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第97節

  人這一生其實也不過短短幾十年的光景。

  她曾經輸得一敗塗地,所以畫地為牢,不準任何人進來,可如今,如今她願為了眼前這個男人再打開一次心房,再當一回賭徒。

  若贏。

  皆大歡喜。

  若輸。

  也沒什麽大不了。

  她早就不是從前那個什麽都沒有的阮妤了,如今的她有父母,有哥哥,有祖母和弟弟,還有許多好朋友……就算她輸了愛情,也照樣可以活下去。

  何況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比不過莊星晚。

  前世是她不願管他的事,如今……他既然非要和她在一起,若再敢給她拈花惹草,看她怎麽收拾他!

  阮妤想清楚了,覺得內心鬆快極了,她的心情就像喝醉酒躺在雲層中,可朝男人邁過去的步子卻一步一步,穩紮穩打,她步履從容又堅定地走到他的眼前,然後踮起腳尖,手抬起掛在他的脖子上。

  看著那張清雋的麵容流露出來的怔忡和傻氣,她卻笑得明豔不可方物,“霍青行,我還沒有做好把一輩子都托付給你的準備,可我想跟你試一試,若是成了,我這餘生皆與你過。”

  “你,敢嗎?”

  她當真是壞透了,仗著他的愛驕縱得無法無天,明知道他抗拒不了自己,還湊得那麽近,身子都掛在了他的身上,就連呼吸也都纏繞在了一起。

  恃寵而驕。

  阮妤腦中忽然想起了這四個字,這四個與她從來都沒有什麽關係的字,如今卻被她演繹得生動極了。

  她想,原來我也是能這樣的。

  原來我也是能和人這樣撒嬌,這樣驕縱,這樣無法無天的。

  “喂,”她看著男人徹底呆住了的模樣,揚起眉梢繼續笑道:“你同不同意呀?你若不同意,我可就……”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燈火搖曳中閃過狡黠的弧度,掛在他脖子上的手做出要鬆開的跡象,一句“走了”還未說出,腰肢就被人用力攬住了。

  像是怕失去至寶。

  男人雙手桎梏著她纖細的腰肢,頭埋在她的脖頸處,在跌宕起伏的心情中,生出一種失而複得的感覺,他緊緊抱著她,啞聲說,“我答應你,你別走,別離開我。”

  86, 第 86 章(一更)  霍青行,給你親……

  男人的胳膊緊緊束縛著她纖細的腰肢, 他看著清瘦實際卻十分有力量的胸膛此時正貼在她的脊背上,阮妤能夠感受到那不住起伏的胸腔以及轟如雷鳴的心跳聲,她的耳朵也有些發燙, 男人因為距離的緣故, 熱氣全噴灑在她的耳根和脖子上,她最怕癢,這會不由有些忍不住閃躲,“霍青行, 你先鬆手。”

  她的聲音也難得添了一抹羞澀, 像極了每一個溶於情,事中麵對心上人的女人。

  霍青行起初還沒有反應過來,等被人輕輕擰了下手背上的肉,眼中的光芒這才重新聚攏……他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畫麵, 原本蒼白的臉頓時又緋紅一片。

  “我, 抱,抱歉。”

  他做了登徒子才會做的事, 臉卻羞得通紅, 手足無措地鬆開手站在一旁,過了一會, 卻又有些情不自禁地抬起眼簾,輕聲問她,“是真,真的嗎?”

  他總有種在做夢的感覺。

  太不真實了。

  難不成他也喝醉了?所以才做了這樣的美夢?想到這,他濃黑的長眉又輕輕擰了起來,像攏了一座小山包,就在他惴惴不安東想西想的時候,眉心卻被人點住了。

  柔軟的指腹輕輕撫著他隆起的長眉,然後, 一點點為他撫平。

  而他除了呆呆地看著她,什麽都做不了。

  “怎麽?”阮妤一邊替他揉著他卷起的眉,一邊拿杏眸斜睇他,“你還以為是在做夢?那你夢中可真夠不矜持的,又是握手,又是抱腰的……”

  她說著,眼中忽然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

  壞心眼地湊近他,近到能親吻他下巴的距離,壓著聲,笑著問,“霍青行,你不會真常做這樣的夢吧?”見他長睫微顫,眼中光芒也短暫地閃了一下,阮妤的興致頓時越發濃鬱了。

  她仍保持這樣的動作,湊過去問她,“說說看,夢中你都對我做了什麽?”

  霍青行的臉頰和耳根一片滾燙,他看到她那雙猶如琥珀般眼中的倒影,窘迫得都想把自己藏起來了,他別過頭,啞聲說,“……沒什麽。”

  他側著頭,露出修長的脖子,隻是原本的白皙被緋紅取代,白裏透紅,讓那脖子上的一小點黑痣變得越發吸引人。

  阮妤見他不肯坦白,索性把覆在他眉心處的手指一點點沿著深邃俊朗的輪廓一路往下,最後如蜻蜓點水一般點在他那粒吸引她無數次眼球性感的痣上。

  霍青行何曾被人這樣觸碰過,身子輕顫,下頜收緊,當即就想躲。

  可阮妤霸道得很,不僅不讓他躲,還把人按在了灶台上,“不許躲。”她語氣嬌嬌,聲音帶著明媚的蠻橫,她仰頭看著他,揚著眉梢,“我就要碰,你給不給?”

  短短幾個字就瓦解了她所有的抵抗。

  即使身子還處於緊繃的狀態,即使心髒滾跳如雷,可他還是極力壓抑克製著,任她索取觸碰,他素來清冷的目光映了滿室燭火也仿佛染了它的滾燙,後腰靠在堅硬的灶台上,身後是還在沸騰的醒酒湯,隱約還能聽到灶口處柴火燃燒發出的劈啪聲,而他垂著眼,喑啞著嗓音,最終還是語氣無奈應她的話,“……給。”

  他說過。

  無論她要什麽,隻要他有,都會雙手奉上,便是沒有,他也會努力去掙再給她。

  若此時有任何一個認識他的人進來,恐怕都會難以相信那樣冷清淡薄的一個男人居然也有這樣溫柔聽話的時候,阮妤也一樣,她從前隻見過霍青行的溫柔內斂和克製,哪裏見過他這樣乖的時候,倒讓她都有些欺負不下去了。

  她輕咳一聲,繼續拿指腹輕輕磨著那粒痣,即使手下身子微顫也不曾移開,而後她看著霍青行,忽然說,“我夢見過你。”

  看到男人驚訝的目光,阮妤笑了起來,“不信?”

  “就你裝醉的那天,我回去夜裏滿腦子都是你,睜眼閉眼全是你紅著臉的模樣,你乖乖躺在床上任我磋磨的樣子,還有……”她說著又朝人靠過去一些,悄悄踮起腳附在他滾燙的耳旁說,“還有你緊繃的腹部,結實有力的長腿。”

  “知道我夢中對你做了什麽嗎?”

  男人的身子因她的話而不住顫抖,就連撐在灶台上的手也在微微發抖,她膽大得讓他不敢置信,同時也讓他更加沉淪,“……什麽。”

  他啞聲開口。

  “我啊,那晚就夢見了這粒痣。”阮妤繼續點著指腹下的那粒痣,笑著說,“我如一個色女又像是信徒一般,虔誠地親吻著你的這粒痣,整整一晚,你的脖子都被我親紅了。”

  說完見他微微怔忡的目光以及輕微放鬆的一口氣。

  她忽然又笑了起來,放肆的,明媚的,鬆開手,往後退了一步,嬌俏地問道:“喂,霍青行,你在想什麽壞事情?你不會……”她揚起眉梢,眼中流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愣是把霍青行看得麵紅耳熱,脫口而出,“我沒有!”

  阮妤聽得挑眉,笑容擴散得更加明顯了,“我都還沒說是什麽壞事情呢?你就急著狡辯。”

  “我……”

  他還想辯解,卻發現在她麵前,再巧舌如簧的嘴都沒用,更何況他原本就是個木訥古板的人,他隻能看著她,眼中帶了一絲祈求,喑啞著嗓音輕聲說,“阿妤,放過我吧。”

  偏比什麽都有用。

  阮妤被那一聲“阿妤”擊得臉紅了一下,半晌才輕哼一聲,咕噥一句,“就會耍賴。”

  可她到底還是不肯就這樣輕易放過他,手指揪著他的腰帶,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玉佩上的穗子,看著他問,“這個就放過你了,那你和我說說,你都夢到我什麽了?”

  “我……”

  霍青行啞聲,在她灼灼的逼視下,還是低了眉,輕聲說,“我夢見我們……在一起。”

  “然後呢?”阮妤興趣盎然。

  “我夢見我們一起做飯一起看書,天氣好的時候,我會牽著你的手走在安靜的小路上,為你采一把山上的野花……”起初難以啟齒的話在開口後,竟也變得坦然起來,霍青行先前窘迫的雙目如今含了溫柔的笑,語氣也變得柔軟起來,“天氣熱的時候,我會給你打著扇,你就躺在我的腿上看書。”

  “天氣冷的時候,你會和我撒嬌耍賴不肯起來。”

  阮妤原本隻是想看他窘迫的模樣,可此時聽著這番話,臉上的玩味一點點散去,心卻慢慢變得柔軟起來,這個呆子……她握過他的手,見他濃密的長睫又是一顫,臉上靜謐祥和的笑又變得僵硬起來,未像先前那樣嗤聲笑他,而是一點點握著她的手,最後變成十指交扣。

  “霍青行。”

  “怎,怎麽了?”他像是還以為自己在做一個美夢,聲音輕得怕吵醒自己。

  “你不是在做夢,”阮妤看懂了他的慌張,靠過去,柔了嗓音,“我們真的在一起了,你想要的這些,我都可以滿足你。你若不信,”她眨了下眼睫,然後突然踮起腳尖往他臉頰親了一口,等重新站穩後,笑著問他,“這樣,你信了嗎?”

  男人愣愣看著她,目光都渙散了,最後忽然跟個毛頭小子似的紅了臉,看都不敢看她。偏著頭,輕輕嗯一聲,出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啞了,隻能點點頭。

  阮妤被他這副青澀的模樣弄得忍俊不禁。

  她仍牽著他的手。

  “沒親過我?”她問他。

  霍青行怔了一下,他當然沒親過她,剛要回答便聽眼前人不懷好意地提醒道:“夢中。”

  他的臉又變得滾燙起來,忙搖了搖頭,“沒,沒有。”

  於他而言,能在夢中和她在一起,已是上天厚待了,他哪裏還敢有別的要求?何況,夢若是太美,隻會引人沉淪,他便舍不得醒來了。

  真是個呆子。

  阮妤瞥他一眼,唇角卻忍不住翹了起來,她揚起下巴,和他說,“那以後,我允許你親我。”

  霍青行聽得心尖一顫,他猛地回頭看她,似乎有什麽情意要抑製不住噴薄而出了,可最後,他還是垂下眉眼,搖了搖頭,克製道:“不能這樣,對你名節有損。”

  這下倒是輪到阮妤傻眼了。

  這個小古板……

  她湊過去,誘惑道:“真不親?”

  霍青行看著眼前這張活色生香的臉,喉結滾動一番後還是克製地側過頭,難耐的啞著嗓音吐出後半句話,“我不能害了你。”這世道對男子多有寬容,可對女子卻頗為嚴格,就像她打理酒樓,若她是男子,別人必定會誇她能幹厲害,用數不盡的美言去讚揚她。可因為她是女子,便是再厲害,別人說起來也總要帶著一份酸意。

  “厲害是厲害,可那又什麽用?女人最重要的還是找個好人家嫁了。”

  “就是,這麽厲害小心找不著好人家!”

  ……

  這些話,他平日就沒少聽,所以他才更加不願糟蹋她,他同意她的話,同意和她試一試,無論最後結果如何,他都欣然接受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

  可他不願破壞她的名節,更不願她日後後悔。

  何況——

  他也怕自己傷害她。

  阮妤對他這副模樣真是又愛又氣,愛他的溫柔克製,處處為她著想,氣他循規蹈矩什麽都不由自己心意。她抿著唇,不大高興的看著他,沉默了好一會,突然道:“你不願就算了,大不了……”

  霍青行耳尖一顫,忍不住問道:“大不了什麽?”

  阮妤纖細的手指輕輕按著他清瘦有力的胸膛,輕飄飄地說,“某人不願,總有人……”

  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拉到了懷裏,男人遒勁有力的胳膊重新束縛住她的腰,白了臉說道:“不準!不準去找別人!你答應我的,阮妤,你不能說話不算話……”他尚且還對這段情,事感到不安,猛地撞見她含笑狡黠的眼眸,才知曉她是故意的。

  “好啦,騙你的,鬆手,你抱得我腰都疼了。”

  聽著她的嬌聲,霍青行卻難得起了一些脾氣,他不僅沒鬆開,還抱得更加用力了,仿佛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

  “以後不準再說這樣的話。”

  他什麽都能答應她,隻有這樣的玩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