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總感覺氣氛有些詭異。

    不知道他這話為什麽要看著自己說, 溫以凡收回視線,抬腳往裏走,邊客套地說:“那你這朋友還挺有人格魅力的。”

    說完,她暗自在內心感歎。

    果然是桑延的朋友,連說話的方式都如出一轍。

    桑延目光仍放在她身上, 意味深長地。

    而後掐斷了電話。

    溫以凡照例坐到茶幾旁邊,自顧自地燒了壺水。

    等水開的期間,餘光見桑延也坐到他慣坐的位置上。這會兒溫以凡也沒事兒幹, 又想起他剛剛的電話,隨口提了句:“不過, 那個女生跟你朋友告白了嗎?”

    桑延抬眸:“怎麽?”

    “就是聽著邏輯有點兒不通。”溫以凡思考了下, “如果這女生這麽喜歡你朋友, 那她抱你朋友的原因其實就很清晰了。你朋友應該也不用特地找你討論這個事兒。”

    “噢,所以是, ”桑延悠悠地吐出一個詞, “色令智昏。”

    “……”

    雖說這評價的人不是她,但溫以凡總有種很古怪的感覺。她默了會兒,平靜地繼續提:“但我剛剛聽你跟你朋友說的話, 這個女生似乎是沒有明確表達出自己的心意的。”

    桑延靠著椅背, 神色居高臨下。

    “所以, 有沒有可能是你朋友,”溫以凡停了下, 把“自作多情”這麽銳利的詞咽了回去, 換了個溫和一點的說法, “理解錯了?”

    “……”

    恰好水開了。

    桑延冷淡看著溫以凡往杯裏倒了開水,又兌了點冷水。她拿起杯子捂了捂手,慢吞吞地喝了一口之後,才注意到他的眼神。

    溫以凡一頓:“你要喝水嗎?”

    桑延瞥她,語氣聽起來不大痛快:“自個兒喝吧。”

    溫以凡點點頭,也不知他這情緒又從何而來。她繼續喝了小半杯,又往裏倒了點開水,這才起了身:“那我先去休息了。”

    桑延敷衍地嗯了聲,拿起遙控打開電視。

    溫以凡拿上水杯回了房間。

    聽到房門打開又關閉的聲音,桑延半躺到沙發上。他的手肘搭在扶手,單手支著臉,眼皮略微耷拉著,懶散地調著台。

    換到某個頻道,正在播綜藝節目。

    裏頭的男明星說了句:“我有一個朋友——”

    被另一個人打斷:“你這人怎麽還無中生友啊。”

    桑延毫無情緒地看著,立刻摁了換台鍵。

    這回是一個正在播電影的頻道,看著是一個搞笑電影。老舊的濾鏡裏,中年男人大大咧咧地說:“少自作多情啦!”

    再換。

    切到最近一個大火的偶像劇,屏幕上的女演員紅著眼,苦巴巴地掉著淚:“你是不是從沒愛過我…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耍著我玩……”

    “……”

    桑延冷笑了聲,直接關了電視,把遙控扔到一旁。

    他順手拿起手機,看到錢飛給他發了一連串的消息轟炸他,全是在譴責他直接掛電話這種令人作嘔又沒素質的行為。

    見桑延一直愛答不理的,錢飛還把陣地換到宿舍群裏。

    桑延正想回複。

    手機又跳出來電提醒的界麵。

    ——段嘉許。

    桑延摁了接聽,起身往廚房的方向走。

    “說。”

    那頭傳來男人清潤的聲線,說話語氣平緩,聽起來溫柔含笑:“兄弟,在幹嘛呢。”

    從冰箱裏拿出一聽啤酒,桑延單手打開。

    “你今天這麽閑?”

    “還行,”段嘉許也不花時間客套了,慢條斯理道,“你搬家了是吧,一會兒把地址發我,我晚點寄個東西過去。”

    聽到這話,桑延立刻懂了:“我是送快遞的?”

    段嘉許低笑:“這不是順便嗎?”

    “這次又是什麽,”桑延懶懶道,“補三八婦女節的?”

    “小孩過什麽婦女節,”段嘉許說,“你妹下周六不是十八歲生日嗎?小姑娘要成年了。到時候你幫我把禮物拿給她吧。”

    “行。”桑延停頓兩秒,挑眉,“她下周六生日嗎?”

    “……”

    桑延半靠在流理台上,喝了口酒:“你直接寄我家不得了。”

    “提前收到,”段嘉許笑,“驚喜感不就沒了。”

    “還驚喜感,”桑延輕嗤一聲,“你也是夠土的。”

    “小姑娘不都喜歡這種東西。”說著,段嘉許突然想起個事兒,“對了,兄弟。我怎麽聽蘇浩安說,你前段時間來宜荷了?”

    “……”

    “因為咱倆那大學緋聞,他還特地打電話罵了我一頓,”說到這,段嘉許停頓幾秒,話裏帶著玩味,“還說,你來宜荷,是來見我的?”

    桑延拿著啤酒,往客廳的方向走,順帶道:“掛了。”

    ,

    南蕪市的天氣總反反複複的。

    溫以凡以為溫度要開始上升的時候,一夜起來,又突然連著下了好幾天的雨。不是瓢潑般的大雨點,都綿綿密密地,像是細絨,持續不斷。

    讓人有些心煩意亂。

    氣溫也因此降了好幾個度。

    在這種天氣下,錢衛華還收到個熱線爆料。

    大概說的情況是,南蕪大學主校區附近有個精神有問題的流浪漢,有時候還會莫名上手打人,已經在這區域遊蕩了一段時間了。

    這打人的對象沒有指向性。

    不過每次都沒有人受嚴重的傷,所以這事兒也沒什麽人管。

    今天早上,也不知是出於什麽原因,這流浪漢脫光了身上的衣服,赤裸著身子在街上呆呆地遊走,後來還上前打一個男大學生耳光。

    學生躲開之後,流浪漢便收了手,僵著臉繼續到處走。

    很快,流浪漢就被民警帶到派出所去了。

    大致了解了狀況,溫以凡跟台裏申請了采訪車,跟錢衛華到了派出所。

    兩人先聽對接人員說了現在的情況。

    流浪漢沒造成人員受傷,但這事情把幾個剛巧看到他的初中生嚇到了,老師和家長那邊在安撫情緒。之後警方會把流浪漢送到南蕪救助站,加強附近的巡邏。

    錢衛華架著攝影機,溫以凡在旁邊做筆錄。

    除此之外,溫以凡注意到,此時派出所裏還坐著一個男生。

    聽民警說,這男生叫穆承允,是南蕪大學傳媒係的大四生。

    今早流浪漢想攻擊的人就是他。

    穆承允反應很快,躲開後還把身上脫下來的大衣蓋到他身上,之後便報了警。警方到現場之後,他還很配合地一塊過來說當時的情況。

    溫以凡看了他一眼。

    穆承允生得清雋明朗,這會兒身上隻穿了件毛衣。五官偏柔,有點男生女相,像個還未長開來的小弟弟。但長得卻很高,身材也偏壯。

    像把可愛和帥氣中和在了一起。

    跟民警對接完畢後,錢衛華走到他麵前,禮貌地問:“您好,我們是南蕪電視台都市頻道《傳達》欄目的記者,可以向您做一個采訪嗎?”

    溫以凡跟在錢衛華後頭。

    穆承允往他倆身上看了眼,視線在溫以凡身上多停了幾秒。他眼眸明亮,露出個笑容,看起來格外青澀:“可以的。”

    話畢,他指了指手表:“不過我一會兒還有點事情,可能沒太多時間了。你們有什麽要問的嗎?”

    錢衛華沒有耽誤他太多時間,簡單問了幾個問題就完事兒。

    隨後,錢衛華把攝影設備收拾好,溫以凡站在一旁等著。

    餘光瞥見穆承允的臉。

    距離一拉近,溫以凡總覺得在哪見過這個人。

    也因此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也許是察覺到了溫以凡的視線,穆承允突然看向她。他撓了撓頭,表情沒半點不悅,隻是道:“我臉上沾了東西嗎?”

    “不是。”溫以凡神色一愣,老實說,“覺得您有些眼熟。”

    話脫口後,才意識到這像在搭訕。

    穆承允卻沒覺得這話奇怪,輕點了下頭,突然說:“有紙筆嗎?”

    雖不知他要做什麽,但溫以凡還是把口袋裏隨身攜帶的小本子和筆給他。穆承允拿過,直接翻了個麵,往封底寫字。

    溫以凡有點懵:“……”

    他不會是要給聯係方式吧?

    很快,穆承允把本子遞還給她,表情有些靦腆。

    “謝謝喜歡。”

    溫以凡接過,往本子上看。

    是個簽名。

    “……”

    敢情這是哪個有知名度的人物嗎?

    溫以凡盯著看,一時半會兒也認不出這鬼畫符是什麽字。

    默了兩秒,溫以凡把本子收回口袋裏,誠懇道:“謝謝您的簽名。”

    穆承允頓了下,抿唇笑:“不用。”

    錢衛華沒太注意到兩人的動靜,拿上設備:“小凡,走了。”

    她應了聲:“好。”

    穆承允還站在原地,看上去沒有要離開的跡象。他的手裏拿著個手機,目光還放在溫以凡身上,耳根稍稍發紅。

    溫以凡禮貌跟他道了聲再見。

    穆承允像是想說什麽,最後卻隻笑著跟她擺了擺手。

    ……

    兩人到南蕪大學校外做了簡單和采訪和拍攝。

    沒多久,錢衛華就把溫以凡送回了台裏。因為他還得去做一個後續采訪,剩下的新聞稿和後期剪輯都要交給溫以凡獨自一人解決。

    溫以凡在機房裏呆了一下午。

    聽同期音寫稿,而後把新聞成片,趕在晚間欄目播出前拿去送審。確認片子上單之後,溫以凡也沒打算再加班,準備收拾東西回家了。

    剛起身,溫以凡就碰見剛外出采訪回來的蘇恬。

    蘇恬跟她打了聲招呼:“要走了嗎?”

    溫以凡點頭。

    “行,”蘇恬說,“我也走了,咱倆一塊。”

    出了單位,兩人往地鐵站的方向走。

    蘇恬突然想起個事情:“對了以凡,你還要不要找合租室友?我之前聽你說,好像現在這個室友隻租三個月?”

    溫以凡:“對。”

    “還有多久到期呀,”蘇恬說,“我有個朋友也想找人合租,是一個人挺好的女孩子。我覺得你倆可以一起。”

    聞言,溫以凡算了算時間:“還剩一個月。”

    “一個月應該可以。”蘇恬說,“那你要不先跟現在的室友商量好?如果他確定要搬,你還要找室友的話,我就把我朋友的微信推給你?”

    溫以凡都忘了這茬了,立刻應了聲好。

    兩人倆住的方向不一樣,進了閘口就各自回家。

    溫以凡上了地鐵,戴著耳機刷了會兒新聞。臨到站時,她的屏幕界麵跳出了條消息,是桑延發來的:【在哪。】

    她點開,回道:【馬上下地鐵了。】

    溫以凡:【怎麽了?】

    這回桑延發了條語音:“行,一會兒直接來小區外麵這個超市。”

    桑延:“買點東西。”

    語氣依然欠揍:“盡快,我提不動。”

    “……”

    溫以凡:【好的。】

    桑延說的超市,就在尚都花城附近。

    下地鐵後,溫以凡走五六分鍾就到超市門口了。她沒看到桑延的人影,也不太清楚是要直接進去,還是在外邊等他,幹脆發了個微信:【我到超市門口了。】

    桑延沒立刻回複。

    夜間溫度低,加上還下著雨,溫以凡覺得有些冷。她把手揣回口袋裏,忽地碰到裏頭的小本子。她拿出來瞅了眼,注意到封底的簽名,又想起了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

    見狀,溫以凡又翻出手機,打開網頁輸入“穆承允”三個字。

    想查查對方具體是做什麽的,讓這簽名有個去處。

    不然總拿著個有別人簽名的本子,好像也挺奇怪。

    溫以凡剛按下搜索鍵,旁邊的光線順勢暗下來。

    還沒看清楚詞條的內容,溫以凡就注意到桑延的身影出現在了視野裏。此時他稍彎腰,湊到她旁邊,氣息鋪天蓋地將周邊籠罩。

    出現得無聲無息。

    兩人間的距離在一瞬間拉近。

    像是再靠近一些,溫以凡就能觸碰到他的臉。她的目光定住,看著他垂著眼,視線放在她的手機屏幕上,側臉曲線硬朗流暢。

    畫麵變得清晰了起來。

    男人眼睫如鴉羽,根根分明。眸色似點漆,眼皮薄到能看到血絲,綴著顆淡淡的妖痣。嘴唇顏色偏淡,扯著個不鹹不淡的弧度。

    溫以凡動了動唇,還沒來得及說話。

    下一刻,桑延看向她,漫不經心道:“你喜歡這一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