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花木瓜啊空好看
  第9章花木瓜啊空好看

    胡綏綏唱時以橫波相睇,神態堪憐,登時裴焱那句放火燒狐狸的話在嘴裏欲出不出,最終吞回肚子裏:“信不信我剝了你的皮當暖脖。”

    裴焱心腸還是軟了,這隻一湧性,不思量的小狐狸唱起曲兒還挺動聽。

    得了別人的讓步,胡綏綏心腸硬邦邦的不曾軟一分,波俏的嘴上不唱曲兒了,一轉頭,惡狠狠咬住裴焱沒收回的手指,長五寸手爪的手抓向裴焱的胸膛,說:“反正都要死,那綏綏就先咬死你,讓你先去奈何橋上喝孟婆湯。”

    裴焱在左胸口處放了一麵護心鏡,刀劍都難入的護心鏡,何況隻是長五寸的脆脆手爪。

    咯嘣一下,指頭上的五寸手爪折斷的折斷,翻折的翻折。

    胡綏綏肉上一疼,嘴上沒力氣咬了,裴焱綽經兒背剪胡綏綏兩手,作色以對:“胡綏綏你打哪兒學來的理,拿個不知是不是我的錯,在這兒動不動就朝天搗亂,上頭上臉的,長了這般漂亮的一對耳朵是用來擺設的嗎?和個花木瓜似的,空好看。”

    裴焱初風頭水動了意氣,擰一擰胡綏綏的耳朵,狠地一聲繼續說:“聽著,我沒挖你的銀子,沒端你的狐狸窩兒。要端早端了,還等到今日才端?這半年來我裴焱是件都細心照顧你,哪一點讓你受委屈了……”

    說到這兒裴焱覺得自己更委屈了。

    胡綏綏似理不理,低頭摸折斷的手爪,裴焱緩了緩意氣,沒好氣地道出事情的顛末,順道倒反帳。

    聽訖,胡綏綏才拿正眼兒看裴焱,問:“裴裴你沒騙我嗎?”

    裴焱連歎幾聲,喚人去把門首的銀子拿來。胡綏綏見銀兩眼放金光,裴焱把銀子丟在桌子上:“倒是在你心裏是要與我做一程兒的夫妻,與銀子做一世的夫妻,胡綏綏你可聽過悖入悖出這一理?”

    胡綏綏冷靜下來思考,頓憶前事慢慢知錯,便扯住裴焱的袖子,摸摸裴焱被咬傷的手指,道:“裴裴,綏綏今日又錯了是也。”

    鬧成這般局麵,胡綏綏妄想用一句俏皮話翻篇。

    口是心苗,胡綏綏坐窩兒不覺得自己有錯,裴焱今回的心鐵了,脾氣掌起,抽回手回道:“如此廉價的歉意,胡綏綏你就道給自己聽,莫再道出來汙人耳。”

    說罷一揮袖子,繃著鐵青的臉龐兒,三步做兩步地走出寢室,留下胡綏綏孤零零一人坐在床上出神。

    等到裴焱走遠,走到看不見一點背影時,胡綏綏才反應過來,裴焱當真生氣了。

    也是,當著數十個人麵前咬他罵他,多少是有些傷臉皮。

    胡綏綏齧唇苦惱,萬一裴焱一氣之下抓她去燒怎麽辦……得想個法子宛轉裴焱的怒氣。

    胡綏綏垂頭喪氣地把銀子塞進床底,裴焱說她價廉的歉語汙人耳,於是她靈機一動,走到案前,深沉地思索一番,再濡墨寫信:

    奴奴不聽言,君家有理,奴奴之耳為花木瓜,該割去是也。

    奴奴好咬人,君家有理,奴奴之齒為毛團齒,該敲碎是也。

    奴奴喜追逐,君家有理,奴奴之爪為毛團爪,該截爪是也。

    奴奴易掉毛,君家有理,奴奴之毛為醃臢物,該脫剝是也。

    奴奴年十八,已為人婦,仍是一湧性不思量,叱君家偽君子。

    君家誤會耳,非是偽君子而是尾君子,乃是誇讚君家物與民胞,有獨得之見,身子敏捷如猴,聰慧如猴,庚齒不過二十五,以不貲之軀而臨不測之險,為漢州真正男子漢是也。

    君家覷奴奴皮裏掉毛,就以淡菜將息,誰料奴奴好意不領,白黑不分,與君家計較,將為道君家是刻薄之人,奴奴大錯特錯是也。

    今奴奴掉禮數,咬君家頸,傷君家手,奴奴十分沉重,今送上奴奴前額之發表歉意是也。

    信寫完半個時辰過去了,胡綏綏覺得自己詞甚逮理,對著鏡子剪下前額的頭發放進信裏,而後揣著信到前院的大堂找裴焱。

    ,,

    前院安安靜靜,隻偶聞幾句鳥叫聲,胡綏綏躲在柱子後,探頭去看大堂的情頭。

    大堂隻有一人,而那人不是裴焱,是胡綏綏沒見過的人。

    那人八尺其高,身穿皂衣,衣領袖口綴紅綢,頭不戴冠,烏發紮捎腦後,腳踩粉底皂靴,腰佩一把銀劍,看見胡綏綏,貌執以對:“裴夫人。”

    胡綏綏見生人膽兒又小了,細聲問:“裴裴呢?”

    那人看著她,狀匿笑回道:“回夫人,裴府君巡州去了,一個月後才歸府。”

    裴焱一聲不吭地走掉了,胡綏綏全身一震,默默把信袖進袖子裏,眼睛酸澀朦朧,沒趣耷拉地問:“那你是何人?”

    那人笑回:“回夫人,在下乃是漢州判司趙慶司,裴府君不坐府時,漢州的公文由在下來區處。夫人可是有事尋府君,府君馬車未走遠,夫人若不介意可告知在下,在下親自騎馬追去……”

    人家趙慶司話還沒說完,胡綏綏嘴裏嘀嘀咕咕,揣著自己寫的信走了:“嗚嗚,君家撇奴奴是也。”

    裴焱離開的第二天,養在院子裏的雞下了兩顆蛋,胡綏綏將蛋收起來,收到第十五顆蛋的時候已經快過一個月了,而裴焱還沒回來。

    裴焱每年都會去巡州,去下屬各縣各市看情頭,就手追究一些不作為的市令。

    漢州地界廣,每個縣每個市都勾留一日或兩日,一個月就過去了。

    春獵將近,胡綏綏等不到裴焱回來,用偷來的銀子買了許多肉,一個人抗到林中分給林中數百隻狐狸,重三迭四叮囑:“我的銀子隻夠買這些肉,你們省著些吃,可千萬別出來。”

    狐狸們拿了肉,圍著胡綏綏歡然嚎叫。

    三月皇帝春獵,平民也春獵,估摸持續一旬,隻要狐狸們躲起來不出來尋食物,他們就獵不到狐狸了。

    為了一年一度的春獵,胡綏綏費盡心思拉長線兒。

    他們獵狐狸無非是為了狐狸身上的皮毛,白狐的皮毛最受歡迎。放眼整個漢州,加上胡綏綏,白狐數量不盈十指,他們獵不到白狐就獵赤狐或黑狐。

    胡綏綏交代了一番話,分勻了食物,倦極思睡,想著裴焱不在家,在林中與狐狸一起融融睡了一覺,到赤兔西沉才起身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