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修)  打臉雖遲但到……
  第28章 (修)  打臉雖遲但到……

  十二月下旬, 鷗寒雪釀,已是深冬。

  盛京城昨夜下了好大一場初雪,宋奾早晨醒來時瞬間被眼前一片雪白驚豔。

  她急忙跑到尤四娘的屋子, 搖醒她:“娘,下雪了!”

  尤四娘悠悠轉醒, “下就下了,大驚小怪。”

  宋奾沒管她,又跑出去,在一片平整的厚重積雪中留下自己的腳印, 就這樣走到了院門, 回頭看一眼, 對自己的傑作十分滿意。

  尤四娘和青姨已經起了,這會兒正看著她在雪地裏一蹦一跳。

  青姨感慨笑道:“二娘這模樣就跟十三四歲時一樣, 像個小孩。”

  尤四娘目光隨著宋奾的移動而移動, “是啊, 越活越回去了, 是個好事。”

  這兩月來,宋奾完全變了個人。

  兩月前那些愁苦早已消失不見,笑容多了,人也明媚了,看著比之前還要美上幾分。尤四娘心想, 還好她每回出門都帶了麵紗,不然她還真不放心她一個人出去。

  不止心態好了,人也瞬間成長起來, 這個家裏什麽大小事都要她操持,小到柴火采購,大到開鋪子, 她都細細過問。

  眼下她又開始操起心來了。

  龍泰拿了掃帚過來打算掃雪,宋奾連忙阻止,“別掃,就放著,咱們家人不多,踩不髒。”

  “龍泰,你等會去買些炭回來,我方才進娘親屋子都還有些冷,你們的屋子也都燒上炭,別省著。”

  龍泰應下。

  宋奾又問:“龍邦呢?”

  “他一早就出門了,明日繡坊開業,今日還有些雜事收尾。”

  “行,那我們等會過去一趟。”

  吩咐完事情,她笑著朝倆人走來,“娘,挽翠早飯差不多做好了,我們用飯。”

  尤四娘揮落她肩頭的雪,輕聲嗬斥:“也不多穿件衣服,著涼了我可不管你。”

  “著涼了我就賴在家裏不出門。”

  “你這孩子。”尤四娘寵溺一笑。

  用完早膳,宋奾幾人出門去了正陽大街的繡坊。

  關於繡坊裝潢宋奾沒動太多心思,先前留下來的都還可以用,移了移位置,添了些新櫃台和裝飾,乍看之下和先前又有了不一樣。

  一樓用作售賣,二樓空著另有用處。

  她原先想著隻靠她一人,可後來這兩個月她時間都花在刺繡上,加上先前在將軍府就已完工的也不過幾十件繡品,若是生意好這肯定是不夠的。

  她去信揚州聯係了羅姨,問她有沒有繡娘願意到盛京,羅姨給她找了兩個,不日就可抵達。她自己也在盛京找了兩個,已經開始幹活。

  二樓屆時應當會作為個小工坊,不過時間匆忙還未來得及準備,眼下先把鋪子開起來再說。

  繡坊裏也不能隻賣繡品,她通過張叔聯係了布匹商行,親自挑了許多質優價廉的料子,進店來的客人順手也可挑挑。

  這會兒各個貨品都已上櫃,井然有序。

  龍邦正給門口的招牌掛上紅綢,兩個小二也在各自忙活,張叔笑眯眯迎過來:“二娘怎麽過來了?”

  宋奾第 一回自己做生意,外人做事她不放心,用的都是以前的老熟人,連挽翠也當起小二來,到時就在店裏招呼客人。

  “不過來看一眼我不放心。”宋奾笑:“明日這雪也不知會不會停,若是還下著可能生意不大好,張叔你多備些熱茶,炭也燒足,這第一天的可不能怠慢了進門的客人。”

  “哎,早備好了,二娘放心便是。”

  過了一會兒,張叔好似想起什麽,有些擔憂:“二娘,咱們這鋪子位置好,周圍賣什麽的都有,對街斜對麵就有家布坊,我瞧著那邊好像派了人過來打探,你說咱們明日開業不會遇著什麽事吧?”

  宋奾垂眸,這個她倒是沒有考慮到,想了一會後走到門口,遙遙看了一眼斜對角的布坊,還好,有一段距離。

  回過身來朝張叔說道:“無礙的,咱們這不是永興巷,沒有人敢生事。”

  說是這樣說,宋奾回家後還是叫來了龍邦龍泰,讓他們明日時刻不離繡坊,以防著真出什麽事。

  第二日,老天愛憐,是個大晴天。

  雪漸漸化開,光銷竹瓦,街上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龍邦在吆喝上有一套,不一會兒繡坊前就聚集了眾人,吉時一到,宋奾這個老板揭了紅綢,繡坊正式開業。

  人很多,大多是看熱鬧的老百姓,轉一圈就出門去,真正能交易的沒幾人。

  宋奾沒有為此而喪氣,經她手的繡品從布料到做工都極為精致,她沒再像以前一樣賤賣,普通老百姓也不是她的目標,所以今日這景象才是正常。

  但是她依舊很開心,跑上二樓找默默看著的娘親,興奮道:“娘,您看到沒,我們有自己的鋪子啦!以後女兒就可以掙錢了!”

  尤四娘看到她笑得這般爛漫,也從心底為她高興:“娘看到了,阿奾真棒。”

  “那娘你先坐坐,我還得下去盯著。”宋奾話剛說完就跑下樓,帶起的風輕輕吹起麵紗一角,露出一張讓人驚豔的臉。

  宋奾急忙按下,收斂笑意,一本正經地走到櫃台後當起小二來。

  陳芷安很快來了,裝模做樣拿起一張帕子,丟到她麵前,“小二,結賬。”

  “你湊什麽熱鬧。”宋奾失笑,不過還是把帕子拿了起來,細心包裝好,遞給她,“姑娘,這是您的帕子,六兩,這邊結賬。”

  陳芷安也笑,讓身邊人付了銀子,宋奾大方收下:“我就當這是你送我的開業禮了啊。”

  “你看我是這麽小氣的人嗎?”陳芷安不屑,又去挑了幾方帕子,“我正好多買幾條,到時候見到別家貴女就送一送,這一來二往的,你鋪子的名聲也大些。”

  宋奾感動地握起她的手,“謝謝芷安。”

  “不謝不謝,別的我也不能為你做什麽了。”

  “不過芷安,我還是得再叮囑你,你千萬千萬不能說漏嘴,我不想讓那些人知道我還在盛京。”

  陳芷安嘟了嘟嘴,“我嘴嚴著呢。”

  宋奾莞爾一笑,問她:“再過幾日你就得完婚了吧,一切都妥當了?”

  說到這個陳芷安臉一下羞澀地紅了起來,不敢看她,說話都嬌柔許多,“早準備好了。”

  “嗯,往後一切一定會順順利利的。”

  “奾奾你也是。”

  ,

  雖是十二月,揚州倒是暖和許多,陽光和煦。

  衛淩正坐在一處茶肆內,看著街外來來往往人群,不知在想些什麽。

  不多時,一穿著蓑衣帶著笠帽的男人走進來,衛淩立馬起身,臉上也揚起笑意:“師父。”

  千玄先是解了笠帽放至一旁,隨後才睃他一眼,淡淡道:“跑揚州來了?”

  千玄年約四十,模樣像個普通人,可周身氣息就是個實打實的劍客。

  外人隻聽得千玄名號,卻鮮少有人見其真目,自然也沒有人知道千玄如今已定居揚州,膝下有個小女兒。

  衛淩也是後來才知道師父已經定了下來,他以為師父會一直執劍走天涯,於紅塵中留下一抹豔麗痕跡,沒想如今竟要隱退江湖。

  倆人來往書信不多,上一回已是一年前,衛淩這次一來就給他去了信,才有今日一見。

  “師父,,怎麽如此裝扮?”

  “還不是家裏那個鬧騰的,今日一大早就要我陪著去釣魚,還非得給我弄這身行頭,說是想看看‘孤舟蓑笠翁’到底怎麽樣,她娘整天就給她教這些。”

  千玄滿嘴埋怨,眼裏卻都是寵溺,衛淩看得一驚。

  這還是他眼中那個不苟言笑,殺人如麻的師父?

  他上下打量他一陣,道:“你怎麽瞧著一點沒變,不是說娶了親?媳婦沒跟過來?”

  衛淩一愣,這才想起之前是與他說過這回事,當下也沒有解釋太多,隻應了個:“沒有。”

  千玄也不是真想關心他家務事,倆人回歸正題,衛淩解釋道:“師父,我這次來明為督察使,監察百官,實為查清金陵至穎州漕運一事。”

  ===第31節===

  “不為皇帝辦事了?”千玄先問了句。

  衛淩搖頭,又點頭。

  千玄沒看懂,自顧道:“當初我就不同意你進那什麽鬼屁梅花衛,你說你才學了多久功夫就要去幹那些刀口舔血的活計?這麽多年你小命能保下來就應該多去佛祖麵前拜拜。”

  “再說了,我教你功夫就是讓你到處去殺人的?”

  “宣帝並不是暴虐之人,死的也大多是為非作歹、禍害一方的人。”

  千玄“呸”了一聲,“你這就是被人當了刀使。”

  衛淩哪會不知,他早已是皇帝手裏一把鋒利的刀。那時候的自己隻想著讓自己強大些,機緣巧合下進了梅花衛,一路走過來跌跌撞撞,走到了今日。

  衛淩沉默不語,千玄也沒再糾著不放,“如今既當了正經官員就好好做,不比躲在暗處要好?”

  “師父你倒是變了不少。”衛淩笑了出來,他以前都是讓他滾遠點,現在還會關心人了。

  果然下一句:“滾。”

  氣氛輕快起來,衛淩給他斟了茶。

  “伸手出來。”千玄咕咕囔囔,“我一身醫術你不學,偏偏要學功夫。”

  衛淩伸出手放在桌麵上,千玄細細去探他的脈搏。

  過了一會才麵色凝重道:“我不是讓你每月十五吃一次藥,沒吃?”

  “吃了。”

  “那怎麽還這樣。”

  衛淩沒敢應。

  他自小身體不好,那兩年跟著千玄時他就已經察覺出來他不合適練功,可他非要學,於是千玄便一邊教功夫一邊給他調理,後來回家後仍是一月一服藥。

  隻是,,他這些年耗用過多,一枚藥已起不了多大作用。

  他知道,也能承受。

  千玄這頭一想就能明白,開始破口大罵,罵到最後隻有一句,“在揚州多留會,我想想法子。”

  “你個兔崽子就是來給我找氣的,比家裏那個磨人精還事多。”千玄邊說邊起身,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衛淩一人孤身坐著,他竟看出些寂寥之意,有些不忍,道:“明天來一趟家,你師母給你做吃的。”

  衛淩笑開:“好。”

  千玄走後,白澤進門來,“郎君。”

  “說。”

  “明日揚州知府邀您共進晚宴。”

  “推到後日。”

  “是。”白澤應下,又道:“今日盛京來信,首輔鄒正分別見了工部尚書與戶部尚書,似是對您此行目的有了懷疑。”

  衛淩抬起茶盞抿了一口,白澤繼續道:“另外,將軍也見了戶部尚書。”

  衛淩瞬間皺起眉心,衛海奉又在裏麵摻和什麽?

  “說了什麽?是要拉攏將軍府還是要探我的消息?”

  “都有。”

  衛淩陷入思考,白澤便等了一會,接下來這條消息他有些猶豫,把不準郎君的態度。

  這兩個月來他從來不敢在他麵前提起夫人,白亦這個門沒把嘴的後來又說漏兩回,每回郎君都不見生氣,就是身邊氣息駭人得緊。

  不過這還是第 一回盛京遞來了消息,白澤斟酌一二還是道:“,,夫人那邊,,”

  原本還在認真思考的人一下看向他,目光淩厲,讓他停住了下半句,待重新開口前又聽到他說:“她的事不用告訴我。”

  “,,噢。”白澤愣了,剛剛郎君那瞬間的反應可不像是不想聽的樣子啊,真是不懂。

  等匯報完事,三人在街上尋了家酒樓用飯。

  白亦感慨:“揚州除了小些瞧著與盛京差不多,十分繁華。”

  白澤也說:“是,而且這邊民風開放,聽說晚上的街道也異常熱鬧,沒有宵禁。”

  倆人聊著揚州風土人情,衛淩靜坐一旁沒有接話。

  聊著聊著白亦就有些不記著事,說:“聽挽翠說,夫人外祖父是揚州通判,我也偶爾聽夫人提起過揚州,夫人做的揚州菜也是一絕。”

  白澤恨不得敲醒白亦這個傻子,郎君方才才跟他說了不想聽有關夫人的事,他這就上趕著說。

  白澤在底下踢了踢白亦的腳,白亦終於反應過來,瞬間捂住嘴。

  空氣靜寂了一會,冷著臉的人問:“你怎麽知道她做的揚州菜好吃,你吃過?”

  “吃,,吃過啊,以前夫人送飯菜來書房,您常常不吃,就讓我與白澤吃了的,您忘了?”

  衛淩沉默了,心裏不知為何越來越不舒服,悶得他喘不過氣。

  那些都是她親手做的?為何他從來不知道?

  這兩月每晚入睡前她都會出現在他腦海裏,怎麽壓也壓不下去。

  白澤每天會匯報盛京發生的事,他每次聽完都隱隱有些失望,卻不知緣由。

  直到今日,,今日白澤提了她的消息,他又不敢聽了,心底莫名害怕。

  她現在應當是離了將軍府,有沒有回肅清侯府去,若是沒有那會不會,,

  “白澤,後日知府宴請,把通判也叫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