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月澹風輕,霧晞煙細。月至中天,宴飲正是酣暢之時,台下觥籌交錯,台上急管繁弦。

    月光明晃晃地灑在浩如春江的水麵,遺下滿湖晴明。

    逢此大型宮宴,赴宴賓客所帶的侍女是不被允許進入宴會的,青黛和木藍都等候在風荷軒外,焦急地朝裏張望。

    視線被樓閣花木隔絕,又一次探看無果後,木藍喃喃:“也不知現在怎麽樣了……”

    她們已事先得到消息,知曉未來姑爺將在此次宴會上求婚,雖然料想是不會出什麽問題,但仍不免擔心。

    這時適逢太皇太後宮中的女官鄭嬋來發賞錢,青黛忙拉過她問:“敢問姐姐,現在裏麵的情況怎麽樣了?成了嗎?”

    鄭嬋也是謝家的家生婢女,和二人一向是相熟的,笑道:“成了呀,陛下金口玉言,還能有假麽?”

    “真的啊。”二婢皆開心不已。木藍又急急追問:“那,那公主現在怎麽樣?是不是很多人讓她喝酒呀?她酒量不好的……”

    她們擔心的就是這個了,如果事成,必然會有人向公主獻酒。以公主的性子,怕是拒絕不來。

    鄭蟬微微斂容:“可不是嗎。”

    她便說了薛稚酒醉的事,又寬慰著急的二人:“別擔心,太後宮中宮人已將公主扶下去休息了。”

    “還勞煩姐姐帶我們去。”青黛急切地道,“以往公主都是由我倆服侍,我擔心她醒了瞧不見我們,會害怕……”

    話雖如此,然不放心的真正原因,乃是宮中太多與賀蘭夫人結仇的狼蟲虎豹,青黛擔心會對公主不利。

    鄭蟬安慰她:“沒事的,今晚宴會是何娘子主持,我這就去問問,方才她們將公主扶去了何處。”

    ……

    卻說薛稚被宮人扶到行宮時已然醉得人事不知,飲過醒酒湯後,渾渾噩噩地被她們扶去了榻上,頭挨著枕頭,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她夢見了自己成婚的時候,她身著大紅的霞帔,一個人坐在新房裏,手裏握著那把團扇地等候著丈夫,心間既是緊張,又是喜悅。

    洞房裏燭影搖紅,觸目皆是大紅的喜色。眼前耳邊皆如蒙了一層層縹緲朦朧的紅紗,隨風輕漾,影影綽綽,外間喜慶的音樂聲歡笑聲有如九霄絲竹渺渺傳來,看不真切也聽不真切。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拂下一層陰影,大紅的帷帳被人撥開。仿佛知道來者是誰,她抬眼喚了來者一聲:“謝郎。”

    朱唇明眸,笑靨如花。

    桓羨撩簾的手一滯,以為自己仍在醉中,否則,他怎會又見到她躺在自己的榻上,衣衫不整,雲鬢半偏。

    隻是這一次的夢似不如以往順心,她模樣乖順,口口聲聲卻是喚她的謝郎。

    “郎君?”

    見他沒有出聲,她詫異地又問了一遍。桓羨回過神,眼前的少女發鬢散亂,兩頰緋紅,眼裏春波蕩漾,除卻那聲不合時宜的稱呼,似乎與往日夢中並無不同。

    才經發泄過的欲念忽又如岩流噴發般席卷而上,桓羨喉嚨微動,臉色陰沉地拉過她的手,俯身欲行那夢中之事。

    薛稚渾然不覺,抱著他後頸依舊含情脈脈地說:“咱們今日成婚了,你高興嗎?我好高興的。盼了這麽久,梔梔終於可以嫁給你了……”

    “對了,你還沒有揭梔梔的扇子呢,你瞧見了嗎?我在上麵繡了兩隻比翼鳥,這個是你,這個是我……唔……”

    話音未落忽被他封緘於唇中,同樣火熱的唇,轉瞬便將未盡的話語融於彼此的津液。唇瓣被啃咬,呼吸被掠奪,唇齒耳鼻皆盈滿獨屬於他的炙熱氣息,狂亂迷醉,令原就酥軟下來的身子如冰遇火,霎時軟透。

    “謝郎……”

    覆在身上的火熱身軀有如小山一樣重,啃咬過唇瓣,又沿著下頜蔓延至白玉浮豔的頸上,輕齧淺噬,獸一般留下深深淺淺的齒印。她抱著他脊背,有些害怕地喚。

    她本能地覺得這樣有些不對,已然超出了二人相處的範疇。但今日卻是大婚之日麽?她是不是……不該拒絕……

    正猶豫間,肩上薄薄的一層寢衣也被扯落下肩,溫|熱的唇開始落在鎖骨上,一遍遍愛吻,一遍遍逡巡,又如同吻在她的心口,心髒處被烈火填滿,幾欲炸裂。

    這樣的粗暴,她不禁瑟縮躲了下。感知到她要逃,桓羨一把擒住她手腕將人拽回去,直挺挺撞在他硬朗的胸膛上。薛稚不禁疼得輕嘶:“疼……”

    裝什麽。

    他在心間輕嗤。

    從前,不也是這樣嗎?還是說,她的討好賣乖,隻是因為將他當作了謝璟?

    於是最後的理智與憐惜也被心底的那點不甘吞噬殆盡。他沉著臉,將她小臂上的半截寢衣徹底撕裂,循著夢中之法,對著那張櫻唇便銜了上去……

    殿外,一直屏息聽著殿內動靜的內侍監顫巍巍擦著滿頭的冷汗,緊貼著門的身軀倏然滑落。

    方才陛下既不要他們服侍,他也就和伏胤退到了外麵守夜。再加上今晚有何娘子操持得以偷懶,被幾個小太監灌了酒,倚著門便睡著了,直至同樣在外守夜的伏胤漲紅著臉將他從醉夢中搖醒。

    原隻有陛下一人的殿內竟又傳來了女子的聲音,且怎麽聽怎麽像……樂安公主。

    馮整唬得心驚肉跳,刹那之間,腦中轉過無數想法,卻又盡數熄滅。

    “我什麽也沒聽見,你也是。”他對伏胤道。

    “可是,若明日陛下問起怎麽辦?”伏胤問,俊逸的臉上猶有淡淡的紅。

    馮整歎氣:“伏將軍今夜本沒有守夜,如何知曉?所有罪責,老奴來承擔便是,與伏將軍無關。”

    今夜之事,明顯便是陛下和公主被人算計了,一同被算計的,保不齊還有負責整個宴會的未來皇後。

    否則備給陛下的扶雲殿,怎會讓公主住進來?

    若是旁人便也罷了,偏偏是樂安公主。他心中清楚,陛下對公主的感情絕非一般,隻是顧忌著兄妹之分與薑氏的死,眼下,偏偏又發生了這樣的事……

    所以,陛下不會想讓別人知曉,他也隻能裝聾作啞。

    伏胤沉默,持劍走下夜色如水的玉階。不久,小宦官崇喜戰戰兢兢地跑來,低聲疾呼:“師父師父,大事不好了。”

    這個蠢貨!

    馮整怕叫陛下聽見,忙奔下階捂住了徒弟的嘴。小宦官急喘著,低低說了樂安公主不見的事。

    原來,方才鄭蟬帶著青黛和木藍去問公主下落,豈知宮人們皆言不知,而事先為公主準備的宮室也並沒有公主的身影。三人急得無法,托言來尋他要他幫忙尋人。

    馮整何等機靈的人,隻消一聽便明了其中機鋒,當即沉了臉色:“去傳我的話,就說陛下也留意著公主的下落,叫她們在公主的行宮等著,萬勿聲張此事,更不要驚動太後和太皇太後。”

    心中卻沉沉歎了口氣。

    木已成舟,當務之急是要將事情壓下去。若是鬧到人盡皆知,不僅有損公主的名聲,於陛下、於謝家都是不利。

    至於明日和陛下說什麽、怎麽說,就要看陛下的反應如何了。

    作者有話說:

    所以橫線的反應是什麽呢。

    郎君是夫君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