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送子
第七十九章 送子
厲學敏剛一進門，便從厲北山的手裏將葉南枝給奪了過去。
“瞧瞧，瞧瞧。我說什麽人能入你的眼呢？今日得見，果然是個伶俐又標致的妙人兒。剛剛在廳堂內，也不好多說話。這會兒，我可不管你倆是不是在膩膩歪歪，我得先認下這個妹妹才行。”
厲學敏一麵笑說著，一麵將葉南枝上上下下地好一番打量，心裏倒是真對這個嬌小卻又不失英氣的姑娘好生喜歡。
葉南枝被她誇得羞紅了臉，隻低著頭說：“大姐謬讚了，南枝不會說話，總是唐突和冒失。以後恐有什麽做錯的地方，說錯的話，還請姐姐見諒。”
不等厲學敏說話，厲北山先笑了起來，“南枝啊，你別和我大姐客氣。你別看她是厲家的大小姐，要是她反叛起來啊，那可是連父親都沒辦法的。”
“看看，看看。”厲學敏拿手指著厲北山的鼻子，故意埋怨道：“現在有了媳婦兒，都開始編排我這個姐姐了。人都說娶了媳婦兒忘了娘，我看老二你啊，是娶了媳婦兒什麽都忘了！還虧得我看你被罰了薪俸可憐巴巴地給你送救濟金來！”
厲北山聞言，先是一愣，便看到厲學敏從自己的小包裏掏出幾張支票，拍到他的手裏，“喏，你收好了。”
厲北山蹙眉，“大姐，你這是要做什麽？”
“專程給你的救濟金啊！你一個糙老爺們兒吃糠咽菜的沒關係，我可舍不得看著你媳婦兒跟著你喝西北風去！”厲學敏一麵玩笑，一麵對著紫嫣擺了擺手，“我說，紫嫣姑娘啊，我給你們家主子送救濟金來了，你好歹賞我口茶喝行不行？”
紫嫣聽她這話，才發覺自己此時是失禮又失職，將頭低下喏喏應了一句，便要急著退出去。
可厲學敏又說了，“不忙，還得勞煩你跑一趟，上我院裏取些櫻花茶來沏吧。雖然不是什麽貴重的茶，但好歹是我從日本帶回來的。你去拿些來，也好讓你們二爺、二少奶奶嚐嚐鮮。”
紫嫣點頭應著，這回才退了出去。
厲北山心知，大姐這是在驅趕閑雜人等了。待紫嫣走後，他翻了翻手裏的幾張支票，臉上的笑便有些僵住了。
“大姐，這錢太多了。你要救濟，也不是這麽個救濟法，拿回去拿回去。”厲北山說著，便又要把手裏的支票塞還給厲學敏。
厲學敏推拒不受，低聲說道：“這錢……不多。我也不是白給你，有件事，我還想讓你幫一幫我。”
厲學敏的聲音低了下來，臉上也不見剛剛說笑的模樣。
葉南枝是個有眼色的，見她這般，便知道有什麽難以開口之事，於是便想借故走開，給他們姐弟單獨說話的空間。
“大姐，您和二爺先聊著。我上屋裏看一看，他說這屋裏全都重新修整過了，我還沒來得及看呢，現下還真有些好奇。”
厲學敏其實倒沒想過要避諱著她，但聽她這麽說了，便打心底裏覺出了這姑娘的妥帖。
“老二，看你媳婦兒多好。”厲學敏會心地笑著，又對葉南枝說道，“怪不得我們家老二稀罕你，快去看看吧，看他給你弄了一個多好的房子。”
葉南枝笑著告辭以後，姐弟二人站在小院裏，默默無言了許久。
奉天寒冷，盡管已經入春，但院中的草木，仍是一片衰敗的景象。
厲學敏看著那些光禿禿的枝丫，也還未有一片新芽萌出，心中的落寞，便更添了幾分。
厲北山此時，已經隱隱覺出了這位打小與自己就親近的大姐藏了什麽心事，他無聲地歎了歎氣，便還是問道：“大姐，有什麽事兒，你就說吧。”
“老二……”厲學敏攥著手裏那些用自己的嫁妝換來的支票，眼裏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我就想問問你，這些錢，夠不夠免他一死？”
……
家具是一水的黃檀木，從桌椅、臥榻、落地罩，到梳妝台，那些木料都被雕刻上了精巧繁複的梅花紋。乍一看是古香古色的格調，再仔細一觀，卻發現內裏有不少西洋風的陳設。
原來的屋子，是傳統老式的紙糊窗欞格，現在全都換成了半透明的雕花玻璃窗，陽光透著玻璃灑進來，應該要比原先明亮許多吧。葉南枝還發現，厲北山的屋裏原本是沒有安燈的。而現在，屋內的天花板上不僅安了一盞玲瓏剔透的水晶燈，就連在床頭的位置，也多了兩盞她在教堂裏見過的那種小天使壁燈。
模樣可愛，叫她忍不住走上前，伸手去摸。
“好玩兒麽？”
厲北山的聲音溫溫柔柔地在她耳邊響起，沒嚇她一跳，倒是叫她的耳朵先紅了起來。
厲北山的手輕輕地環在她的腰上，繼續低聲道：“也沒法在屋裏擺個金童玉女的，就隻能弄兩個洋娃娃兒來替我求子了。”
葉南枝轉過身來，挑起下頜，對他說道：“好啊，那就讓他們給你送子，要多少，送多少。”
“你這就是成心逗我了啊。”厲北山一臉的委屈，“沒有你，誰給我送？”
葉南枝輕哼一聲，從他懷裏鑽了出來，“誰愛送誰送，反正我不送。”
“唉……”厲北山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這事兒說到底還得賴他自己。從前，沒想過能與她走到現在這一步，那會兒也更沒想過要有他們自己的孩子。可如今，成了婚，又對她這般難舍難離的，想與她有個孩子，鞏固一下感情，便成了他極為迫切想要達成的事。
然而，要做她的思想工作，那簡直比勸降敵軍還要困難。至少想以物質來利誘她，那是絕不得行的。他的頭有些疼，比剛剛大姐在他麵前掉眼淚，還要讓他頭疼。
“南枝啊，從前都是我不好，你就別和我生氣了行不行？大姐的事兒，我還不知道要怎麽辦呢……”他說著，便像一隻可憐的小動物，低眉耷眼地往她的頸窩裏蹭。
葉南枝本就是逗他玩的，見他如此，覺得好笑，也就不再假裝和他鬧別扭了。
“大姐的錢，你收了？”她回過頭來，問他。
這話問完，厲北山又是一聲歎，“沒收，這錢我沒法收。”
葉南枝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沒收，但是這個忙，咱們還是能幫就幫吧。”
“？？？”厲北山一腦門子的問號，“你知道她要讓我幫忙？甚至知道她要讓我幫什麽忙？”
“這有什麽難的。”葉南枝唇角一揚，露出一絲她慣有的狡黠微笑，“雖說你被罰了薪俸，她作為姐姐想要救濟你，但隻是前後腳的功夫，她就能一下拿出這麽多的支票出來，顯然這筆錢是早就準備好了的。哪有人沒事兒寫了支票來玩？再說了，那錢可比你一年的薪俸還要多。所以，除了找你救人命，還能有什麽事兒值得她花這麽多的錢？”
厲北山一聽，如獲至寶地笑了起來，“你還真是個女神探！改明兒我幫你在警察廳裏謀個差事得了，說不定往後的名聲，比那狄梁公還要響！”
“誰稀罕~”葉南枝輕哼了一聲，又感慨道：“你的那個譚副官啊，還真是命好，有這麽個癡心人對他，就算死，也甘願了吧？”
厲北山搖搖頭，無奈地說道：“剛剛還說要幫忙，現在就說讓他死，我都搞不清你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葉南枝輕輕拉住他的手，很認真地問道：“你呢？你想讓他死，還是想讓他活？”
厲北山長歎了一聲。
這話，是真把他給問住了……
厲學敏剛一進門，便從厲北山的手裏將葉南枝給奪了過去。
“瞧瞧，瞧瞧。我說什麽人能入你的眼呢？今日得見，果然是個伶俐又標致的妙人兒。剛剛在廳堂內，也不好多說話。這會兒，我可不管你倆是不是在膩膩歪歪，我得先認下這個妹妹才行。”
厲學敏一麵笑說著，一麵將葉南枝上上下下地好一番打量，心裏倒是真對這個嬌小卻又不失英氣的姑娘好生喜歡。
葉南枝被她誇得羞紅了臉，隻低著頭說：“大姐謬讚了，南枝不會說話，總是唐突和冒失。以後恐有什麽做錯的地方，說錯的話，還請姐姐見諒。”
不等厲學敏說話，厲北山先笑了起來，“南枝啊，你別和我大姐客氣。你別看她是厲家的大小姐，要是她反叛起來啊，那可是連父親都沒辦法的。”
“看看，看看。”厲學敏拿手指著厲北山的鼻子，故意埋怨道：“現在有了媳婦兒，都開始編排我這個姐姐了。人都說娶了媳婦兒忘了娘，我看老二你啊，是娶了媳婦兒什麽都忘了！還虧得我看你被罰了薪俸可憐巴巴地給你送救濟金來！”
厲北山聞言，先是一愣，便看到厲學敏從自己的小包裏掏出幾張支票，拍到他的手裏，“喏，你收好了。”
厲北山蹙眉，“大姐，你這是要做什麽？”
“專程給你的救濟金啊！你一個糙老爺們兒吃糠咽菜的沒關係，我可舍不得看著你媳婦兒跟著你喝西北風去！”厲學敏一麵玩笑，一麵對著紫嫣擺了擺手，“我說，紫嫣姑娘啊，我給你們家主子送救濟金來了，你好歹賞我口茶喝行不行？”
紫嫣聽她這話，才發覺自己此時是失禮又失職，將頭低下喏喏應了一句，便要急著退出去。
可厲學敏又說了，“不忙，還得勞煩你跑一趟，上我院裏取些櫻花茶來沏吧。雖然不是什麽貴重的茶，但好歹是我從日本帶回來的。你去拿些來，也好讓你們二爺、二少奶奶嚐嚐鮮。”
紫嫣點頭應著，這回才退了出去。
厲北山心知，大姐這是在驅趕閑雜人等了。待紫嫣走後，他翻了翻手裏的幾張支票，臉上的笑便有些僵住了。
“大姐，這錢太多了。你要救濟，也不是這麽個救濟法，拿回去拿回去。”厲北山說著，便又要把手裏的支票塞還給厲學敏。
厲學敏推拒不受，低聲說道：“這錢……不多。我也不是白給你，有件事，我還想讓你幫一幫我。”
厲學敏的聲音低了下來，臉上也不見剛剛說笑的模樣。
葉南枝是個有眼色的，見她這般，便知道有什麽難以開口之事，於是便想借故走開，給他們姐弟單獨說話的空間。
“大姐，您和二爺先聊著。我上屋裏看一看，他說這屋裏全都重新修整過了，我還沒來得及看呢，現下還真有些好奇。”
厲學敏其實倒沒想過要避諱著她，但聽她這麽說了，便打心底裏覺出了這姑娘的妥帖。
“老二，看你媳婦兒多好。”厲學敏會心地笑著，又對葉南枝說道，“怪不得我們家老二稀罕你，快去看看吧，看他給你弄了一個多好的房子。”
葉南枝笑著告辭以後，姐弟二人站在小院裏，默默無言了許久。
奉天寒冷，盡管已經入春，但院中的草木，仍是一片衰敗的景象。
厲學敏看著那些光禿禿的枝丫，也還未有一片新芽萌出，心中的落寞，便更添了幾分。
厲北山此時，已經隱隱覺出了這位打小與自己就親近的大姐藏了什麽心事，他無聲地歎了歎氣，便還是問道：“大姐，有什麽事兒，你就說吧。”
“老二……”厲學敏攥著手裏那些用自己的嫁妝換來的支票，眼裏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我就想問問你，這些錢，夠不夠免他一死？”
……
家具是一水的黃檀木，從桌椅、臥榻、落地罩，到梳妝台，那些木料都被雕刻上了精巧繁複的梅花紋。乍一看是古香古色的格調，再仔細一觀，卻發現內裏有不少西洋風的陳設。
原來的屋子，是傳統老式的紙糊窗欞格，現在全都換成了半透明的雕花玻璃窗，陽光透著玻璃灑進來，應該要比原先明亮許多吧。葉南枝還發現，厲北山的屋裏原本是沒有安燈的。而現在，屋內的天花板上不僅安了一盞玲瓏剔透的水晶燈，就連在床頭的位置，也多了兩盞她在教堂裏見過的那種小天使壁燈。
模樣可愛，叫她忍不住走上前，伸手去摸。
“好玩兒麽？”
厲北山的聲音溫溫柔柔地在她耳邊響起，沒嚇她一跳，倒是叫她的耳朵先紅了起來。
厲北山的手輕輕地環在她的腰上，繼續低聲道：“也沒法在屋裏擺個金童玉女的，就隻能弄兩個洋娃娃兒來替我求子了。”
葉南枝轉過身來，挑起下頜，對他說道：“好啊，那就讓他們給你送子，要多少，送多少。”
“你這就是成心逗我了啊。”厲北山一臉的委屈，“沒有你，誰給我送？”
葉南枝輕哼一聲，從他懷裏鑽了出來，“誰愛送誰送，反正我不送。”
“唉……”厲北山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這事兒說到底還得賴他自己。從前，沒想過能與她走到現在這一步，那會兒也更沒想過要有他們自己的孩子。可如今，成了婚，又對她這般難舍難離的，想與她有個孩子，鞏固一下感情，便成了他極為迫切想要達成的事。
然而，要做她的思想工作，那簡直比勸降敵軍還要困難。至少想以物質來利誘她，那是絕不得行的。他的頭有些疼，比剛剛大姐在他麵前掉眼淚，還要讓他頭疼。
“南枝啊，從前都是我不好，你就別和我生氣了行不行？大姐的事兒，我還不知道要怎麽辦呢……”他說著，便像一隻可憐的小動物，低眉耷眼地往她的頸窩裏蹭。
葉南枝本就是逗他玩的，見他如此，覺得好笑，也就不再假裝和他鬧別扭了。
“大姐的錢，你收了？”她回過頭來，問他。
這話問完，厲北山又是一聲歎，“沒收，這錢我沒法收。”
葉南枝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沒收，但是這個忙，咱們還是能幫就幫吧。”
“？？？”厲北山一腦門子的問號，“你知道她要讓我幫忙？甚至知道她要讓我幫什麽忙？”
“這有什麽難的。”葉南枝唇角一揚，露出一絲她慣有的狡黠微笑，“雖說你被罰了薪俸，她作為姐姐想要救濟你，但隻是前後腳的功夫，她就能一下拿出這麽多的支票出來，顯然這筆錢是早就準備好了的。哪有人沒事兒寫了支票來玩？再說了，那錢可比你一年的薪俸還要多。所以，除了找你救人命，還能有什麽事兒值得她花這麽多的錢？”
厲北山一聽，如獲至寶地笑了起來，“你還真是個女神探！改明兒我幫你在警察廳裏謀個差事得了，說不定往後的名聲，比那狄梁公還要響！”
“誰稀罕~”葉南枝輕哼了一聲，又感慨道：“你的那個譚副官啊，還真是命好，有這麽個癡心人對他，就算死，也甘願了吧？”
厲北山搖搖頭，無奈地說道：“剛剛還說要幫忙，現在就說讓他死，我都搞不清你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葉南枝輕輕拉住他的手，很認真地問道：“你呢？你想讓他死，還是想讓他活？”
厲北山長歎了一聲。
這話，是真把他給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