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

  重要的秘密?

  椎雲擰眉。

  沈治此人, 非說有什麽重要的秘密,那就一定是與雲華郡主有關。

  “我下去看看。”

  譚治就關在柴房的密室裏,椎雲來到柴房, 推開堆在角落裏的木頭, 掀起密室的入口, 手持燭燈,沿著老舊的木梯子慢慢往下走。

  密室幽暗濕冷,沒有窗, 隻有兩盞掛在牆上的燈燒著兩豆羸弱的火光。

  一道消瘦的身影被投影在牆上。

  那人四肢銬著鐵鏈,整個人像沒了骨頭一般,軟軟地癱在地上。

  譚治聽到上麵傳來的動靜,抬起沉重的眼皮, 充滿希翼的望向木梯子。

  然在瞧清來人的麵容時, 他麵露失望,無力地垂下了眼。

  椎雲走到他腳邊,蹲下身,將手裏的燭燈照向譚治。

  譚治的眼皮子被猛烈的光刺得一顫。

  “聽說你有重要的事要與沈娘子說?”椎雲唇角勾起一絲笑, 吊兒郎當道:“譚治, 你還認不清你現在的處境嗎?如今沈家沒有一個人想見到你,尤其是沈娘子。你若是有秘密, 還不若同我說,指不定我一時心軟,會放了你, 讓你去見雲華郡主最後一麵。”

  譚治目光渙散, 他被押入大牢時, 便是眼前這男子將他秘密帶離了詔獄, 囚禁在這密室裏。

  他初時還以為是郡主派人來救他, 殊料這男人一來便給他上了刑,逼問他郡主的事。譚治不知曉這人的身份,卻看得出此人與郡主是敵非友。

  怕連累郡主,他選擇吞下了藏在嘴裏的毒囊,哪裏知道這人一直防著,還未及毒發便被他救了回來。

  “你究竟是……誰?”譚治的聲音幹澀沙啞,“那秘密,我隻跟珍娘講。”

  椎雲盯著譚治灰敗的臉,笑道:“我知道安嬤嬤,也知道雲華郡主,甚至知道你嘴裏的少主。若你肯與我合作,我便讓你與你那少主見上一麵,如何?”

  譚治輕輕扯了扯嘴角,先前他差點便叫這人套了話去,此時這人說的話,他是一句都不會信。

  “我要見珍娘。”

  椎雲眯了眯眼。

  這男人的身體太過虛弱,他不能給他用藥,也不能給他嚴刑拷問,一時竟然拿他沒轍。

  隻他為何一定要見沈一珍?

  與沈家、與沈一珍有關的秘密,還能是什麽事?

  椎雲總覺得這個秘密,這個先前譚治寧肯死也不說,現在卻忽然要與沈一珍說的秘密,應當十分重要。

  “成吧。”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譚治,道:“明日我便請沈娘子來。”

  譚治有些意外。

  還以為這人探聽不到秘密會惱羞成怒,折辱他一番的,不想竟會如此爽快地應下。

  密室很快又恢複了沉寂。

  譚治望著牆上那兩盞羸弱的仿佛下一瞬便會熄滅的燈,呼吸微微急促,他如今隻能將被救的希望放在珍娘身上了。

  珍娘是因著他對昭昭不好,縱容張媽媽謀害昭昭,才會那般生氣。若她知曉昭昭不是她女兒,興許會看在過往的情分,救他出來。

  譚治閉上了眼,想睡而不能睡,一閉上眼睛便想起了沈一珍從三省堂奪走那些賬冊與書信時,眸子裏露出的失望。

  譚治與她一再解釋,他做的這些不僅不會害沈家,日後還會讓沈家更上一層樓,做大胤的第一大商。

  可他越是說,她便越是失望,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靜謐中,耳邊又響起了她說的話。

  “父親拿你做兒子,信任你,栽培你,將沈家交到你手裏,你就是如此報答他的?”

  “沈治,你不配做沈家人。”

  “從今日起,你再不是沈家人。我會將你送去官府,由官府給你定罪,沈家不會做你的替罪羊。”

  譚治痛苦地閉上眼,安慰自己,隻要少主能成事,他便是大功臣,屆時他便能風風光光地做回沈家人了。

  一日無眠。

  也不知過去了多少時辰,譚治才終於聽到了頭頂的地麵傳來腳步聲。

  他抬起眼,緊緊盯著密室的入口,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從昏暗的光裏走出,心口忍不住一陣雀躍。

  “珍娘!”

  沈一珍望了眼他被鐵鏈綁住的四肢,忍不住問椎雲:“大人,這是?”

  椎雲道:“為了不讓譚治背後的主子將他劫走,或者偷偷將他弄死,我隻能將他從大牢藏到這裏。隻譚治來到這裏沒多久,便想要服毒自盡,所幸被我救了回來。這般將他綁住,也是無奈之舉。”

  沈一珍輕輕頷首,也不再多問,轉眸看向譚治,道:“你說有重要的事要與我說,我人已經來了,說罷,究竟是何事?”

  譚治卻不答,看了椎雲一眼。

  椎雲笑道:“沈娘子,我去柴房侯著,這廝若是惹您不高興了,您叫喚一聲便成。”說著警告地盯了譚治一眼,走上木梯子,回柴房去了。

  柴房裏還有兩名暗衛在,椎雲並未停留,朝那兩名暗衛遞了個眼神,便在斜對麵的角落掀開木門,順著另外一條木梯子下了密室。

  原來這柴房底下藏了兩間密室,兩間密室挨著,中間那堵木牆乃是空心,拉開閘板便能聽見另一間密室的對話。

  譚治在椎雲離開後,等了片刻方緩緩開口道:“珍娘,我從沒想過害沈家,也從不曾想過要害你。你信我,隻要再過一段時日,待得少主成事,我們沈家便能成為大胤第一皇商。”

  沈一珍定定望著譚治,倏地一笑:“我以為你是真的有甚重要事要與我說,卻不想還是這套陳腔濫調。你不是為了沈家,你隻是為了你的一己之私。譚治,我再問你一次,你與張媽媽的主子是誰?那人為何要指使張媽媽害昭昭?”

  “珍娘,我不能告訴你他們是誰,若是告訴你,不僅你會有危險,少主也很可能會事敗,我不能冒險。”

  都到這個時候了,他依舊這般冥頑不寧,甚至不曾對昭昭有過半絲愧疚。

  沈一珍登時沒了與他說話的欲望。

  “譚治,你便留在這繼續為你的主子守你的秘密罷,我不奉陪了。”她站起身,頭都不回地便要往那木梯子走。

  譚治怎可能讓她走?

  鐵鏈一陣哐當作響,他身體往前撲了下,大聲喊道:

  “珍娘!”

  “昭昭不是你女兒!”

  一牆之隔的另一間密室裏,椎雲雙目一眯,輕輕屏住了呼吸。

  下一瞬,便聽沈一珍怒聲道:“你在胡說什麽?”

  “昭昭不是你的孩子。”譚治望著沈一珍,急切道:“你的孩子出生時脖子臍帶繞頸,並未活下來。當初那兩名穩婆還有周嬤嬤都知曉這事,那死胎還是周嬤嬤處理的。”

  沈一珍一瞬不錯地盯著譚治的眼睛。

  譚治咽了口唾沫,聲音艱澀道:“我怕你傷心,是以才找了一個孩子,頂替了你的女兒。”

  沈一珍想起生產那日,穩婆抱出孩子時,周嬤嬤的麵色的確變了。

  隻那時她腹痛不已,很快便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