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宋逾畢業的考評一傳回來,人還沒到家,3師的米宇航和2師的孔華燦,就因為爭人在會議桌上吵了起來。

  “姓米的!”孔華燦拍桌叫道,“別以為你年長幾歲,就想壓人,老子不吃你這一套!”

  “一個在職軍官,張嘴‘老子’,閉嘴‘老子’的,也不嫌丟人?”米宇航穩穩地坐在位置上,斜斜地撇了他一眼,端起茶缸,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道,“兩年前,是我第一個發現他這棵苗子的。”

  “他跟你走了嗎?”孔華燦嗤笑道,“真正招攬他進部隊的還不是我!”

  米宇航不屑地嗤了聲:“要不是他愛人出事,他急需為他妻子尋找庇護,你以為他會進部隊?要不是他在醫院揚筷擊斃了名狙擊手,又有我先前的擔保,讓他身份上沒了阻礙,你以為部隊會收他?”

  “不管咋的,你擔保的那回他拒了,而我的勸說他接受了。要不是你上回攪局,早在兩年前他就是我的人了。”

  眼見在坐的大多讚成孔華燦的話,米宇航也急了:“屁,不要臉,先來後到懂不懂?”

  “你……”

  “好了,”司令鍾析年放在桌上的手拍了下,“別爭了,宋逾京市軍區要了。”

  “憑什麽?!”這下大家都急了,就連坐著一直沒吭聲的唐師長、齊軍長也穩不住了。

  鍾析年點了點麵前的考評:“你們以為這就是全部?天真!這隻是三分之一,很多內容都瞞下了,為什麽?還不是為了好讓我們放人。”

  孔華燦哼了聲:“怪不得別的學生都畢業回來了,宋逾才動身。”

  鍾析年瞥了他一眼:“這還是我打電話跟京市那邊吵了幾架的結果,要不然人都不用回來,檔案就調走了。”

  “那你現在……”齊軍長試探道,“想把他放哪啊?”

  鍾析年往後一靠:“原位不動,回頭有一個任務交給他,小孔,你配合他行動。至於以後,能不能將人留下,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幾人互視一眼,點了點頭。

  **

  “29號到省城嗎?”李蔓後腰抵著桌沿,一手握著電話,一手勾著電話線繞啊繞。

  “嗯,”宋逾疲備地捏了捏眉,暗啞道,“若不晚點,29號下午五點到省城。”

  ===第104節===

  李蔓雙眼一亮,期待道:“我去接你?28號,汪主任帶隊去省城取一批貨,我正好可以搭他的車。到了省城,你也不用怕我住在招待所不安全,我去省歌團看望韓老師,完了,去小金花的宿舍擠一晚。”

  宋逾想到婚禮有些東西也要采購:“好。等會兒我給汪主任打個電話,讓他派人送你去歌舞團。”

  李蔓開心地笑了:“宋逾,我們很快就可以見了!”

  宋逾勾了勾唇,眉眼一片柔和。

  這一幕,看得一旁的幾個好友,不免咋舌,這種情況兩年來,雖已不是第一次看見,幾人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鋼鐵一般的戰士啊,也有這麽柔情似水的一麵!

  “韓老師的電話給我,到了我打電話找你。”

  “不用你找,我去車站接你。”話是這麽說,李蔓還是張口報了串號碼。

  妻子這兩年長開了,照片上的容顏越發穠麗,宋逾是不放心她去車站這麽混雜的地方,可想想她的性子,隻得凝眉沉思了會兒:“我讓袁承康接你過去。”

  袁承康!李蔓知道,宋逾同級不一個係的同學,省軍區的幹事,因為是文職沒有參加集訓,去年就回來了。宋逾第一年寄回的合照中就有他,“不用這麽麻煩吧?”

  “我不放心。”

  李蔓忍不住又笑了,“那我四點在省歌舞團門口等他?”

  “嗯。”

  *

  打這電話時,距離7月29還有七八天。

  聽到這消息,韓琳不願了:“我也要去!”

  他們這幫孩子明天開始要跟馮連長帶的隊伍一起進山參加特訓,為期半月,從山上下來正好是她和宋逾的婚期。

  “不去集訓了?”李蔓笑著問他。

  韓琳猶豫了。

  “行了,別逗他了。”趙金鳳看得直樂,拍了下孫女,扭頭問韓琳,“明天出發,要帶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韓琳點點頭:“按照馮叔列的表準備的。”

  李蔓:“要不要我對著清單幫你檢查一下?”

  “不用。馮叔要我們對自己全權負責!”

  行吧。

  送走韓琳,又上了幾天班,就到了28號這天。

  淩晨三點多李蔓就背著竹簍,拎著活雞活鴨坐上軍卡,隨汪主任等人出發了,他們一行20人,5輛軍卡。

  下午五點多到省城,汪主任直接讓李蔓所坐的那輛車開到了歌舞團門口。

  頭晚接到電話的韓清雅和小金花,早早就等在了一旁。

  為了方便,也為了掩人耳目,李蔓沒穿她們白族的服飾,而是白襯衣,軍綠色長褲,丁字皮鞋。

  秀發放下,辮成了兩條長長的辮子垂在胸前,發梢纏了好長一截軍綠色絲線。

  就是臉、脖子和雙手,也被趙金鳳按著用染布的花草汁塗成了小麥色,沒有四五天,水洗不掉。

  李蔓下車,衝門口呆愣的兩人招了招手:“韓老師、小金花!”

  叫罷,伸手接過戰士遞下的竹簍、活雞、活鴨放在地上。

  “小蔓姐——”金花率先衝了過來,“你、你臉咋了?太陽曬的嗎?”

  韓清雅疾步過來,擔心道:“給我看看?別曬傷了。”說著,掰過李蔓的臉,仔細打量了起來。

  李蔓笑著推開她的手:“不是曬傷,阿奶給我塗了花草汁,幾天就掉了。”

  “那就好!”韓清雅、小金花齊齊鬆了口氣。

  李蔓被兩人的表情逗得咯咯直笑。

  送走戰士,李蔓看向兩人,韓清雅四十多歲,因為保養得宜,瞅著不過三十出頭,再加上形體好,氣質佳,自帶風流韻味,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

  金花的皮膚變白了,也變細膩了,身子抽條,纖纖瘦瘦的穿著條白棉長裙,長發盤起,帶了圈閃亮的發箍,腳上則穿著雙帶花邊的小白襪,同色塑料涼鞋,婷婷玉立地站在眼前,已學了幾分韓清雅的氣韻。

  “幾年不見,金花變化真大!”李蔓感慨道,“要不是知道你和韓老師就在門口接我,走在路上我都不敢認了。”

  “學舞蹈的女孩,哪個不是一月一變,”韓清雅不以為然道,“你呢,這兩年練的怎麽樣?”

  李蔓笑:“我也不知道好不好,沒事就瞎跳唄。”

  “今天先歇一晚,明天一早隨我去舞蹈室。”

  李蔓背起竹簍,和金花拎起活雞、活鴨,苦了臉:“坐了十幾個小時候的車,你也不讓我明兒睡會懶覺。”

  韓清雅伸手接過她手裏的兩隻活雞,帶她登記進院道:“睡也成啊,等宋同誌來了,你們倆陪我多住幾天。”

  好不容易來一趟省城,她自然是想多待幾天的。

  隻是住嘛,雖然韓清雅單身,住處還算寬敞,李蔓卻是不願打擾:“能留幾天,我還不確定。住……就不住你哪了,晚上我跟小金花住宿舍,明天等宋逾來了,我們住招待所。”

  韓清雅瞪她:“金花一個宿舍住八人,0,9米寬的上鋪,你確定能躺下你們倆,半夜不掉下來?”

  小丫頭別看生在山窩窩裏,嬌慣的很,什麽時候跟人一個床睡過。

  李蔓:“……沒有空床位嗎?”

  小金花覷了些老師:“有倒是有一張,隻是前幾天下雨,屋子漏雨把床板淋濕了,中午我去收拾,發現長黴菌了。”

  李蔓:“……”

  好吧,今晚隻能跟韓清雅住教職工宿舍了。

  *

  韓清雅住在筒子樓,二樓。

  40平的一室一廳一陽台,被她隔出了兩室一廳一衛一陽台,主臥大些,另一間屋子隻能放一張行軍床和一個床頭櫃。

  客廳還好,放了一張兩人位的藤編沙發和兩張藤編圈椅,中間是一張小幾,對麵靠牆擺著張條櫃,條櫃上放著台14寸的黑白電視。

  她的欣賞眼光自然是好的,座墊抱枕的顏色湊的是七色彩虹,特別漂亮。窗簾兩層,一層藏藍色老粗布,一層輕紗刺繡。

  衛生間緊挨陽台,陽台一角養了花草,中間上麵吊著根長竹杆,用來晾曬衣服被褥等。衛生間更小,沒有水籠頭,沒有便池,放著浴桶和洗護用品,隻用來洗澡。

  廁所在樓下,要跑好遠,夜裏一般用痰盂。

  一層有一間公用洗漱間,十幾個平方,采光很不好,洗漱、接水、洗衣、涮鍋等都用它。

  家家戶戶的廚房都搭建在門口,狹長陰暗的走廓上擺滿了爐子、煤球和煤氣罐等。

  李蔓過來,除了給自己和宋逾各帶了兩身衣服,洗護用品,就是給韓清雅和袁承康一人帶了一隻活雞、一隻活鴨、一包菌子、一包幹筍、10個鹹鴨蛋、15個雞蛋,給小金花帶了袋大白兔奶糖和一袋酒心巧克力。

  一進屋,韓清雅就張羅著兌了溫水,讓李蔓拿了換洗衣服進衛生間洗頭洗澡,她和小金花則將雞殺了,褪毛,用泡發的菌子、幹筍、枹杞、大棗等燉了。

  主食和小菜是從食堂打的。

  吃完飯,聊了會兒天,韓清雅就打發了小金花,趕李蔓上床睡了。

  怕李蔓初來不適,韓清雅給點了自製的安神香。

  這一覺李蔓睡得極沉,醒來有一種特別舒爽的感覺。

  “老師,”李蔓端著隻剩香灰的小碟,看向從外麵推門進來的韓清雅,“你製的這香多嗎?”

  “回頭給你拿兩盒。”韓清雅早上定了奶,方才出門去下麵拿去了,“趕緊洗漱,把奶喝了,再吃兩片麵包,咱們去舞蹈室。”

  跳舞消耗大,一般早上過去,都會吃點東西墊墊。

  李蔓放下小碟,好奇道:“附近有西餐廳嗎?”不然,哪來的麵包?

  “有一家,中午帶你嚐嚐,他們家的幾樣招牌菜還不錯。”

  李蔓點點頭,拿了毛巾、口杯去外麵的洗漱間刷牙洗臉。

  左右的鄰居,昨天就見過她了,就是雞湯韓清雅也一家送了一碗,遂見她出來,都挺別熱情。

  “李同誌怎麽不多睡會兒?”

  李蔓笑笑:“韓老師要帶我去舞蹈室。”

  韓清雅心心念念一個求而不得的學生,這事,熟悉的都知道,有人聞言笑道:“幾號舞蹈室啊?等會兒我們也去瞅瞅。”

  “沒問。”李蔓噙著牙刷含糊道。

  “左不過就那兩三個,你要想看,挨個兒找過去就是了。”另有人笑道。

  **

  李蔓洗漱進屋,韓清雅拿了套全新的衣裙、舞鞋給她。

  李蔓換上,無論是衣服還是鞋襪,大小正好!

  好美!李蔓站在門後的鏡子前照了照,片刻笑了,上衣的紗袖薄又透,露出了如雪的肌膚,下麵腿一抬亦是,跟臉、頸、手就是兩個色,這樣出去,還不被人笑:“老師,不行,不能穿。”

  韓清雅過來看了看,皺眉道:“臉和手上的顏料能洗掉嗎?”

  “能的。自然褪色要四五天,用藥洗的話,當下就能洗掉。”

  “帶藥了嗎?”

  李蔓點點頭,女為悅己者容,再相見,她當然希望宋逾見到的是美美的自己了。

  韓清雅遲疑了下:“算了,不洗了。”光看五觀,就知道這容貌有多吸引人,歌舞團並不是一方淨土,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還是這樣吧。

  重新換回方才穿的衣服鞋襪,洗了洗手,李蔓端起牛奶喝了口,接過韓清雅用麵包、煎蛋、西紅柿、黃瓜片做的三明治,吃了起來。

  兩人到舞蹈室,裏麵的少年男女隨著老師的節拍趴在地上在翻轉,看樣子似在排練什麽舞蹈。

  見韓清雅進來,那老師偏頭跟她打了聲招呼。

  韓清雅過去,幫忙挨個兒糾正起了大家的動作。

  李蔓換上舞鞋,走到角落,壓腿,舒展身形,旋轉、飛躍……

  不知什麽時候,小金花跑了過來,學著她跳了起來。

  原身沒有經過正規的舞蹈訓練,跳舞全是心隨意動,有感而發,即興而舞。李蔓小時候雖學過幾年舞蹈,卻早已忘得差不多了,所以跳出來的東西除了跟原身一樣自編,就是照著韓清雅這兩年寄來的舞蹈圖冊學了個四不像。

  圖冊裏的動作,李蔓跳著總覺得似被束了翅膀的鳥兒,困的人不得自由。

  她又不參加比賽,也不是什麽歌舞團的學員,李蔓自然不願跳這樣的舞,遂便什麽舒服怎麽來,一改兩改的,早已改得麵目全非。

  如此一來,她也不好意思當著韓清雅的麵跳了,而自己編的舞,身上的長衣長褲有些動作又施展不開。

  ===第105節===

  那就隨著室內的音樂,隨便活動一下身子吧。

  “這跳的啥呀?!”有人吃吃的笑。

  “體形、五官不錯,就是太黑了。韓老師哪找來的?新來的學員嗎?”

  “聽小金花說,這位就是韓老師念了幾年李蔓!”

  “啊!她就是李蔓?”

  “就這!”有人撇嘴。

  其他幾人互視一眼,捂著嘴嗤笑了起來。

  倒是有位老師漸漸看出了門道,拿筆飛快記下了幾個動作,隨之蹲在一旁琢磨了起來。

  李蔓跳了會兒就沒興趣了,屋子裏甚是嘈雜、悶熱,一動就是一身汗,難受死了。

  跟小金花說了會兒話,又看了幾遍大家的排練,一早上就過去了。

  食堂用過飯,李蔓回去洗澡換了身衣服,跟韓清雅說了聲,就挎著軍用挎包,騎著韓清雅的自行車出了歌舞團,在街上閑逛了起來。

  早上剛落了陣疾雨,街上濕漉漉、水靈靈的,空氣特別清新。

  穿過一條小街道,抬頭就看到了街口對麵的鍾樓,看路標,這條小街叫望鍾街,拐過這條小街,往南騎,跟望鍾街平行的是玉溪街、順城街,有很多小吃賣。

  像順城街居住的大多是回族,所以有省城規模最大、最古老的清真寺,寺旁有家國營回族煮品店,一毛五分錢和四兩糧票,就能買到一大海碗酥牛肉餌絲,或酥牛肉麵條,另外,賣的還有羊肉餛飩和放了醃菜、蔥花的牛雜碎湯。

  順城街中段有家回族糕點廠,白糖餅四分錢一個,大回餅6分,蛋青餅5角可以買六個,聽旁邊的大娘說,中秋節,還有清真牛幹巴月餅和幹巴菌月餅賣。

  路過金碧路,有冰汽水和西米凍,走到市中心,抬頭就是百貨大樓。

  一路走一路買,中午回去,一堆小點心、小零嘴就夠吃了,哪還用去什麽西餐廳。

  下午四點,宋逾的同學袁承康過來接,李蔓蹦跳著跑出了歌舞團的大門。

  袁承康詫異地揚了揚眉,看照片,還當是個淑女呢,原來小宋喜歡的是這般活潑的小女孩啊!

  “李同誌。”袁承康伸手為她拉開了後麵的車門。

  “袁同誌你好,麻煩你了。”

  “我跟小宋是同學,又年長他幾歲,李同誌若是不介意,就叫我一聲大哥吧?”

  宋逾寄來的合照裏,論年齡,是數他最大,李蔓從善如流道:“大哥。”

  袁承康臉上的客氣立馬散了,知道她雖然來過幾次省城,卻勻沒有多做停留,車子開動後,便給她講起了這座古城的曆史和街名的由來。

  火車晚點了,直到六點多,宋逾所乘的那列才到站。

  李蔓焦急地等在出站口,伸長了脖子朝裏張望。

  袁承康怕出來的人擠到她,一直小心地將她護在一旁,一路聊下來,他當真是喜歡這個弟妹,天真活潑、待人熱情之外,有些觀點很能讓人眼前一亮。

  還有,也不知為何,李蔓臉上偶爾一晃而過的神情和說話時的一些小動作,總給他一種熟稔感,像極了記憶裏的某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小天使們晚安,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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