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失而複得
  第三十五章 失而複得

    那身粗尼質地的軍裝在這個季節裏,仿佛永遠都是要挾裹著寒氣似的,有著不可隨意侵犯的凜冽。

    從對穿著這身軍裝的男人感到畏懼,再到有意地阿諛逢迎,葉南枝早已習慣了覆在那軍服上的溫度。

    即便此刻,溫熱的隻有徘徊在她耳畔的氣息,她的毛孔裏也滲進了那貼於她肌膚上的冰寒。

    從前,惹他生氣後,她會主動示好,然而這些舉動也隻能是發生在從前了。她身上這件喜服,她本是無意讓他看到的。因為這件喜服,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那是在去年,師父花了大價錢,托著北平城最好的製衣師傅給她做的喜服。這同樣式、成雙對的喜服,她的大師哥孟雪橋也有一套。

    大師哥在時,她自然不可能穿著這套喜服嫁給別人。而如今大師哥不在,她便更無法穿著它嫁與他人。

    原本她也不是真心想要嫁給厲北山,既然他已知道她的真心所屬,並且有心讓她離開,那她也不必再如此強裝下去。

    走出知味樓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能夠卸下所有的偽裝,輕鬆結束這段互相利用的關係。然而,在她踏進這所別院時,那一株株暗香浮動的茉莉,攪亂了她才剛剛下定的決心。

    她開始翻箱倒櫃地找那件喜服,那是唯一一件可以令她再度下決心的物件。

    好險,找到了。

    赤紅的雲錦龍鳳秀禾服上,金線一絲一縷地繪出各式各樣的吉祥紋飾。紅還是那樣的豔紅,金也依舊是那樣明晃晃的貴氣。隻不過,壓箱底太久,衣料都有些發皺了。

    她心疼地摩挲著那一道道肉眼可見的皺褶,幾遍都不能撫平。心中泛酸,口裏顫顫地念叨著:“回不去了,到底是回不去了……”

    含著淚脫下身上的衣物,將那件已不顯新的喜服披到身上。

    褶皺還未熨平,另一件叫她頭疼的事便又出現了。

    隻這一年的時間,她的身體已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少女的青澀已逐漸褪去,從前那副瘦如修竹的身板,如今已變得略顯豐腴而婀娜。尤其是那對如棉花般鼓脹起來的酥胸,更是肉眼可見地起了變化。現下的她已經沒法再穿進那件師父為她量身定做的喜服了。

    扯著盤扣的指尖漸漸地發了紅,葉南枝的心中更是浮躁得厲害起來。急切地叫了幾聲“寧兒”,卻不知悄悄靠近她的人,竟是她想要擺脫卻愈發泥足深陷的那個男人……

    他說喜服好看,是當真擊中了她的心。

    不是讓她走麽?又玩這樣溫柔的把戲做什麽?

    她回過頭,打定了主意想要去解釋這個誤會。但她的側顏,隻在厲北山的眼裏停頓了一下而已,那才到唇邊的話,便被他附上來的唇給封住了……

    厲北山擁吻著她,有種失而複得的喜悅。

    他不是那種能輕易舍得下麵子的男人,但也不是那種別人進一步他還不願領情的執拗性子。不用她解釋任何,隻她身上這件大紅的喜服,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從馮之風府上離開後,困於心中的那個難題,就在這一吻之間迎刃而解了。

    不論她接近他的目的是什麽,隻要她還肯顧念著他們之間的感情,還肯嫁給自己,那作為丈夫的義務,便是要替她了結那些未了結的事。更何況,那件事,也是他一直以來謀劃去做的。

    他們的互相不舍也好,他們的共同目標也罷,此刻,他幾乎沒有任何理由能夠將她推開。

    “別走了,那個仇,我替你來報。”

    他的唇將將離開她的唇,葉南枝還未來得及喘上一口勻氣兒,便被他說出口的這句話驚到了。

    見到她顯露出那般驚詫的神色,厲北山將她的身子扳過來,更為明了地對她說道:“害了你師哥的人,我會讓他以命抵命。”

    葉南枝的眼圈登時便紅了,十指的指尖掐進自己的掌心,聲音也是幾近顫抖的,“你……都知道了?”

    厲北山的眼裏,此刻全是她受了委屈的模樣,這叫他的回應,變得萬分篤定,“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給你。”

    “那你呢?你想要什麽?”她清楚,他與自己都屬一類人,並不是那種不求回報、樂善好施的大善人。同等利益的交換,才是他們的行為準則。

    厲北山皺了皺眉,神情略有不悅。他覺得,她此時表現出來的愚笨,一點都不像她平日裏的模樣。

    “我想要什麽,你竟不清楚嗎?”他向前一步,將她逼退一步。

    葉南枝被他逼至沒了退路,腦中想起在知味樓時他那一副將要殺人的模樣,便抿了抿剛剛被他纏磨得有些紅腫的唇瓣,說道:“厲二爺若是想要我的命,我也不想對自己申辯什麽。”

    “你的命?”厲北山微眯起眼,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忽而,兩手一抬,挾住她的腰身,將她整個人托起,置於身後的那張花梨木的條桌上,“我不僅要你的命,也要你的身,還要你的心。”

    葉南枝聽到這話,便急了起來,“這是三件事,如此談條件,不夠公平!”

    她說著,便要從桌上跳下來。厲北山將身子附過去,一下就將她按平在了桌上。

    隻見厲北山的嘴角微微一揚,問道:“那你說說看,隻選一樣,你能給我哪樣?”

    葉南枝猶豫了,或者說,她根本就是掉進了他的圈套裏。就好比一隻聰明的兔子,遇上一匹狡詐的狼,這種關係從來就不是對等的,又如何能有勢均力敵的局麵出現?

    她的大腦已經來不及多做思考,那件並未完全係上的喜服上,便覆上了一雙大手。

    “厲北山!你放開我!”

    她這樣的氣惱是十分難得一見的,尤其是“厲北山”三個字在她口中被發狠地叫出時,字正腔圓的語調反倒平添了一絲明豔的曖昧。

    “沒想到,聽你這麽叫我,還別有一番有趣的滋味……”

    厲北山帶著笑意,一點點靠近,再靠近,仿佛要將他們之間的嫌隙、距離,都瓦解、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