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番外2 (吳玉良康祁年篇)
  第209章番外2 (吳玉良康祁年篇)

    上海火車站內,當葉勻和楚書憶見到門外等候的那個人時,三人都不約而同的紅了眼睛。

    火車站外候著的人,正是吳玉良。

    自那日在南京城外一別之後,十二年間便再沒了聯係。

    此時的吳玉良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早已褪去了青澀之氣,顯得格外成熟穩重。

    楚書憶上前一把抱住了吳玉良,嘴裏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半天才問道,“你過的好嗎?”

    吳玉良點了點頭,身後傳來葉勻的聲音,“阿良!”

    這一聲,明顯能聽到葉勻的哽咽,二人相對而立半晌,才終於忍不住有了第一個擁抱。

    這一抱包含了太多的感情,是用言語無法表達的。

    此時,身邊傳來了一個稚嫩的聲音,“爸爸,他是誰啊?”

    二人這才放開懷抱,葉勻低頭看著葉樂佩,解釋道,“這是阿良叔叔,是爸爸最好的朋友!”

    “比劉爺爺還好嗎?”

    葉勻看著吳玉良,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隨即解釋道,“這是我們的女兒,樂佩!”

    吳玉良驚喜地笑出了聲,蹲在地上看著樂佩,“你好啊!樂佩!”

    可卻在喊出這個名字時,有些遲疑地抬起頭,“她的名字,”

    楚書憶和葉勻對視一眼,隨即點了點頭。

    葉樂佩便問道,“阿良叔叔,我的名字怎麽了?不好聽嗎?”

    吳玉良一頓,趕緊搖了搖頭,“不不不,我想說,怎麽會有這麽好聽的名字!”

    然後站起身來,“這裏說話不方便,先回去吧!”

    三人跟著吳玉良來到了一棟別墅前,別墅是三層,有個小花園。

    布置和先前的少帥府十分相似,葉勻不由的一驚,轉身卻見吳玉良將鑰匙遞到了葉勻的手裏。

    “房子我已經買下了,你們住下就好了!”

    楚書憶一聽,趕緊搖了搖頭,“這怎麽能行?多少錢,我們給你!”

    吳玉良卻隻是摳了摳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這十多年我做了些生意,還不錯,所以,房子真的不算什麽!隻可惜,少帥府現在沒有了!”

    葉勻卻難得感動,“已經很好了,謝謝你,阿良!”

    吳玉良笑了笑,隨即又說道,“你們把東西放下,帶你們去吃飯,然後,帶你們去個地方!”

    “去哪裏?”

    楚書憶和葉勻異口同聲的問道。

    ,

    城郊一處公墓裏,楚書憶和葉勻才知道了吳玉良所說的是什麽。

    原來,當年他回到上海的第一件事,就是將以前去世的人的墳墓,都遷到了這裏。

    看著這些楚書憶心裏一時難過的難以自持,一眼望去,從佩佩爸媽,陳媽母子的,到佩佩和衛彰樂的,都在。

    “衛署長的墓,龍爺準你遷走嗎?”

    吳玉良歎了口氣,“那之後兩年,龍向平因為得罪了日本人,被刺殺了,端了他的幫派!九個姨太死的死,跑的跑,我想著衛署長和我們的關係,就把他的墓也牽來了。”

    楚書憶又是一陣感慨,“謝謝你啊阿良!”

    楚書憶摸著林佩佩的墓碑,難過地說道,“佩佩啊,現在已經是盛世太平了,你要是能看到,該多好啊,我又有了一個寶寶,她很健康,她知道有一個很疼她的佩佩姨,如果你能看到,也一定會喜歡她的!”

    她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以後我們會定居上海,我會經常來看你,陪你說說話,阿良他,”

    正說著,卻看到吳玉良正站在另一座墓碑前,神色悲傷。

    楚書憶頓了頓,起身走到吳玉良身邊,隻見墓碑上赫然寫著,康祁年三個字。

    “阿良,這是,”

    吳玉良一愣,趕緊轉頭有些不自然的說道,“我後來去找過,沒有找到他們的屍身,便給他們立了衣冠塚!”

    楚書憶抬頭看了眼不遠處的葉勻,又扭頭看了看吳玉良,心裏有所不忍。

    “阿良,其實,”

    楚書憶正要說出口,可當看見吳玉良的眼神時,又把話咽了回去。

    “夫人,怎麽了?”

    楚書憶搖了搖頭,隻是這一次有些心虛的將頭別了過去,不再看他。

    夜裏,當葉勻和樂佩都熟睡後,楚書憶悄悄來到了書房。

    她撥通了吳玉良家裏的電話,電話響了好多聲,才終於傳來了吳玉良朦朧的聲音。

    “喂,夫人,有什麽事嗎?”

    楚書憶頓了頓,“阿良,抽空,去我家老宅看看吧!”

    電話那頭的吳玉良明顯一怔,不太明白楚書憶的用意,“夫人想回老宅?我明天安排車送你過去!”

    “不,我讓你去看看!”

    “我?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楚書憶歎了口氣,“看了你就明白了!”

    說完就掛了電話,留下吳玉良一個人在原地遲疑了許久。

    第二天一早,吳玉良憑著記憶中的路,來到了楚家老宅的巷子裏。

    這裏的變化很大,四周很多房屋都推了重新修建,說不定就連老宅也不在了,可楚書憶說的很認真,他便忍不住想來看一看。

    他緩緩來到老宅門口,門大大的開著,原以為會是一片荒涼,裏麵卻出奇的幹淨。

    一看就是有人居住的模樣,吳玉良不由的一愣,難不成是誰偷了房子,所以夫人才會讓他出麵?

    他吩咐司機停車在門口候著,自己皺著眉走了進去,輕輕喊了聲,“有人嗎?”

    屋內沒有人回應,卻聽到廚房傳來了碗打碎的聲音。

    吳玉良警惕地看了一眼,並沒有人出來,便大步向廚房走去。

    剛走到門口時,迎麵跑出來一個穿著中山裝的人,撞在了他身上,他自己卻一個沒站穩跌倒在了地上。

    “你沒事吧?”吳玉良正想去扶,卻被那人一把甩開,起身徑直向裏屋跑去。

    這時吳玉良才注意到,此人走路時一瘸一拐的,隻是,背影讓他莫名覺得十分熟悉。

    他沒有猶豫,趕緊跟了上去,那人進了屋後迅速鎖了門。

    吳玉良在外麵使勁拍打著,“你是誰?怎麽會住在這裏?”

    回應他的依舊是一片沉寂,吳玉良擦了擦玻璃上的灰塵,透過窗看進去,隻見那人坐在床上,一直低著頭。

    吳玉良腦筋轉了轉,隨即假意往外走,卻在屋旁躲了起來。

    果然,吳玉良前腳剛走,後腳那人便開了門,一瘸一拐的追了出來,可發現沒看見吳玉良時,表情滿是失落。

    他轉身往回走時,見吳玉良從一旁走了出來,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吳玉良整個瞳孔放大,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瞬間紅了眼眶。

    那人捂著臉轉身想往外跑,身後卻傳來了那個熟悉的喊聲,“康祁年!”

    那人一愣,想繼續走,可卻始終也邁不開步子,緩緩轉過身來,看著吳玉良,再次喊出了那個名字,“阿良,好久不見!”

    二人就這樣相對而立,吳玉良突然伸手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嚇得康祁年上前邁了一步,而後又掐著自己腿,縮了回去。

    “你還活著?”

    吳玉良聲音有些顫抖,他一步步走向康祁年,康祁年卻一步步的向後退。

    “我為你難過了十二年,你他媽的居然還活著!還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吳玉良喊得有些歇斯底裏,同時帶著些許哭腔。

    康祁年也瞬間紅了眼,他抬頭看著吳玉良,輕聲說道,“對不起!”

    原來,當時他回到府裏的時候,正好爆炸。

    可能是運氣好,他正好站在了幾個日本人身後,爆炸碎片來的時候,他們無意中充當了他的人肉盾牌。

    可他的腿還是被劃傷了,伴隨著火焰燒傷了他的下顎和喉嚨。

    後來,混在難民的隊伍裏逃出了城,無處可去的他輾轉回到了上海。

    找了海棠才發現葉勻和楚書憶並沒有回來,還以為他們也犧牲了,便討了楚家老宅的地址,便在這裏住了下來。

    這件事情海棠後來告訴了楚書憶他們,也是楚書憶一直拜托海棠他們幫忙照顧孤苦無依的康祁年。

    至於吳玉良,是一次在大街上,看見他在和別人談生意,事業做的很有起色。

    想到自己如今的不堪,便沒能上前和他相認,就這麽安靜陪著他。

    下一秒,吳玉良上前,氣衝衝地揪起了康祁年的衣領,怒吼道,“還活著為什麽不來找我?為什麽?”

    康祁年卻隻是一臉頹廢,“找你有什麽用?我現在就是廢人一個,就不給吳老板添麻煩了!”

    這聲吳老板無疑是火上澆油,吳玉良死死地盯著他,“你!”

    半晌,吳玉良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放開了手,“跟我回去!”

    康祁年愣神看著吳玉良,半晌才說道,“回哪兒?”

    “回家!”

    “我沒有家!”

    吳玉良努力抑製住自己的脾氣,解釋道,“你什麽樣都不要緊,重要是你還活著, 我養得起你!”

    康祁年一愣,內心有什麽東西被觸碰到一般,隨即甩開一個戲謔的笑臉,“嗬,吳老板這是要包養我啊?”

    吳玉良卻沒有接話,順手扯著他的手臂往車裏走,卻被康祁年奮力甩開。

    “怎的?吳老板還真想包養我啊?”

    吳玉良的好脾氣也快磨沒了,有些沒好氣的說道,“康祁年,你到底要怎麽樣?”

    “我不想怎麽樣,什麽都不想!”

    康祁年歇斯底裏的大吼了一聲,這一聲仿佛吼出了這些年所有的委屈,他紅著眼,指著自己說道,“我是你什麽啊你帶我回家?我知道你是大老板,多我這雙筷子你無所謂!但是我不想要施舍,不想要同情,我不需要你可憐我!”

    “我對你不是可憐!”

    吳玉良的脫口而出,讓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在看到康祁年猶豫的眼神時,吳玉良緩緩走上前,看著康祁年無比認真的說道。

    “你當年告訴我的話,我全都當真了!以前我慫,我怕閑話,怕別人指著我的鼻子對我指指點點!可當知道你死了的那一刻,我寧願重新選一次,我寧願當時你背棄所有和我走,背負流言也無所謂,”

    吳玉良說著,又上前了一步,本比康祁年矮一截的他,卻因為康祁年的瘸腿,能正好平視他的眼睛。

    “我花了十幾年才認清我對你的感情,你當真以為我到了這個年紀還不成婚,是因為我不想成婚嗎?是因為我心裏裝著一個不可能的人!傻瓜!”

    將所有話和盤托出後,吳玉良身子癱軟的坐了下來。

    康祁年呆呆地望著坐在地上的吳玉良,喃喃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吳玉良輕笑了一聲,“嗬,大概是瘋了吧!”

    下一秒,一個大大的擁抱襲來,熟悉的味道包裹著他的鼻翼。

    吳玉良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原本不安的手此刻也緊緊地環上了康祁年的腰。

    再次鬆開,康祁年哭得像個孩子一樣,“你怎麽這麽晚才說!我都變成這樣了,”

    吳玉良不由心口一疼,正想出口安慰,康祁年繼續說道,“我沒有英俊的臉了!”

    吳玉良:???

    康祁年又說道,“我腿瘸了,都和你一樣高了。”

    吳玉良:???

    最後,吳玉良無奈地歎了口氣,“你的臉一直很好看,腿瘸了,可以治,我有錢!”

    康祁年抹了抹鼻子,緩緩站起身來,“被包養感覺真好!”

    吳玉良:???

    上車後,康祁年還在哭哭唧唧,讓原本一頭霧水的司機更是一頭霧水。

    司機問道,“老板,回家麽?”

    吳玉良卻搖了搖頭,“先去公墓!”

    現在輪到康祁年疑惑了,“去公墓幹啥?”

    吳玉良翻了個白眼,轉過身,看向窗外的臉上終於揚起了笑臉。

    公墓裏的角落裏,康祁年的衣冠塚墓碑上,赫然刻著,吾愛康祁年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