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出爾反爾
  第四十四章 出爾反爾

    高家兩夫妻待這兩個小年輕,就如同待自己的兒女一般。這隻是葉南枝頭一回來,便已經深深感受到了一種好似家的氛圍。她從小就對自己的父母沒什麽印象,即便師傅待她如親生父親一般,那也沒法讓她在腦海中停止描摹自己父母的模樣。

    今日見了於氏,腦海裏那個模糊的影子仿佛愈見清晰了。她在心中默默地想,哪怕以後與厲北山分道揚鑣,她也依舊會念著這位婦人的情意。許是為身世所累,許是總為戲中人所感,她那顆待人赤誠的心,這輩子怕是都難改了。

    這便也是她不單純的目的被厲北山揭穿後,他竟不惱的原因。受人欺騙,到最後卻成了心甘情願地受騙,每逢厲北山想起這事兒,自己也是一陣無可奈何的笑。他是沒想過什麽分道揚鑣的,他以為自己都能忍受得了被她欺騙,那在她身上便沒有什麽事是他忍受不了的了。

    他要擔心的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他恐怕是要將她寵壞。

    自打這於氏與她說了要如何選梨做凍秋梨後,葉南枝連午飯都沒吃好,便著急忙慌地想要去園子裏挑梨。

    據於氏說,挑選凍秋梨可有一番講究。這梨須是霜降後的梨,因為這會兒的梨大部分都是說生不生,將熟未熟的。隻有取這樣的梨來凍,等凍成以後,吃起來才能既不像生梨那般酸澀,也不像熟梨那般糟爛。其果,清甜誘人,可想而知了。

    因而,想要取得這樣的梨,是不能用“摘”這種方法的,隻有用一根長杆子來敲樹幹,才能將那生不生、熟不熟的果子給震落下來。

    葉南枝對“打秋梨”這件事十分感興趣。飯才一吃完,便拉著厲北山拿上長棍子去到了梨園裏。

    望著一樹一樹的秋梨,葉南枝難掩興奮。但厲北山怕她初次打梨不得要領,更怕某顆不長眼的梨落下來不小心砸到她,便想自己上手,讓她在一旁觀望。

    手癢的葉南枝自然不允,拿起長杆子便在樹下打了起來。

    狠命地敲了幾番,那高大的梨樹上便零零星星地落下幾顆梨果。撲通撲通的聲音,聽著便叫人心花怒放。於是,她更加有了信心,揮著那杆子不停地去敲動樹幹,動作越來越快,那樹上的梨便落得越來越多。

    正當她沉浸在“豐收”的喜悅中不能自拔之時,忽然,一個硬邦邦的秋梨掉落下來,正巧就砸在了她的腦門上。

    厲北山一驚,忙衝到她跟前。

    “你看你,砸著了吧!”他有些生氣地怨怪,並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撩起她那排齊齊的頭簾。

    光潔的額頭上,此時顯見地起了一個紅腫。他不敢用手去碰,隻得對著那處輕輕吹氣,心裏好一陣心疼。

    而葉南枝卻跟個沒事人似的,拍著那顆砸中她腦門的秋梨,對他咧嘴笑道:“二爺,你看你看。這個梨好,這個梨好,不生也不熟,砸在腦門上聲音清脆,凍起來一定特別好吃!”

    厲北山橫她一眼,一把奪過她手中的梨,有些生氣地說道:“腦袋都腫大包了,你還好好好?平時沒發現,現在一看,葉南枝,你怎麽就跟個傻丫頭似的呢?”

    葉南枝聽他這麽一說,於是抬手碰了碰腦門上的那個腫包。

    “哎唷!還真是腫了!”她吃痛地“呼”了一聲,便很快又笑起來。

    “不礙事兒,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麽。我從前練武把式時,小傷總有,連腦袋也被長矛磕破過。那時也就八歲吧,師父說,他抱著我,把我送到德國人的醫院時,我哭得都快暈過去了。最後被一群人給按著,讓那洋大夫在我頭上縫了足足七針呐!”

    她很自豪地與他談起這些,就像一個英勇的戰士,在炫耀那些自己用命換回來的軍功章。

    厲北山太知道這樣的感覺,但這樣的經曆,現下卻被安在她一個嬌嬌小小的小姑娘身上,叫他的心裏著實不落忍。

    雖說師父對她從不打罵,但學戲的人,本就不是嬌生慣養的小姐身子、小姐命,葉南枝對此早就習以為常,並不覺得這樣的事有什麽值得可憐的。

    權當和他說起一段童年的趣事,她還笑嘻嘻地把著他的手,去摸自己的頭頂。

    “你摸摸看,就在這兒,現在還留著疤呢!”

    濃密的墨發被撥開,一條指節長短的傷疤,不偏不倚,正正的,就長在她的頭頂上麵。

    厲北山的指尖觸到了,心頭一緊,他的眉頭便蹙了起來。

    “往後,不用再練什麽武把式了,紅梅戲園那兒,一會兒我就派人去,把你簽的戲約給贖回來。”他將她攬進懷裏,帶著護佑到底的心思。

    葉南枝在他懷中聽到這話,猛地抬頭看他。

    “二爺,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往後,不叫你唱戲、練戲了,你好好地……”

    不待他把話說完,葉南枝已經從他懷裏掙了出來。

    “不是說好了,成了婚還讓我接著唱戲麽?二爺這是何意?出爾反爾嗎?”

    見她有些咄咄逼人的質問,厲北山並不急,而是將那梨又放回她的手中,嚴肅而又認真地說道:“從前我是答應過你,但現在不一樣了。我仔細想了想,你嫁給我,嫁進帥府,如果再出去拋頭露麵的話,不說別人會怎麽看,也難保不會發生什麽危險。所以這事兒,還得重新計議。”

    “重新計議?”葉南枝瞪了他一眼,有些惱火,“既然二爺總愛出爾反爾,那我也學您出爾反爾好了。”

    “你出什麽爾,又反什麽爾?”看她生氣的模樣,厲北山忍不住笑了笑。

    可葉南枝卻是極為認真的。隻見她拿起那顆剛落樹的秋梨,擺到厲北山的眼前。兩隻如蔥根般白淨的玉手對半握梨,接著以梨梗為中心,“哢嚓”一聲,將梨掰成了兩半……

    厲北山怔住了,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便聽葉南枝說道:“厲二爺,可知道這叫什麽?”

    厲北山沒說話,隻是有些瞠目地慢慢搖了搖頭。

    但見她咬了一口左手上的梨,又將右手中的那一半塞到他的手中,眼圈發紅,既委屈又生氣地對他說道:“這叫‘掰了’,知道嗎?用洋人的話就叫‘Bye 了’!掰了,Bye 了,再見了,悔婚了,知道嗎?!”

    PS:

    諧音梗也許會遲到,卻永遠不會缺席!小葉英文不賴啊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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