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別走  你是真的心疼我嗎?
  第52章 別走  你是真的心疼我嗎?

  長廊上異常安靜。

  偶爾能聽到一些腳步聲, 氣氛沉悶。

  簡水水眼神放空,看著緊閉的門口,閉了閉幹澀的眼睛。

  她心情很複雜, 回想起剛才的情形, 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當時情況緊急, 她隻顧著陸辭洲有沒有受傷。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 才發現那個拉開她的人是傅野。

  幾乎整個輪椅和人都傾軋在傅野身上。

  他應該是為了護著陸辭洲,完全忘記了給自己一個緩衝, 摔得很重。

  簡水水忘記自己當時是什麽心情。

  但是記得傅野那時候看她的眼神……

  好像難過到了極點,還夾雜著掩藏不住的委屈。

  但下一秒又轉過頭去, 不願意被她看清。

  簡水水心裏生出一道道細密的裂縫。

  像破爛的塑料袋地鼓噪著吹來吹去的風,始終無法平靜。

  耳邊傳來金屬轉動的聲音。

  陸辭洲緩緩到她身邊, 眼神如墨色深沉, 聲線沙啞, “他怎麽樣了?”

  簡水水像是被驚了一下。

  她立刻抬起頭, 看到陸辭洲,本能地擠出一個笑, “還在檢查, 你呢?”

  陸辭洲搖了搖頭,“我沒事。”

  他隻是掌心跟手肘擦破了一些皮,傅野幾乎承擔了所有的衝擊,他的傷嚴重得多。

  “那就好。”

  簡水水笑了笑, 聲音很輕, “你的腿好不容易好轉了一些,不能再受傷了。”

  陸辭洲沒有說話。

  他很少露出這種清冷的表情,目光直直地看著簡水水,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看穿。

  片刻之後。

  他忽然開口說:“是不是很擔心他?”

  “啊?”

  簡水水似乎有些茫然, 漆黑的眼睛看著他,隨即又低下頭,含糊地應了一聲,“嗯……”

  她心裏很亂,隻能轉移話題,“新輪椅用得合適嗎?”

  之前的已經被撞得變形,沒法再用。

  醫院附近有個專賣店,隻能臨時應付著。

  陸辭洲看得出她的心不在焉。

  他平視著她,眼下一片陰影,看不出情緒,“水水……”

  他還沒說完,簡水水突然抬起頭,“對了,那個小孩子呢?”

  她差點忘了這件事。

  陸辭洲皺了一下眉頭,“已經被他奶奶帶走了。”

  他語氣有些疲憊,“一大一小在醫院大吵大鬧,也不肯讓那孩子的父母過來,挺頭疼的。”

  不講道理的人是很恐怖的。

  其中老人跟孩子尤甚。

  簡水水也明白,沒說什麽。

  氣氛又變得沉默起來。

  陸辭洲覺得氧氣都稀薄了不少,有些悶,“水水,對不起……”

  簡水水詫異地看向他。

  陸辭洲垂下眼眸,突然自嘲地笑了一聲。

  他沉聲道:“我這樣子,真的很像一個廢物吧。”

  “隨便一個小孩子就能讓我手足無措。”

  “如果不是我廢物,傅野也不用受傷,你也不用這麽擔心……”

  “陸辭洲。”

  簡水水有些聽不下去,打斷他,“你別這麽說,這不是你的錯!”

  廢物兩個字刺痛了她的神經。

  這麽多年來,陸辭洲從來沒有在他們麵前表現出這樣濃重的自我厭棄。

  陸辭洲沒有回應她。

  隻垂著眼眸,眼底一片晦澀,整個人突然縈繞著一種自暴自棄的氣息。

  簡水水心一揪,喉嚨有些哽咽:

  “按照你的說法,你的腿變成這樣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被困在輪椅上,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事……”

  她說著,鼻尖忽然酸澀。

  簡水水連忙扭過頭去,聲音悶悶的,“要說對不起的是我才對。”

  陸辭洲胸腔一震,“水水……”

  他啞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沒有責怪她。

  他隻是……

  簡水水掐了掐掌心,緩了一會。

  隨即抬起頭,對他笑了笑,“你不用反過來安慰我,到最後我才是那個毫發無損的人,我是最不用安慰的,我……”

  她突然說不出什麽話來。

  也許說出來很虛假,但她真的希望躺在裏麵的人是自己不是傅野。

  她也希望這麽多年坐輪椅的人是自己不是陸辭洲。

  但這話她不能說。

  作為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的人,僅僅憑借一點良心的不安、一點心理上的煎熬。

  就能跟真正受到實質傷害的人相提並論嗎?

  她知道並不能。

  說出來都是一種虛偽、得了便宜還賣乖。

  ……

  病房。

  傅野還沒有醒來。

  白色的床單一塵不染,安靜得臉呼吸聲都聽不到。

  簡水水下意識放慢了腳步。

  像是怕吵到他。

  陸辭洲在她身後進來,關上門,將外麵的聲音隔絕。

  “醫生怎麽說?”

  簡水水在床邊站定,看了傅野幾眼。

  她眼神暗了暗,輕聲說:“情況還好,就是有幾處骨折,還有一些挫傷,應該休息一段時間就好。”

  第89

  陸辭洲似乎放下心來,“那就好。”

  他看著沉睡的男人,清致的眉眼一閃而過的焦躁。

  簡水水“嗯”了一聲。

  過了一會,她對陸辭洲說:“剛才叔叔問我,你的檢查結果怎麽樣,要跟他說今天發生的事情嗎?”

  事情發生之前,他們就在做最後一項檢查。

  現在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陸辭洲想也沒想地搖頭,“不用。”

  想到父母,他閉上了眼睛,“我沒什麽事,說了也隻會讓他們瞎操心。”

  簡水水點了點頭,“好。”

  她知道陸辭洲會這麽回答,原本打算讓簡父過來幫忙,後來還是打給了唐翡深。

  要是讓兩家的家長知道這件事,估計陸辭洲上班也會受到阻礙。

  陸家父母本就最擔心兒子的安全,肯定會草木皆兵,讓他乖乖待在家裏。

  兩人沒再說什麽。

  病房一時變得很安靜。

  唐翡深正好在附近辦事,很快就趕到醫院。

  他敲門進來,先是看向簡水水,“水水,沒事吧?”

  簡水水站了起來,“沒事。”

  她看唐翡深風塵仆仆的,“不會耽誤你的正事吧?”

  唐翡深揉了揉她的腦袋,“要是會耽誤就不會過來了。”

  說完,他放下手,看向陸辭洲,“以後小心點,還好沒傷到哪裏,你這腿現在可經不起二次傷害了。”

  陸辭洲轉過輪椅,麵色恢複了往日的清朗溫潤,“我以後會小心的。”

  他嘴角掛著和煦的笑,“麻煩你還特意跑一趟。”

  “這話說的。”

  唐翡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事就是水水的事,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麽見外。”

  說完,他又看向傅野。

  這回倒是沒說什麽,隻戳了戳簡水水,“……他沒事吧?”

  簡水水搖了搖頭,“有幾處骨折,需要好好休息。”

  “那還好。”

  唐翡深鬆了口氣,“你是在這等他醒來,還是跟我們一起回去?”

  “我等他醒來吧。”

  簡水水說:“陸辭洲還有工作,你應該待會也有事情,就我最閑。”

  “行,你到時候結束了打個電話給我。”

  “嗯。”

  唐翡深推著陸辭洲,走到門口的時候,又看了傅野一眼。

  他眼神動了動,忍不住笑著調侃,“我以前總聽家裏老頭誇他,說他商業奇才,頭腦靈光,小小年紀就魄力了得,很少人能從他嘴裏搶肉,凶殘得很,但是又讓人服氣。”

  “我還挺驚訝的,這麽一個精明的人,竟然還會見義勇為。”

  說完,他搖了搖頭,沒等簡水水反應,就直接關上門離開。

  走廊上。

  一直沒說話的陸辭洲突然開口,“你好像對傅野的評價很高?”

  唐翡深隨意地看了眼時間,“不是我對他評價高,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是麽。”

  陸辭洲笑了笑,麵容清致,“我以為你剛才說那些話,是在暗示什麽。”

  暗示傅野這樣趨利避害的商人,願意為了簡水水受傷,說明他其實很在意簡水水。

  唐翡深看了他一眼,腳步微頓,“你是不是討厭傅野?”

  陸辭洲挑眉,“我跟他無冤無仇,談不上討厭。”

  唐翡深沒多想,“反正感情的事情,我們這些外人就不要插手了。”

  陸辭洲語氣淡淡,“嗯。”

  ……

  病房內隻剩下簡水水跟傅野兩個人。

  簡水水搬了張小凳子,坐在床邊。

  她看著男人英俊的麵容,輕輕歎了口氣,“唉……”

  “跟我在一起這麽不耐煩?”

  男人忽然睜開眼睛,清淡的嗓音帶著一絲沙啞。

  簡水水嚇了一跳,“……你醒了?”

  傅野淡淡看她一眼,將頭側過去,“醒來很久了。”

  “醒來很久了……”

  簡水水緩了過來,疑惑地看著他,“那你還一直裝睡?”

  傅野不說話。

  過了一會才道:“不想看見他。”

  簡水水:“……”

  氣氛又沉默下來。

  簡水水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抿了抿嘴角,“今天的事,謝謝你……”

  她吐出一口氣,“我沒想到你會衝出去,如果不是你,陸辭洲的腿可能會二次受傷。”

  “真的很謝謝你。”

  傅野不說話。

  他背對著簡水水,拳頭緊了又鬆,才抑製住翻湧的情緒。

  簡水水等了一會。

  見他沒有反應,輕聲問:“我看到你的檢查單了……你失眠為什麽這麽嚴重,是因為你爸媽的事情嗎?”

  她其實有很多疑問。

  陸辭洲在場的時候,她隻說了傅野這次受傷的情況。

  但傅野身上還有很多不好解釋的傷。

  她聽醫生說起的時候,都有些不敢相信。

  她看著這個自己曾經同床共枕好幾年的男人,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從沒看懂過他。

  “傅野,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心裏都在想些什麽?”

  “那你呢。”

  “我怎麽了?”簡水水以為傅野不會回答,卻看到男人忽然起身看向自己。

  他的眼眸是墨色的深沉,此時卻漫上一抹猩紅。

  “你心裏在想什麽?你留在這裏,是因為心疼我,還是因為我救了陸辭洲?”

  簡水水整個人怔住。

  她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問,剛要開口,看到他的點滴似乎快打完了,連忙起身去喊護士。

  隻是她才剛走到床尾,就聽到被子猛地掀開的聲音。

  “水水。”

  簡水水的手腕被扼住,力道大得驚人,她回過頭,就對上傅野那雙墨眸,猩色越發濃重。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重重地抱進懷裏。

  “別走。”

  她聽到男人用力抵著她的脖頸、在她耳邊急切地說:“就算為了陸辭洲……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