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接到醫院的電話,說李蔓醒了,孔隊長拿上文件袋,拎了瓶野蜂蜜,開車就過來了,一進住院部,就看到了鳳凰花下的兩人:“李同誌好點了嗎?”

  昨兒對著光,再加上發燒、撞樹,人有些暈乎,李蔓並沒有瞧清幾位軍人的具體長相,可她記性好,一下子就分辯出了孔隊長的聲音。

  “孔隊長好,咳咳……”李蔓捂著嘴,咳了幾聲,再次展顏笑道,“昨晚謝謝你們,給你們添麻煩了。”

  宋逾拍了拍她的背,打開隨身帶的竹筒,喂她喝了幾口枇杷水,隨之攏了攏她的頭發,掏出帕子一係。

  孔隊長看得一怔,回神道:“打擊、追捕罪犯本就是我們邊防戰士的責任。說來,”孔隊長自責道,“也是我們處事不當,若早一步通知附近公社‘有罪犯逃竄’,讓大家警醒點,昨天這事也許就不會發生。”

  不過這樣以來,勢必會引起大家的恐慌。

  宋逾調整了下手帕支棱的角度,直起身道:“逃走那人的資料,孔隊長帶來了嗎?”

  孔隊長點點頭:“去病房吧,讓丁慧和白芹也看看。”

  三人回到病房,孔隊長一說對方可能會報複,丁慧小臉一白,勯聲道:“那、那我不出院了,我就待在這兒?”

  邊防醫院,從護士到醫生都是軍人,在丁慧看來哪兒也沒有這裏安全。

  怕孔隊長不同意,丁慧忙又道:“您放心,我不會一直住著不走的。我們張主任說了,一有回城指標,第一個就給我。”

  “我想現在回城,你們會送我回城吧?”白芹看向孔隊長道,“你們是軍人,保護每一個公民是你們的義務。”

  丁慧一愣,不解道:“不用等回城通知嗎?”

  白芹白了她一眼:“我們都成罪犯打擊報複的對象了,留在這兒隨時都會沒命,你說要走,誰敢攔?”白芹看著孔隊長,冷硬道,“兩條人命,我想孔隊長也擔不起吧!”

  丁慧:“那、那我現在也要回城,我跟白芹都是滬市來的知青,你們派一個人送我們就成,不用太浪費人力。”

  白芹氣得伸手掐了她一把:“一個人保護誰啊,火車上你不上廁所?天這麽熱,你不洗漱?”

  丁慧疼得嗤了聲,氣得一把拍開她的手,怒道:“說話就說話,你掐我幹嘛?”

  “誰讓你說話不經大腦……”

  ===第37節===

  孔隊長仿佛沒有聽到兩人的話,打開文件袋,抽了疊資料給宋逾,指著第一頁上的畫像道,“這是逃跑的黑子,販du集團裏的老九,他原名叫金興文,原籍滬市秦安路37號,67年下鄉落戶於惠裏鄉三姓村……”

  秦安路!

  李蔓猛然回頭,看向身後的宋逾,記得上次在畜牧場,宋逾說,他8歲回滬市後,在秦安路電梯公寓讀小學二年級。

  不知道37號離電梯公寓多遠,他認不認識金興文?李蔓心頭砰砰直跳,“宋逾,”撐著輪椅,李蔓單腳站起來,轉身道,“我看看……”

  宋逾伸手攬住她的腰,單臂將人抱起往床上一放,把第一頁遞給她,看向第二頁。

  “這個是昨兒被我們擊斃的老二,彪哥。”孔隊長跟著道,“三姓村距離青竹寨三十多裏,青竹寨從解放前就有人販du吸du,到現在還是屢禁不止。集團裏早先被我們抓的老大木森,原是青竹寨土司的後人,他有五個姑姑三個姐姐,三個嫁去了緬甸,五個被送去了金三角。幾年來,沒少為他提供貨源。木森被抓後,彪哥就接手了一切。”

  李蔓盯著金興文的畫像看了會兒,有些理解昨天白芹為什麽敢追著他跑了,金興文長得斯文俊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位高中生呢,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個心狠手辣,沾了3條人命的亡命之徒。

  孔隊長看宋逾翻了頁,接著道,“這個叫大頭,集團裏的老七,人稱‘飛毛腿’,我們追了他三年,不是撲空,就是叫他在眼皮子底下逃了。昨夜幸虧你愛人給了他一刀,又幫忙拖延了會兒,不然又叫他給逃了。”

  宋逾捏著紙張的手緊了下,抬手揉了把李蔓的頭,繼續看了下去。

  丁慧哆哆嗦嗦地湊到李蔓身邊,探頭看向金興文原戶籍一欄,“真、真的是滬市來的知青啊!!”

  白芹伸手奪過李蔓手裏的資料,一眼掃過畫像、姓名、戶籍,臉色一白,緊跟著雙唇抖了抖,想說什麽,半晌卻沒有吭聲。

  昨天那個胡子拉雜,頭發遮眼的真是他?!!

  丁慧偏頭看了她一眼:“唉,我記得你小姨家,好像就在秦安路,你經常去找你表姐玩,認不認識他呀?”

  “不、不認識。”白芹慌亂地將手中的資料往李蔓手裏一塞,向外走道,“我、我去趟廁所。”

  “她肯定認識!”丁慧氣得鼓了鼓雙頰,“不認識她跑什麽?臉白的跟個鬼似的,一看就是在撒謊。”

  孔隊長眉頭一蹙,從昨夜就浮在心頭的幾個疑惑,終於有了解釋。怪不得大頭和彪哥身上添了幾處新傷,三人雖都躲在古木林,卻沒有聚在一起;怪不得逃跑的金興文頭都沒回,根本沒管另兩人的死活。想來這一切都跟白芹身上被撕開的衣服有關吧,要知道,大頭和彪哥可不是什麽好鳥,平時沒少糟蹋姑娘,白芹能幸運地逃過一劫,可見她跟金興文不但認識,關係還不淺。

  宋逾合上資料,看孔隊長盯著門口出神,略一思索就明白他在想什麽了:“白芹昨晚應該沒有認出金興文。”

  孔隊長詫異地揚了揚眉,跟他想的一樣。看著眼前氣勢卓然的青年,孔隊長期待:“怎麽說?”

  宋逾一眼便看出,孔隊長也猜到了。不過,他要想參與這個案子,還真得賣弄兩分,爭取對方的信任和認可:“我過來時,她們三個都還在睡,醫院這邊沒人會開安神湯,丁慧和李蔓昨夜被驚著了,雖吃的藥裏有安眠的成份,卻依然囈語不斷,唯有白芹睡得還算安穩。我查了下,她後頸處有一道紅印,應該剛一跟過去,就被人用手刀劈暈了,沒有認出金興文。至於後麵發生的事……想來也是不知道的。”

  李蔓疑惑地看向宋逾,她醒來時,丁慧和白芹還在睡,張嬸不是說,兩人喝了安神湯嗎?

  宋逾回視過去,李蔓的雙眼清淩淩的,一眼能望到底,揉了揉她的頭,宋逾解釋道:“有一段時間酒樓生意慘淡,爺爺便想法增加了幾道藥繕,其中就有一道安神湯。他去後,那些食譜都給了我。想他時,拿出來看看,一來二去,就記下了些。”

  聽著,合情合理,可李蔓總覺得哪點不對。

  “對了,還沒謝謝你的方子呢。”丁慧不好意思地衝宋逾笑了下,轉頭不解道,“可當時我們叫她,她有應的,那會兒她肯定醒著,”丁慧看向李蔓,奇怪道,“咱們被人追殺的地方離她不遠吧?聽著槍聲,她竟然也不害怕,睡著了連個惡夢都沒有?我都要嚇死了,夢中都是拿著槍朝我射擊的怪物。”

  孔隊長知道宋逾說的‘後麵發生的事’,不是丁慧、李蔓被人追殺,而是指白芹被人撕開衣服,險些遭人侵犯,“我們在樹坑裏找到她時,她整個人也是暈乎的。”

  其實最主要的一點,白芹這姑娘有點薄涼,還有點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必竟她在樹坑裏,四周黑乎乎的,看不見大頭、彪哥倆人,也沒有被人追殺,除了淋雨受了點罪,有金興文在暗中護著比誰都安全。

  至於丁慧、李蔓尋她受傷,她心下是不認的,因為救她出來的是他們,所以她就覺得兩人根本就沒有幫上什麽忙,反而是她們大呼小叫惹了人家匪徒的清靜,才不耐煩地開了槍,總結下來,兩人就是自作自受,瞎添亂。

  “說來,這個金興文我也認識。”宋逾將資料遞給李蔓,跟孔隊長道,“他小姑金雨霏是我的老師,在金老師那裏我跟見過幾麵。”

  孔隊長眉頭一擰,不讚同地低斥了句:“這話你可以私下跟我說,你當跟du犯認識是什麽好事啊?沒看白芹那唯恐避之不及的態度?”

  “這事一查就知。”秦安路原是租界,那兒的孩子大多都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知識青年下鄉很多地方不要他們,他們大多來了雲南。

  “我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讓金興文舉起了手中的刀,刺向了那3人。”

  李蔓也看了過來,方才她看資料時就想問了,金興文下鄉不過半年,無緣無故地怎麽會連殺3人?

  孔隊長張了張嘴,半晌,一攬宋逾的肩:“跟我來。”

  李蔓看著兩人出門,心頭沉甸甸的。

  “搞什麽啊?神秘兮兮的!”丁慧嘟囔了聲,突然興奮道,“白芹跟金興文認識,那她是不是就回不了城了?”

  李蔓拍了拍神經大條的姑娘:“金興文為了救她,放棄了大頭、彪哥。你說,其他du犯知了道,會怎樣?”

  “那、那還不得恨死她!”

  “是啊……”李蔓打開方才宋逾遞來的資料,一頁頁翻看了起來,一邊翻,一邊記下了他們的容貌、性格、人際關係等等。

  25頁,代表了25人,去除已死的大頭、彪可,還有23人呢。

  這一刻,李蔓後悔了,後悔拉著丁慧去竹林深處找白芹,她不是一個人,丁慧身後也不是一個人,光看資料就知道這幫心狠手辣的東西做事根本沒有底線,萬一他們朝家裏的老人下手……

  “唔……”不知是不是太緊張了,還是月事快來了,肚子突然一陣絞痛,李蔓一手緊緊地捏著資料,一手按著肚子,片刻,便疼得小臉慘白,一頭冷汗。

  恨白芹,那肯定也恨她和小蔓了。丁慧沉浸在思緒裏,焦慮、恐懼地一下一下啃著手指,沒有注意到李蔓的情況。

  宋逾推門進來,看到蜷縮在床上咬牙忍痛的李蔓,嚇了一跳:“小蔓,你怎麽了?”

  “肚、子、疼……”

  宋逾伸手一摸,隔著衣服都能感到絲絲從內透出的寒意。

  “丁同誌,”宋逾對回過神來的丁慧道,“麻煩你幫我去叫一下醫生。”

  “唉、唉,好。”丁慧跳下床,跑出了門。

  宋逾在床上坐下,抱起李蔓往腿上一放,解開她的圍腰,右手從衣下伸進去,五指一張罩在了小腹上,隨之源源不斷的內力從他掌心湧出,順著神闕穴進入李蔓小腹,經巨闕、上脘、中脘、建裏……腹哀、大橫等腹部穴位,一圈打通,再慢慢縈繞,又走了兩圈,宋逾才收了手,看向懷中定定瞅著他的李蔓,“還疼嗎?”

  熱熱的暖暖的舒服極了,李蔓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喃道:“你會氣功?”

  氣功!宋逾挑挑眉,這借口好:“嗯,小時候跟爺爺學過兩年。”

  兩年能達到這般好的效果?!!李蔓立馬不信了:“騙人!”

  宋逾揚唇笑了,果然,還是這般有活力的模樣看著舒服。聽著外麵跑近的腳步,宋逾掀開被子將她往裏一放,取過她手上捏著的資料,塞在枕頭下,扶著人躺下道:“醫生來了,讓他給你看看。”

  醫生過來看了看,還是那句話,本就身子弱,昨兒又淋了那麽久的雨,宮寒更嚴重了,好好調養吧,要孩子近兩年是別想了。

  李蔓被他說得臉紅,忍不住打斷他道:“醫生,我今年才17歲,還沒到法定年齡呢……”

  “對啊,17,病曆卡上寫著呢。所以我才說,要多調養幾年嘛,等到了法定年齡,也別急著要孩子。”

  李蔓:“……”

  怎麽越解釋,好像她越想要孩子呢?

  宋逾看了眼她鬱悶的小臉,翹了翹嘴角,起身送老大夫出門,順便去藥房把老大夫剛開的藥拿了。

  “小蔓,”丁慧端了杯子過來道,“我衝了紅糖水,起來喝幾口吧?”

  李蔓這會兒小腹一點也不疼了,聞言坐起,拿過自己的杯子,道:“我喝不了這麽多,咱倆分著喝。”

  本地不缺紅糖,幾乎每個生產隊都種有幾十畝甘蔗,熬出的紅糖雖說大頭都賣給了農貿站,可家家戶戶分得也不少,遂丁慧也沒當李蔓這是客氣話,高高興興地倒了一半給李蔓,坐在凳子上,甜汁汁的喝了起來。

  沒有推來讓去,李蔓鬆了口氣,越發喜歡她這性格了。兩人猶如排排坐吃果果的小朋友,一口接一口地喝完糖水,相似一笑,心情都跟著輕鬆了不少。

  丁慧抬腕看了看表,“六點多了,李蔓你餓不餓?張嬸出去買雞,該回來了吧?”

  “早就該回來了,這會兒說不定在食堂都快把雞湯熬好了。”

  “真噠,我去看看。”丁慧放下杯子,就往外跑。

  李蔓眼急手快地一把拉住她道:“唉,你別去!”

  “為什……”話說一半,丁慧白了臉,“他們沒這麽快過來吧?這兒是軍醫院……”

  “小心無大錯,”李蔓拉著她坐下道,“食堂人雜,不像咱這病房,左右住的都是軍人,能不出去,還是就別出去了。”

  “知道了。”丁慧怏怏地在凳子上坐下,很快又霍的一下站起來指著白芹的床鋪,驚道,“咦,白芹還沒有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小天使們晚安,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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