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芙蓉城裏的瘟疫一出來, 江家人誰都坐不住。

    江家的兩個姑娘,再加上一個沈家, 一個董家,都被死死地困在了芙蓉城裏出不來,裏頭的人受罪,外頭的人又何嚐不是一種煎熬。

    江家老夫人和江家侯夫人,日日讓人盯著從芙蓉城過來的消息,得知江沼被皇後接了回來,便也說道,“能回來一個是一個。”

    今兒一早江家的兩個姑娘就回府到了碼頭等人,芙蓉城那瘟疫傳的沸沸揚揚,如今見到江沼完好無損地站在麵前,兩人心裏免不得傷感,流了幾滴淚也正常。

    兩人也沒急著去問芙蓉城如何了,大姐姐如何了,知道江沼能從那芙蓉城裏走出來不容易, 定是皇後娘娘使了法子, 能將四妹妹帶出來已是意外之喜了。

    二姑娘和三姑娘一邊立一個, 挽著江沼從那碼頭上回來, 正準備蹬馬車, 一陣馬蹄聲從對麵的官道上疾馳而來, 快到跟前時,馬背上的人翻身下來,順著那布滿遍地野花的小路上直接衝了下來,立在了江沼跟前。

    江煥的個頭竄的極快,才短短幾月,個兒就已經竄過了江沼。

    “姐姐。”江煥適才從先生那出來, 便一路快馬加鞭,額頭上浸了汗,臉色潮紅。

    “又長高了。”江沼仰起頭看他。

    江煥眼裏噙了些濕淚,本又是一番久別重逢的傷懷,二小姐江燃卻突然想起來一樁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便拽了一下江沼的胳膊,“妹妹可曾記得,弟弟小時候想長高,去問了大哥有什法子,大哥生了個鬼點子出來,說夜裏睡覺拿條繩子將腿綁在床架子上,拉上一晚上,第二日醒來就能長高,誰知咱這弟弟就信了,等到太陽都上了三竿,吳嬤嬤沒見弟弟起來,進屋去才見弟弟被困在了床上,繩子打成了死結。”

    這事誰不記得,江煥被笑了好一陣,江言恒則被大伯伯罰跪了一天一夜,半口飯都沒給他吃。

    江煥再被提起這囧事,臉色陡然成了蝦色,“先生頭一日講的課,二姐姐想不起來,這件事都過好些年了二姐姐倒是記得牢。”

    江燃便同江煥打鬧了起來。

    這一逗趣幾人神色才好了些。

    上了馬車江沼才問,“大哥怎麽樣了?”

    江燃和江芷一個偏頭一個埋頭,芙蓉城那頭的消息傳回來,雖沒將幾條人命的責任推到江言恒身上,具體什麽原因,江家人心裏都清楚明白得很,“事情既然鬧了出來遲早也瞞不住,母親親自登門去虞家賠禮,也給虞家明擺著說了,若是虞家不願意再結這門親,退婚之事便由虞家來主導,虞家說怎麽來就怎麽來,若是還願意結這門親,往後江家保證,必定不會虧待了虞姑娘。”

    江燃歎了一聲說道,“結果那虞姑娘點了頭,說既然當年同世子的親事是她自個兒選的,都已經立了婚約,就要守了承諾。”

    這話有多苦,聽的人都能體會。

    江沼沉默,羅姑娘是怎麽死的她親眼目睹,若是心裏沒有大哥,又怎會一刀痛了心窩子,徹底地解脫了大哥,虞姑娘她也知道,同大哥是青梅竹馬,兩人自小心思相通,彼此了解,算是情投意合。

    然三人糾纏在了一起,這樁感情便注定了剪不斷理還亂。

    江沼便也不打算再問。

    待回到江家江沼先去了大伯和大伯母跟前,“沼兒對不住大伯大伯母,沒能將大姐姐一並帶出來。”江沼沒同兩人提那藥方之事,怕給了希望若是成不了,到頭來打擊更大。“你回來了就好,旁的,就看你大姐姐自個兒的命。”江家大夫人反過來安慰了她,“好好回屋歇息,咱江家好在也出來了一個。”

    從大房屋裏出來,江沼才去了江老夫人屋裏,江老夫人一見到她,嘴角就突然抽了抽,眼裏有了濕意,“我這老婆子險些就成了江家罪人,你要是有個什麽閃失,我怎麽同你父母交代。”

    當初還是她逼著江沼能了芙蓉城,本想讓她去同太子低個頭,後來見她決意要走,便也沒攔著,想著讓她去芙蓉城散散心也好,誰知就這麽湊巧,遇上了一場劫難。

    江沼比起江老夫人來麵色輕鬆得多,抱著江老夫人對胳膊笑著說,“祖母別再惱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江老夫人見到了她嘴角的月牙兒,情緒慢慢地平複了下來,才同她說起了芙蓉城,“這老天爺也是不睜眼,十年前你父親和母親就葬身在了圍城,如今卻是連整個沈家都被圈在了裏頭,這萬一要是有個什麽事,沈家可怎麽辦。”江老夫人並不知道沈家的那張藥單子,也不知道就在江沼手裏,心頭直覺一團亂麻,便又問她,“沈家對這瘟疫可有法子?”

    江沼說,“倒是有個藥方。”

    江老夫人這才鬆了一口氣,“但願都能出來,一個沈家一個你大姐姐董家,那可是兩大家子人啊。”說完又自個兒安慰了起來,“如今太子都搭在了裏頭,朝廷也定會想盡辦法去救人。”

    江沼握住了江老夫人的手沒說話。

    說到了太子身上,沈老夫人一時便又想起了一樁大事,“雖說這節骨眼上商議這事有些對不住太子,但咱也不能這麽一直拖下去,若你年紀小等等也無妨,你今年都十七了,親事還沒個著落,我這心裏頭一日都睡不安穩,你二姐姐若不是這場瘟疫,春季就該嫁人了。”

    實則江沼走後,江老夫人也就想明白了,她要真咽不下這口氣,婚事退了就退了。煥哥兒那孩子自小就長出息,就算沒有爹娘將來沒有沼姐兒給他做依仗,往後也能靠自個兒的本事闖出一番天地來。

    年前沈老夫人同她來信,她便也表明了自個兒的意見,若她不嫁太子,那將來挑人,便依著沼姐兒中意的來挑,讓她自個兒拿主意。

    想是這麽想,然太子那頭一直沒下退婚書,再多的想法也隻能先壓著,江老夫人就擔心江沼兒這麽被拖下去,太子被困在芙蓉城,什麽時候回來還不知道,要是在那圍城裏關上個一年半載,回來再提退婚,沼姐兒這年紀,就徹底上去了,還怎麽議親。

    江老夫人愁眉不展,正欲歎氣,卻見江沼從袖筒裏取了將退婚書出來,遞到了她跟前,“出城前,太子給了我。”

    江老夫人愣了愣,半晌才說道,“既如此,這門親事就算是徹底地斷了幹淨。”江老夫人將那退婚書收起來,神色倒是比剛才要明朗了些,“待過了這陣子,我就替你先選家世,喜歡不喜讓你自個兒定奪。”江老夫人說完回頭見江沼神色有些渙散,心頭突地揪了兩下,身子湊過去輕聲問她,“沼姐兒心頭可當真放下了?”

    江沼回過神來,也知祖母問的是何意,笑了笑點頭,“嗯。”

    都結束了。

    曾經堵在她胸口久久不能釋懷的種種傷痛,在離開芙蓉城的那一夜便已徹底的消散,十年裏的恩怨,誰又能獨善其身,她不能,陳溫亦如是,沒有誰負了誰,都曾在心底愛過彼此,那十年歲月便也不算虛度。最後走不到一起,也終究隻是上天弄人,緣分未到。

    江老夫人又問她往後想尋個什麽家世,江沼依舊還是之前的那句話,“一生一世一雙人。”

    有過大哥那事情,江沼更加堅定,不求家世有多好,隻求兩人心裏隻有彼此,和和睦睦地過一輩子,江老夫人便也明白了江沼的意思,家世不論,但對方得保證了永世都不能納妾。

    這樣的人家倒也是有,最能拿出來當典範的,便是皇上和皇後,過去了這些年,皇上的後宮也就隻有皇後一人。

    皇上都能如此,也沒有什麽不可能。

    “行,你且回去好生歇息,其他的事就交給我。”江老夫人拍了拍江沼的手背,讓素雲送了她回去。

    **

    從芙蓉城回來,皇後一路上顧忌著江沼,將心頭的悲傷都壓了下來沒有露在麵兒上,待回到宮裏,神色便黯然了下來,當夜就坐在那榻上,癡癡地發著呆。

    那是她兒子。

    是她十月懷胎生出來的骨肉。

    要真從那城裏出不來,不如讓她也跟著一道去了算了。

    “本宮讓你查的事,如何了?”皇後問身後的瀅姑姑,並非是她多想,而是這場瘟疫處處透著蹊蹺,林芊沫之前對江家世子耍的那番手段,她以為單純是針對江家,針對沼姐兒,後來見太子出手製了林家二房,林老爺和林芊沫相繼多死了,便也沒有多想。

    直到瘟疫的事情出來了之後,皇後心頭才有了懷疑,先是林芊沫設計讓江家世子,牽出了十年前圍城中的江暉成,接著芙蓉城就有了瘟疫,十年前圍城裏的那場瘟疫走出來的七千人,個個都聽過那道聖旨,若是平常的百姓,就算有那個心,若沒個竄使的人起頭,誰又敢將那等荒謬的傳言暴出來。

    且就那麽巧合,她的兩個兒子和沼姐兒都在,若不是太子當日拎得清,十年前圍城的那一幕便會再次重演,芙蓉城就是第二個圍城,沼姐兒便是第二個沈煙冉,而太子估計就是第二個江暉成。

    皇後坐在那榻上,慢慢地驚出了一身冷汗。

    江言恒殺人後傳出江家男子皆有瘋病的言論,不隻是要毀了江言恒,更是在毀江煥,沼姐兒要是死在了芙蓉城,那江暉成和沈煙冉便徹底地斷了後。

    瘟疫一起,她的兩個兒子皆被關進了芙蓉城,陳國江山便也到了盡頭。

    沈家也跑不掉。

    這明擺著就是一步棋,是一場惡毒的報複。

    皇後腦子裏突然就清晰無比,從那榻上起身,對瀅姑說道,“不用去查了,將林婉淩給本宮帶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寶寶們對不起,今天那章寫的太過於急躁,重新修改了一次,嗚嗚嗚,我能將錯歸於大姨媽麽,寶寶們不好意思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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