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上位
第九十二章 上位
節製？
這個詞，大約是厲北山那晚說過的最大的一個笑話。
連著好幾夜，這對即將為人父母的夫妻，是當真把這春宵過成了千金的價值，一點兒都沒浪費。厲北山心裏滿足，卻也不得不暗暗感歎，這女人懷了孕，倒比先前更加“如狼似虎”了。然而，他卻不知，葉南枝心裏打著的那把小算盤，將這責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這日，紫嫣進來伺候她梳洗，作為這院中女主人的葉南枝，卻一副勞神勞力的模樣，與紫嫣抱怨開來。
“哎，紫嫣，我聽母親說，你手上的按捏功夫很是一絕。這些日子啊，也不知你二爺他著了什麽魔，夜夜折騰得我……咳咳咳……”葉南枝把話說到這兒，好似失言一般地輕咳了兩聲，又轉開話題繼續說道：“我這身子啊，如今是越來越沉了，每日一覺醒來便感覺是哪兒哪兒都酸疼得厲害。能勞煩你幫我按一按麽？”
葉南枝蹙著娥眉嬌嗔般地說這話時，一手撐著孕肚坐在梳妝鏡前，一手吃力地捶了後背，又捶腿，讓人看了，便能很輕易地聯想起夜裏她那番呼生喚死的呻吟聲來。
紫嫣的心中一陣嗤笑，嘴上卻依舊維持著這些日子以來對葉南枝的體貼關切，“二少奶奶您可別說什麽‘勞煩’不‘勞煩’的話了，能將二少奶奶伺候好，讓您能舒坦一些，那就是我的本分，都是理所應當的。”
她一麵說，一麵便將手放在了葉南枝的肩上。
不像那些做粗活兒的丫鬟，紫嫣的這雙手，可比這府中的哪一位太太、小姐的都不差。白白淨淨，修修長長的，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雪花膏香氣。一看便知，胡氏當初養這丫鬟，再把她分到這院裏，一定是有著那些不太一般的用處。
而這丫鬟心氣兒也高，縱使她如今在明麵上對葉南枝低眉順目的，卻也瞞不過葉南枝那雙閱人無數的眼睛。小丫鬟那顆蠢蠢欲動想做二房的心，就算藏得再深，在葉南枝的麵前早就暴露無遺了。不僅如此，之前她在厲北山麵前誣陷葉南枝的事兒，葉南枝的心裏就跟明鏡兒似的清楚。這賬，也該一筆筆地來算了。
葉南枝闔著眼，唇角微勾，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一會兒來自身後丫鬟的伺候，這才慢慢悠悠地似是閑聊般地開了口。
“你說這男人呀，是不是就是天生愛做那檔子事兒？也不顧媳婦兒是不是大著肚子不方便呢，怎麽都得要……怪不得都得弄個通房的丫鬟呢，好歹也能替大房分擔一些，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紫嫣聽到這話，心裏咯噔一下，耳根已不自覺地燒了起來。
隻見葉南枝已經緩緩地睜開了眼，伸手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貌似善解人意地對她說道：“紫嫣啊，我知曉母親讓你來二爺院裏服侍的用意。與你相處了這些日子，我也了解了你是一個怎樣伶俐的人，所以，有些事我沒什麽不放心的。隻是二爺那性子你也知道，若是不能把生米做成熟飯……”
葉南枝說到這兒，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二少奶奶，我……”
紫嫣剛要開口，葉南枝卻拍了怕她的手，便把她的話給堵住了。
“我這兒，有一樣東西要給你。你且收好了，就當是你我姐妹之間情誼的見證吧。”葉南枝說著，便從首飾盒中取出一支梅花簪來，塞到紫嫣的手裏。
紫嫣攥著那支簪子，心裏忽而生出一陣欣喜和感動。
“謝謝姐姐……”她拉著葉南枝的手，不僅誠摯，並且十分順口地道了一句謝。
葉南枝笑了。
本是挺聰明的人兒，卻因上位心切，到底還是心急得咬了鉤了……
從小便被賣進帥府的丫鬟，似乎是要迎來人生中最重要的轉折點了。二十年來，紫嫣頭一次感到，掛在天邊的那顆啟明星，是在為了指引她的未來而亮起。
一定會是璀璨的。
這是多少像她這般地位低下的姑娘，所不能企及的位置。在小院伺候了這些時日，她已然能看出，那位二少奶奶在二爺心中的地位。若是想要名正言順地得到一個名分，打動女主人顯然要比打動男主人來得有效用得多。隻要葉南枝肯點頭，這事兒便八九不不離十了。
她並不愚鈍，甚至可以談得上是精明。若是能多讀點書，或是有一個能夠真心待她的人，大概她的精明是可以用在正道上的。然而，囿於她的身份以及自己能夠目及的未來，她注定了要受製於人，注定了要被人當做棋子的命運。
當她搓著手，跺著腳，奔波在寒風中為了自己即將獲得的幸福而付出辛勞時，她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葉南枝的安胎藥以往都是寧兒上藥鋪裏抓的，今日寧兒有事兒告了假，這活兒便理所當然地落到了她的頭上。對於這樣跑腿的事兒，從前她必然是要抱怨上一番的，但今日她卻欣然受命，隻為了能更好地討好那位能夠決定她命運的二少奶奶。
紫嫣還是頭一次替葉南枝抓藥。那間藥鋪不算大，所處的位置也不在奉天的鬧市，隻聽葉南枝說，藥鋪的坐堂醫是她看慣了的，哪怕厲北山想給她換個更好點的西醫，她也沒能同意。於是，隻能隔三差五地派人來抓藥。
然而，出師不利，紫嫣今日去時，恰逢藥鋪歇業，掌櫃的隻在門上貼了一張字條，上書：“停業半日，有事請往南後街 37 號院尋。”
藥鋪在北街，字條上的地址在南街，一南一北，往返大約就得大半日的時間。但在紫嫣的心裏頭，有自己的算計。想著頭一回出來替葉南枝辦事，若是辦砸了空手而歸，那麽自己在她心中的印象，定會有一定的損礙。於是，也不顧路途的遙遠，叫上一輛人力車就往南邊去。
兜兜轉轉了許久，終是把藥抓來了。夜色四合，她才回到帥府。
許是寧兒那丫頭不在的緣故，今日的小院顯得格外的安靜。除了廊簷上掛著的照亮兒燈籠，主屋和各處廂房都是一片黑闃。葉南枝有孕，時常睡得很沒有規律，想是這會兒已經早早地入睡了。
紫嫣將藥放到小院後邊的小廚房以後，又湊湊合合地下了一碗白水麵，囫圇吃了，這才拖著略顯疲憊的身子往自己的房裏去。
門是虛掩著的，紫嫣的心沒來由地懸了懸。出門前，記得自己分明是關好了門才走的，是誰進了她的屋子麽？
她的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心中也生出了一些令人不大愉悅的猜疑。她抬腳邁進門，摸了桌上的取燈兒去點蠟。這一點，屋子裏便亮了起來，旋即眼前的一幕，就將她給嚇得差點喊出了聲兒。
在她的廂房內，她的床上，她的被子裏，正躺著一個人。
那個渾身充滿酒氣的人背身而臥，隻露出一頭漆黑的短發。
紫嫣的心驀地提到了嗓子眼，她的手背讓淌下的燭淚灼到了，她卻全然沒有在意。
她的眼睛張皇地瞟向了一旁的掛衣架子——一頂帶有奉係旗幟五星的軍官帽，以及那套隻有奉係的少帥才能有資格穿的少將軍服，它們安安靜靜地掛在那裏，就像床上躺著的那個男人，惹得人的心髒亂跳，跳得毫無節律和章法。
紫嫣緊張了。
然而，就在這緊張之中，她的腦中忽而閃過葉南枝對她說過的一句話——
生米煮成熟飯……
她站在原地，捂著嘴慌了半晌，也緩了半晌，終於把手中的蠟給吹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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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姑娘和老二的車看不看？（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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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紫嫣進來伺候她梳洗，作為這院中女主人的葉南枝，卻一副勞神勞力的模樣，與紫嫣抱怨開來。
“哎，紫嫣，我聽母親說，你手上的按捏功夫很是一絕。這些日子啊，也不知你二爺他著了什麽魔，夜夜折騰得我……咳咳咳……”葉南枝把話說到這兒，好似失言一般地輕咳了兩聲，又轉開話題繼續說道：“我這身子啊，如今是越來越沉了，每日一覺醒來便感覺是哪兒哪兒都酸疼得厲害。能勞煩你幫我按一按麽？”
葉南枝蹙著娥眉嬌嗔般地說這話時，一手撐著孕肚坐在梳妝鏡前，一手吃力地捶了後背，又捶腿，讓人看了，便能很輕易地聯想起夜裏她那番呼生喚死的呻吟聲來。
紫嫣的心中一陣嗤笑，嘴上卻依舊維持著這些日子以來對葉南枝的體貼關切，“二少奶奶您可別說什麽‘勞煩’不‘勞煩’的話了，能將二少奶奶伺候好，讓您能舒坦一些，那就是我的本分，都是理所應當的。”
她一麵說，一麵便將手放在了葉南枝的肩上。
不像那些做粗活兒的丫鬟，紫嫣的這雙手，可比這府中的哪一位太太、小姐的都不差。白白淨淨，修修長長的，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雪花膏香氣。一看便知，胡氏當初養這丫鬟，再把她分到這院裏，一定是有著那些不太一般的用處。
而這丫鬟心氣兒也高，縱使她如今在明麵上對葉南枝低眉順目的，卻也瞞不過葉南枝那雙閱人無數的眼睛。小丫鬟那顆蠢蠢欲動想做二房的心，就算藏得再深，在葉南枝的麵前早就暴露無遺了。不僅如此，之前她在厲北山麵前誣陷葉南枝的事兒，葉南枝的心裏就跟明鏡兒似的清楚。這賬，也該一筆筆地來算了。
葉南枝闔著眼，唇角微勾，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一會兒來自身後丫鬟的伺候，這才慢慢悠悠地似是閑聊般地開了口。
“你說這男人呀，是不是就是天生愛做那檔子事兒？也不顧媳婦兒是不是大著肚子不方便呢，怎麽都得要……怪不得都得弄個通房的丫鬟呢，好歹也能替大房分擔一些，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紫嫣聽到這話，心裏咯噔一下，耳根已不自覺地燒了起來。
隻見葉南枝已經緩緩地睜開了眼，伸手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貌似善解人意地對她說道：“紫嫣啊，我知曉母親讓你來二爺院裏服侍的用意。與你相處了這些日子，我也了解了你是一個怎樣伶俐的人，所以，有些事我沒什麽不放心的。隻是二爺那性子你也知道，若是不能把生米做成熟飯……”
葉南枝說到這兒，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二少奶奶，我……”
紫嫣剛要開口，葉南枝卻拍了怕她的手，便把她的話給堵住了。
“我這兒，有一樣東西要給你。你且收好了，就當是你我姐妹之間情誼的見證吧。”葉南枝說著，便從首飾盒中取出一支梅花簪來，塞到紫嫣的手裏。
紫嫣攥著那支簪子，心裏忽而生出一陣欣喜和感動。
“謝謝姐姐……”她拉著葉南枝的手，不僅誠摯，並且十分順口地道了一句謝。
葉南枝笑了。
本是挺聰明的人兒，卻因上位心切，到底還是心急得咬了鉤了……
從小便被賣進帥府的丫鬟，似乎是要迎來人生中最重要的轉折點了。二十年來，紫嫣頭一次感到，掛在天邊的那顆啟明星，是在為了指引她的未來而亮起。
一定會是璀璨的。
這是多少像她這般地位低下的姑娘，所不能企及的位置。在小院伺候了這些時日，她已然能看出，那位二少奶奶在二爺心中的地位。若是想要名正言順地得到一個名分，打動女主人顯然要比打動男主人來得有效用得多。隻要葉南枝肯點頭，這事兒便八九不不離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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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搓著手，跺著腳，奔波在寒風中為了自己即將獲得的幸福而付出辛勞時，她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葉南枝的安胎藥以往都是寧兒上藥鋪裏抓的，今日寧兒有事兒告了假，這活兒便理所當然地落到了她的頭上。對於這樣跑腿的事兒，從前她必然是要抱怨上一番的，但今日她卻欣然受命，隻為了能更好地討好那位能夠決定她命運的二少奶奶。
紫嫣還是頭一次替葉南枝抓藥。那間藥鋪不算大，所處的位置也不在奉天的鬧市，隻聽葉南枝說，藥鋪的坐堂醫是她看慣了的，哪怕厲北山想給她換個更好點的西醫，她也沒能同意。於是，隻能隔三差五地派人來抓藥。
然而，出師不利，紫嫣今日去時，恰逢藥鋪歇業，掌櫃的隻在門上貼了一張字條，上書：“停業半日，有事請往南後街 37 號院尋。”
藥鋪在北街，字條上的地址在南街，一南一北，往返大約就得大半日的時間。但在紫嫣的心裏頭，有自己的算計。想著頭一回出來替葉南枝辦事，若是辦砸了空手而歸，那麽自己在她心中的印象，定會有一定的損礙。於是，也不顧路途的遙遠，叫上一輛人力車就往南邊去。
兜兜轉轉了許久，終是把藥抓來了。夜色四合，她才回到帥府。
許是寧兒那丫頭不在的緣故，今日的小院顯得格外的安靜。除了廊簷上掛著的照亮兒燈籠，主屋和各處廂房都是一片黑闃。葉南枝有孕，時常睡得很沒有規律，想是這會兒已經早早地入睡了。
紫嫣將藥放到小院後邊的小廚房以後，又湊湊合合地下了一碗白水麵，囫圇吃了，這才拖著略顯疲憊的身子往自己的房裏去。
門是虛掩著的，紫嫣的心沒來由地懸了懸。出門前，記得自己分明是關好了門才走的，是誰進了她的屋子麽？
她的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心中也生出了一些令人不大愉悅的猜疑。她抬腳邁進門，摸了桌上的取燈兒去點蠟。這一點，屋子裏便亮了起來，旋即眼前的一幕，就將她給嚇得差點喊出了聲兒。
在她的廂房內，她的床上，她的被子裏，正躺著一個人。
那個渾身充滿酒氣的人背身而臥，隻露出一頭漆黑的短發。
紫嫣的心驀地提到了嗓子眼，她的手背讓淌下的燭淚灼到了，她卻全然沒有在意。
她的眼睛張皇地瞟向了一旁的掛衣架子——一頂帶有奉係旗幟五星的軍官帽，以及那套隻有奉係的少帥才能有資格穿的少將軍服，它們安安靜靜地掛在那裏，就像床上躺著的那個男人，惹得人的心髒亂跳，跳得毫無節律和章法。
紫嫣緊張了。
然而，就在這緊張之中，她的腦中忽而閃過葉南枝對她說過的一句話——
生米煮成熟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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