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第73節

  “雖辦好了事,隻我始終不懂,郡主既然讓我將廖繞與水龍王會麵的證據交與梁將軍,那為何又要梁將軍死?如此一來,這些年好不容易搜集的證據豈不是都白費了?”

  “怎會白費?”張媽媽半掩下眼,道:“若梁將軍是因著這些證據被殺,你說上京那頭的人會覺得是誰殺的他?”

  自然是廖繞,或者說,二皇子與戚家。

  沈治恍然大悟。

  少主的任務便是殺了梁將軍,再嫁禍給廖繞。

  如今少主就在梁將軍身邊,梁將軍一死,少主隻要好生用他遞進去的密信做文章,此行的任務便能順利完成。

  說來,他至今都不曾在少主麵前現過麵,若是可以……

  沈治嘴唇動了動,正想說些什麽,忽聽外頭一陣響動,聽著像是他身邊的長隨攔住了人。

  仔細一聽,方知外頭的人是容舒。

  張媽媽比他更早認出容舒的聲音,臉色微微一變,道:“是姑娘。”

  隻很快她便鎮定地從懷裏抽出一封信,對沈治道:“東西既然已經遞了出去,您最好在梁霄被殺前,離開揚州前往福建,福建那頭的事情也不可耽擱了。萬一揚州這頭事敗,少不得還得重新謀劃一番。”

  沈治麵色凝重地“嗯”了聲,旋即往那信看了眼,是珍娘寄給昭昭的信。

  那廂容舒剛走進來三省堂的月洞門,便見張媽媽從廊下行出,手裏還拿著封信。

  “姑娘來得正好。”張媽媽笑道:“這是方才舅老爺帶回來的信,您不在,老奴便先來替您取了。”

  瞥見信封上的字跡,容舒登時一陣眉開眼笑。

  “阿娘的信!”接過信也管不上這會是在哪兒了,直接拆了信便看,邊看邊道:“阿娘這是怕我在揚州沒得人給我慶生呢。”

  沈治從裏頭出來,聽見這話,便笑著接過話茬:“你生辰那日舅舅不在,隻舅舅已經給你備好了席,西江月的東江十八鮮你最是便愛吃,屆時自會有人送到沈園來。”

  從前容舒過生辰,沈治若是不在沈園,便會給她備上這麽一席,她倒是習慣了。

  “昭昭回來揚州這些日子,舅舅成日不在家。馬上便是昭昭的生辰了,您就不能等到昭昭生辰過了再走嗎?”容舒的語氣帶了點兒委屈,“還有,舅舅每回出門也不同昭昭說要去哪兒?”

  沈治好笑道:“舅舅這不是忙著沈家的生意麽?過兩日舅舅便要出發去福建提鹽,這趟出門少不得要離開幾個月,你在揚州再玩兩個月也該回去上京了。等舅舅從福建回來,自會去上京看你和你娘。”

  福建。

  容舒心神微動,若非時機不對,她都想跟著沈治去提一次鹽,至少能知曉沈治如今這鹽商的身份可有蹊蹺。

  隻她知曉,沈治定然不會同意帶她去。

  也罷,沈治若是不在這兒,她在沈家行事倒也方便了許多。

  夜裏就寢前,容舒立在桌案後頭,正搗鼓著給沈氏回信。

  鋪好紙磨好墨,準備落筆時,忽又想起顧長晉說的話。

  不知不覺便下筆寫了福建、山東、遼東、上京幾處地名,她盯著這幾個地名看了許久,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

  可究竟是什麽呢?

  容舒想到腦殼兒疼,索性便掀起那張紙扔進一邊兒的銅爐裏燒了。

  重新鋪好紙準備給阿娘寫信,可才落筆寫了兩個字,腦中驀地又響起江管家說的話。

  江管家說張媽媽特地回去三省堂尋她落下的東西,可若真落下了什麽,以張媽媽一貫周密的作風,早該將東西送回來才是。

  還有,阿娘寄了信來,即是要給她,直接將信送來漪瀾築便可,何必特地差人來漪瀾築喚張媽媽過去,再將信交與她。

  總覺得張媽媽去三省堂,尋東西也好,取信也好,都仿佛是借口似的。

  若當真是借口,張媽媽去三省堂又是為了何事?

  今晨她在書房裏,張媽媽好似很不願意她在書房看那畫。是因著怕她弄壞了舅舅心愛的畫,還是因著旁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似張媽媽這般規矩老實的人,今晨無她領著,她怎敢擅自闖入沈治的書房的?

  狼毫頓在空中遲遲不落下,一滴飽滿的墨汁“啪嗒”一聲落在紙上。

  容舒驀然抬眼,望向屏風外那道細瘦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