強勢的媳婦兒,那日子立馬就過得紅紅火火。一個另嫁了心裏主意大的男人,也是馬上就找著了主心骨……”

  桃桃打量著白珍珠。

  白珍珠大約是想起了父母,沉思許久,終是幽幽歎氣,苦笑道:“可笑我的那個媽……本來我去找她,是想看看她過得好不好。如果過得不好,我就帶她走……但她過得挺好的,一看就……”

  “反正啊,肯定是比跟著我強,”白珍珠笑了起來,“所以我就想著,去跟她打個招呼就走。沒想到……她已經不認識我了。”

  桃桃看向了白珍珠。

  白珍珠的眼尾紅紅的,聲音也染上了濃濃的鼻音,“我就……站在她麵前,但是她、她跟我說,高凳子三塊錢一個,中號的一塊五,小號的七角錢……”

  說著,白珍珠哈哈大笑了起來。

  宋秩端了兩碗湯麵過來,然後皺眉盯著白珍珠姐妹仨。

  他還依稀記得白珍珠和白翡翠的模樣兒,但從來也沒見過白盼金——白盼金在宋秩插隊去如意村之前就已經出嫁了。

  白珍珠倒是一眼就認出了宋秩,“宋秩!你還是老樣子,基本沒怎麽變……我是白珍珠啊,這是我妹妹翡翠,還有印象嗎?還有,她是我大姐盼金!”

  說著,白珍珠又把宋秩介紹給白盼金,“大姐,他就是宋秩,是桃桃的愛人。他以前在如意村插隊當知青,後來和桃桃結婚了……”

  白盼金看著宋秩,有些拘謹。

  宋秩看了桃桃一眼,見桃桃笑嘻嘻的,他便也和顏悅色地對白盼金說道:“盼金大姐你好,早飯吃了嗎?”

  “我、我我我……我們都吃過了,”白盼金訕訕的、學著宋秩文質彬彬的樣子,說道,“你、你也……早上好。”

  白翡翠盯著那兩碗臥了煎得金黃荷包蛋的湯麵,酸溜溜地說道:“這都快中午了,你們還沒吃早飯啊?”

  梨梨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桃桃大大方方地說道:“是啊!”然後將一碗麵推到自己麵前,將另外一碗麵推到梨梨麵前,又對宋秩說道:“宋秩,你找點兒花生瓜子什麽的來,好不好?再倒點兒茶水,我們幾個聊一聊……”

  宋秩應下,轉身走了。

  桃桃問白珍珠,“我們打擾你們幹活了麽?”

  白珍珠趕緊搖頭,“不關事,我們幹的是承包的活計。這些大米不該我們卸貨,隻是我們順路過來,就幫她們捎幾袋……”

  桃桃這才放下了心,笑眯眯地對白珍珠說道:“那你繼續說,我和梨子姐姐先把早飯解決了。”

  白珍珠點頭,繼續說了起來。

  她離開了如意村,雖然天大地大,她也父母雙全,可就覺得……好像根本沒有能容得下她的地方。

  正好那段時間也是大串聯最厲害的幾年。白珍珠搞到了一身沒有領銜的綠軍裝,在監獄裏學習了文化,把小紅本上的語錄背了個滾瓜爛熟,又認識了一兩個“誌同道合”的朋友,最後在這些朋友們的幫助下……

  白珍珠去了好多好多地方串聯。

  也正因為這樣,她把全國大多數地方都走了個遍,對這些城市、鄉村都有了基本的了解。

  白珍珠姐妹四個,二姐白盼銀和小妹白翡翠已經失聯,她隻知道大姐白盼金在哪個城市,具體在哪個地方,她一點兒也不知道。

  於是在大串聯的時候,白珍珠有目的性的去了白盼金所在的城市,並且想辦法安定了下來……

  經過兩三年的走訪,白珍珠終於打聽到了白盼金的下落。

  這時,宋秩找到些炒香的瓜子兒和水煮花生,又拎著開水瓶,送了杯子和茶葉過來。

  桃桃說道:“我們就在這兒說說話,你去看看孩子們!”

  宋秩點點頭,出去找孩子們了。

  這時桃桃和梨梨也已經吃完了麵。

  宋秩煮麵的時候,在麵裏下了豬油、香油,放了豬油渣、煎蛋和香蔥……那濃鬱的香氣薰得白翡翠直流口水。

  這會看到桌上還有炒瓜子兒和水煮花生,她忍不住了,趕緊抓了一把炒瓜子嗑了起來。

  桃桃將茶葉包裏的茶葉抖在搪瓷杯裏,一共沏了五杯茶,又對白珍珠和白盼金說道:“這人海茫茫的,居然也能讓你倆遇上……這可是親姐妹的緣分啊!”

  白珍珠笑了笑,轉頭看向了白盼金。

  白盼金歎氣,說起了自己的遭遇。

  “以前還在家裏當姑娘的時候,真覺得……活著太沒意思了。奶偏著四房,什麽好東西都緊著四房,甚至還跟四嬸商量,說想給我找個彩禮高的人家,收來的彩禮好給富貴兒娶媳婦!”

  “再加上我娘一直生出不兒子,也被村裏人看不起……所以我幹了件傻事兒,去找我娘舅,想把自己嫁出去。我倒是如願以償了,可嫁過去以後才知道,呆在娘家,有你們大房在前頭撐住一片天的日子,那才是真的好哇!”

  說到這兒,白盼金沉默了。

  半晌,她才苦笑著說道:“我嫁了個什麽樣兒的人家,我不想說……以後你們也別問。總之,當珍珠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我真的哭了!以前我被奶打得快要死掉的時候我都沒哭過一聲,可當我看到珍珠的時候我哭了!”

  “後來在珍珠的幫助下,我帶著阿耀逃了出來,當時肚裏還懷著一個,後來一路顛沛流離的,流產了……孩子沒了我也差點兒死了。要不是珍珠和阿耀細心照顧我,我已經沒了。”白盼金說道。

  梨梨奇道:“阿耀?”

  白盼金解釋道:“我一共生了五個孩子,阿耀是長子,但他不會說話,是個啞巴……別的孩子都被他們教壞了,和我不親。隻有阿耀一直跟著我。我逃走的時候,也問過另外四個孩子,但沒有一個願意跟我走……”

  ——啞巴?不會說話?

  桃桃,“阿耀就是昨天救了譚麗的那個小年青吧?”

  白盼金恍然大悟,“對!原來是你們家的親戚掉湖裏了?昨天阿耀回來跟我說了一聲……說有人掉進湖裏,他下去幫了個忙,回來衣裳褲子濕透。”

  梨梨,“掉水裏那個,是我的妯娌!對了你們還會在這兒呆上一段時間吧?我婆婆說,想送點兒小禮物給阿耀呢!”

  白盼金連忙說道:“不用不用!那湖其實很淺的!隻有一米三四高,隻要身高超過一米五就不會被淹死!你那妯娌可能是被嚇著了、沒站穩地兒滑了下去才嗆了水的,要不然啊隻要她站起身就沒事了……”

  桃桃說道:“盼金大姐,你就接著講古吧!送不送禮啥的,咱們後頭再說!”

  白盼金就繼續說道:“後來啊,我、阿耀和珍珠就一直相依為命,四海為家……她去的地方多,也帶著我們娘兒倆一塊兒去。”

  “冬天的時候,我們就去最南邊的荒島上,養鴨子、趕海撿蛤蜊抓螃蟹……那裏的冬天也像夏天,真到了夏天的時候,天氣太熱了呆不住,我們就一路往西去。”

  “我們仨沒有介紹信,住不了旅館、也買不了火車票。所以出門的時候隻能睡橋洞底,扒火車也隻能扒煤車……吃了不少的苦頭,但也挺有意思的。”

  白盼金笑了笑,言歸正傳,“我們到了最西邊兒,就幫著那兒的生產隊摘棉花……好多像我們這樣兒的黑戶,一到了秋天就去幫他們收棉花。他們缺人手得很,不會問我們是哪兒的人……”

  “反正啊,工資三天一結,安排住大通鋪,吃住都能解決!就是那邊兒沒啥蔬菜可吃,天天吃麥餅,大多數時候吃上麵撥下來的儲備凍肉,偶爾也殺幾頭羊給我們吃。我們仨每年過去都能吃胖三圈……等到秋天過去,棉花摘完了,我們仨掙到了錢,就添了過冬要用的糧食和物資,又回荒島上去……”

  桃桃還挺向往的,“我還沒去過西疆看棉花地呢!也沒上荒島看過……盼金大姐,你們在荒島上的日子過得苦嗎?平時能吃飽嗎?是不是天天都能吃上魚蝦蟹?”

  白盼金笑道:“我們在那兒起了泥坯房,還種了水稻、各種蔬菜,養了雞鴨什麽的……魚蝦蟹嘛,確實天天都能抓到,但那玩意兒不能天天吃,吃多了痛風。再就是……雖然天天能抓到魚蝦蟹,但數量挺少的,大多數時候都不夠我們仨一頓飯的。所以捉了魚蝦蟹回來也多數都醃製起來,萬一遇上台風天什麽的,躲在家裏也有口吃的。”

  桃桃連連點頭。

  梨梨問道:“那你們是怎麽遇到翡翠的?”

  眾人的目光齊齊聚在白翡翠的身上。

  白翡翠有些慌亂,“就這麽遇上的唄!也沒啥……”

  白珍珠掃了白翡翠一眼,淡淡地說道:“遇上她啊,就真的是個意外了。”

  頓了一頓,又糾正道:“應該說,是一段孽緣。”

  卻說白翡翠於數年前,與桃桃在農大有過一麵之緣後,就再次被王冰鳶的父親王光財給轉手賣了!

  白翡翠這人好吃懶做,又不願意動腦子。

  當年她年輕漂亮,被轉賣了好幾次,也能受寵吃好喝好的……可好些年過去,她容貌滄桑、身材走樣,沒人要她了。

  後來她就跟幾個小混混合夥,做局仙人跳,專坑過坑的男旅客。

  不久,就有苦主向派出所報了案。白翡翠和她的團夥被公安給盯上了,可笑她們還不自知。

  案發的那天,白翡翠和她的團夥在火車站的黑旅館裏正準備陷害旅客,然後被警察們一腳踹開門,結果受害者以為警察是來抓嫖的,被嚇得直接跳窗跑了!

  白翡翠被嚇傻了,也跟著恩客跑。

  結果恩客跑了,白翡翠傻乎乎地跑錯了方向……直接闖進了白珍珠和白盼金的家!

  ——白珍珠和白盼金帶著阿耀,每年一次長途跋涉。她們沒有錢,卻也要生存。那怎麽辦呢?

  所以她們就沿路拾荒、賣廢品掙點兒錢,再弄點兒手工品拿去黑市上買,攢夠了錢再趕往下一站。

  她們也流浪到了這個城市,為了方便在火車站附近的黑市做點兒小買賣,就在一條巷子的死胡裏用氈布、麻袋隔了一間“房子”出來暫居。

  白翡翠昏頭轉向的,直接闖進了白珍珠和白盼金的家。

  當下,姐妹仨見了麵,卻不敢相認。

  最後還是白盼金開口問白翡翠,“你是誰?”

  白翡翠聽到了熟悉的鄉音、看到了蒼老但眼熟的兩個姐姐……在那一刻,她有些破防了。

  警察後來也來調查過,但在珍珠和盼金的掩護下,他們不知道眼前這個眼神呆滯,渾身髒兮兮的流浪|女人,就是他們想要尋找的那個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濃妝豔抹的白翡翠。

  警察離開以後,白翡翠又央求白珍珠悄悄去把她的一兒一女找來……

  是的,在近十年的流浪生涯裏,白翡翠生了一兒一女,均是父不詳。

  就這樣,白氏三姐妹帶著三個孩子,開始共同生活。

  她們一直保持著每年遷徙一次的頻率,往返於內地西疆和南海荒島的生活,也漸漸習慣了。

  但在幾年前,局勢開始慢慢穩定。白珍珠她們出門的時候不再因為沒有介紹信而東躲西藏了,能正大光明的買車票、住店,出門也更方便了……白珍珠就尋思著,想去機會更大的城市安家。

  再加上阿耀漸漸長大,白珍珠決定要盡快穩定下來,掙到些家產才能為阿耀娶個媳婦兒。

  她們也曾經去過深城和南都,但覺得不利於給阿耀找媳婦兒,最後兜兜轉轉的來到了京都。

  白珍珠和白盼金是十分勤勞的女性,白翡翠比較懶,但沒人慣著她,也隻能像姐姐們一樣認真付出勞動……

  白珍珠去的地方多,見多識廣腦瓜子還活泛。她會主動去找很多單位的後勤科,提出務工承包製,也就是說……單位把最不好幹的活、最粗最累最重最髒的活派給她,她想辦法完成了,一天幹完也是收這麽多,一百天幹完也是收這麽多。

  硬是憑著白珍珠的開價低,勞動強度大,回報率高……她終於打響了名聲。不少單位的後勤人員都會向兄弟單位推薦她們……

  就連這次療養院的活計,就是一年前別人介紹的。

  ===第553節===

  因為她們誠懇勤勞,開價又底,所以療養院有什麽外包的活計,都會找她們來幹。

  這才會遇上了桃梨姐妹。

  桃桃聽了,歎道:“還真是有緣分呢!”

  白珍珠說道:“怎麽不是呢!要是你們晚來兩天,我們活幹完了就走了……那也遇不上。”

  桃桃想起一事,問白珍珠,“昨晚上你幹嘛一看到我們就跑?”

  白珍珠有些不好意思,低聲說道:“那不是……覺著自己沒混出個人樣兒來,配不上當你們的親戚嘛!所以就,沒臉見你們啊!”

  桃桃,“你怎麽就知道你們配不上我們?”

  白盼金笑道:“我們每年都回如意村的!雖然不是每年都能遇上你們,但每年都能聽到你們的消息!所以啊,我們都知道,你們一家現在都混得挺好的!”

  “大伯現在當上了市委|書記,伯娘也是個幹部!冬生大哥和鳳蕙嫂子也是很有前途的……你和宋秩結了婚,在京都當老師教書,梨梨嫁給了大官兒,杏杏前幾前參加了高考……這些我們都知道!”

  說著,白盼金高興地說道:“桃桃,我可真為你們一家人感到高興!你們是很好的人,又聰明又勤奮又團結……所以你們一家人全都慢慢變好了。這讓我們也覺得渾身是勁兒!隻要我們姐妹幾個向你們一家人學習,遲早有一天,我們也會慢慢變好的。”

  桃桃一笑,“你們的生活也挺刺激的呀!”

  梨梨則問道:“盼金大姐,你們每年回去,是為了看望三叔和三……你媽?”

  白翡翠搶著答道:“年年都回!但是年年都像做賊一樣回去,也不讓他們看到我們,就遠遠的看上幾眼,想法子給他們捎點兒什麽回去……然後就走了。”

  桃桃奇道:“這是為啥?”

  白珍珠無奈地說道:“畢竟我們曾經的家……已經散了。現在變成了爸爸一個家,媽媽一個家,我們仨一個家……想來,其實在分開以後,大家都過得更好了。”

  “我後媽帶來的那個兒子,算是我們的弟弟吧,剛滿十八歲就參軍去了。三年以後退伍,國家給安排了工作,在城裏的凍肉廠呢,這不是挺好的麽!然後後媽給我爸生的那個小兒子,去年上小學啦!”

  “我媽和後爸那邊也挺好……前幾年我媽胃穿孔,去醫院做了個手術。我那後爸掏錢給她治病,一點兒不手軟。後爸那邊的弟弟妹妹也孝順,我媽住院的時候她倆輪流送飯陪護……桃桃你說,他們是不是……都過得挺好的?”

  話雖如此,白珍珠的眼眶慢慢泛紅。

  白翡翠“哼”了一聲,“還不是嫌我們都是女孩兒!以前我們一個家的時候,我們這些賠錢貨拖累了他們!現在他倆一個再娶、一個另嫁,都有了現成的兒子……不是挺好?”

  白盼金低聲說道:“也不是這樣,可能是我們和他們……不適合成為一家人。再說了,現在我們不也挺好的麽!”

  堂姐妹幾個正說著話,突然有人一邊說話一邊進來了。

  ——是霍老太太、孩子們和宋秩。霍華初和譚麗也跟在後頭。

  桃桃看了一眼餐廳牆壁上的掛鍾,驚覺現在已經快十二點鍾了?

  飛飛墨墨撲向了桃桃,小明嬋撲向了梨梨……

  孩子們甜甜地叫喊著媽媽媽媽的,場麵一下子就變得熱鬧起來。

  霍老太太打量著穿著園丁製服的白珍珠姐妹,有些詫異。

  梨梨抱著小明嬋,向霍老太太介紹,“媽,這三位……是我老家那邊的親戚,算是遠房堂姐妹。”

  ——其實三叔四叔姓陳不姓白,如意村裏的人都知道,隻是礙於情麵沒有讓他們改姓、除族。所以梨梨說白珍珠姐妹是遠房堂姐妹,白珍珠姐妹幾個也沒啥意見。

  霍老太太了然。

  誰家還沒幾個鄉下親戚呢!

  隻有譚麗,看到白珍珠三人穿著汙髒的園丁製服,而且這仨都是一副麵容憔悴蒼老的模樣兒,不由得暗中撇嘴。

  霍老太太倒是很熱情地和白珍珠姐妹打招呼,寒暄一番過後,又問:“那你們這是約好了在這兒見麵的?”

  霍老太太是副國級幹部,雖說是退休以後才調上來的級別,但也是因為她在抗日、抗戰時期為國出了不少力,才有此待遇的。

  她是個響當當的英雄。

  白珍珠姐妹從小就聽說過她的英雄事跡,這會兒見到了真人,不但緊張而且興奮,還有些手足無措,就一直低著頭、壓根兒不敢拿正眼看向霍老太太。

  梨梨笑道:“並不是,這是一樁巧合。”

  霍老太太驚訝地說道:“巧合?天,那你們也太有緣分了!既然這麽巧,那不如我們一塊兒吃頓飯?”

  白珍珠連忙擺手,“不不不,太打擾了……”

  梨梨笑道:“一塊兒吃,就這麽定了!”

  桃桃,“把阿耀也帶來!讓譚麗向他道謝!還有啊……翡翠你孩子在麽?要是在,叫了來一塊兒吃飯,讓他們和我們這邊兒的孩子也認認臉。”

  桃桃的前半句話,得罪了譚麗!

  她覺得這白桃桃可真有意思。是,當時她掉進湖裏了,但當時她兒子也去救他了!怎麽就說是那個啞巴青年救了她的?

  不過,就算譚麗再怎麽不高興,也沒有人關心。

  倒是霍老太太聽了,覺得奇怪,連忙問阿耀是誰。

  得知阿耀就是昨天救了譚麗的那個男青年?

  霍老太太不顧白珍珠的推辭,連忙說道:“哎喲,那必須得讓孩子們來!必須的!”然後又吩咐助理,“小張!小張你跟餐廳說一聲,按一等席麵來幫我辦一桌!還有,跟他們說一聲……咱產有老有小的,不要酒水,給換成汽水兒。”

  小張急急忙忙去通知廚房去了。

  時下的席麵共分三等:

  一等席麵是最高規格的筵席,通常有十個肉菜、兩個素菜,外加主食、涼拌、湯、甜品、酒水和水果。

  二等席麵通常有八個葷菜,兩個素菜,主食、涼拌、湯、酒水。

  三等席麵一般是六個肉菜、兩個素菜,外加主食、涼拌菜、湯或酒水。

  霍老太太顯然是很看重白家的遠房親戚,所以要求用最高規格的席麵來宴請白梨梨的遠房親戚。

  但這讓譚麗覺得更加不爽。

  ——她和白梨梨可都是霍老太太的兒媳婦!憑啥她回國這麽久,老太太沒請譚家人吃過一頓飯,還用一等席麵來招呼白桃桃的農村親戚呢?

  真是氣人啊!

  白桃桃已經問過白盼金,知道她們和孩子們全都暫住在療養院的職工宿舍裏。

  於是白翡翠就去把孩子們全都叫了過來。

  白盼金的兒子,今年十八歲,全名叫做白方耀。白翡翠的一兒一女,兒子六歲,叫白輝輝;女兒四歲,叫白婷婷。

  白方耀並不是天生啞巴,他以前會說話的。是小的時候太餓了,吃了山上有毒的野果。後來被赤腳醫生救活,但也因為中毒時間太長,損壞了聲帶,導致他沒辦法說話。

  白輝輝和白婷婷怯生生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不敢抬頭、也不敢說話……無論白翡翠怎麽罵、怎麽哄、怎麽威脅,這對小兄妹就是一聲不吭。

  墨墨很喜歡白輝輝和白婷婷。

  因為墨墨是白、宋、霍家族裏年紀最小的一個,現在白輝輝和白婷婷的出現,證明他也變成了哥哥……於是他就像大哥哥似的,一手拉著白輝輝,一手拉著白婷婷,把他們帶到一旁玩兒去了。

  霍老太太就和白珍珠姐妹高高興興地聊起了天。

  桃桃和梨梨反而變成了旁觀者。

  桃桃小小聲問梨梨,“姐,你覺得白珍珠變好了嗎?”

  梨梨打量著白珍珠姐妹,小小聲回答:“……我感覺她像是已經變好了,不然也不會這要踏踏實實的當園丁吧?回頭我再托我婆婆去問問這裏院長,要是她們姐妹仨真變好了,我們幫幫她們也可以。”

  桃桃笑著點頭。

  很快就開席了。

  等到服務員把菜肴全都上齊了以後,霍老太太帶頭站起身。

  她一動,所有人全都站了起來。

  霍老太太說道:“今天不光是為了慶祝梨梨和她的遠房堂姐妹們偶遇,也要為了昨天阿耀救下了明倫媽媽而做的感謝宴!所以呀……明倫、明程,你倆拿著汽水兒,敬阿耀一杯,好好謝謝他。”

  明程和明倫點頭,各拿起一杯汽水兒,朝著阿耀敬酒、道謝。

  更因為譚麗是明倫推下湖的,所以明倫在向阿耀敬酒道謝時還朝著阿耀鞠了一躬。

  阿耀窘得不行,還因為壞了嗓子不能說話,隻能一直擺手,表示“這不算什麽”,最後將杯子裏的汽水兒一口飲盡,又給明倫鞠躬……

  大夥兒都笑了。

  霍老太太又讓譚麗向阿耀和白盼金敬酒。

  譚麗很不以為然。

  但這會兒她處境不妙,理智告訴她,她就應該一切都聽霍老太太的。畢竟霍家已經沒有人願意再理會她了……

  於是她隻好委委屈屈地分別向阿耀和白盼金敬了酒,忍不住看向身邊的霍華初,心想:我都按你媽說的去做了,這不就是給你遞了把梯子麽?你該好好對我了。

  沒想到,霍華初看也不看她一眼,仿佛完全認識她似的。

  譚麗氣苦,頓時覺得自己剛才的那場戲根本就是做給猴子看的!

  霍老太太一直等到明程、明倫和譚麗向阿耀、白盼金敬酒道謝過後,這才請大家享用筵席。

  不知不覺就聊起了阿耀……的婚事。

  阿耀誠惶誠恐地低垂下頭,一聲不吭的,不敢再挾菜吃,也一動都不敢動。

  說起阿耀的婚事,白珍珠麵有得色。

  “我們阿耀最乖了,不但體貼人,而且還會做好多活計!下地種田種菜侍候莊稼,那是一等一的好手,木匠篾匠泥瓦匠……他也都會!所以給他相了個通州的姑娘,過幾天就要過定,等彩禮、聘金都說好了,馬上就要辦訂婚宴啦!”

  “今年先讓他們小兩口訂婚,明年挑個好日子讓他們結婚……我們幾姐妹這些年來也掙了些錢,想在姑娘家附近安個家……不,是安兩個家,他們小兩口住一套房子,我們住一套。這麽一來啊,我們也算是安定了下來,以後再也不用到處流浪了!”

  說著,白珍珠笑了起來。

  白盼金、白翡翠,包括阿耀、輝輝和婷婷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是啊,雖然和母親/姨母們在一起,比以前的生活強多了。但一直這麽四處流浪,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還是太可怕了。能安定下來,有一棟屬於自己的房子,一日三餐都能吃上熱湯飯……

  這樣的日子想想都覺得很美好。

  桃桃問道:“那你們啥時候辦喜事啊?也喊我一聲,讓我去見見世麵唄!”

  桃桃的同學、朋友基本上都和她差不多年紀,該結婚的已經結了,確實已經很久都沒有參加過婚禮、喝過喜酒了。

  要是阿耀在短期內要結婚的話,她還是很想去湊個熱鬧的。

  白珍珠一聽,“啊”了一聲,驚喜地問道:“什麽?桃桃你……你能來嗎?”

  “為啥不能啊?”桃桃一臉的詫異。

  梨梨也說,“好日子定下來了,你們也來告訴我一聲唄,我們家的孩子太調皮了,得多吃點百家飯,才能懂事!”說著,她看向了明倫。

  明倫下意識覺得梨梨說的是自己,但他一臉的莫名其妙,也不知道這是什麽習俗。但他也覺得,梨梨既溫柔又善良,是不會害他的。

  明倫也就沒管那麽多,隻顧著埋頭吃肉。

  ===第554節===

  而白珍珠高興得簡直就快要跳起來了,“好啊好啊!桃桃,梨子姐……那回頭我就把下定的日子告訴你們。”

  “成啊!”桃桃笑眯眯地說道。

  白珍珠她們吃完飯,和霍老太太閑聊了一會兒以後,就回工作崗位上繼續勞作去了。

  桃桃則又拉著梨梨去泡了一回溫泉。

  下午三四點左右,桃桃一家又跟著霍家一家人離開了溫泉酒店。

  本來霍老太太的意思,是要送給阿耀一百塊錢,以當作阿耀救了譚麗的謝禮的。但後來梨梨和霍老太太商量了一番,說還不如送點兒等價值的票給阿耀。

  霍老太太覺很有道理,就讓白梨梨去問了白珍珠一回。

  白珍珠當然對梨梨說她啥也不要……最後還是桃桃從白輝輝那裏套出話來,才知道阿耀很想要一輛自行車。

  於是,白梨梨找療養院裏的離退休老幹部們幫忙,一個一個的問,最後用現鈔從其中一個老幹部的手裏換到了自行車票,將之交給了白珍珠。

  白珍珠被高興壞了!

  要知道,像她這樣的身份,根本搞不到工業票。現在白梨梨幫她搞來了自行車票……這不僅僅讓阿耀的婚事更體麵,這輛自行車也會直接提升她們這一大家子的生活水平!

  白珍珠再也說不出謝絕的話,含淚拉著白梨梨的手,謝了又謝。

  梨梨笑著將自行車票塞在白珍珠手裏,“快拿著吧!回頭我們再來吃阿耀的喜酒!”說著,她上了汽車,離開了。

  白珍珠緊緊地攥著那張自行車票,朝著遠去的車輛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