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戰事
  第52章 戰事

    蕭華究竟因何而死, 對外公布都隻會是由當今陛下下旨賜死,這就是蕭華的命,醇國公能夠把他從皇帝手裏保下來, 卻也無法從根本上改變皇帝自私自利的性子, 皇帝不僅沒有為自己疼愛了二十幾年的孩子而哀慟,他甚至對於自己在民間獲得了一定的威望而高興。

    高興到曾經寵愛得能上天的賢妃是再也不見,過往多少憐香惜玉都煙消雲散。

    天氣尚未轉暖,賢妃一身素衣跪在殿外, 即使年齡上去了也因保養得宜看不出來多少歲月的痕跡, 真真是男人看了我見猶憐。

    可惜了, 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憑借皇帝的寵愛就可以縱橫後宮的賢妃, 她以後隻是罪人之母, 蕭華死前還被削去了爵位貶為庶人, 賢妃連皇子生母的身份也失去了, 她的驕傲與榮光, 都碎了個一幹二淨。

    “賢妃娘娘怎的在這裏跪著?”一個皇帝新納的婕妤從步攆上緩緩下來,步履款款,“天寒地凍的, 將賢妃娘娘凍著了可不好,賢妃娘娘還是說趕快回宮去吧。”

    賢妃何曾受過這般委屈, 她怨毒的目光咬著這個在她麵前放肆的新人:“你不過是個婕妤, 竟然也敢跟本宮這麽說話!”

    婕妤聽了, 混不在意地拋了拋手中的手帕, 是用今年剛剛送來的新絲裁的:“賢妃娘娘還真當自己還是那個衝冠後宮的賢妃娘娘呢?陛下早就已經厭棄您了,您又何必來此地自討苦吃?”

    賢妃的指甲扣進了手心了, 生疼, 她想反駁, 卻也明白這人說的是事實,陛下已經不再寵愛她了,無論她以前有多麽地受寵,有多麽的風光,失去了陛下的寵愛,她就什麽也不是了,更何況,她唯一的依靠,她的華兒,都死於賊人之手,這世間不會再有人護著她了。

    “賢妃娘娘,您還是趁陛下沒有想起您是個罪人的母妃,少到陛下麵前來晃悠,不然哪一天陛下想起來了,把您從妃位降到昭儀,或者是和我一樣的婕妤,甚至是……美人,那您的日子,隻會更不好過。”這位新婕妤扭著腰肢走了,嘲諷夠了便不再多停留。

    賢妃跌坐在地麵上,冰冷的石板也沒有讓她注意到涼氣,她滿腦子都隻想著,她這輩子的榮華富貴,真的到此結束了,她的兒子沒能當上皇帝,她當不上太後。

    她以前總覺得自己和這個後宮其他的女人都不一樣,她們都沒有自己受寵,就連皇後也不像自己這般承寵頗多,她以為自己會順順利利地過一輩子的權勢滔天的富貴日子,到頭來,不過都是妄想。

    賢妃強撐著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往自己的宮殿走去,既然陛下打定主意不再見她,那她又何必在這裏苦苦哀求?她也是有骨氣的。

    殊不知,在這皇宮裏,骨氣根本就沒有幾斤幾兩。

    ……

    隋王蕭華也好,賢妃也好,他們隻會成為眾人的飯後談資,然後慢慢地淡出人們的視野。

    天氣逐漸回暖,春日真正來臨。

    蘇清意的屋子裏撤去了放了幾個月的炭盆,也不會再時常躲在屋子裏,每日都樂於到屋外來走上一走。

    春天的衣裳也要比冬日裏單薄,蘇清意的肚子也越發明顯,那薄薄的布料根本就遮擋不住。

    自打肚子越來越圓,蕭恪每天就多了一個聽胎動的日程,非要聽到動靜才肯罷休。

    蘇清意每每都很無奈,這孩子本就不是個愛動的性子,有時候蕭恪趴上一刻鍾也不見得能探聽到孩子的動靜,蕭恪一趴就是那麽久,也不嫌累得慌。

    天氣回暖之後張氏的身體也好了不少,還頗有興致地在延鶴院辦了一次家宴,除了張靈也就是蘇清意和蕭恪,四個人圍坐在一張桌子前用頓飯。

    要是換作別的人府上女眷能相處得如此和諧,怕不是要欣慰得手舞足蹈,蕭恪就不一樣了,蘇清意和張氏越是和諧,就越是沒有他插話的地兒,再加上還有一個張靈,這三個人湊在一塊聊衣服聊首飾,他一個大男人完全沒有插話的可能性。

    哦,也不是完全沒有說話,他還是說了一句話的:“最近王府裏又進了些新的料子,你們三姐妹拿著分一分,做一些新衣裳穿。”

    然後就是這姐妹三個的謝謝謝謝。

    蕭恪:“……”下次你們三個湊在一堆用膳大可以不必叫我來。

    要說蕭恪還是很大方的,他給府裏女眷置辦的東西都是好的,即便比不上宮裏特供的也差不到哪裏去,而且他嘴裏的一些,是足足好幾大箱子。

    蕭恪不光給在成王府裏的女眷們送,宮裏的淑妃和皇後也有,也是一大堆東西。

    淑妃也有自己的心思,特別是在皇帝唯一一個跟他相似的兒子蕭華沒了,賢妃倒台之後,她就比從前光鮮亮麗了起來,她以前穿著打扮還是比較低調的,後來就直接高調了起來,經常穿的都是時新的料子做的衣裳,首飾也總是新的,看得其他的宮妃很是眼熱。

    可再羨慕也羨慕不來,淑妃有一個爭氣又孝順的兒子,她兒子又有一個富可敵國的側妃,左右都差不了她的銀子花。

    更重要的是,到了淑妃現在的地步,她隻需要過自己的日子,也不用費盡心思去討好皇帝,皇帝的寵愛靠不住,但對於這個後宮的女人來說,又沒有幾個是能夠離得開的,但是淑妃可以。

    似乎一切都很平靜。

    直到燕北傳來了綏族攻打大渝邊境的消息。

    當八百裏加急的戰報傳回了京城,老皇帝在早朝時發了很大的一通火,原因是駐守燕北的將士沒能抵擋住綏族的攻勢,大渝丟了一城。

    “果然都是吃幹飯的廢物!”皇帝是臉麵也不要了,在早朝時指著蕭遠的鼻子大罵,“你母妃的母族都是不長腦子的東西!竟然讓綏族突破了我大渝地界!”

    蕭遠的頭上挨了老皇帝砸下來的茶盞,鮮血汩汩地流了不少。

    他還從來不知他父皇竟有這般力氣,離他這麽遠還能用茶盞砸中他。

    砸他的時候這般厲害,卻連長弓也拉不開,真是可笑。

    而且他這父皇也太會給人扣帽子了,如今燕北的駐軍不過三萬,三萬要駐守整個燕北,要防綏族人的十萬大軍,談何容易?更何況他的外公年事已高,重病纏身,如何能起來主事?

    簡直是……太不講道理了。

    “兒臣願意前往燕北,同綏族人死戰。”蕭遠在大殿中跪了下來,額頭磕下去時砸出一聲回響。

    老皇帝並沒有消氣,他仍然指著蕭遠狠罵:“這都是你應該的!”

    蕭恪都看不下去了,他們這父皇太不要臉了些,他走了出去,站到大殿中央:“父皇,為今之重,是要守住燕北,依兒臣之見,應當立即發兵燕北,決不能再讓綏族深入大渝。”

    老皇帝前兩天才從蘇清意那裏又得了好處,這段時間看蕭恪還算順眼,也給蕭恪麵子:“老五說得對。”

    蕭遠閉了閉眼,果然,他還是很希望他父皇早日駕崩。

    誰來當大渝的皇帝都好,隻要不是這個昏庸無能的老東西。

    “你明天就啟程給朕滾回燕北,從此以後也不必再回京城了!”皇帝怒氣衝衝地甩袖離開,太監急急忙忙地喊了“退朝”。

    蕭恪走向蕭遠,將蕭遠給扶了起來:“三哥,你還是趕緊去找個大夫看看吧,別讓三嫂看了擔心。”

    蕭睿和蕭啟也靠了過來,他們幾個也是難得,沒有鬥生鬥死,還能為彼此做點什麽。

    “老三,你且放心去燕北,你母妃……我們會替你照看的。”蕭睿道。

    皇帝讓蕭遠永遠都不再要回京城,意思就是將蕭遠發配燕北,從此就待在燕北。

    言外之意就是絕了蕭遠繼承皇位的可能性。

    “多謝大哥。”蕭遠扯了扯嘴角。

    蕭遠,燕王。

    在這個名字和這個封號定下的那一刻,蕭遠就知道自己遲早會有這麽一天,隻不過他沒有想到父皇能那麽不要臉地將過錯都怪到外公的身上。

    他的母妃,將門之女,本該在燕北之地好好的,是他一道聖旨召進了宮中,想著控製了母妃,身在燕北的外公就會投鼠忌器,可這還不夠,他太害怕手上握著軍權的將軍了,所以這些年對燕北也打壓頗多,綏族人又不是瞎子,眼見著燕北勢弱,自然會想要撈一筆。

    大渝被破一城,怎麽能怪到他年邁的外公身上去?

    “可是父皇並未給三弟撥兵馬,難道要三弟孤身一人前往燕北不成?”蕭啟不滿道,眉頭皺得老深。

    “我手上還有些人在京城,不多,隻有五千,三哥先帶著去燕北,剩下的兵馬弟弟後麵再給你補上。”蕭恪當即作出決斷,他要幫蕭遠。

    他也不是在幫蕭遠,他是在幫大渝的子民。

    攤上一個昏君不是百姓的錯,不該由百姓來承擔。

    蕭遠沉沉地閉了閉眼:“謝了,老五。”

    他挺立起脊背,堅定地往外走:“既然父皇讓我明日便出發,那我自當去好好地做準備,明天好啟程。”

    他先回王府去……跟他的王妃和離。

    他的王妃性子單純,雖然看起來傻乎乎的,但是他覺得很可愛,他很喜歡自己的王妃。

    他此去燕北要麵臨的是戰爭,他不敢保證自己還能好好地活著,他被驅逐出京城,身為他的王妃,自然也不能繼續留在京城,可他舍不得讓她去燕北受苦,萬一,萬一他戰死了,豈不是耽誤人家的一生?

    和離了好,和離後將財產全都留給她,無論她以後是嫁人還是怎樣,都能過得富足。

    隻要,別受他的牽累就好。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