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濃稠  水水,你不要我了嗎?
  第62章 濃稠  水水,你不要我了嗎?

  簡水水一下就抬高了音量, 猛地站了起來。

  察覺到四周投過來的視線,她閉上嘴,神情複雜。

  她抿了抿嘴角, 轉身離開現場。

  女生剛想叫住她, 看著她匆匆的背影, 疑惑地閉上嘴。

  ……

  簡水水跑出現場, 往先前的花壇去。

  跑了幾步,她又停了下來。

  微微的喘氣聲漸漸平息。

  腦子裏那根緊繃的弦也鬆了下來。

  她眼神暗了暗, 又轉身往回走。

  即便是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她跟傅野,已經不可能了。

  簡水水不是什麽特別一言九鼎的人, 有時候還會小耍賴。

  但是已經下定決心開始新生活,就不會輕易回頭。

  隻是一點小波動而已。

  她緩緩攥緊拳頭。

  原來他早就跟她說過愛她……

  那他為什麽不告訴她呢?

  為什麽不給她安全感, 為什麽結婚後忽然對她忽冷忽熱, 為什麽有誤會不好好解釋, 隻會冷硬地讓她不要鬧……

  他就是這麽愛她的嗎?

  ……

  淡淡的血腥味蔓延。

  日光傾斜, 厚重的窗簾擋住大部分光線,房間格外昏暗。

  深色的沙發上, 男人垂眸望著地上的人, 細碎的額發在眼瞼下打出一片陰影,眸色越發沉冷冰涼。

  卡斯珀才終於開始後悔,蜷縮在地毯上。

  他的腹部傳來尖銳的刺痛,延綿到現在都沒有緩和。

  傅野眉眼清致, 眼底無波無瀾。

  他手裏躺著一個黑色的手機, 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蠢人做壞事,至少不該囂張,容易留下把柄。”

  卡斯珀目光死死地盯著傅野手裏的黑色手機, “你不準把這裏麵的東西曝出去!”

  對上男人冰冷的視線,他忍了忍,閉了閉眼睛,緩聲道:“……你本事大,我認栽,你到底想怎麽樣?”

  傅野突然起身,緩步走到他麵前。

  分明是英挺深邃的五官,卻有著與這俊臉完全相反的陰霾,黑色的瞳眸泛著冷光,“……哪隻手摸的她?”

  突然陰鷙下來的嗓音讓卡斯珀一頓,隨即有些焦急地繃緊了全身的肌肉,“都已經是這麽多年前的事了,我怎麽記得……啊!”

  他還沒說話,鋒利的匕首就順著他的掌間沒了進去,淒厲的慘叫聲響起。

  空氣中的血腥味更濃。

  卡斯珀一進門就被傅野打掉一顆牙,吐了滿地的血,臉上沾滿了涎水和血沫,看上去狼狽不已。

  他臉上的神情痛得有些扭曲,傅野仍然麵不改色,黑眸沉冷,“不說,那就是兩隻手都有。”

  話落,將他另外一隻手也釘在了地板上。

  卡斯珀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後知後覺的疼痛和恐慌終於讓他失去理智。

  他啞然片刻,本能地要嚎叫出聲,卻被傅野眼疾手快地往嘴裏塞了條毛巾,“唔……”

  連傾瀉痛苦的出口都被堵得嚴嚴實實,卡斯珀哆哆嗦嗦地哽咽,先前的囂張氣焰偃旗息鼓。

  他眼淚不自覺流了下來,哀求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他到現在才明白過來。

  第103

  這男人是個多麽恐怖的角色。

  傅野看他哭得涕泗橫流,厭惡地蹙了蹙眉。

  “這就哭了?”

  卡斯珀瘋狂點頭,又瘋狂搖頭,眼裏滿是驚慌和後悔。

  他以前撩撥過的女人數不勝數,連強迫性質的都有,但因為有把柄在手,沒人敢追究。

  他對簡水水所做的絕對算不上什麽,甚至連頓飯都沒約上。

  簡水水十來歲的時候就是個硬茬,他也就占了一點便宜,結果這麽多年過去了,還得被麵前這個男人報複。

  卡斯珀無比後悔,他之前不該得罪簡水水,不然也不會惹來這麽一個瘋子。

  他嘴裏嗚嗚咽咽,卻始終不敢掙紮得太過分,隻期盼著傅野能夠趕緊消下怒火放他走。

  ……

  簡水水回到選手席的時候,先前那個翻譯的女生已經不見,隻有吳星辰跟其他隊友坐在那裏。

  她快步走過去,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是不是快頒獎了?”

  “嗯。”吳星辰看到她,眉眼緩和了不少,“你剛才去哪了?”

  “出去轉轉。”

  簡水水轉移了話題,“你跟蘇含玉說了比賽結果嗎?”

  吳星辰眉頭皺了皺,“他那邊出了點事……有點複雜,回去再說。”

  他眼神複雜地看著簡水水,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

  傅家前段時間跟蘇家聯姻,所有人默認的人選都是傅野,卻沒想到跟蘇如珍出雙入對的人是個從未在圈子裏露過麵的男人。

  那人叫傅淮聲,原本是傅誠一個出生入死過的戰友的孩子,後來家裏出了點事,過來投奔傅家,傅誠為了表達自己的情深意重,把傅淮聲認作幹兒子,還給了傅氏的股份,正式宣布他是傅家的一份子。

  表麵上倒是冠冕堂皇,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是什麽門路。

  之前溫丹被爆出在外頭有個私生子,傅誠隨即就打算跟她離婚,這種時候又突然宣布一個幹兒子,估計是傅勁這個大家長快不行了,都在盯著傅家的繼承人位置。

  一直以來,傅家都隻有一個繼承人,那就是傅野。

  但這段時間的變故可以看得出來,傅野現在的處境不樂觀。

  吳星辰眼神閃爍片刻,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他笑了笑,“待會領完獎,想想去哪玩,明天下午的飛機回安城,隻有今天一晚上的時間了。”

  領獎不需要很長的時間,但是主辦方那邊不知道出了什麽意外,遲遲沒有開始。

  底下的人開始竊竊私語,會場變得嘈雜起來。

  人多的時候就容易心浮氣躁。

  簡水水蹙眉,“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吳星辰去主辦方那邊詢問,回來之後告訴簡水水,“原本是卡斯珀跟另外幾個選手跟優勝者頒獎,但卡斯珀突然找不到人……”

  他頓了一下,語氣突然有些微妙,“卡斯珀一直有前科,賽前亂來的事情不少,如果不是兩連冠的頭銜,主辦方不會請他來,估計現在又在哪裏醉生夢死。”

  卡斯珀名聲不好,尤其是那方麵,這種沒有半點自製力的男人,總有一天會栽在這種事情上。

  但這些事情他也不會告訴簡水水。

  她的世界單純,離這些髒事越遠越好。

  頒獎都快結束,卡斯珀也沒有出現。

  已經有不少人在問他的行蹤,之前在現場有很多人看到他,都默認他是頒獎嘉賓。

  結果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消息,說卡斯珀出了意外,送到醫院去搶救了。

  有人看到救護車停在會場外麵,把渾身是血的卡斯珀給抬了上去。

  主辦方的人隻能先站出來,解釋說卡斯珀在他房間內發生了一些意外,初步認為是用刀不慎切到了自己的手,現在已經送往醫院治療,具體情況之後會跟大家交代。

  官方表態,那些猜測就平息下來。

  簡水水心亂如麻,沒心思去管這些。

  卡斯珀的事情很快就過去,所有選手在酒店用餐。

  酒店檔次自然是不低,但簡水水沒有想到自己會跟傅野坐一桌。

  她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晚了。

  傅野不管在哪裏都眾星拱月,一堆人圍著,但他偏偏性格冷淡,跟周圍那些人格格不入。

  她就是想忽略也有些難。

  隻能認真地低頭吃飯,但還是能聽到不少人對傅野的溢美之詞。

  吳星辰看了她幾眼,在她耳邊小聲問:“你還好嗎?”

  他看到傅野的時候也有些驚訝。

  他大伯吳檢德最近忙得不著家,據說就是跟傅野有什麽矛盾,他是打算跟傅家交好的,但傅氏高層之間產生了分歧。

  傅氏內部都不同意傅野的決策,他現在腹背受敵,應該沒時間離開安城才對。

  簡水水搖了搖頭,“我沒什麽,隻是在一桌吃飯而已。”

  她聚精會神地夾菜,慢條斯理地咀嚼,吃飯的態度一直都是這麽認真。

  吳星辰:“……”

  他盯著她的側臉看,距離很近,都能看到她臉上細密的絨毛,細膩的膚質不施粉黛,泛起一層菲薄的紅色。

  他心一跳,隨即低下頭,抿著嘴角笑了笑。

  兩人的互動全都落入傅野的眼中。

  他臉上沒什麽波瀾,聽著耳邊那些有用沒用的恭維,隱下眼底的不耐。

  “傅總,早就聽聞您的大名,一直沒有機會認識您,沒想到在今天能夠遇到……”

  “什麽都不說了,我敬您一杯!”

  “傅總青年才俊,我們這些老人都自愧不如,這杯酒我幹了,您隨意!”

  “……”

  敬酒的人絡繹不絕,總有人逮到空子湊上來。

  既然是敬酒,傅野喝不喝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沒人敢說他什麽。

  他端著酒杯,視線跳過周圍熱切的討好,直直落在簡水水的臉上。

  麵前出現的卻是剛才她跟吳星辰親密耳語的畫麵。

  一絲戾氣從心髒處的縫隙升起,慢慢長成藤蔓,將整個心都纏繞住,緊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隨即又有些自嘲。

  她都要跟陸辭洲結婚了,這點刺痛算什麽?

  以後生不如死的時候多得是,現在這樣不算什麽。

  他仰頭,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傅野在這種場合不會喝太多,即便有人敬酒,他也不過走個過場意思意思。

  今天卻來者不拒。

  簡水水一直低著頭吃飯,餘光瞄了瞄傅野。

  發現他喝了一杯又一杯,微微蹙起眉頭。

  這麽喝下去,會不會喝多啊?

  她才發現張席燃沒有跟在他身邊,雖然傅野酒量很好,但這麽喝下去……

  她搖了搖頭。

  跟她有什麽關係?

  簡水水收回視線,吃完後就小聲對吳星辰道:“我去個洗手間。”

  吳星辰點點頭,“這裏估計還得等一會,我要跟負責人商量點事,你要是不想回來,直接回房間,等事情處理完之後,我們再看情況出去玩。”

  一般這種酒局,提前離席是禁忌。

  不過情況特殊,再加上大家情緒都很高,沒人會注意簡水水,悄無聲息地走不讓人發現就行。

  ……

  走廊上。

  夜風吹來,簡水水覺得腦袋突然有些昏沉。

  她吃飯的時候覺得那個葡萄酒還挺好喝,甜甜的,就喝了一杯,沒想到還是有點上頭。

  去洗手間上了個廁所,整個人都輕鬆不少。

  她用冷水拍了拍臉,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吐出一口氣。

  等她覺得意識差不多清醒的時候,才擦了擦手上的水,往回走。

  簡水水沒再去包廂,而是聽吳星辰剛才的話,準備先去房間休息。

  她從另外一側的走廊過去,轉角的時候,突然聞到一陣濃鬱的酒氣——

  簡水水停住腳步。

  她緩緩抬頭,看到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沉默地斜靠在牆壁上。

  他整個人站在陰影裏,差點看不到他。

  影子被拖得很長,幾乎快融入黑夜。

  不知道是不是氛圍作祟,簡水水覺得傅野看上去似乎有些落寞寂寥。

  她眼神微閃,最後也隻是低下頭,打算裝作沒看見他,直接走過去。

  腳步聲重新響起。

  第104

  經過男人麵前的時候,簡水水聽到傅野忽然在她耳邊開口,“……我喝多了。”

  聲音低沉,帶著酒後的沙啞。

  仿佛一縷青煙散在空氣中,醇厚入耳。

  簡水水脊背一麻,握了握拳頭,“那你回去休息啊。”

  她手明明已經幹了,但總覺得還沾著水一樣,讓她忍不住甩了甩手腕。

  傅野從陰影處走出來,立在她麵前。

  高挺的個子如同一麵牆,堵得簡水水四麵八方的空氣都不太流通。

  “我喝多了,不知道怎麽回去。”

  他慢悠悠地開口,聲音很沉,目光有些貪戀地落在簡水水臉上,肆無忌憚。

  簡水水聞言看向他。

  男人的臉一如既往的好看,她又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那我找人把你送回去吧……”

  她說完,忽然感到耳邊湧起一陣熱氣。

  簡水水下意識瑟縮,一扭頭,便對上一張放大的俊臉。

  她直直地看著傅野的眼睛,那雙眼睛深沉漆黑,她以前很想知道這雙眼睛裏都藏著什麽情緒,但總是看不清楚。

  她想好好看看,卻發現在他的眼睛裏隻有自己的倒影。

  簡水水回過神來,下意識後退一步,“你……”

  她剛要說話,傅野就已經順著她的腳步上前,像是本能一般,跟隨她的動作。

  “水水……”

  他低低地喊了她一聲,傾身將她抵在自己跟欄杆之間,想伸手抱她,最好抱得緊緊的,把她揉碎了才好。

  但最後也隻是克製住那股衝動,雙手撐在她兩側,低頭抵住她的額頭,“我不想要別人,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簡水水知道他喝了很多酒。

  鼻腔縈繞著濃鬱的酒氣,卻還是能分辨出他身上常有的廣藿香,清冽的草木味道,隱隱帶著中藥的苦。

  她眼睫輕顫,“你喝多了。”

  如果不是喝多了,他不會用這麽依賴的語氣跟她說話。

  “嗯。”

  傅野閉著眼睛,本能汲取她的氣息,“看到吳星辰對你獻殷勤,我不開心。”

  簡水水覺得好笑,“他在追我,當然要獻殷勤。”

  說完,她像是想起了什麽,“你不是說他隻是小孩,沒把他放在眼裏,你在不開心什麽?”

  傅野不說話,突然睜開眼睛,沉沉地看著她。

  簡水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避開他的視線。

  她摸了摸鼻子,問出一直想問的那個問題,“……卡斯珀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關係?”

  主辦方說是卡斯珀意外弄傷自己,但想到之前的事情,她隱隱覺得跟傅野有關係。

  傅野……有太多她不了解的事情。

  聽到卡斯珀三個字,男人眼底閃過一絲不耐跟戾氣。

  他突然直起身,揉了揉鈍痛的太陽穴,“他自作自受。”

  簡水水看向他,“真的是你做的?你對他做了什麽?我聽說他被救護車拉去急救了,真的嗎?”

  她原本沒什麽感覺,還有點痛快。

  但是越說越著急起來,“你怎麽這麽衝動,他要是記仇不肯放過你怎麽辦……”

  她還沒說完,就被傅野拉進了懷裏。

  他早就到了忍耐的極限。

  聽到她喋喋不休的數落,胸腔裏空洞漏風的地方好像被填滿,滿滿當當,吹不進一絲冷風。

  傅野緊緊抱著她,胳膊橫亙在她的腰上,一隻手扣著她的後腦勺,將她抱得密不透風。

  他閉著眼睛,薄唇摩挲她的耳側,“……他那麽對待過你,我已經很仁慈。”

  果然還是要抱著她。

  傅野心想,這樣才是對的。

  隻有抱著簡水水的時候,他才感覺到血液在流動。

  他才感覺缺失的肋骨好像回到了體內。

  “所有欺負過你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傅野撫摸著她的黑發,墨色的眸子也酒氣染上一抹異色,帶著狠戾,“一個都不會。”

  簡水水從沒見過他這幅模樣。

  不是以往的冷漠疏離,而是帶著明顯的殺意和毀滅欲。

  她眼眸一顫,隻感覺一陣寒氣侵入骨縫:

  “傅野,你喝醉了,你現在不清醒……”

  傅野頓了頓,身子微僵。

  他聽到簡水水語氣裏的害怕,剛才的冰冷迅速褪去,有些無措地鬆開手,“水水……”

  他站在她麵前,莫名像個做錯事情的大孩子。

  “別怕我。”

  明明剛才像是要殺人的人是他,這一秒突然委屈起來的人也是他。

  簡水水嘴唇微動,“……我先送你回去。”

  “不。”

  傅野不肯,突然俯身,將下巴擱在了她的肩膀上,“我要你。”

  簡水水皺起眉頭,想要推開他。

  “傅野,原來你酒品這麽不行,居然還會撒酒瘋!”

  傅野不理會她,隻側頭輕蹭著她的頸項。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輕聲說了一句:“……不要跟陸辭洲結婚。”

  男人輕輕吸氣,聲線隱隱顫抖。

  醇厚的低音此時聽上去無比落魄、還有連綿不絕的委屈,“水水,別這樣對我。”

  簡水水愣住了,沒回過神來。

  ……跟陸辭洲結婚?

  陸辭洲的確算跟她求婚了,但她沒有回複他。

  這段時間也在躲著他。

  不過傅野為什麽會知道這事。

  她抬起頭,茫然地問道:“……陸辭洲告訴你的?”

  傅野收緊雙臂,忍耐到了極致,突然自嘲地笑了一聲:“你一向聽他的話,他說什麽你都會答應。”

  “你送給我的東西,總不忘記給他準備一份。”

  “我們慶祝日,你看到商場人多,都要惦記他會不會出行不便。”

  “明明說好約會,他一個電話就能把你叫過去。”

  “你說過最喜歡我,可你隨時都可以為陸辭洲赴湯蹈海……”

  他低頭看著懷裏的人,眼尾不知什麽時候染上一抹薄紅,不知道是醉意熏染,還是別的原因。

  “水水,你不要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