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誰見了不喜歡
  第6章 誰見了不喜歡

  這日是秦奕嫻來將軍府的日子,宋奾被叫到了銀安堂。

  宋奾進門的時候人已經到了,正坐在端容郡主身旁,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巧笑嫣然。

  她嫁了衛淩三年,卻是第 一回見他這個表妹。

  秦奕嫻長相甜美,望過來的眼睛含了水霧般,十分惹人憐愛。

  “阿奾,快來。”陳箬道。

  “二表嫂。”秦奕嫻也笑著招呼一聲。

  宋奾站定,先給端容郡主行了個禮:“母親。”隨後同樣笑道:“奕嫻表妹。”

  “二表嫂真好看。”秦奕嫻誇了句,“表哥真是好福氣啊。”

  宋奾笑了笑,未應這句話。

  端容郡主問秦奕嫻:“你祖母身體可康健?”

  “祖母身體可好了,前兩日還念叨著姑姑與表哥呢,我這回來將軍府她就十分不滿,說是我心裏惦記著姑姑,快忘了她老人家。”

  端容郡主聽完露出宋奾從未見過的慈善笑容,“她老人家一大把年紀了還亂吃飛醋呢。”

  “可不是,再過幾日便是祖母生辰,現在府裏上下忙得不可開交,我求了好久母親,她才肯放我來姑姑您這裏透透氣。”秦奕嫻起身,走到端容郡主身後,自覺給她捏起肩膀來,“姑姑可不能趕我走,要趕也得等祖母生辰過後。”

  “不趕不趕,你能過來姑姑別提多高興了。”

  姑侄侄倆說著話,宋奾與陳箬皆插不上話。

  過了一會,秦奕嫻朝陳箬問道:“大表嫂,怎的沒見鈺君表妹?”

  說到這個,陳箬不得不感謝衛淩,衛鈺君與秦奕嫻關係不佳,她又管著家,誰知道倆人會因為什麽芝麻大小的事起衝突,到時候郡主少不得會怪到她身上來。

  如今衛鈺君被衛淩禁足,省了她不少事。

  說來也是奇怪,衛鈺君到底做了什麽事惹得衛淩生氣,竟到了要禁足的地步,而母親也沒幫著說話。

  陳箬心思流轉,不好直說,看向首位上的人。

  端容郡主倒是看了宋奾兩眼,然後才道:“甭管她,你這幾日就好好陪著我,什麽也不用管,缺什麽了就直接找你大表嫂。”

  秦奕嫻甜甜笑著:“是,還是姑姑最疼我。”

  “好了,先回去歇息。”端容郡主拉下秦奕嫻的手,在她手背拍了拍,“晚上再過來用飯,你表哥到時候也回來了。”

  接著又對宋奾說:“阿奾,你陪著奕嫻回去,順道看看玉清小築一切可都收拾妥當了。”

  宋奾乖乖應下。

  銀安堂離玉清小築有段距離,兩人並肩走著,秦奕嫻先開了口:“表嫂可知表哥今日何時會回來?”

  她連他去了哪都不知道,又怎會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不過母親說了,晚飯時應當會回。”

  “嗯,將軍府我不常來,府裏規矩什麽的還望表嫂提點一二。”

  “表妹無需在意那些,好不容易來一回,你住得暢意母親才開心呢。”

  轉眼玉清小築就到了,秦奕嫻在院子裏轉了一圈,相當滿意。

  宋奾謹記端容郡主的吩咐,將玉清小築裏裏外外轉了一圈,確保一切無虞。

  ===第6節===

  “那表妹先好好歇息,有什麽事可隨時派人去尋我。”

  秦奕嫻道:“好啊,表哥與表嫂住在何處,我與你一同去看看吧。”

  宋奾猶豫一瞬,應了下來。

  兩處院子緊挨著,出了玉清小築走幾步便到了琉瓔軒。

  “這兒是書房。”宋奾指了指書房,寥寥一句算做介紹。

  秦奕嫻應是好奇,已經抬步上前。

  此刻書房外無人看守,宋奾想著衛淩之前說的“不得允許不可隨意進入”,把不準該不該提醒她一句,可轉瞬又意識到她與秦奕嫻不同,若是秦奕嫻,衛淩應當不會介意。

  而那頭秦奕嫻站在書房門口卻停了下來,轉身往邊上的廂房走去。

  宋奾看向那間上了鎖的廂房,立即朝秦奕嫻道:“表妹,我新得了幾株菊花,你要不要隨我去瞧瞧?”

  秦奕嫻聽了,看看那廂房,又看看宋奾,稍一思索便回了宋奾的話:“嗯,那表嫂我們走。”

  宋奾瞬間鬆了口氣,領著人往後院走。

  “表嫂嫁過來也許久了,我竟還未單獨與表嫂說過話呢。”秦奕嫻主動尋了話頭,“祖母膝下就姑姑與爹爹兩個,姑姑管得嚴,我上頭也隻有一個哥哥,沒什麽兄弟姐妹,而秦家旁支也不敢過多上門,錦書房裏又是些拿腔拿調的,我這日子啊過得甚是無趣,好不容易來姑姑家一趟,終於有人與我說說話了。表嫂,我之後常來尋你好不好?”

  “自然可以。”宋奾當然答應,可這段話說得她越來越迷糊,秦奕嫻這身份將來獲一個郡主的名號也不過分,怎麽從話裏還聽出幾分孤寂來?

  不過慧華長公主管得嚴這句話倒是有幾分道理,不說秦家,衛家不也隻是衛淩兄妹三人?大將軍房裏連妾室也沒有,又哪來的孩子。

  既是如此,那秦奕嫻與衛鈺君應是從小陪伴著長大才對,又怎麽會像她聽到的那樣,倆人一見麵就如同仇家相會?

  宋奾側過眼,秦奕嫻看著不像是輕易與人發生衝突的性子。

  秦奕嫻仿佛看透了宋奾的心思,自己笑道:“表嫂是想問我與鈺君之間的事情吧?也不是什麽大事,鈺君性子又急又衝,小時候出過一回事,鈺君以為是我害的她,後來就漸漸與我疏遠開了,也不大願意與我說話,久而久之就成了這副模樣,我怎麽找她都不行。”

  “我聽下人說,鈺君被表哥禁足了?”秦奕嫻好奇,左看右看後低低問了一句,“表嫂可知所為何事?”

  宋奾搖了搖頭,說不太清楚。

  說來那日衛鈺君從琉瓔軒離開就被禁足一事是讓她有些意外,可宋奾不會天真地以為衛淩是為了自己,若是就因衛鈺君帶人搜她房間就要被禁足,那首先不肯的便是端容郡主了。

  現下端容郡主默許了衛淩的做法,無非還是因為先前衛鈺君在外頭闖的禍事要給她些教訓,而衛淩怕也是為了保護這個妹妹才如此作為。

  可是到頭來呢,衛鈺君怪罪的還不是自己?

  從以前到現在,衛淩但凡多為她想想,她也不必受這些無妄之災。

  秦奕嫻已往前走,“不過我還是非常羨慕鈺君的,姑姑家可比我們家自由與熱鬧多了,而且姑父與大表哥又是保家衛國的大將軍,比我哥哥厲害多了。”

  “二表哥也是,現在雖還看不出什麽,可我知道,二表哥將來一定會出人頭地的!”

  宋奾不由問:“表妹為何如此相信?”

  秦奕嫻歪了頭,反問:“難道表嫂不相信表哥嗎?”

  宋奾噎了一下,迅速應道:“信的。”

  “表哥從小可聰明了,我入錦書房時表哥還在,那時候就聽聞表哥好幾次把夫子駁得沒臉,可即使如此夫子們還是將表哥立為表率,可惜,表哥後來不知為何退了學堂,再也沒來過。”

  秦奕嫻麵露惋惜:“我本以為他會與姑父一樣上戰場的,沒想到竟也沒去,為此姑父還與表哥鬧翻了臉,這兩年看著倒是風平浪靜。對了表嫂,今日怎麽的也不見著姑父?”

  東夏朝近年來無戰事,衛家如今隻有衛淩大哥衛舒一人戍守邊疆,而鎮國大將軍衛海奉兩年前就已歸京,如今在京畿軍中任衛內大臣一職,負責京畿大軍教訓事務。

  別說今日了,宋奾怕是也有段時間沒見過他,前段時間日日去銀安堂都沒見,與衛淩一樣,神出鬼沒的。

  “不知,許是在忙。”

  “咦,”秦奕嫻嗤一聲,“真不知道他們都在忙些什麽。”

  倆人行至後院,宋奾沒再多說。

  後院裏宋奾新移植的幾株秋菊“綠水秋波”與“瑤台玉鳳”還有些懨懨,不過滿簇的花苞已壓彎了枝頭,秦奕嫻見了,驚呼幾聲:“表嫂哪裏來的品種,竟都是我沒見過的。”

  這幾株秋菊算不上名貴,當初選中也不過是看在它們長得好,磅礴生機勝了春日。

  “都是街上隨意購的。”

  “養花是個嬌細活,我是不行的。”秦奕嫻摸了摸下垂的花葉,嬌俏笑道:“我娘親也養了許多花,她從來不許我碰,怕碰壞了。”

  秦奕嫻笑容真誠,眼裏純淨無暇,宋奾感染一二,也笑道:“那表妹平日裏喜歡做些什麽?”

  “我啊,”秦奕嫻認真思考了會,“我喜歡動手做東西,什麽紙鳶簪子燈籠我都喜歡做,看著一樣東西在自己手裏從零散到成形,特別有成就感。”

  動手做東西,,

  宋奾愣了一下,直到秦奕嫻在用手在她麵前晃了晃,“表嫂?”

  宋奾回過神,“看不出來表妹竟然還喜歡這個。”

  “嗯,表嫂你知道的吧,表哥也是。”

  這回宋奾直接怔住,完全說不出話,心裏好像被什麽東西咂了一下,鈍鈍地疼。

  怪不得秦奕嫻會直往廂房去,原來是這樣。

  大概是秦奕嫻見了她這副模樣,立馬捂住嘴巴,“啊,表嫂你當沒聽到,表哥向來不願意說這些的。”

  宋奾調整好自己,裝作不知道,又適當表現出驚訝,“你表哥不願意說什麽?表妹快與我說說。”

  “哎呀說了這麽多我都渴了,能不能與表嫂討口水喝?”秦奕嫻顯然不想再說,尋了借口。

  “隨我來吧。”

  倆人回了屋子,秦奕嫻坐了好一會才走,卻是怎麽也不肯再繼續先前的話題。

  秦奕嫻離開後,宋奾坐在椅子上灌了自己幾口茶,手望後移,按了按有些酸疼的肩膀,送完人回來的挽翠立即上前來輕輕柔柔地給她捏肩。

  挽翠邊按邊說:“夫人,我原先以為表姑娘會和三姑娘般嬌氣呢,沒想倒與夫人聊得來。”

  宋奾想著,她今日說的話確實多了些,秦奕嫻就幾乎沒停下來過,一個接一個的問題。

  不過秦奕嫻與衛鈺君真是不相像,秦奕嫻身上沒有端容郡主的嬌貴,也不似衛鈺君任性,性子溫婉嫻靜又不失女子嬌憨。

  半日相處下來,宋奾並未覺得不適,她還時不時哄自己開心,嘴甜得不行,原先設下的防備也漸漸卸下。

  “是不錯。”

  宋奾肯定地說了句,挽翠接而道:“您瞧後來表姑娘說的,她哪裏不懂養花,之前還那樣謙虛,還有您看她頭上自己做的那對簪子,手藝我看著就極為精妙,市麵上都沒見過,,”

  挽翠還在說,宋奾卻失了神。

  是啊,這樣一個女孩,身份家世、性情樣貌挑不出一絲錯處,誰見了不喜歡?

  端容郡主對秦奕嫻的喜愛看著更甚自己親女兒,陳箬也比往常更加熱情,就連下人也都上趕著伺候,秦奕嫻一來,闔府上下像過年一般熱鬧。

  宋奾輕聲笑了笑,那秦奕嫻必然也是能討衛淩喜歡的,她對衛淩的了解更甚與自己。

  她倒是有些好奇了,好奇衛淩會如何與她相處。

  而挽翠見宋奾有了笑意,開口道:“夫人,郎君好像回來了,我聽著前院有動靜。”

  “嗯,回便回了。”

  “那夫人可要與郎君一同去銀安堂用晚膳?”早間挽翠也是在的,今晚銀安堂設了小宴她也是知曉的,因而才有此問。

  可話一出口她便有些後悔,手下動作也輕緩許多。

  三年,夫人到銀安堂用飯的次數屈指可數。

  隨後身前人果然靜了下來,半晌之後回她:“若是前麵有人來請就拒了,說我身子不舒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