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謎一樣的權臣
  第二百四十九章 謎一樣的權臣

  他心裏著急,不住偷眼打量梁園麵色,隻見對方眼中精光閃閃,待聽完蘇挽秋講解,這廝猛地一拍桌子,長身而起,哈哈笑道:“好!好啊!真是天助我也!果然如三姑娘所說,這可是大夏之幸,百姓之福。我這裏替皇上朝廷和天下蒼生謝謝三姑娘了。”

  說完又對蘇挽秋道:“原本你既如此懂行,這一袋子黃金米就該交給你來種它,然而此物還要送呈聖上過目,如今看來,因它關係重大,皇上必定會安排妥當人選種植,三姑娘以後無事,還望常過來探視,給予指導。”

  “梁相言重,既信得過我,敢不從命?”

  蘇挽秋點頭答應。梁園看起來十分高興,對梁婉道:“去廚房看看酒席準備的怎麽樣了?”

  梁婉笑著答應一聲,起身向沈元熙和蘇挽秋點頭致意,接著走出去。這裏梁園便和他們閑話家常,天南海北無話不談,卻絕口不問蘇挽秋為何會懂這樣多的新奇種植知識。

  沈元熙至此時才終於明悟:難怪對方要豁出臉皮和蘇挽秋要白糖,這其實不僅是交好,更有保護之意。以蘇挽秋所知所能,萬一有人質疑她的來曆,有梁園保護,那些人就翻不起大浪。

  堂堂權臣,竟能對一個民女關懷入微到這個地步。

  沈元熙心情有些複雜:他是江樓月的忠實擁躉,此前恨梁園入骨。然而越是了解對方,越能察覺到這人身上的至真至誠,至情至性,越會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吸引。他是權臣不假,可他這個權臣,卻是大夏朝貨真價實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這樣想著,沈元熙自己都被嚇了一跳:什麽時候他對梁園的評價竟這般離譜了?海貿……海貿,別忘了,就是這廝搞垮了江月公子的海貿……等等,他苦心尋這黃金米,又特意叫來三姑娘相詢,甚至不惜折節下交,拉近彼此關係,以為保護,難道就為了天下百姓吃飽?當然,這是肯定的,但是百姓們吃飽了之後呢?隻要大家都能吃飽,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追逐利益?逐利……還有比海貿更方便快捷的嗎?”

  “元熙小友在想什麽?這樣入神?”

  梁園的聲音將沈元熙從沉思中喚醒,他怔怔看向對方,片刻後搖搖頭,但是想了想,到底忍不住試探之意,因小心問道:“梁相似乎對這些番邦之物格外留意,這卻是為何?您又不是三姑娘,一心撲在土地上,我以為你不會留意這些小事。”

  “小事?這可是關係著天下百姓的生死,怎麽能是小事?元熙,你可莫要因為飽讀詩書就忘了,民以食為天才是這世間最樸素的道理。”

  “是。梁相教誨,小子沒齒不忘。”

  沈元熙站起身肅容一禮,梁園嗬嗬笑著擺手讓他坐下,淡淡道:“我聽說你父親雖然是武舉,但家裏也做生意,如何?你們都做些什麽生意啊?”

  沈元熙心裏一動,思索片刻後,毅然將先前從南洋水軍那裏進貨的事和盤托出,並以此慢慢將話題帶到了出海貿易上。

  這兩人都是胸有丘壑,才高八鬥之輩,蘇挽秋和梁英在旁邊聽他們由淺入深,鞭辟入裏的對海貿利弊進行分析,時而談到分歧處,便高聲辯論,一個權臣,一個秀才,竟是誰也不肯相讓。

  正聽得入神時,忽聽門口一個聲音笑道:“爹,別隻顧著高談闊論,宴席已經齊備,該請沈公子和蘇姑娘入席了。”

  “看看看看,這談興一起,便收不住了。”

  梁園哈哈一笑,率先站起身來,帶著沈元熙和蘇挽秋往外走,一邊道:“對了,我聽說蘇家在大興縣搞得那個秋雲樓不錯,名聲都隱隱傳到京城來了,什麽時候你們這兩個東道主也請我過去吃一頓啊?”

  “爹,這話就是要說,也不該在這裏說,倒叫蘇姑娘以為咱們訛她呢。”

  梁英跺腳,但旋即抱住蘇挽秋胳膊,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興奮嚷道:“我聽說你們那裏的火鍋可好吃了,和我們府裏吃的不同,還有好多別致新鮮菜肴。我一直想著,可惜不得去,如今咱們既然認識,往後要去可就方便了。三姑娘看看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和姐姐過去找你,你帶我們好好吃一頓。”

  蘇挽秋:……我該說有其父必有其女嗎?怎麽這天下最自來熟的都湊他們家來了。

  “或許我們都錯怪了他,你聽他昨天和你談論的海貿之事,分明是深思熟慮了不知多少時候,也許從他促成禁海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開始盤算往後再開海的事了。”

  回家的日子,恰好是個假陰天,外麵東風歡喜地吹著,蘇挽秋和沈元熙在馬車裏相對而坐,將車廂窗戶打開,十分風涼愜意。

  “或許吧。”沈元熙仔細回想梁園的言行,對蘇挽秋的話也深感認同:“隻是有一樣我不明白,如果他禁海果真隻是一時權宜,為何不同江樓月明說?為什麽一定要他的好友在絕望之下自焚而死?大夏若要開海,還有誰能比江樓月更適合主持這件大事?”

  蘇挽秋托著下巴,喃喃道:“官場上的事,誰能說得準?或許就因為開海後,主持之人非江樓月莫屬,他才必須死。”

  “你說梁園是嫉妒江樓月在海貿上的成就?”

  “當然不是。”蘇挽秋搖頭:“雖然隻有短短半日相處,但我覺得梁相這人能處,他如果是嫉賢妒能之輩,又怎會為保護我一個小小村姑就折節下交,這分明是一位聖人般的大人物。”

  沈元熙點點頭:“你說得對,這大奸臣身上的確有獨屬於他的光彩,連我都差點兒被其折服。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江樓月當日勢力太大,即便是他無心之舉,然而到了那個境地,許多事已是身不由己。無論禁海開海,這一股勢力都被人忌憚,必須鏟除?”

  “對啊。”蘇挽秋一拍手:“大人物的行事和博弈,我們怎麽能看透?你注意到梁相身後那副畫沒?是一個人負手背對世人,看對麵的鬆山瀑布,那畫的落款是梁阿六,所以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畫中人必是江樓月。由此可見,他對這位知己好友,還是很懷念的,隻是你們男人的行事,向來講究無毒不丈夫,再怎麽懷念,必須鏟除時,也不會手軟。”